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生文学)傅冲一整个上午都在小仓库里忙活船帮的事。刚从芙城回来不久,他手边原就堆积了不少待处理的事,昨日与姚震去县衙门办手续,又耽搁了一天,有好些事儿今日是无论如何也拖不得了,必须要先处理好,是以,即使一早就听见了薛灵镜说话的声音,他也并未急着从小仓库里出来。
大仓库外,见薛灵镜发问,晁清赶忙点点头,伸手往小仓库那边一指:“喏,就在里头呢,一上午都没见他出来,我估摸是真的很忙。”
“好。”薛灵镜应承一声,想了想,心说迟早都得找傅冲,还不如尽快三两句把自个儿的事说了,之后便不用再打扰她。
想到这儿,她便同晁清打声招呼,与他约好等下再详谈,自个儿捏着图纸轻手轻脚地进了小仓库。
会功夫的人耳聪目明,傅冲又常在外奔走,更是练就一身耳听八方的本领,薛灵镜才刚刚接近小仓库门前,他就已然察觉,却扮作不知,低头只管忙活自己的事。
薛灵镜踮着脚儿,小心翼翼地推开小仓库的门走了进去,抬眼就见傅冲正将手中的账本翻得哗啦啦响,眉头皱得死紧,不由得一怔。
看样子,好像真的很忙啊……薛灵镜撇了撇嘴,稍稍考虑了一下,又打算往外退,脚才刚刚抬起来,冷不丁就听见傅冲道:“你鬼鬼祟祟的做什么?想偷东西啊?”薛灵镜一惊,赶紧回过头,就见那人坐在桌子后,抱着胳膊,腮边带着一抹笑意,正好整以暇地望着她。
“什么偷东西??”薛灵镜冲他鼓鼓腮帮子:“我来找你,你不赶紧迎接也就罢了,居然还说我是偷儿?”
“难不成我冤枉了你?”傅冲坐在桌子后头没动:“你看你那样子,脸色苍白,还吊着俩黑眼圈,不是半夜不睡觉,出门当小偷,还能是因为什么?”
“你……”薛灵镜顿时气结,眼睛睁得老大,三两步冲到他面前:“哇,你脸皮真是太厚了!”她指着自己的乌青青的眼圈,气哼哼道:“我这样是因为谁啊,难道怪我自个儿吗?我昨晚上都要死了,跟你说了让你饶我一回,你听进去了吗,听进去了吗?!”傅冲一个没忍住,噗地乐了出来。
她说的的确是真话。昨夜在榻上,小姑娘实在太累,腿疼腰疼胳膊酸,连眨巴两下眼睛都困难,哑着嗓子把她会的所有谄媚讨好的话全都说了一通,就是指望他能饶她一命,放她好好睡觉。
虽然最后未能如愿以偿,但她这种敢于努力尝试的行为,还是很值得鼓励的。
“你再大声点。”傅冲抬起眼皮,越过薛灵镜的肩膀,往门外打量一眼:“最好嚷嚷得全船帮人都知道咱俩昨晚上做了什么,那就最好不过了。”薛灵镜脸上便是一烫,先冲过去把门关了,然后径直扑到他跟前就拧他的嘴,口中一个劲儿嚷嚷:“你脸皮怎么这么厚,还说,还说!”傅冲很淡定地任由她拧,反正她那点力气对他而言,跟挠痒痒没两样,同时他还能腾出空来摸摸她的头:“好好,现在我闭嘴,等晚上回家了咱们再慢慢说。”喜欢摸薛灵镜的头,这大概是他自个儿都没注意到的一个新养成的习惯。
从前他皱眉,有时候未必是因为不顺心,只是一点小事,眉头也会习惯性地皱起来。
如今,有一颗毛茸茸香喷喷的小脑袋就在触手可及的地方,想起来了他就摸两下,胡噜胡噜她的头毛,不知不觉,眉头都皱得少了。
薛灵镜听了他的话,后脖颈子那儿直冒凉气,脊背上鸡皮疙瘩也起来了,再顾不上在他跟前耀武扬威,忙捧住他的胳膊带着哭腔求饶:“傅六爷,求您体恤,今晚就放我一条生路吧,再这么下去我真要死啦!”一边说,一边又把那图纸拿出来,在傅冲面前晃了晃:“咱们能不能说点正事啊?你不是在忙吗,不怕我一直赖在这不走,耽误你干活儿?”忙碌时有媳妇儿在一旁陪着,这是想都想不来的好事,怎么能说是
“赖”?傅冲心中默念,却也没在为难薛灵镜,抚了抚她的脸,把她手中的图纸接了去:“该怎么安排,你都想好了?”这位素来稳重的傅六爷,今日终于有了点正形儿,薛灵镜暗暗松了口气,生怕他改主意,忙着急忙慌地道:“我琢磨得七七八八,方才晁清也说,能给我不少意见。我觉得当下最重要的还是要先找到靠谱的泥瓦、木工匠人,领着他们去听风楼里转悠一圈,再把想法跟他们说一说。他们在装潢的行当打滚多年,比我们有经验得多,若觉得我们的想法有什么不靠谱,也好早点提出来。”
“这事我有数。”傅冲略略颔首:“韩端家里有人在做这种活计,联合几个泥瓦匠、木工一块儿在外头接装潢的活儿,挣了钱大伙儿分,因为他们人手齐全,用不着主人家再费工夫到处寻,同时他们手艺也不差,近来在镇上颇受好评,你若觉得行,我可让他领着咱们先去同他家亲戚谈谈。”薛灵镜心里知道,傅冲口中一块儿接活儿的几个人,多半就是自己生活那个时代的所谓
“装修队”,良莠不齐水平参差固然难免,但确实能替主人家省却不少四处奔波的操劳。
于是她便冲傅冲抿唇一笑:“这当然好啊,如此省心又省事,我怎么会不愿意?不过……”她嘿嘿一乐:“韩端大哥家里还真是干什么的都有啊!他自个儿是船帮的,他那矮胖子堂兄韩茂在宋记做干货生意,如今又多出来一个做装潢的亲戚!真是的,过年过节时,他家里应当什么都不用花钱买吧?”傅冲喜欢她笑得没心没肺的模样,随着她也勾了勾唇角:“可巧,我说的这个人,正是韩茂的亲兄弟。与韩茂不同,他素来同韩端的关系还算不错。你若是觉得可以,等下我便与韩端打声招呼,找个时间,让他那堂弟来同咱们见个面,顺便一起去咱家那铺子里看一看。”本书来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