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生文学)归云楼进门的柜台上长时间摆着一溜笑笑的瓷瓶瓷罐儿,有的里面装着梅子杏脯和蟹黄瓜子之类的小零嘴儿,食客经过时,可以顺手抓上一小把来吃。
有的里面却是盛着各式各样的调味料,未曾经过研磨处理,倒有种原始的美感。
薛灵镜也是偶然生出坏心眼儿来,随手拿起一只小瓷瓶,见上面标明了是胡椒,便坏笑一声凑到年年鼻尖给他闻。
小家伙就算再精,至少眼下却还暂时拿他娘没办法,登时打了好几个喷嚏,眼泪鼻涕一块儿往外涌。
“哪有那么夸张?”薛灵镜连忙掏出帕子给他擦眼擦鼻子,又忍不住好笑,刚发出一声
“哈”,就被年年先生狠狠地瞪了一眼,眼神中除了委屈无辜,还分明透着一股
“君子报仇十年不晚”以及
“薛灵镜你给我等着”的愤怒。
“好啦好啦,对不起,娘跟你开个玩笑而已嘛。”薛灵镜安抚地摸了摸他的头,便转身对也在一旁跟着笑的同盛道:“邓大厨为何请假,你知道吗?”一边说,一边四下里打量一番。
邓威他媳妇黄喜鹊是个勤快人,平时总是早早来到酒楼里,人一到就立刻开始前前后后地忙活着干活儿。
今日,却好似并没瞧见她的身影。
“喜鹊嫂子也没来?”又补上一句。同盛一拍大腿:“可不正是因为喜鹊嫂子病了,邓大厨才没来上班吗?都闹了好两天啦!”黄喜鹊病了?
薛灵镜真个有点意外起来,也顾不上逗年年玩了,赶忙就正色道:“是什么病,严重吗?”
“这个……我们也不大清楚。”同盛有点为难地挠挠头:“毕竟那个喜鹊嫂子吧,她是个女的,这许多事,我们也不好多问。但我估计,情形只怕不是特好,否则,像邓大厨那样热爱在灶台上做菜的人,怎可能不来酒楼上工?”
“唔。”薛灵镜颔首,想了想:“回头我去看看吧,他们在沧云镇认识的人不算多,回头再因为这这那那的原因把看病的事儿给耽搁了,正好我也有相熟的郎中,在咱么镇上非常有名的。”她顿了顿,接着又道:“至于孟大厨那边,我估摸他现下正在忙活,我便先不打扰他,回头你让他得空往新宅一趟,我有事儿与他商量。”同盛一一地应承下来,薛灵镜便对他一点头:“那我也就不多呆了,这就去瞧喜鹊嫂子去――往后若是再遇上这等人手不够的事,该早点来同我讲,你们自个儿又请不回帮手来,如此硬撑,有些菜色难免就要随便应付,如此既浪费时间,又于口碑无半点益处,何必呢?”
“是。”同盛忙垂手答应了,“下回我收拾他们。”薛灵镜笑了起来,同他告别,猜逢孟榆在忙,也就没再去与他打招呼,除了归云楼,径直上了马车,往邓威与黄喜鹊的住处奔驰而去。
……邓胖子和他媳妇黄喜鹊刚来沧云镇时,本是借住在亲戚家,可这终究不是长久之计。
约莫一个多月以后,薛灵镜在离响鼓大街不远的一处巷弄中替他们典了一处小宅子。
地方不大,但他们两口儿住却是完全足够,且也不必再与人打挤,邓胖子和黄喜鹊高兴得连自己姓甚名谁都快要忘掉,二话不说当天便搬了过来,如今住在这儿的日子已经不短了。
薛灵镜手里抱着年年,没一会儿就觉得手酸,将他在怀里捣腾了一下,才好容易换出一只手来,在门板上叩了叩。
只片刻,门便从里面被打开了,前来开门的正是邓威。瞧见薛灵镜,他结结实实吃了一惊,再等看清楚她怀里的年年先生,更是给唬得眼泪都快下来了,一时竟拿不定主意该不该让薛灵镜进屋。
“哎,这、这不成啊……我媳妇生病,挺严重的,若是回头把病气过给了你们――尤其是小少爷,那可真不成!可是……东家难得来一趟,我总不能不让你进门……”薛灵镜又是好气又是好笑,抬手一把将他搡到一旁:“我说你是有毛病吗?你媳妇生病了我来瞧瞧这有什么奇怪?你也不知那病气究竟会不会过给人,在这儿瞎担心什么?”一边说,一边就往房间的方向去,却没有进门,只站在窗外,朝里打量了一番。
邓威他媳妇黄喜鹊,这会子倒是清醒着,半靠在床上,远远看去好像瘦了些,精神头还算不错。
薛灵镜拧了拧眉,回头问邓胖子:“怎么回事,你媳妇究竟是什么症状?”
“哎呀一点小病一点小病,哪里值得东家你亲自跑一趟,我……”邓胖子下意识地还想讲客套,被薛灵镜拿眼睛一瞪,后头的话便不敢再接着说了,老老实实道,“闹肚子闹得特别厉害,上吐下泻的,不管吃下去什么,都往外呕,就连水都在肚子里存不住……按说不应该啊,她每日里有两餐都在归云楼,若是菜有问题,怎可能大伙儿都没事,我也没事儿,独独她闹出病来?”
“她丝毫别的东西也没吃过?”薛灵镜眉心攥得愈发紧了。这种闹肚子的毛病,最让她这种做饮食买卖的人担心,这种毛病,十有八九都是因为吃了不干净的东西。
眼下只是黄喜鹊一个人有这种症状,那还罢了,倘或有别的人……甚至运气不好一点,是别的食客也出现了这种症状,也不用人多,只要一个,立刻便能将原本就还在发展期的归云楼打趴下。
邓胖子埋着头使劲想了想,末了,很有点苦恼地摇了摇头:“这个,哪说得准呢?我也问过她,就连她自个儿都不记得了。但我想,既然咱们酒楼里别的人都没事,那就一定不会是咱们厨下出了问题。”
“那也未必。”薛灵镜没他那么乐观,埋头思索片刻:“你们看的是哪个郎中,给开药方子了吗?”听见邓胖子口中答出来的是个并不出名的郎中,她便又道:“这样吧,我认得一位郎中,是沧云镇上的名医,最擅长是外伤医治,但对于内科杂症,却也甚有经验与心得。你们若信得过,这会子便去请他,只要他在医馆,便告诉他是我让你们去的,他……十有八九会来。”为什么说十有八九呢?
是因为施郎中那老先生,实在有些不循常理啊好吗?本书来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