带着玉笛,又叫了二十来个将士跟着走,武云是风风火火的,等钟离恒察觉,差不多半个军营里都知道了这件事。
张了张嘴,他忍不住扶额,早知该换个人吩咐。大大咧咧的武云,真的太不适合隐藏这事了。
北宫继得知这事后久久没说话,一旁的幕僚眼睛一转,上前低声说了几句话,眼神微微发暗。
“不过是一件小事,很容易就会解决的。”幕僚冷笑。
“但是在这里……不行,绝对不行。”犹豫再三,北宫继摇头拒绝,若是其他事情也便算了,可偏偏是这件,绝对不行。
平德城没那么安宁,一旦被鼓动,那后果不是谁都能挽回的。北宫继是着急,可却不像拿这里失守作为代价。
幕僚皱眉;“大人,你是不是想岔了?只是烧了粮草而已,并无其他的举动。更何况,以朝廷对这里的重视,下一批粮草很快就会送来的。放心,只是暂时的混乱,不会造成什么后果的。”
北宫继冷冷的看着他,一言不发的指着门口;“出去。”
那人愣了下,还待要说话,北宫继怒:“滚出去。”
他咽了口唾沫,还想说些什么,犹豫来回,哼了声,甩袖出去了。
“大人还是多想想吧。”
北宫继神色莫名,似乎想到了什么,转成了悲凉。他想到了自己的女儿,那个现在进了宫的人,在里面过的好吗?
他不知道,也看不到。这送粮草的差事本是沈银飞的,被他半路截胡,没想到了这里,还是要面对不想看到的事情。
时间一点点过去,到了第二天。
一大早的,武云就从城外冲了回来,兴冲冲的喊着笛子有用,一路从城门喊到了营帐里,等钟离恒知道已经是最后一个了。
冲进来的武云看着钟离恒面无表情的模样,愣了很久才察觉到自己做错了。缩着脖子半晌没说话。
“说吧,什么情况?”
“有用。”武云难得惜字如金,呐呐的吐出两个字。
钟离恒眼眸一暗,问“这个有用的范畴,在哪儿?”
“就是,十里内都能奏效。还有就是,没有停滞。”
“没有停滞?”
“笛声停了,也不会失效。嗯,时间是,六个时辰。”
六个时辰?这时间不算短也不算长,一个白天,又或者一个黑夜。
但他要的可不仅仅是压制,更多的还是……解决。
捏了捏眉心,思及沐子矜的情况,钟离恒的头更疼了。
拿回笛子,钟离恒挥退武云。他的手边放着一封白色的信,正是昨天出现的那封。
拿起,他失神了片刻,玉笛有效,那么让封国退兵,是不是也有效?
不,钟离恒你什么时候会将希望寄托到了别人身上。
想法太危险,钟离恒压制住自己的欲望。
去看看子矜吧,她现在是谁呢?是陌生的那个,还是熟悉的那个?
傍晚时分,平德城里突然起了一阵杂乱。没等人察觉,又无声的消失了。
武云走在街头,看着来往的人群,有些摸不着头脑。等目光一道又一道落过来,他更疑惑了。
以往的这个时候,街上早就没人了。
也正是因此,他才会选择在此时出来溜达。
身后的目光直射射的,武云回过头,周围人各做各事,丝毫看不出异样。
眼神微闪,武云停下了脚步,仿佛被暂停了一般,周围的声音陡然静止。
什么情况?
“哈哈,哈哈,你们,你们聊哈……”
对着一双双眼睛,武云瑟缩了下,比在战场上还觉得恐慌。这些都是,手无缚鸡之力的百姓。武云深吸口气,低着头快速往人少的方向走去。
声音渐渐响起,武云看着就要走出人群的地方,心里也多了几分放松,然而陡生变化。
两个老人突然从旁边倒了过来,肢体快过大脑的武云反应过来已到了两人身边。
扶起,下一刻变了神色。
“杀人了!将军杀人了!”
一声喊叫,武云下意识的回身要解释。
却在瞬间,被几人按在了地上。脸刮在地上,他还茫然不解。
“放手,我没做什么……放,放开,我解释,我来解释……”
武云嘴里念叨着,手上加了几分力气,一吃痛声突然传来。
他侧头,一个老人倒在了旁边,颤抖着手指他“你,你连老人都不放过,妄为,妄为将军呐!快,快抓了他,送去给陛下惩处。”
“是!”
轰然声中,武云被一群人从地上揪起,硬生生的推往了军营。
进去的时候,武云的脸色都是惨白的。却连一丝挣扎都不敢有,那个颤抖着手要陛下惩处他的老人一直在他的视线里晃悠,让他眼神恍惚,根本不敢用力。
“你们说……他杀了两个老人?”
“正是,求陛下明鉴。”
“亲眼所见?”
“正是亲眼所见!”
钟离恒往后一靠,眼底闪过一抹幽光,武云杀老人?
他瞥了眼跪着的武云,揉了揉眉心,“武云,你来说一下。”
武云惨白着脸抬起头“陛下,这真不是,卑职做的……”
话还没说完,就被一旁的人打断。
“胡说,我们都看见了!”
武云一哽,说不出话来,落在周围人的眼里,就是心虚了。
钟离恒目光一凝,无视两旁叫嚣的百姓,开口让武云抬头看他。
“陛,陛下……”武云颤抖着抬起头。
“说吧,朕相信你。”
这句话像捅了马蜂窝,本就嘈杂的营帐里,声音瞬间提高了一倍。
钟离恒听的头一疼,拍桌而起“闭嘴!”
暴喝声中,鸦雀无声。
钟离恒冷着脸一个个看过去,许久,勾起一抹冷冷的笑意。
“你们,越矩了。可知告御状,要先过什么吗?”
冷着脸的他将所有的抗议压了下去,在一片寂静声中,宣布了一件事。
“凡是在场的,杖责五十。”直起身子,钟离恒道,“朕也不是不讲情理的人,但这祖宗立的规矩废不得,就减轻些好了。”
随着他的话,周围越发的安静,直到最后,彻底无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