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曹芳编戏
奔丧第五天。
刀段和阴月儿还是只喝了些白酒。
永康公主也是。
司徒惊鸿一炷香后已经出去。
李金龙仍然跪在外面。
喧闹的人群热闹下来，但见一员武将，面如重枣，身着精钢连环甲，骑着一匹大宛马，带着一队将士缓缓驶入。
旗子上写着个“戚”字。
人群连忙下跪道：“参见戚将军。”
戚继光说道：“不必行礼，都起来吧。”
戚继光走到青松观后，翻身下马，拿着两道圣旨走了进去。
上官雨没有挡。
戚继光说道：“张忠义家人接旨。”
张缘等人跪了过去。
戚继光念道：“奉天承运，皇帝诏，曰：青松道人张忠义有功于社稷，有福于百姓，朕对其仙逝深感哀痛，追封其为青松祖师，其族人享少卿待遇，另赏天子道袍一件，良田百顷，钦此！”
众人跪地哭泣道：“谢主隆恩！”
戚继光将圣旨递给张缘后，又说道：“刀段接旨。”
刀段仍然跪于远处。
戚继光也不多说，他深知刀段的性格，他打开圣旨念道：“奉天承运，皇帝诏，曰：今浙江等省，倭寇横行，烧杀淫掠，无恶不作，特封刀段为镇东将军，平息倭寇，另赐宝甲一套，听令于胡部堂帐下，丧礼之后，随军出征，钦此。”
刀段不语。
戚继光满怀信心的说道：“我于此等你，朝廷肯下这道圣旨，定不会再像十年前那般了。”
十年前发生了什么？
难道，刀段十年的归隐，与那段往事有关？
刀段现在能做的，只是回忆。
徐阶府邸。
赵贞吉说道：“徐大人，那刀段好生难缠。”
徐阶说道：“不然严阁老会将此转交给咱们？”
赵贞吉不语。
徐阶说道：“速去将案情的进展告知严阁老。”
赵贞吉退下道：“是。”
严嵩府邸。
何茂才说道：“严大人，您可得为小人做主啊！”
严世蕃说道：“我自然是要做主，奈何家父。”
何茂才问道：“严阁老是什么意思？”
严世蕃说道：“实难琢磨，但是，父亲说什么都是对的。”
何茂才哭道：“可怜我儿尸骨未寒，凶手却依然逍遥法外。”
严世蕃吼道：“你哭什么？吵醒了家父午休，我定不饶你。”
众人于是安静下来。
仆人进来说道：“大人，有信。”
严世蕃接过信，是赵贞吉给严嵩的，严世蕃看完后，静静的坐下去。
皇宫。
皇上，永康公主，裕王和青松道人。
皇上最先说道：“案情如何了？”
裕王这才拿起手里的信，恭敬的递了上去，皇上看完后，表情很复杂，然后将信递给永康公主。
皇上突然吼道：“这就是你的徒弟？”
青松道人吓得跪地说道：“还请皇上恕罪。”
皇上问道：“裕王怎么看？”
裕王恭敬的说道：“回父皇，您下旨给严嵩查办，严嵩却将此案转交徐阶，徐阶着赵贞吉办案，如此一来，他们的气势便已经败给那镇东将军，不能定案实属必然。”
皇上说道：“我料他们不能治他。”
公主说道：“想不到那刀段，非但武功天下第一，还是个舌辩之才。”
皇上笑道：“服啦？”
公主笑道：“未与他辩，怎知输赢？”
皇上笑道：“若你是男儿身，我定着你去办此案。”
公主笑而不语。
皇上突然怒道：“好一个刀段，先是打朕颜面怒斥百官，然后吓死官宦子弟，现在又扰乱公堂，辱骂重臣，朕饶他不得。”
公主仍然笑而不语。
皇上问道：“你不是喜欢帮他说话的吗？现在怎么不说了？”
青松道人跪地，不敢看公主，耳朵却听的真切。
公主笑道：“我已知父皇心意，何必还说话呢？”
