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估计这也是一直让胖子好奇的问题。
他挥挥手说:“是啊阿琳,你到底是什么人啊,怎么这么厉害,一个人就把那么多小手哦不对,是树精,一个人怎么能敌得过那么多树精啊,你太牛了!”
阿琳转过身去:“我究竟是什么人,你们还是不知道的好,你们只要知道,我们是朋友,我不会害你们。”
“你不是考古研究生。”我说。
她朝我笑道:“小三爷,别告诉我,这你都信哦。”
我去,尊严被践踏了。
胖子这人呢真是没心没肺的,他朝我摆摆手说:“小三爷你就别追根问底了,你没见人家阿琳姑娘都不高兴说嘛,女生总有那么点**嘛,说不定人家什么时候喜欢你了就会告诉你哦,要我说啊,现在咱们最紧要的就是从这儿出去,至于出去之前”
他幽幽地朝那棺椁中瞄了一眼:“不知道这棺材里还有没有啥值钱的玩意儿。”
阿琳伸手从那棺椁里一掏,便拎出一串项链丢给胖子:“纯银加玉的链子,银是老银,玉是古玉,拿去黑市上能给你换台好车。”
她顿了顿:“如果还有剩余的,记得给你那几位死去的兄弟料理下后世。”
胖子抓着那链子哈口气,往衣服上死命地蹭了几下,兴奋地手舞足蹈。
“发了,这下子真发了,唉小三爷,你说能换台啥车呢?法拉第还是保时捷啊,能换台迈凯伦吗?最近新出一款超棒的,本来我打算去打劫4s店来着。”
“”我一阵无语。
他又朝阿琳嬉皮笑脸:“阿琳姑娘,你瞧啊,这么好的东西死人铁定是用不上的,要不您再给找找,看看还有啥镯子呀玉佩呀宝石呀啥的,说实话哈,我还打算置办点房产。”
阿琳瞪他一眼:“你一大男人,好意思让个死人给你买房子么?”
胖子不依不饶:“话不能这么说,宝贝留在这里没法体现真正的价值呀,我带出去换成钱,那才有价值。”
我上去拍拍他的肩膀安慰道:“你就别打这主意了,如果能拿,阿琳肯定给你拿,这次是特例。”
“啥特例?”
我说:“在盗墓一行中有个不成文的规矩,穷人墓不盗,孩子墓不盗,英雄墓不盗,忠臣墓不盗,当然有时候也不能白走一趟,所以一旦遇上这样的墓葬,每个人最多带走一样东西,这是倒斗之人的职业操守,不能破。”
胖子小眼珠一转:“跟死人都讲规矩啊,真有你们的,那除此之外是不是可以随便拿?”
“当然,不然我们吃什么?”
“那赶紧走啊。”
“干啥去?”
“找其他棺材去呀,这地方肯定还有其他棺材的。”
“你不怕死啊。”
“人为财死鸟为食亡这句话你没听过啊?鸟爷我现在才发现,这盗墓行当来的都是快钱啊,我咋没早发现呢。”
我懒得理他,转身去看棺椁主人。
真可惜,来晚了一步,如果抢在那姓胡小子之前来到这里,一定能够见到这孩子的真容了。
虽然她的容貌已经干瘪,但发型依然保持原样,一个高高的发髻盘在头顶,点缀着一串闪亮的红宝石。
她身上被一套奇怪的衣服所覆盖,更准确地说,更像是一件盔甲。
盔甲的材料应该是陶片,青绿色的陶片上泛着温润的油光,像是有水在陶片上面缓缓流动。
每一片陶片只有指甲盖大形状好似一朵洁白的玉莲,陶片之间以极细的金线串联,形成一个整体。
“看得出这是出自什么窑的瓷片吗?”阿琳问。
我想了想说:“像是青瓷,不过色泽又比青瓷更加灵动,釉色也更加水润。”
“我猜是越窑!”
“秘色瓷?!”
我立刻脱口而出!
绝对错不了,瓷片釉面上那如同流水般缓缓游动的感觉,就是秘色瓷的特色!
