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巴车发车了,车子一颠,赵保根手里的包子掉了一个到座位下,他也不管自顾自吃着手里那个,赵大舅忙去捡了起来,吹干净灰,递给赵保根。
赵保根一脸嫌弃地摇头,“你捡它干嘛呀,不要,脏死了!”
他嫌脏但赵大舅不介意,拍了拍包子皮上的灰就往嘴里塞,这可是肉馅的包子,还是拿了介绍信去汽车站的食堂凭票买的呢,一毛八一个,丢了多可惜。
“你二妹在你小姑姑家,你问你二妹做什么?”赵大舅一口咬下去,满口肉香。
赵保根这才想起,他表妹还不少,两个姑姑可没少给他生妹妹,只是小姑家的妹妹长得随了小姑爹,磕碜。
“我说的是二娇妹妹!”赵保根的语气有些不耐,眼晴却盯在前头弯腰收费的售票员身上打转,售票员三十左右,长得有些胖,但这时候人都喜欢胖女人,尤其是屁股大会生崽的胖女人。
提起陈二娇,赵大舅摇了摇头,这个小侄女他是极少见的,她从小长在陈家这边,赵秀菊那时想要把陈二娇送走,结果被太婆拦住了,又因为连生几个闺女,在陈家没少受陈奶奶的闲气,后来赌着气干脆不管这个女儿,逢年过节也从不领她回娘家里看看。
当然赵大舅本身就对自家儿子以外的人不怎么关心,亲兄弟姐妹都不亲近,何况一个没见过几面的外甥女。
想了好一会赵大舅才记起大妹早些年在家里抱怨过的事,“你说她啊?听说很小的时候就订了门娃娃亲,你大姑为这事气得够呛,但她那时候没生儿子,说话没底气,就任由着陈家死掉的老太婆做了主。”
“说起来你大姑家两姑娘年岁也都差不多了吧,今天走得太急,也没想着见一见,怎么也得给我这个大舅磕个头呀!这几个孩子真是被大妹教得越来越没有规矩了……”
赵大舅还在嘀咕着,赵保根已经转移了注意力。
娃娃亲什么的,他压根就不放在心上,结婚了的女人才够味呢,小丫头片子没啥意思,不过那三妞都漂亮,想来……
赵保根歪了歪嘴,咬了两口包子,反正现在也见不到,干脆就不再关心这事了,转而去调戏起收票收到这里来的售票员。
“妹啊……”赵保根趁着售票员收毛票的时候一把拉住她的手,摸摸捏捏地搓弄起来。
售票员这个职业平时要打交道的人可不少,面对赵保根这种油皮子也有办法,反正她男人就在驾驶座上坐着呢,她怕个球,不过是开几个荤玩笑话而已。
“妹啥啊,都能当你娘的人。”售票员笑,把手抽出来,往手指上吐了点唾沫,点了散钱过来找回去。
赵保根也不接,瞅着售票员高高的胸脯就喊娘。
……
二娇三姐妹自然不知道自己被有心人给惦记上了,她们到了蒋桂香那里,听说是要给陈爱娇做结婚穿的衣服,蒋桂香立马喜笑颜开地表示,不收钱。
还把她们拉到后头的库房去,里头不再是清一色的厚重暗色的布料,红色宝蓝色甚至少见的的确良布也有不少,见蒋桂香春风满面的样子,就知道她最近生意都不错。
蒋桂香一边给她们姐仨介绍各种料子的好处,一边嗔怪二娇挺长一段时间不来看她了,也不给她想法子设计了,在陈爱娇和陈春花凑在一起看料子时,还特意比了比手指。
“你七我三,二娇,姨没亏待你吧!”黄民知年前时的那场婚礼名嗓一时,从那时起她这时就门庭若市,定做结婚礼服的单子如雪片一般飞来。
黄民知家里在县里市里的关系网不小,来找蒋桂香的自然也不是多普通的人,甚至有人嫌弃桥头镇太过偏远,有意要把蒋桂香调进市里,不过考虑到丈夫和孩子,蒋桂香选择了委婉的拒绝。
二娇嗔了她一眼,她就不信黄民知没给她说自己的近况。
见她这表情,蒋桂香笑了起来,拍了拍她的肩膀,“行行行,不逗你了,不过我刚刚的话可不是逗你的,只要你还干,就是你七我三,永远做数!”
二娇笑,承了她这份情,在她最难的时候,如果不是蒋桂香,只怕会更难,也没办法那么快攒起钱来。
钱壮人胆气,这话二娇坚信,而且钱能给她足够的安全感,嗯,在顾淮安没有出现的时候是这样。
当然现在也是一样,只是排到了顾淮安的身后而已。
见她笑得甜蜜,蒋桂香有意要打趣她几句,还没张口店里就来了生意,新来的学徒站在库房门口喊她,说前面有重要的客人。
让她们仨在里头挑着,蒋桂香就先去待客了。
陈爱娇摸着大红色的的确良料子最后还是选了块常见的军绿色士林布料子,“就这块成了,那色太艳了,也穿不了几回,别糟蹋了好东西。”
选定了陈爱娇就不纠结了,她本就是务实的人,也做不出那种选了普通料子又盯着好料子的事情来,这会正和陈春花要做什么样式能省点布还穿得更久更体面。
二娇也没有反对,陈爱娇总是这样懂事得让人有些心疼,在她自己划定的范围内,从不越界。
不过她也没有打算私下里再做一身大红的结婚衣服给她,一是没有必要,二是做事也得量力而行,反正她到了蒋姨这里有不少边角料,到时候拿一些给陈爱娇做一串头发就挺好,结婚总要有点喜气。
离开前蒋桂香还在忙,二娇把料子钱给了,手工钱倒是没跟蒋桂香客气,招待她们的小徒弟死活不肯要,还是二娇再三威胁才肯收下。
等蒋桂香忙完,见到小徒弟交上来的尺寸和钱,摇摇头又叹了口气,脸上却带了淡淡的笑容,看得小徒弟眼角直抽,这钱她到底是应该收还是不应该收呢。
蒋桂香也没理她,转身进屋把二娇的尺寸找了出来,这还是她最开始时在这里量的身,现在肯定有些不适合了,不过蒋桂香经验老道,估摸着也能知道,想着二娇马上要去上学了,这门面肯定得装点好。
二娇的事她也听说了不少,还是蛮心疼这孩子的。
晚上陈志坚和赵秀菊又到了一架,一个懒觉醒来陈志坚才知道大舅子居然来家里借了五十块钱走了,立马就把气全散在了赵秀菊的身上。
两人打了一架,陈志坚还坐在堂屋里抱怨了陈爷爷一晚上,怪他不和家里人商量就把钱借了出去。
陈爷爷先是没说话,到了后头,直接甩手走了。
陈志坚在家里想了整晚也没想明白,一向扣索得要命的老爷子怎么舍得借那么多钱出去,按他想着,顶多借个十块二十就顶天了的。
他这一想不通,气又往赵秀菊身上出了,以前夫妻打闹那是有来有往,自从上回单方面殴打了赵秀菊后,陈志坚就觉得有哪里发生了变化,好像每次打赵秀菊他的心里都特别畅快,心里那些郁气很快就消失得一干二净。
打完一次还想再打第二次……
(天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