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生文学)薛灵镜回到家,一晚没睡好。()白天发生的事就像皮影戏似的在脑子里反复晃悠,就连睡着了也不消停,一会儿梦见和姚佩娟打架,一会儿梦见同姚震拿话互噎,好容易安稳个一时半刻,睡梦中又与傅冲争执起来,一个激灵,顿时醒了过来。
翻来覆去整夜,朝早起身,她那眼睛肿得跟核桃似的,活像被人怼了两拳,崔氏给她端洗脸水进屋,瞧见了,自然少不了要唠叨两句。
“你这是怎么弄的?”崔氏斜眼瞧自家闺女,“趁我不注意,半夜翻窗出去偷牛去了?”不等薛灵镜答话,她又指一指桌子:“那是个啥?”薛灵镜顺着她所指的方向看去,一眼就瞧见摆在桌角的那只陶埙。
“什么也不是。”想到昨日之事,薛灵镜的气就不打一处来,翻出个盒子来,将陶埙往里头一丢,随手塞进了衣柜里。
然而没一会儿,等崔氏出去了,她思忖片刻,犹犹豫豫的,又把那陶埙捡了出来,重新放回桌上。
昨日她好像……对傅冲太凶了些,无论如何,人家也是好意,她那一通喊,当真一点情面都没留……如今她家跟沧云镇船帮有长期生意往来,今后若再见到,可就尴尬了哎……正想着,外面大门被拍响了,很快堂屋里便传来崔氏的大嗓门。
“镜镜,你还没拾掇好?船帮的韩大爷来了!”薛灵镜连忙整理心绪,拧干手巾捂了捂眼,快步走了出去。
韩端今日穿戴一新,神清气爽地站在水井边,一看见薛灵镜便嘿嘿直笑:“小妹子,还生气呐?”被他这么一说,薛灵镜便有点不好意思起来:“我哪有那么大气性?韩大哥你就别笑话我了。”韩端倒也不在这事上纠结,哈哈又是两声笑,两臂展开转了个圈:“小妹子你瞧,这是我媳妇给我捯饬的,还行吗?可有那么一点子外地货商的样子?”薛灵镜果然将他细细打量一番,连连赞叹:“韩大嫂真是灵巧,韩大哥你这么一打扮,跟寻常那个在船帮忙活的汉子,都不像一个人了!”崔氏听见他二人对话,也凑过来搭腔:“可不是?方才我打开门瞧见韩大爷这身装扮,都不敢认了!”
“嘿嘿。”韩端一脸憨实,挠挠后脑勺:“你们觉得行,那我就放心了。说起来,这身儿还是我媳妇做给我过年时见客穿的,我只穿过一回,觉得哪哪儿都不得劲,没成想今日倒派上用场了!那……小妹子,咱这就去办你的那件事?”
“镜镜,你们这是要去张罗秦寡妇那桩事?”崔氏在一旁探了个头过来,“要不……娘也去?”崔氏是村里有名的悍妇,今天这事若有她在,保不齐还真能派上不小的用场。
薛灵镜略想了想,便痛快点了头:“行,娘也一块儿去吧。只是等下,你得看我眼色行事,不管我说什么,只消顺着我帮腔就行,别的话一概别多言。”
“好咧!”崔氏平日总觉得自己帮不上闺女的忙,今天见终于有了用武之地,当然很高兴,立马乐乐呵呵地答应了,特地回身换一件衣裳,出来拔脚就往村子南边去。
薛灵镜忙一把拉住她,嘻嘻一笑,冲她眨眨眼:“娘,别忙着去郑家,咱们先去找武太公。”崔氏原本想问,好端端地找那老头子作甚,话都到嘴边了,陡然想起闺女刚刚才叮嘱过,忙噤声不言,随着她与韩端一块儿,往村东武太公家而去。
石板村里正武太公酷爱饮茶,每日早饭过后,都会要喝上浓浓的一壶。
他在喝茶这事上十分讲究,院子里常年摆着一只小泥炉,煮水烹茶,慢慢悠悠,头顶上是暖烘烘的秋日阳光,鼻子里闻见的是淡淡茶香,实是他一日之中最惬意的时光。
薛灵镜等人找来时,武太公正端了一壶凉水往炉子上放,冷不防
“砰砰砰”三声,院子门被敲响了,他唬了一跳,手一歪,水就从茶壶口咕噜噜地往外淌,将炉火也浇熄了。
武太公登时气不打一处来,霍地站起身:“哪个不长眼的东西,大清早敲什么敲?”他嘴里骂骂咧咧着上前开了门,眯着眼睛一瞧,见薛灵镜站在门外,立马打了个唉声。
“噫,怎么又是你?”上回薛灵镜和孙家人在河滩上闹起来了,常乐一路将他拽过去,跑得他两条老腿都快折了。
那河滩上人又多,吵吵嚷嚷的,害他一双耳朵连着三天都嗡嗡隆隆,自从那时起,他就留下了一个深刻的印象。
只要是薛家这小丫头的事,就绝对不会轻省!武太公老脸皱成一团,神情是毫不掩饰的不耐:“你又有啥事?我这儿正忙着呐!”身为里正,原本就应该为村里人解决各种难题纠纷,薛灵镜才不管他是否愿意看见自己,嘴角一扁,便冲他露出个可怜巴巴的模样来:“太公,你要给我做主呀!”武太公一听这话,脑仁儿就不由自主地疼,嘬着牙花儿连退两步:“哎哎哎,你这是作甚?好端端地怎么还哭上了?你有事儿你……你倒是说呀!”他一边说,一边看了看旁侧的崔氏。
开什么玩笑,你薛家丫头,几时需要别人给你撑腰来着?你娘是村里一等一的凶婆娘,你自个儿也不比她差到哪儿去,打人骂架向来不在话下。
你们娘俩,那是打遍石板村无敌手哇,跑来找我做哪门子的主?谁料那崔氏,心里牢记着闺女出门前的叮咛,此刻见薛灵镜一个劲儿抹眼睛,便也有样学样地抽噎了两下。
只不过,平白无故地让她哭,她哪里哭得出?于是就只能干着嗓子嚎,武太公听了,后脖颈子就是一凉,当即不由得打了个哆嗦。
“到底啥事?”老头儿心惊胆寒,嘴上说着话,眼睛还一个劲儿地往外头瞟:“别在这儿哭哇,叫人瞧见了,还以为我把你们怎么样了呢!”寡妇门前是非多,这浑水,他可不趟!
薛灵镜这才装模作样地吸吸鼻子,抬起头来。
“太公,秦寡妇借了我的东西不还,那东西值五十两银子呢!如今我找不到她人了!”本书来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