皇上问道：“那你说与朕听听。”
公主笑道：“父皇不但不会怪罪于他，反而会褒奖于他！”
皇上问道：“哦？”
公主说道：“父皇若要治他的罪，必然不会说出先打父皇颜面和怒斥百官的话来，因为，您对他的这个行为的赞许的，将此话放在这句话的前面，便是默许了他的行为。”
皇上说道：“继续。”
公主继续说道：“父皇已着曹芳曹公公调查这个案情的来龙去脉，公主不知道案情如何，但是，我却相信那镇东将军绝非残暴之辈，他若杀人，那人必然该杀。”
皇上说道：“为什么这么肯定？”
公主说道：“因为父皇您瞧的起他。”
皇上说道：“那朕也瞧得起严嵩呢！你为何总是和他过不去呢？”
公主说道：“镇东将军已经说了，女儿就不多言了。”
皇上说道：“你可知严嵩为何将此案转交徐阶？”
公主说道：“自然知道。”
皇上说道：“讲。”
公主说道：“父皇将刀段之案，交给严嵩去办，无非是两种意思。其一，便是此人与严嵩有些过节，严嵩若心胸狭窄，必然不会饶他，若严嵩不饶他，父皇必然``````
皇上说道：“好了，说第二个。”
公主说道：“其二，若严嵩不定罪于刀段，其党羽必然动摇，到时候``````”
皇上笑道：“裕王，该学学你妹妹啦，虽是女儿之身，却非常人所能及也。”
裕王说道：“儿臣谨记。”
曹芳的声音传来——“主子，奴婢曹芳求见。”
皇上说道：“进来吧。”
然后曹芳开始行礼，礼毕，曹芳说道：“回主子万岁爷，您着奴婢的事，奴婢已查清楚了。”
皇上问道：“真查清楚啦？”
曹芳说道：“回主子，查清楚了。”
皇上说道：“那你就当着众人的面，讲出来吧。”
曹芳说道：“遵旨。”
然后曹芳说道：“死者分别是何茂才，郑必昌，周贵三个大臣之子，起因是何茂才之子何世贵，看上了一个叫万晓娇的女子，那女子贞烈，不从，何世贵便着人打伤了万晓娇之父，随后，逼万老爹签卖身契，万老爹宁死不从，竟被他们打死，然后，何世贵在万老爹的尸体旁，强占了万晓娇的身子``````”
皇上怒道：“猪狗不如的东西。”
声音回荡于整个宫殿。
众人都安静下来。
皇上说道：“继续讲。”
曹芳说道：“后来，他们将万晓娇卖给万香楼做娼妓，万晓娇宁死不屈，他们便毒打万晓娇之弟，孰料其弟与姐同心``````”
皇上说道：“万香楼？”
曹芳说道：“此妓院正是何世贵等官宦子弟合资经营的，但凡他们玩腻的女子，都被卖到这些妓院``````”
皇上说道：“来人，传旨给严嵩，速去将他们的妓院去关了，将那些老鸨龟公全部按大明律治罪！”
裕王连忙起身，作揖道：“遵旨。”
皇上说道：“继续说。”
曹芳说道：“后来，姐弟俩沿街卖唱乞讨，每日若不能上交五两银子，便遭毒打，碰到运气好，能凑到五两银子，收钱的人若心情不好，也要毒打，昨日，她们听说客来福客栈达官贵人多，便去那里卖唱，凑巧，刀将军便在那里歇息，于是，她便将此遭遇哭诉给了刀将军，接下来，便发生了这个事情。”
公主问道：“曹公公可知，今早市井里流言，说什么伏虎罗汉掌掴何世贵是什么事情？”
曹芳说道：“哪有什么伏虎罗汉，那人，也是刀将军，他在街市上，于何世贵的马蹄下，救了一孕妇，那何世贵丧心病狂，还要刀段给他磕头，便饶他一命，刀将军岂能饶过他，何世贵遭掌掴后，聚集郑周二人，前去复仇，便有了接下来的事情。”
皇上说道：“他是怎么杀的那三人？”
