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生文学)“还愣着干什么?!”施郎中又是一嗓子喊过来,薛灵镜没提防,立时给他唬得一个哆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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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知道您累了整宿,这会子很乏,脾气也难免不好。”她有点无奈,转头轻言细语对施郎中道:“您要骂我,我半句不还嘴,可您能好歹温柔那么一点点吗?我没做过这个,本就不熟练,心里又紧张,您老这么跟我大呼小叫的,我心里也跟着一惊一乍,万一手上没个轻重,再害得这些大哥们伤上加伤可怎么好?”
“就是。”傅婉柔也在一旁骨朵着嘴帮腔:“镜镜又不是船帮的人,今天纯粹是讲义气来帮忙的,施郎中您就不能对她客气点?那么凶……”一边说,她就一边作势挽袖子上前:“要不,这活儿还是我来干得了。”
“你起开!”施郎中没好气睨她一眼:“我可不敢劳动你傅姑娘!就你那平日里叽叽喳喳活蹦乱跳的性子,不帮倒忙,我就该谢谢漫天神佛了!事儿还是让这丫头来做,你若实在不愿闲着,便帮她换水去。”
“好呀!”见自己终于能派上用场,傅婉柔才欢喜起来,扭头就往外跑:“那我索性多打两盆水来!”施郎中这才转而望向薛灵镜,语气总算是和缓了些:“原来你不是船帮的人,方才怎不早说?你莫见怪,我也是瞧你有几分眼熟,这才……”薛灵镜弯唇笑了:“我同您本就是见过的,您忘了?上回也是在这里,用盐水给人催吐的那个就是我呀。而且,十月里您夫人宴客,我还去过您府上掌勺呢!”
“哦?”施郎中一向不爱管家中事,听了这话,面色愈发柔和:“原来你就是那小姑娘?我夫人倒没少夸你。行,算我方才不讲理,你不要同我计较。”他说到这里,便稍微停了停,垂头看看倚墙半坐的那个受伤的汉子:“你也不必心里太紧张,像这种浑身血糊糊的外伤,虽然瞧着吓人,却一般没大碍,伤者性命无忧。所以,你只管放轻松,胆大心细,出不了纰漏。”薛灵镜闻言点点头:“我记住了。”随即埋首认认真真地替那人清理起伤口来。
大仓库里二十来号人,几乎每个人身上都不同程度地受了伤,薛灵镜跟着施郎中,在这大屋子里整整转了一圈,傅婉柔也端着水盆往返出入几回,终于替最后一人包扎妥当,薛灵镜这时才发觉,自己那腰都要直不起来了。
施郎中的小学徒早就回来了,也一块儿给人敷药缠纱布,这会子见张罗停当,便开口道:“师父,咱现在回医馆?”
“回什么回?”施郎中回头瞪他:“露在外头的伤算是处理好了,那伤在五脏六腑的呐,就不管了?我这两天,眼见就得耗在这儿了,你得空回去与你师娘招呼一声,省得她……”不等他把话说完,傅冲从外面进来了,打眼瞧见薛灵镜,眉心便又皱成一团。
“你怎么还在这里?”他面无表情问。
“我?”薛灵镜看他一眼:“我这不是刚刚才忙完吗?你这人……”她嘴里说着话,顺便浑不在意地偏头看了看窗外,登时吃了一惊:“呀,已经这么晚了?”外头天色已麻麻黑,眼见是已经过了酉时了。
“糟了,我得快回去。”薛灵镜赶紧把手里的帕子扔回水盆,站起身就要往外走,没成想,却被傅婉柔给拽住了。
“你还走什么走呀,这么晚了,谁放心你一个人在外头瞎跑?上回那档子事还没吓住你?”她这会子倒真有点姐姐样了,拍拍心口:“你今晚跟我回去住,我照顾你,等下让我哥打发个人去你家招呼一声不就行了?”话音才落,马思义就探头进来了:“不用找别人了,我这就去!”吃人的嘴短嘛,他们这帮人,平时就没少吃薛灵镜做的点心饭食,今儿干脆连午饭都是人家给张罗的,哪能不帮着做点事?
薛灵镜抬头看了看傅冲,张嘴正要说话,却被傅婉柔一把拽了起来。
“你看他干嘛?是我要留你,关他什么事?走走走!”傅婉柔扯着薛灵镜就往外走,口中念念叨叨的:“你辛苦大半天,又是做饭,又是给施郎中帮忙,肯定累坏了。庞大厨已经在做晚饭了,我先领你去小仓库歇一歇,那里清静,我也不吵你啊!”两人一路小跑着进了小仓库,傅婉柔果然不由分说,立刻将薛灵镜推到椅子里坐好,忙忙叨叨地又给她倒了杯热水来。
“整个船帮,就数我哥这小仓库最舒服。他不是小气人,你借他的地方歇一歇,他不会跟你计较的。”傅婉柔笑呵呵地把水碗往薛灵镜手边一放:“我出去转转,等会吃饭的时候,我再来叫你呀!”说罢,她也不管薛灵镜同不同意,转头像阵风似的出去了。
小仓库里瞬间只剩薛灵镜一个人,莫名其妙地坐在桌后的椅子里。人就是这样,忙的时候劲头十足,一旦闲下来,却可能立马就会觉得疲乏。
薛灵镜也是如此,明明方才并不累,这会子往椅子里一坐,四周一旦静下来,立刻感觉倦意袭来,便用手肘撑住头,伏在案上胡乱琢磨。
船帮忽然发生了这样的祸事,众人看上去虽然眉目间有担忧之意,却并不慌乱,一切都安顿得井井有条,可见训练有素。
今日见到的那个巫老大又是什么来头?是船帮以前的话事人?哎……也不知那宿醉的崔氏现在好些了没有,薛锐应该知道怎么照顾她吧?
薛灵镜只管满脑子东想西想,渐渐有了睡意,眼睛慢慢阖上了。过了约莫半炷香时间,傅冲忽地大步来了,推门瞧见薛灵镜,脚下便是一滞。
他知道两个姑娘在这儿,还以为她们不过凑在一处闲聊,却不想没见着他妹子,屋里只有薛灵镜一个人。
门半开着,风呼隆隆地往屋里灌,小姑娘仿佛睡着了,这样……应该会着凉吧?
傅冲在门外犹豫了一阵,终究抬脚走了进去。本书来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