“可是,越窑早已失传,秘色瓷最早的出土是在法门寺的地宫,那儿记载有十四件秘色瓷,但是这个墓室的感觉,明显比法门寺要早很多。”
阿琳笑道:“小三爷,听说你是搞古玩字画的,我想,如果你看了这些文字,一定能够判断这个墓的年代了吧。”
她俯下身去,轻轻地将那女尸的头部推向一边,露出了下面枕着的一个青铜枕。
“青铜?这应该是一个春秋战国时期的墓穴。”
她笑道:“你再仔细看看,这青铜枕上似乎还刻有某种文字。”
我索性将那青铜枕整个儿从棺椁里面取了出来,看得出枕头的外面原本是裹着一层丝绸质地的东西,因为时间久远已经化成了灰,我简单清理了枕头的表面,对着火光仔细察看。
枕头上确实刻满了文字,每个字同样只有指甲盖大刻工考究,字体工整,一看就出自大家之手,能够享有此等待遇的人,一定非富即贵。
“这是篆书。”我初步判断,但似乎跟中原地区的篆书又有些区别,最大的区别在
“这是楚国的文字!这是鸟篆!”
其实一开始我没有往鸟篆上想,因为这种文字不过是篆书大类中一个不起眼的小分类罢了,使用的国家也非常少,除了楚国之外,记忆中好像只有吴国用过。
同样的文字我曾在绍兴吴越国的历史博物馆中见到过。
之所以称之为“鸟篆”,不过是颇有艺术气息的楚国人,闲来无事,给普通的篆书加了一点类似鸟毛的修饰罢了。
“这是一个楚国士大夫的墓!名字叫”
我逐字逐句地分辨着青铜枕上的文字,鸟篆虽然冷门,却并不太难认,以我对古文字的研究,这个青铜枕上的文字能够认出六成完全不在话下。
青铜枕记载的是这个棺椁主人的生平。
此人名叫灵匀,蔡国人,六岁时被楚国的大巫官观起看中,买来当成自己的玩物,因为年纪尚幼,所以观起把她养在身边当侍从,直到这个灵匀十一岁那年,观起被楚国国君楚康王车裂而死,家族人四散逃难,但可怜的灵匀没能逃出去,她并不是被楚国国君抓住,而是被观起的儿子观从抓了,活活地给喂了毒药,给观起陪葬了。
“这么看来,这姑娘死的时候只有十一岁啊,正是花样年华啊。”胖子摸摸鼻子,一声叹息。
我又仔细地分辨了一遍青铜枕上的文字,确定没能再多获得信息之后,才将青铜枕又小心地放回棺椁内,将那姑娘的脑袋摆正原位。
“现在我们知道这个墓的主人是谁了。”我说。
“谁啊?”胖子问。
“就是这个小姑娘的老公呀,楚国的大巫官,观起!”
“不可能,观起被车裂,怎么还能享受这种规格的墓葬?”胖子问。
胖子这据理力争这还真让我刮目相看,看来他还不完全是个不学无术之人啊。
我点头说道:“按理说,观起确实无法享受这种规格的墓葬,但问题是,他的儿子,观从,后来帮助楚平王又从楚康王手里夺取了王权,他们家啊又成了显赫的大巫官,也就是整个国家的大主教啊,自然有这个资格安葬咯。”
“那从观起他儿子逃难开始,直到帮助楚平王夺权,这中间应该间隔好些年吧,一具被车裂的尸体,一具被喂了毒药的尸体,是怎么一直保存下来的?”
这个问题还真没想过,不过这会是个关键问题吗?
我不以为然。
我瞥了胖子一眼说:“人家可是大巫官,巫术世家,这种保存死人的事,应该难不倒他们吧。”
这时,一直没说话的阿琳突然开口问了我一个问题。
她问:“那你觉得楚康王为什么要车裂这个观起?”
我迟疑会儿,摆摆手:“这谁知道呢。”
此时阿琳的脸上划过一丝诡异的笑意,看得我冷不丁打了一个寒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