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你怎么能保证我们就一定能在文峪河上截住匈奴人呢?”齐帧不解道。
“因为我们离文峪河近!”张宾笑道:“而且匈奴人劫掠成性,出了河西,他们的行军速度一定不会很快的!”
“那我们也要赶快了!”齐帧心中一沉,是啊,匈奴人出了西河必然是一路糟蹋过来,自己这么慢幽幽的行军,反倒助长了匈奴人对汉人的荼毒!
“王赞,刘喜!”齐帧大喝道。
“末将在!”喜子和王赞齐声答道。
“命你两人带领本部,火速秘密前往文峪河上游筑坝!给我多筑几道!我们剩下的给你们打掩护!”
“遵命!”喜子和王赞闻令便带着手下共四千人脱离队伍往北去了。
“看来,我之前却想岔了,这匈奴人,应该尽快将之赶出去!”齐帧回头对着剩下的三个手下说道:“咱们也不能歇了,一路冲过去吧!”
“遵命!”苟晞、苟纯和石头三人拱手答道。
齐帧大喝一声,便带着剩下的六千人马加速起来,往西奔去。
本来齐帧想得好好的,匈奴人来势汹汹,必然是急不可耐的,加上现在又是夏天,人容易着急上火。所以齐帧就想反其道而行之,你急,我就偏不急,跟你慢慢耗,跟你打游击。谁料被张宾一语惊醒,如果不尽快将匈奴人赶出去,并州百姓可就要遭大殃了。
真事千算万算,没注意匈奴人的流氓本性。
齐帧不由庆幸自己有先见之明,带上了张宾这个家伙,也算是未雨绸缪,没有失足。齐帧现在是深刻体会到三个臭皮匠赛过诸葛亮的含义了。
自己和苟晞几人对于匈奴人的了解还是停留在书本和传闻上,还没有达到想张宾这样的能够一针扎到骨子里的境界。
至于在烈日下行军,齐帧其实也早有准备,在出发前,齐帧带着所有将士跳了一把护城河,浑身湿漉漉的爬起来的,所以并不觉得炎热,倒是张宾拘泥于繁文缛节的不愿下水,所以他才是唯一也是最不好过的。
齐帧之前慢慢行军也是为了炕一炕张宾的,顺便问一下建议。
齐帧看着身边晒得满面通红的张宾,便将怀里的一条大汗巾扔了过去,叫道:“包在脑袋上,会舒服很多!”齐帧上一世的时候看了很多贝爷的视频,知道在烈日下行走,只要保持脑袋的凉爽,就基本不会中暑,所以他带着的士兵全都是用湿汗巾包着脑袋的,乍一看就像是一大群陕北农民似的。
张宾因为觉得有辱斯文也没有照办,但是现在被晒得实在不行了,也只好乖乖巧巧的将汗巾包在了脑袋上!自此齐帧全军全部改装完毕!
“对嘛!”齐帧见张宾捏着鼻子包住了脑袋,叫道:“读书人就是不要迂腐,该怎么样就要怎么样,死要面子活受罪的事情,咱可千万不能干!”
“还好意思说我?”张宾闻言哼一声道:“嵇瑶瑶是怎么回事?”
卧槽!齐帧心中一惊,嵇瑶瑶的事情这张宾怎么知道的?齐帧的表情落在张宾的眼里,看起来分外解气啊。其实张宾并不知道齐帧和嵇瑶瑶之间是怎么一回事,但是他知道齐帧对于嵇瑶瑶和嵇瑶瑶对于齐帧的态度,貌似齐帧不喜欢嵇瑶瑶但是却不敢得罪她,而嵇瑶瑶在齐帧面前表现的也与平时大相径庭。
张宾就大胆猜测齐帧有把柄在嵇瑶瑶手上,今天正好诈一下齐帧,至少现在知道那个把柄是会叫齐帧丢脸的,至于其他的具体内容,以后再慢慢刨,迟早将这个把柄握在自己手里,到时候那可就是自己说了算了。
张宾可就想不到,齐帧在嵇瑶瑶手里的把柄可不是什么大事,要是张宾用来要挟齐帧,齐帧可就没有那么好说话了,好歹嵇瑶瑶也是一美女,你张宾凭什么?
齐帧不知道张宾是在诈他,还以为张宾知道什么了呢。现在嵇瑶瑶又不在身边又不能问她,反正平时嵇瑶瑶确实跟张宾走得很近,而且对于张宾貌似还挺尊重的,但是应该不至于将这件事情告诉张宾吧。
齐帧心里没底,也就不再跟张宾磨叽了,直接领兵闷头往西狂冲而去。好在这一路上河流还是很多的,晚上行军自然没问题,白天热了就跳进河里洗把澡再赶路,张宾尝到甜头之后也终于是放下了儒生的架子,跟这些抠脚大汉们一起往河里跳了。
紧赶慢赶,三天三夜之后,终于是来到了那条传说中的文峪河。文峪河并不大,宽度没有超过一箭之地,齐帧派人试了一下水深,最深的地方有两人多深,水量不小。齐帧六千人来到河边的时候,并没有遇上匈奴人,也就说明匈奴人还没有到这里来。
看到匈奴人还没有过河齐帧便放了心,赶紧往后退了三舍扎营!并派出了大量探骑前往西边刺探军情,剩下的人,抓紧时间休整,说不定明天就会面对匈奴人的进攻。
良久之后,探马次第传回消息,方圆百里之内,毫无动静!
