(女生文学)提到崔志高,崔氏便不由得长叹了一口气。
“说起这个,我真为你志高表哥捏把汗呐!你说他岳家那事儿,怎地就把他给绕进去了?不是我偏帮自家亲戚,你志高表哥是个老实人啊,哪里能想到,他岳家竟做那伤天害理的勾当?我听外头人讲,官府对贩卖罂粟壳一事处理得极严,往后恐怕是……”不管将罂粟壳掺进调料中售卖的事,崔志高究竟有没有参与,他常在铺子上帮忙,却是不争事实,想要把自己干干净净地摘出来,只怕没那么容易。
“这事儿,我都不好去问你舅舅,怕勾起人家的伤心事,拐弯抹角地跟你姥爷姥姥打听了一下,他们也说不出个所以然来。”崔氏又是一声叹:“平日里我与你舅舅见得也不多,翻过年之后,拢共也就去他们家吃过两次饭,那两回,志高可都在呢,如今却……唉!”
“原来娘还去舅舅家吃过饭吗?”薛灵镜挑了挑眉,笑起来:“得了空,我也该去瞧瞧舅舅才是,否则他定要怪我这做外甥女儿的,心里没有他了。”
“那倒不至于!”崔氏也笑,“不过真要说起来,你舅舅人其实不错的,也常想着咱家里。喏,就是春节之后不久,他便同我说,手头有一笔生意,极赚钱,风险低,问我有没有兴趣入些股份。起先我还有些犹豫,怕亏本,过后想想,若不是这买卖真的靠谱,你舅舅大抵也不会告诉我。我盘算了又盘算,将家里富余的钱拿出来一百两,入了你舅舅的股,如今每月能分的钱还真是不老少!要不的,我怎会不急着把那铺子租出去了?”薛灵镜倏然坐直了身体。
今日她来,原本是想打探一下崔添福给的那间铺子现下的情况的,却不想阴差阳错,反而得来了这么个消息。
这话崔氏说出来,用的是十分平常的口吻,但她听在耳中,却是一阵接一阵地心惊。
不是她恶意揣度人,实在是,那位崔添福在她看来,绝对不是甚么善茬。
反正她是不相信崔添福会那么好,无缘无故给她娘介绍收益高风险低的好买卖,他之所以有此一举,必定有所图。
只不过……他究竟是为什么呢?
“娘现在与舅舅搭伙做生意?”薛灵镜强自压抑住内心的震惊,对崔氏笑得一脸平静:“是什么买卖啊,这么好?”
“噫,我哪里算是与你舅舅搭伙?”崔氏一个劲儿摆手:“至多不过是你舅舅吃肉,我跟着喝口汤罢了。至于那买卖是什么……”她突然停下了,似是有些迟疑,又好像有点困惑,半晌,颇有点不好意思地与薛灵镜对视:“这个……我还真没怎么问你舅舅,横竖他说是好买卖,叫我只管放心,我又不懂,索性便没多打听……”薛灵镜额头上见了冷汗,牙齿不经意扣住下唇,用的力气不小,却过了好半天,才骤然感觉到疼。
压根儿不用细问,她现在就几乎已经可以肯定,她娘绝对是被崔添福给诓了!
崔氏参与的究竟是什么买卖,她现下不得而知,但联系到镇东那间铺子莫名其妙地有人出入,铺子里有暗道,那些人做的还是见不得光的罂粟壳买卖……如此种种,难不成……她娘入股的这所谓生意,也与罂粟壳有关?
她整个人像是掉进了冰窟之中,却同时又觉得如同被烈火灼烧,无法控制,脸色突地变了。
崔氏话没说完,忽见得自家闺女面色骤然难看起来,心里一咯噔:“怎么了?镜镜,你没事儿吧?”薛灵镜不想把自己的猜测立刻告诉她,以免惹得她跟着担忧,使劲捏了捏拳头,将心头那股子森然冷意忍下,勉强弯了弯唇角。
“忽然觉着,有点不舒服,肠儿肚儿翻搅得厉害。”她只能匆忙中找借口掩饰:“早上出门时就觉得有点不对劲了,只是没在意……”
“这……”崔氏吓了一大跳,要信不信的:“好端端的怎么突然就不舒服了?”
“敢是昨夜没睡好?”成嫂在旁,也同样是一脸关切,试探着问薛灵镜,又扭头对崔氏道:“亲家太太您不知道,昨晚家里头遇上点麻烦。我们少夫人为了解决这事儿,子时之后才和我们爷一齐从外面回来,真正歇下,都不知是甚么时辰了!女人带孩子这两年原本就格外累,哪经得起再这样操劳?”崔氏这才信了,忙叨叨张罗着要去请郎中,止不住埋怨自家闺女:“你看你怎地这样没轻没重?疼得厉害吗?想呕?还是……”
“没事儿娘,你别忙了,我歇一歇,喝两口热水,估摸着就能好。”薛灵镜忙拉住了崔氏,没让她去瞎折腾,同时飞快地将话题带开,没再提与崔添福有关的哪怕一个字。
……为免引起崔氏怀疑,这一日,薛灵镜依旧是按照原定计划,在娘家吃过午饭之后,方才带着年年离开。
尽管她实在感觉度日如年,根本一刻也不能再呆下去。她本想立刻去船帮找傅冲,转念一盘算,却又改了主意,将年年交给成嫂带回去,匆匆地又去了镇子东边,那间铺子一趟。
按傅冲的意思,不想打草惊蛇,所以昨日的事,他们并未急着报官。这铺子白日里看来,就是个再普通不过的店面,窗明几净,宽敞亮堂,谁能想到,夜里此处,干的竟是那等害人的勾当?
薛灵镜在铺子外转悠了一圈,因怕被人发现,也没敢贸贸然地进里面去查看暗道。
她努力回想上一回来这铺子上时的所见所闻,却始终找不出什么有用的信息来,只能悻悻地往傅家赶,准备等傍晚傅冲回来,再与他细细商量一番。
行至家门口,迎面就撞上船帮里来的一干人。都是些与韩端和马思义年纪相仿的汉子,不似年轻后生们那边活跳嗓门大,自带着一股子稳重之气。
见了薛灵镜,客客气气叫一声六嫂,便请门房前去通报,说是有要事要见傅夫人。
此事本就是薛灵镜安排的,她自然丝毫不觉得意外,也没打算亲自掺和,对他们点头笑了一下,便只管往自己的小院儿去。
只没一会儿工夫,前头便有信儿传来。还是采绿,跌跌撞撞地飞奔来找她,带着哭腔冲她嚷:“少夫人快去看看吧,夫人要打死姑娘啊!”本书来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