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生文学)望着对面那张气鼓鼓的小脸,傅冲一个没忍住,低笑出声。
“很好笑?”薛灵镜火气更盛,用力拍了下桌子,动静不算大,手掌却是够疼的。
她又不愿意在傅冲面前表现出来,觉得丢人,便只得把手悄悄藏进袖子里,使劲活动了两下:“我都快气死了,你还笑!”傅冲什么也没说,勾唇站起身来径自走到衣柜边,从里面取出一件特别厚实的貉子毛领大斗篷,将薛灵镜从头遮到脚,又让采绿往手炉里添了两块炭,往薛灵镜怀里一塞,牵着她就往外走。
这样一来,薛灵镜反而有点愕然了。就……这么简单?那她这几日的非人生活到底是怎么回事?
要知道,傅夫人可是连她在小花园稍微逛得久了点,都会唠叨个不休的呀!
傅冲只看她眼珠儿乱转,就知她又在瞎琢磨了,与她并肩出了院子门,便在她耳边道:“想干什么好好儿说,做甚么发脾气?那口气堵在心口,是觉得舒服怎么着?”他那嗓音低沉里带着点温柔,明明只是说话罢了,薛灵镜却不由得耳根子一烫,往旁边躲了躲小声嘀咕:“我说了也得管用才行好么?真快要被那只菜驴烦死了,自打她来了,咱们院子里就像足足多了五个人,吵得要命啊!”她自认并不是爱为难人的性子啊,只是那采绿,实在也是有些讨嫌。
来照顾她才没几天,说得最多的话就是
“少夫人不可以”
“少夫人您当心”
“少夫人您听奴婢一句劝”,那架势,就好似根本不是来照顾她的,而是来监视她,以免她胡来的,老这样,佛都有火好不好?
“嗯,还给人取上外号了?”傅冲屈起手指,敲敲她额头:“你明知她也不过是因为在我娘那儿领了命,不得不如此,何必与她一般见识?难道把自己气得够呛,你反而觉得舒坦?”他
“歪理”一套一套的,薛灵镜决定干脆不跟他计较,翻个白眼把脸偏去一边。
两人说话间来到前院儿,打眼瞧见傅夫人与柳蓁蓁两个,将桌子也搬了出来,正在廊下一片太阳地里有说有笑地裁布料。
听见脚步声,柳蓁蓁先回头,瞧见傅冲与薛灵镜两个,立时扬起笑脸:“傅大哥,镜镜嫂子,我和伯母正在这儿给小娃娃裁布做衣裳哩!”傅夫人也回过头来,见那小两口打扮齐整,便是一怔:“怎么,这大冷天的,要出去啊?”傅冲并未与柳蓁蓁对视,只淡淡
“嗯”了一声,目光落到傅夫人脸上,微微一笑:“镜镜老闷在屋里也不好,难得今儿太阳不错,我带她出去走走。”薛灵镜见了柳蓁蓁更觉得糟心,索性压根儿当她不存在,对着傅夫人弯起嘴角:“娘怎地这么早就张罗做衣裳的事了?您自己动手太累,为何不干脆拿去外面裁缝铺?”傅夫人笑意盈盈,走过来摸摸薛灵镜的手,发觉是热乎乎的,才算放心:“我原也是这样说,还是蓁蓁一句话提醒了我。那裁缝铺里人来人往的,我给小孙孙置办的这布料又格外轻软,倘若人人都摸上一把,沾上汗或是别的脏东西,到时候布料发硬,洗都洗不出来!我与她横竖也闲着,一边说话儿一边做事,正好打发时间哩!”顿了顿,她又道:“我也知道现在有点早,再怎么,也得等满了三个月之后再说做衣裳的事,现下不过是先把布料裁好,洗晒干净,到时候好拿出来就用,要我说多亏蓁蓁心细呢!”柳蓁蓁适时低下头,露出个羞涩的笑容。
薛灵镜在心里翻了她一个白眼,暗里扯扯傅冲袖子,示意他快走,这当口便听傅夫人又问:“你两个这是预备上哪儿去?”
“不去哪。”傅冲沉声答:“就是随便逛逛,好让镜镜活动活动手脚,只怕反而觉得身上暖和些。”
“啊……”傅夫人其实还是不愿意薛灵镜随便出门,可有傅冲在旁边陪着,她也说不出什么,只得点点头,连连嘱咐他们
“早点回,别往风口去”,这才罢休。薛灵镜原本还想叫上傅婉柔,只是没瞧见她踪影,又懒得再往她的房间走一趟,也就与傅冲一道抬脚出了门。
从傅家所在的那道巷子里出来,望着街上来来往往的人群,薛灵镜深吸了一口气。
明明只是几天而已,她却觉得,自己好像已经有两三个月没出门似的,看什么都觉得新鲜。
看到路边有卖各种年货的小摊儿,也兴冲冲地过去瞧,傅冲也就在她身后跟着,等她看了个够本,才低笑着问:“这才几天,你怎么成了个没进过城的山里人?等下想去哪儿逛逛?”薛灵镜张了张嘴,不等发出声音,他又道:“先说好,酒楼那边是不能去的。一则韩茗他们都已歇假,二则木器刚刷了桐油,有味道,你闻了不舒服。”薛灵镜花还没出口就被他驳回,心里很不服气,扯扯嘴角:“哼,谁要去酒楼了?我才不稀罕!我是想去渡口逛逛来着!”
“码头?”傅冲一挑眉:“船帮也歇假了,那里并没有人。”
“我就想去看看不行吗?”薛灵镜眉心一蹙,不由分说,扯了他就走,两人不紧不慢地走到码头下,果然见那里安静冷清得很,码头边一艘船都无,平日里无比嘈嚷的仓库附近,更是空空荡荡,没有一个人。
薛灵镜倒也不在乎这个,反正她就是想来这边走动走动,闻闻清冽的河水味。
信步踏上阶梯,没成想刚走了两步,她便被旁边卖南北干货的店铺老板给叫住了。
“噫,傅六爷,小傅夫人,你俩咋这时候来船帮了?”这南北干货铺在码头摆了好十几年,平日里船帮缺个什么都来这里买,人人与老板相熟。
傅冲也便回头对他一笑:“出来走走。”
“哦。”那老板笑呵呵地连连点头,“要不说您勤快负责呢?眼看着就是年节,还不忘了往这边来。”他说着便转向薛灵镜,笑容拉大两分:“小傅夫人,您如今可是咱沧云镇的名人儿啊!您在玉盘会上夺了魁首,整个镇上足足议论了三五天,人人都说你给沧云镇挣了脸面,我媳妇还跟我念叨,说你给女人长脸呢!”薛灵镜抿唇笑笑,免不得说了两句自谦的话,正抬步打算继续上码头,冷不丁远远地看见灶房附近,有个人站在那儿。
“你不是说这儿没人吗?”她有点纳闷地转头看一眼傅冲,“那是谁?”本书来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