得到消息的齐帧立刻找来苟氏兄弟几人来商量。
“看来匈奴人定是在沿途烧杀抢掠了。”张宾缓缓说道:“如此说来,他们必然是分散在各村庄农户的!”
“既然如此,我们在这守株待兔就没意义了!”齐帧说道:“倒不如渡河过去,他们兵力分散,正好给我们分而击之的机会,然后再将让他们引到我们的陷阱里来,这样才算是掌握了主动权!”
“只是。”苟晞苦笑说道:“就怕儿郎们挺不住啊!”
齐帧一愣,的确,三天三夜连续行军,强度确实很大,再不休整就直接去作战,怕是会损失惨重。但是文峪河西面的百姓现在正处在水深火热之中,自己一万大军在这里干坐着?叫齐帧心何以安!
“厚武。”张宾轻声说道:“我知道你于心不忍,但是眼下确实不是急于进兵的时机。战争,总有牺牲。”
“战争,总有牺牲?”齐帧念叨了一遍张宾的这句话,心里忽然涌出一股无力感,当年国军奉命撤离金陵城也是这种心情吧!
“罢了!”齐帧闭上眼睛。“休整一宿,明早再渡河去找匈奴人算账吧!”
“过河去找匈奴人晦气,你就不要参与了!”张宾对齐帧说道:“苟氏兄弟加上陈石将军就够了,你去了,不一定有积极作用,倒不如留在这里帮助王赞和刘喜将军筑坝!”
“不行!”齐帧叫道:“我一定要亲自领兵!”
“我不是说你本事不济,虽然这是事实。主要是你要是看到了匈奴人的种种恶行,说不定头脑就发热,不听劝了。在这种状态下,这数千将士可就危险了,我们在兵力上本就不占优势,主将还是个愣头青,就算本来形势大好,到最后也会打败仗的!我是为你好!”
“你怎么知道我会头脑发热?”齐帧不服道。
“现在你都这么激动了,等到了战场,看到了汉人尸横遍野的惨状,你还能保持冷静?”张宾淡淡说道:“或许你还会觉得都是你的错,没有及时进兵所以才会叫那些汉人遭受无妄之灾呢?你平时看起来很精明,但是一旦涉及到外族,你就不怎么冷静了。”
“首先,第一战的时候,你带着四千人愣是跑步去伏击匈奴骑兵,你是运气好,没有迎头撞上匈奴骑兵,而且你手下跑步确实是很厉害,但是那一战稍微出一点差错,你就会尸骨无存;第二战,邺城,你在明知道会得罪王浚的情况下还是将满城的异族屠了,还悬首示众,要是王浚入了城,你的把戏就不戳自破了;第三战,左国城,你只有八千兵,司马腾叫你去攻匈奴,你想都不想就去了,但真打起来你却选择硬碰,我不知道你是什么想法,我猜你是想以雷霆之势将匈奴人碾碎的吧。总而言之,在外族人问题上,你从来都没有冷静过。哪怕是这次也是一样,什么都不知道就来了,要是匈奴人已经过了河,我们现在早已经惨败了,我要你留在这里,便是要你学会冷静!”
张宾这一长串话说出来,惊得齐帧一愣一愣的。张宾这家伙说得好像还真有那么几分道理,齐帧来到这世界之后最担心的事情就是五胡乱华,据说在那时候长江以北都被屠的没有汉人了。齐帧被这个凄凉的结局压得喘不过气来,所以他本着宁杀错不放过的原则,将异族全都列入了必杀名单。
但是他没有考虑到,在这世界,在没有绝对实力的时候,任何一个势力都不是说灭就能灭掉的,就像上次,三千匈奴人自己八千人围着杀都牺牲了那么多士兵。
“难道,自己真的错了吗?”齐帧扪心自问。
“不,我没有错。我只是太急了!张宾说得没错,自己要学会冷静!”
齐帧想到这里,便缓缓地闭上眼睛,深呼吸了几下之后,再睁开眼睛的时候,齐帧的目光就没有先前那么暴戾了。
“如此,一切就拜托几位将军了!”齐帧对着苟晞几人拜道:“我在此地,静候佳音!”
“定不负将军所托!”苟晞、苟纯急忙拜道。
“二狗哥放心,我会将你的那份也杀回来的!”石头拜道。
张宾在一边满脸笑意的看着齐帧,下意识地摸了摸下巴,摸了个空,愣了一下,然后在心里说道:“看来要开始蓄须了,对了,还要做柄羽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