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生文学)“谁?”崔氏如同天灵盖被人揭开,往脑袋里塞了一大把雾气,整个人立时就迷瞪了。
赵演的名号,她当然听说过,确切地说,沧云镇附近十里八乡的人,应当都对这个名字如雷贯耳,可是,这和薛灵镜的亲事有什么关系?
等会儿……怎么又是姓赵的?
“这赵演一家啊,当真是家财万贯,搁在别的地方不好说,但在咱们沧云镇上,那绝对是首屈一指的富户呀,他称第二,决计没人敢称第一!”严氏的眼睛闪闪放着光:“大姐,这样的人家,你说好不好?”
“啥好……不……”崔氏被严氏这一出弄得嘴皮子都秃噜了,摸摸头,只觉里边儿呼隆呼隆直响,装的全是热腾腾的浆糊,好不容易才理顺思绪:“老二媳妇,你有话就直说,这搞得我心里不踏实呀!”
“哈哈!”严氏抚掌乐了,冲崔氏抛个眼风:“就知道说起镜镜的亲事,大姐最紧张。那赵演男男女女生了不少孩子,当中有个公子,名叫赵庭芳……”不等她说完,崔氏登时霍地站起身来。
赵庭芳?又是那个遭瘟的臭小子!还真是……怎么就躲不开了?
“大姐,你这是怎地了?”严氏的话才起了个头,就眼见崔氏想被火烫一般蹦了起来,倒给唬得一颗心砰砰直跳:“有……有什么不对的地方吗?”崔氏吞了口唾沫,努力平复心情,对严氏露出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老二媳妇,不是说我家镜镜的亲事吗?怎地又扯上那个甚么赵庭芳了?他那人、他那人……”
“原来大姐已然见过庭芳那孩子了啊?”严氏故意忽略崔氏阴沉得像是要下雨的脸色,嘿嘿笑起来:“要不怎么说是缘分呢?大姐,我方才说的那桩好亲,指的正是赵庭芳呀!”
“他……”崔氏似是被人灌了哑药,彻底出不得声了。那赵庭芳究竟是有什么毛病?
那日在马市里闹腾一场,她已忍下这口气,决定不和他计较了,他怎么却还不知道收敛?
竟然都折腾到崔添福那儿去了,这叫什么事儿?
“老二媳妇,你要是为了这个,那就趁早别提了。”崔氏咬一咬牙,气咻咻道:“那姓赵的孩子我的确见过,从头到脚就是个不靠谱,满嘴鬼扯,我不管他跟你们说了甚么,总归不能当真!说起这个我就来气,那孩子,什么都能拿来说笑……”
“谁会拿这个开玩笑?”严氏赶忙一句话堵住了崔氏的嘴:“我瞧那孩子倒认真得很,把这事儿跟我们当家的提了好两回呐!说起来,赵庭芳头回见着镜镜,还正是在我们家的茶叶铺里,只打了一回照面,竟然就忘不掉了,这难道不是老天爷赐的姻缘?大姐你想想,赵家那种家底儿,真个打着灯笼也难找,我是不晓得你对赵庭芳有什么偏见,但……过了这村儿没这店儿呀!”崔氏一下子就没了话。
可也是,崔添福到底是长辈,那赵庭芳即使再胡闹,大约也不会吃饱了撑的没事做,特地跑去他跟前瞎折腾。
所以……难不成这事儿居然是真的?
“庭芳那孩子,长得也好眉好貌的不是?”严氏见崔氏脸色稍霁,便知这事儿有戏,趁热打铁又道:“求都求不来的一门好亲,大姐若还嫌弃,过后肯定会后悔的呀!阿钟打定了主意要走仕途,我也晓得他读书厉害,可凡事不都还有个万一吗?大姐别怪我乌鸦嘴,万一阿钟今年再考不上,总得有个事做,若有赵家在背后靠着,还用得着担心吗?”
“阿钟是阿钟,镜镜是镜镜,这是两回事,不能混在一起说。”崔氏连忙道,同时却不能不承认,自己是真的有一点心动了。
赵庭芳当日在马市的所作所为,的确很令她生气,现在回想起来,还恨得牙根痒痒。
可这一切,都是建立在
“赵庭芳捉弄人”这个前提的基础上的。如果他不是在作弄人呢?如果他所言皆出自真心,那么他的行为,连带着那一身
“败家子”的臭毛病,是不是就可以被原谅了?若能嫁进那样的富裕人家,她镜镜将来必定就享福了呀!
严氏也知一时半会儿,崔氏必然拿不定主意,特地留时间给她考虑,屋子里有了片刻安静。
正在这时,房门
“砰”一声被推开了,薛灵镜冷着脸,一步迈进了堂屋。崔氏和严氏的对话,她听得一清二楚。
偷听?对,正是偷听,事情跟她密切相关,她凭什么不能听?严氏吓了一跳,扭过头看薛灵镜一眼,便呵呵呵地笑起来:“镜镜,不同阿锐玩了?”
“这会子还玩,那我真成了缺心眼了。”薛灵镜声音里不带一丝温度,凉浸浸地道。
难怪今日严氏一来,她就感觉浑身不得劲,原来是因为这个!崔添福其人,一望而知,永远不会做对自己毫无利益的事,十有八九,现下他与赵演有生意上的往来,正需要好好想法儿讨好一二。
当日那茶叶点心,多半是专门为赵庭芳准备的,所以,崔添福才如此紧张上心,几次三番让那位胖大娘改进――否则,赵庭芳怎会大喇喇在他的茶叶铺里出入?
现在想想,薛灵镜简直怀疑,崔添福是预先知道那日赵庭芳要去茶叶铺,这才生拉活拽地把她也叫了去。
亏她当是还以为自己只是个添头,保不齐那天的傅冲,才是真正的添头!
至于赵庭芳为何生出这等心思,那就真的只有鬼知道了。她心里怒气陡升,一瞬不瞬地盯着严氏,一字一句道:“舅妈,你把这门亲事说得天上有地下无,为何却不先替玉珍打算?她不是正张罗着要说亲吗?”严氏喉咙里吭吭咳嗽了两下:“那……也要庭芳瞧得上我们玉珍才行啊。”
“不。”薛灵镜摇摇头,“舅妈,我相信只要你和舅舅愿意,就一定有法子让赵庭芳看中玉珍表妹,可你为何却没想到这上头去?”
“哎呀……”严氏摆摆手,干脆把头扭到一边去了。
“舅妈,我再问你一件事。”薛灵镜往前踏了一步:“赵庭芳娶妻了不曾?”
“啊?”严氏倏然一惊,“这个、这个……”
“那日在马市撞见赵庭芳,婉柔曾随口跟我提了一句,说这位赵家少爷,去年九月里才娶了妻。”薛灵镜先直视崔氏的眼睛,无比清晰地将这话说给她听,然后再度看向严氏的脸:“那么舅妈,你今日来说的,究竟是什么亲?”本书来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