曹芳说道：“郑必昌之子，是被刀将军一拳打死，另外两人是被活活的吓死的！”
皇上说道：“打死一个，吓死两个？”
曹芳说道：“正是，吓得胆汁吐了一脸，尿流一地。”
皇上说道：“都说张翼德于长坂坡吓死夏侯恩，朕原本不信，今日听你一说，看来真有这样的事情了，如此说来，要他做将军是明智的。让他即刻出征，去给朕吓死那些倭寇！”
公主笑了笑。
曹芳说道：“回主子，这恐怕不行。”
皇上说道：“为什么不行？”
曹芳说道：“他遭人暗算，腹部被捅了一刀！”
公主担心的问道：“现在怎么样了？要紧吗？”
曹芳说道：“我已派人去医治了，应该无大碍！”
皇上看了眼公主，然后问道：“那些百姓现在怎么在说这个事？”
曹芳说道：“此事昨天无人敢说，待刀将军于宗人府舌战百官后，今日已经在京城炸开了锅，很多人开玩笑，故意撞一下对方，对方若理论，那人就说道：我爹是何茂才。然后对方也会意的说道：打的就是何茂才的儿子。”
皇上问道：“这是怎么回事？”
曹芳说道：“刀将军于马蹄下救那孕妇，打败何世贵的打手后，要何世贵下跪的时候，何世贵便以此话回刀将军，本意是用父亲的名字压制刀段，却不想将刀将军激怒。”
皇上大声吼道：“我觉得这句话很好！”
众人都面面相觑。
皇上说道：“召集在京的官员，今日到御花园看戏，你负责编戏。”
曹芳说道：“遵旨。”
公主问道：“曹公公知道编什么戏？”
皇上说道：“他自然知道。”
曹芳说道：“那关于市井里的流言呢？”
皇上说道：“公主想个名字吧。”
公主说道：“那就“镇东将军怒打何家狗”。”
皇上说道：“为什么是何家狗？”
公主说道：“若说是何世贵的话，何茂才必然脱不了干系，但父皇之意，并不降罪于他，所以，何世贵便只能用何家狗来代替了。”
皇上说道：“准奏。”
万香楼。
虽然天还没有黑，但是生意却非常好。
其因有二。
第一：这是官宦子弟经营的妓院，非常安全，出来嫖娼，安全固然重要了。
第二：这里的娼妓，长得都还不错。
老鸨们开心的招呼客人，安排妓女，开心的数着银子。
突然，两拨人马浩浩荡荡的奔来，一拨堵住前门，一拨堵住后门。
却见一个虎背熊腰的汉子走了进来，一老鸨堆笑着走了下来，说道：“哟，今儿个怎么来了这么多官爷？姐妹们，下来接客咯。”
那汉子吼道：“全部带走，一个不留。”
那老鸨不甘示弱的吼道：“你可知道这里是什么地方？”
汉子说道：“妓院。”
老鸨说道：“你还知道？”
汉子说道：“当然知道，大明律载有明文，逼良为娼，组织卖淫，都是违法的，这里，就是个犯罪的地方。”
老鸨吼道：“莽夫，那你可知道这是谁的地盘？”
汉子一巴掌甩去，吼道：“给老子记住，老子叫朱七，这是谁的地盘？也配你这畜生不如的东西来问？”
那老鸨被打飞一丈多远，眼冒金星、脸已变型、牙齿掉出一大半，嘴里流着血，她实在不相信，一巴掌会这么重。
朱七吼道：“大家给我听清楚了，谁敢阻拦办差，往死里打，打的动不了为止。”
将士们声音洪亮的回应道：“是！”
朱七的话一说完，那些老鸨、龟公、妓女、嫖客全部吓得趴在地上。
御花园。
皇上却没有来。
一块宽大的横幅，上面写着九个字——镇东将军怒打何家狗！
百官中，有人开心，自然有人不开心。
郑何周三人，偷偷的扯下胳膊上的白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