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生文学).不是因为傅冲的话,而是因为傅冲的态度。
虽然这个儿子从小到大一直都是这副天塌下来也不变色的冷淡模样,但今日,却仿佛格外漠然。
叫她不自觉地有点心里打哆嗦。这当口,薛灵镜也叹息一声,披衣下了床,行至傅夫人跟前,软声道:“对不住啊娘,是我没考虑周全,我原以为,婉柔会去告诉您情况的。施郎中的确是刚刚才走,他留在这儿吃午饭来着,我……”傅夫人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她,半晌,冷不丁道:“镜镜,你告娘的状了?”
“嗯?”薛灵镜一怔:“告什么状?”
“上午我来质问你,是我一时没闹清,误会了你,你难道因为这点小事,就在阿冲面前抱怨我?”薛灵镜:“……”看在傅夫人素来待她还算不错的份上,她死死咬牙,将已到了嘴边的刻薄话又咽了回去,唇角一抿:“我什么都没说过。”话毕,转身回到桌边坐下,破天荒头一次没有先给傅夫人让座。
她是大肚婆她站累了,就是要坐下,怎么着?傅夫人深深看她一眼,还想说点什么,就听得傅冲在另一边道:“娘认为,您有什么事可以被镜镜告状的?她一个字也没跟我提,但我也不是一无所知。”
“什么……意思?”傅夫人眉心紧皱仿佛不可置信:“阿冲,你现在……这是在数落娘,你觉得娘也做错了?”
“娘不必如此。”傅冲看她一眼:“我和镜镜是小辈,无论您做什么,说什么,我们都没有违拗的道理。至于是否合理,等您气消之后再讨论不迟。”傅夫人蓦地睁大了眼。
什么叫
“我们”?敢情儿她这当娘的,反倒成了外人了?这世上的事,往往越琢磨越容易想歪,原本没那么严重的,在心里多打两个转,也成了了不得的大事。
傅夫人原本就是带着怒气来的,现下更是觉得火往头顶冲,紧紧攥住拳头,才算勉强压制下去,轻声道:“如此,是我误会镜镜了。”她甚至低头对薛灵镜笑了一下:“镜镜啊,娘是太过担心阿冲,以至于有点脑子发热,你可别跟娘计较。别的都还好说,气坏了身子,肚子里的小娃娃也要跟着受罪的。”薛灵镜在心中发出一声讥讽的笑,站起身来,说话声轻软得如春风拂面:“娘这话太见外了,我怎么会生您的气呢?您别怪我没及时告诉您阿冲已回来的事,我就已经很高兴了。”傅夫人低笑一声,没再多说什么,只撂下一句:“歇一会儿就来吃晚饭。”便含笑轻飘飘地走了出去。
傅冲回头看薛灵镜一眼,再度抱起她来,重新塞回被子里。
“赶紧睡。”他只说了三个字,随后放下床帐,自己握着一本书,就在窗边的椅子里坐了下来。
……薛灵镜没有问傅冲从谁那里得知她与傅夫人的争执,反正这个小院儿一共就那么些人,也实在没有打听的必要。
隔天大年初二,两人一同回了石板村薛家一趟,崔氏照旧欢喜得颠三倒四连姓甚名谁都要忘记;大年初三,一早,薛灵镜便随傅冲一起去了船帮,兴冲冲地要去看巫老大的笑话。
这已经是老周被扣在船帮的第三天了,大仓库东西被盗一事,早闹得满城皆知,该从老周嘴里挖出来的话,韩端他们也都挖了个干干净净,如果可以,巫老大或许会以最快的速度离开沧云镇,却因为傅冲的
“特别关照”,无论水路陆路皆走不通,唯有万般不情愿地被
“请”到了船帮。若不是因为他,大家应该都还在家里踏踏实实地过年,现下,他们却不得不齐聚在冷飕飕地大仓库门口,神色各异,心思复杂。
为了来瞧热闹,薛灵镜着实费了不少功夫,因怕自己吹风着凉,过后惹来不尽的麻烦,她将衣橱里最暖和厚实的衣裳穿了出来,风帽把脸遮得严严实实,怀中的手炉更是炭块充足,热得叫她感觉自己好似随时都能被用来烙煎饼。
就这样,船帮那些汉子们还觉得不足,赶着又端了个烧得正旺的大火盆,让薛灵镜在能避风的地方坐定,火盆就摆在她脚边。
这下子,薛灵镜又觉得自己都能直接当炭使了。这些船帮的汉子们,或许不善言辞,也不是那种温柔体贴的人,但谁也不能说,他们不会照顾人。
傅冲把薛灵镜交给晁清照顾,自己便回了小仓库,不知在那边捣鼓什么。
约莫上午辰时末刻,韩端和马思义两个,将巫老大请了回来。彼时,薛灵镜手里捧着一包吴大金从家里给她带的煮瓜子,正吃得不亦乐乎。
瓜子味道咸香里还有一丝回甜,听吴大金讲,是他娘在得知薛灵镜有孕之后特意给她炒的,说是当年她怀着自家儿子时,就靠这么一包东西,胃口大开。
不管这瓜子对开胃有没有效,反正味道是真不错,薛灵镜一颗接一颗地嗑,一抬头,正正瞧见巫老大被韩端和马思义一左一右地夹着,沿着台阶缓缓地往上走,逐渐来到大仓库门前。
几乎是与此同时,老周也被吴大金从仓房里带了出来。真不知他这两天是怎么过来的,看起来似乎没少挨揍,脸上一片青肿,眼睛更是跟核桃一般。
薛灵镜饶有兴致地捧着自个儿的下巴,看看老周,又转脸瞟一眼巫老大,忍不住
“哈”地一笑:“哎,我猜今天这场戏肯定特别好看,幸亏我来了!”站得离她较近的几个汉子,跟着发出一串零零星星的笑声。
巫老大的目光越过重重人群,直直落在薛灵镜身上,又阴又冷地狠狠瞪了她一眼。
薛灵镜怕他才有鬼,不紧不慢做了个鬼脸还给他,龇牙咧嘴吊眼睛,大白天的冷不丁见了,仍旧阴森恐怖。
人群里又是一阵哄笑,巫老大的脸色更难看了。恰在这时,傅冲从小仓库里出来了,刚好将薛灵镜的鬼脸看了去,一口气没上来,差点厥过去。
好在他娶妻小半年,神经已日渐强大,硬是脸色没变,负着手,不疾不徐走到巫老大和老周面前。
“两位,没什么跟大伙儿说的吗?”他沉着嗓子,冷冷地道。本书来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