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四章：五毒教主
浙江，胡部堂府邸。
这个时候，是清晨。
胡部堂问道：“刀段为什么打发你们走？”
士兵说道：“回部堂大人，刀将军说路途遥远，人多反而不便，而浙江则更需要我们。”
胡部堂说道：“这些话，就将你们打发了？”
士兵说道：“将军执意如此，我们只能回来了。”
胡部堂显得有些生气了。
戚继光说道：“刀段若是执意办一件事情，恐怕你我都不能制止，更何况他们呢？”
胡部堂点了点头。
戚继光说道：“好了，你们先下去吧。”
士兵们离开后，戚继光说道：“现在，刀段的线索断了，看来，这件事情已经隐瞒不了了。”
胡部堂点了点头。
戚继光问道：“大人准备什么时候将刀段辞官的奏折呈上去？”
胡部堂叹了口气，说道：“再等等吧！”
苗山这个名字，在贵州，就像是无名的山丘般的无名。
所以，刀段只能去五毒教，以五毒傀儡樊铁花为线索去寻找。
接待他的，是个笑起来很甜美的女子，苗族的女子，本来就是如此的。
五毒教主蓝琪儿坐在一张红木雕花虎皮椅上，显得有些不合实际的稚嫩，她才十八岁。
蓝琪儿问道：“你说的五毒傀儡，是不是叫苗山。”
刀段点了点头。
蓝琪儿脸色大变，问道：“他是怎么死的？”
刀段语气有些忧伤的说道：“为我而死。”
蓝琪儿问道：“你是谁？”
刀段说道：“刀段。”
蓝琪儿吸了口气，说道：“原来如此。”
刀段说道：“那他的情况，你应该了解吧。”
蓝琪儿说道：“不了解。”
刀段问道：“怎么可能？”
蓝琪儿说道：“昔年，他找家母入教的时候，便刻意隐瞒了自己的身份。”
刀段说道：“你应该有办法的，对吗？”
蓝琪儿点了点头，然后说道：“若将军不嫌弃，可先在寨中歇上一阵子，待有消息后，我第一时间告知将军。”
刀段说道：“既然如此，那刀某就打扰了。”
刀段受到了热情的款待。
第三天，正午时分，蓝琪儿找到刀段，说道：“有消息了。”
刀段大喜，问道：“真的？”
蓝琪儿点了点头，说道：“咱们什么时候去？”
刀段说道：“自然是越快越好。”
苗山的父母已经很老了，好在苗山的哥哥苗壮是个孝顺的汉子，所以，老俩口的生活，还过的去。
刀段为苗山发丧，没有惊动苗山的家人，其中缘由，蓝琪儿自然知道。
杂草丛生，一座孤坟，上面写着“爱妻陈琳之墓。”
刀段问道：“你们苗人的习俗，不是天葬吗？”
蓝琪儿点了点头。
刀段问道：“那这是何故？”
蓝琪儿便将苗山与琳琳的故事讲述给刀段听。
刀段听后，沉默许久，然后悠悠的说道：“堕落的大明王朝下，哪里才是净土？”
蓝琪儿说道：“苗山这一生，嫉恶如仇，斩杀坏人无数，自己却也落得个孤苦伶仃的下场。”
刀段说道：“都说乱世出英雄，可是，乱世英雄的下场，未免太悲哀了吧。”
蓝琪儿说道：“悲哀的，岂止是英雄？”
是啊！悲哀的，岂止是英雄？那些认了命的百姓，他们的日子，岂不是更苦，更可怜？
蓝琪儿问道：“你知道是谁杀的他吗？”
刀段摇了摇头，说道：“我最后见到他的时候，他已经奄奄一息了，说完“回家琳琳”后，便``````”
刀段的话止住了，不堪回首的往事，提起时，总是阵阵的伤痛。
蓝琪儿说道：“他身上虽然受了很多伤，但是，致命的，却是一种毒。”
刀段问道：“毒？什么毒？”
蓝琪儿说道：“幽灵水的毒。”
刀段问道：“谁善用此毒？”
蓝琪儿说道：“唐门人。”
刀段问道：“蜀中唐门？”
蓝琪儿点了点头。
蓝琪儿接着说道：“他身上的那些伤口，应该是他随身携带的匕首割的。”
刀段问道：“你的意思，莫不是那些伤口，是他自己割的。”
蓝琪儿点了点头。然后说道：“也许，他是想着解毒，到后来，才发现自己中的是幽灵水的毒，所以，他就没有继续割了。”
在自己的身上，割下这么多，这么深的伤口，这是什么概念？
刀段问道：“唐门人中，谁能做到这一点？”
蓝琪儿说道：“唐门人，最厉害的当属唐定三``````”
刀段问道：“那个没有仁义的唐定三？”
刀段忽然想起在八宝山和释魂等人品酒论英雄的时候，有人说过唐定三这个人。
蓝琪儿点了点头。
刀段问道：“为什么说他缺少仁义？”
蓝琪儿说道：“原因有很多，最主要的一点，是因为他效力于严嵩，而严嵩，正是遭千夫所指的狗贼。”
刀段斩钉截铁的说道：“谢谢你。”
蓝琪儿不解，问道：“为什么要谢谢我？”
