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生文学)这小仓库从前也是用来存放货物的,修的时候就没掏窗户,此刻门一关,屋子里霎时黑洞洞一片。
薛灵镜眼前一暗,心也跟着猛烈一跳,疾疾回过头,脑袋却撞上一堵墙。
是傅冲的肩膀。这人也不知是不是铁铸的,筋骨简直比石头还硬,薛灵镜痛得
“嘶”一声,一把捂住额头,不想让他瞧出自己很紧张,便特地将声调拔高:“你站这么近做什么,撞死我了!”两人站得……实在相当近,傅冲与她不过一拳的距离,好死不死的,她身后又是墙角,当真避也无处避。
傅冲个头高,表面上性子也冷,平日不笑的时候,原本就很给人压迫感。
这会子他近在咫尺,薛灵镜立马就觉得自己矮了一头,气也喘不匀了,尽量往后缩了缩:“你……干嘛关门?”为什么关门?
傅冲一时语塞。薛灵镜是个姑娘家,与她相处应当发乎情止乎礼,这个道理他比谁都懂。
有些事情现在既然不能做,那就不要做,他领着她回到船帮,也不过是想找个机会同她单独相处一会儿罢了――要单独相处,可不就得关门?
只是这话,他总不好直说。
“撞疼了?”兴许是连日来在船上吹风的缘故,傅冲的嗓音低沉中带了一丝喑哑,眸色深沉,俯下身来,凑得离薛灵镜更近了些,将她捂住额头的手挪开,动作又轻又慢:“我瞧瞧。”看样子方才那一下确实撞得不轻,薛灵镜的眉角红了一块。
傅冲的眉头习惯性皱了皱,下一刻,掌心便贴了上去。
“揉揉就不疼了。”他那语气温柔得几乎叫人疑心,眼前的究竟是不是那位傅六哥本人。
薛灵镜脖子后头起了细细一层鸡皮疙瘩,一时竟忘了躲。一开始,他还只是轻轻触碰她的眉角,也不知什么时候,生着薄茧的指腹代替了掌心,顺着肌肤的纹路在她额上一下下摩挲。
这姑娘的恢复能力真是厉害,头回见面时,她头上还带着挺重的伤,这会子额头却是光洁细腻,压根儿半点也看不出从前曾有过那么大一块疤。
傅冲顿了顿,手指沿着太阳穴向下,停在了薛灵镜的脸颊。那时她领着弟弟去借钱,小脸苍白,瞧着并不十分健康。
而现在,想必是家里渐渐宽裕,不必再饿肚子,她的两腮倒长了点肉,摸上去手感极好,颜色也红润起来。
最终他的食指落在了薛灵镜的唇边。那里刚刚被薛灵镜的牙咬出来一排细细的印子,他便用食指在湿润柔软的嘴唇上蹭了蹭,仿佛是想替她将那印子抹得淡一些。
薛灵镜实在是有点忍不了了。这人也不知道是哪里来的本事,她面上每个被他碰过的地方,都烫得好似火灼,而且还又麻又痒。
此时不用照镜子她也知道,自己的脸必定红得如熟虾,一颗心更好像随时都会从腔子里蹦出来。
她一咬牙,使劲将傅冲推开了:“太、太挤了……”傅冲却也没觉得不高兴,反而勾唇笑了一下,往后退开半步。
“还疼吗?”他低低地问。
“早不疼了,我才没那么娇气……”薛灵镜竭力掩饰自己的不自在,不动声色地脚下一步步挪,终于去到相对宽敞的屋子中央,想也没想就接着道:“本姑娘行动生风,壮得能打死老虎,可不会平地上都站不稳,还要人扶。”话才刚出口她就后悔了。
这算什么?拈酸吃醋?那么寻常的一件小事,她竟还好意思拿出来赌气似的说,一点都不大气上档次!
她在意这个,换了别人必定心内欢喜,然而傅冲却一脸正色:“柳姑娘年纪轻轻失恃失怙,她父亲从前待我又那般亲厚,于情于理我都该照应她,你不要往偏了想。”
“我何曾往偏了想?”薛灵镜撇撇嘴,“谁不让你照顾柳姑娘来着?关我什么事?”
“不要耍小孩子脾气。”傅冲愈发严肃:“对了,有件事我早想问你,你是几月生辰?”
“六月,怎么了?”薛灵镜思绪立刻被他带走,哪里还顾得上先前的事?
当下便老老实实答了。傅冲点一下头:“你与婉柔同年,那么今年该及笄了。”薛灵镜心头立时起了两分警觉:“你要干嘛?”这人该不是想……那个什么吧?
“到时候你自然知道,现下不必多说。”傅冲微微一笑,不紧不慢走到桌后坐下,指指另一张椅子:“你一上午没怎么闲着,坐着歇会儿。”薛灵镜心里很不服气。
自打今天见到这人的面,他便始终占尽上风,自己就像个傻子一样被他带着跑,偏偏还浑然未觉。
这会子回头想想,太气人了!她转转眼珠,思忖片刻,便对傅冲一笑:“不坐了,常喜哥还等着我一块儿回村呢。你不是说要给我结账吗?拿钱来。”说着她便把手直直伸了出去。
果然,傅冲脸上登时露出一丝尴尬之色,沉默许久方开了口:“……我没钥匙。”抽屉钥匙在韩端手里呢……
“我就知道!”薛灵镜立马乐了:“你这人是骗子呀?”
“谁是骗子?”傅冲半真半假瞪她一眼,霍地站起身走过来:“你……”不等他把话说完,小仓库的门突然被敲响了。
“哥,哥你在不在啊?”是傅婉柔的声音。傅冲脚下就是一顿。他从来没有像今天这样,觉得自己妹子是个阴魂不散的缠人鬼――怎么还就死活把她支不开了?
薛灵镜笑得干脆弯下腰去,傅冲立刻压低嗓音:“不许出声,别搭理她。”谁想那傅姑娘,耐性委实足得很,仍旧一个劲儿敲门,嘴里还纳闷地嘀咕:“难道不在?可是方才,分明有人看见他和我家镜镜一块儿回来了呀!哥,你要是在就赶紧给我开门,柳蓁蓁的行李在里头呢!你们一路风尘仆仆,她回去了总得梳洗一下,不拿行李,她连身换洗衣裳都没有!”傅冲这才往屋子里一打量,果然桌角边放着几个包袱,想来,多半是与他一起去桐州的人给送过来的。
左右无法,他只得上前去开了门,傅婉柔立刻像只兔子似的窜进屋,看看他,又瞧一眼薛灵镜:“咦,镜镜也还在这里嘛!你们关着门……是在说很重要的事?”她身后,那柳蓁蓁也跟了上来,一脚踏进门里,目光便径直落在了薛灵镜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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