刀段说道：“三天之后，我便去找他。”
蓝琪儿问道：“你要报仇？”
刀段点了点头。
蓝琪儿问道：“你肯定是他？”
刀段点了点头。
蓝琪儿问道：“为什么？”
刀段说道：“他效力于严嵩。”
蓝琪儿问道：“就这？”
刀段说道：“就这。”
晚风，话凄凉；孤坟旁，添了道新坟。
刀段坐在苗山的坟上，身旁，放着几坛酒，刀段每喝一口，就往苗山和琳琳的坟上各洒一口。
浙江前段时间的事情是这样的。
五毒傀儡在下蛊后，又乔装成大夫，潜入刀段住处，将解药给了刀段后，便将面具人要他下蛊的秘密告诉了刀段，随后，又将那几万两的酬劳给了刀段，这才离开。
所以，刀段存活了下来，并获得了一大笔资助；于是，五毒傀儡遭人追杀。
没有五毒傀儡，就没有那几万两银子，没有那几万两银子，就没有浙江军队的这场胜利。
一个和你只有一面之缘的人，却将性命交给了你，你在目睹了他为你付出这一切后他那伤痕累累的尸体时，能不发誓为他报仇吗？
刀段本来只有一个异性兄弟，他的名字叫花小飞。
现在，又增加了一个，他叫苗山。
可惜的是，他们都不长命。
花小飞时年三十二，苗山时年三十五。
刀段今年十八岁半。
“我的生命，能有多长？”刀段自问。
“我本该死过两次。”刀段苦笑道：“可是，你们兄弟俩，却为我献出了年轻的生命。”
“难道，乱世英雄，真的都是这种结局吗？”
深夜时分，风中已经透露出寒意。
秋天到了。
这个本该收获的季节，却让刀段变得一无所有起来。
一个一无所有的人，本该是毫无牵挂的。
可是，刀段还是有些牵挂，他牵挂的，自然是青松道人和阴月儿。
所以，他只能去杀唐定三，因为杀唐定三，罪再怎么大，不过是一命抵一命罢了，不会牵连到其他人。因为他相信，就算牵连到了其他人，也会有人帮忙调节的。
夜，更深了。
蓝琪儿来了，她拿出一条厚实的毯子，披在了刀段的身上，刀段依然沉默。
依稀里，他仿佛看见苗山，正和花小飞把酒当歌，好不痛快。
然后，他又看见苗山和琳琳再度爬树下河，好不自在。
然后，他们的身影，越来越模糊······
刀段醒来的时候，映入眼帘的，是一个身段极好的女子，那女子显然困了，正伏在刀段旁边瞌睡。
刀段看着她，忽然想起了公主，那个处处为他解忧的女孩，在浙江粮草短缺的时候，他曾经写过信给公主，但是，公主却没有回复他。
他自然不知道，那封信，已经被人扣押了。
所以，他只以为公主为他解忧，不过是为了压制严嵩罢了。
这一次，刀段的内心再起泛起暖意，这几天，他明显能够感觉到蓝琪儿对他的热情有点超出了主人对客人的范围。
一个孤独寂寞的人，是渴望异性的关心和照顾的。
蓝琪儿起身，睁开惺忪的眼睛，开心的说道：“你醒啦。”
刀段点了点头。
蓝琪儿说道：“你先等着，我去给你端药。”
刀段问道：“我怎么了？”
蓝琪儿说道：“你身体欠佳，加上急怒攻心，以及酗酒，引发了肠胃不适，需要休养一些时候。”
刀段问道：“多久？”
蓝琪儿说道：“一个月左右。”
刀段摇了摇头，说道：“不必麻烦你了，我即刻就走。”
刀段准备下床时，才发现自己身上只穿了条裤衩，随即脸色大变，问道：“这是怎么回事。”
蓝琪儿说道：“你吐了一身，自然要帮你更衣了。”
刀段双脸顿时通红。
沉默片刻，刀段说道：“麻烦你将衣服拿给我，好吗？”
蓝琪儿说道：“你这样子，还是躺在床上的好。”
刀段说道：“我的身体，我很了解。”
蓝琪儿忽然怒道：“你了解？你了解会成这样吗？”
刀段的内心受到触动，他说道：“你应该知道，有些时候，一个人，明明知道这件事情是不能做的，却又非作不可。”
刀段的话，显示出他已经明白了蓝琪儿的弦外之意，而蓝琪儿，也从这句话中，读出了刀段的弦外之意。
蓝琪儿泣道：“唐定三不光暗器厉害，拳脚在江湖中也是数一数二的，现在，又兼有许多高手追随，你要杀他，无疑是以卵击石。”
刀段闭上眼睛说道：“我只要一想起苗山兄弟是惨状，就寝食难安。”
蓝琪儿说道：“可是，那些伤口是他自己割的``````”
刀段吼道：“谁愿意将自己割成那样？”
这样的人，也许会有，这样的人通常被称为神经病人。苗山自然不是神经病人，他是个铁血忠义的汉子，一个可歌可泣的英雄。
刀段也顾不上这许多，兀自下床，一身匀称的肌肉，散发着一股凌厉的杀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