闫疏影的声音是那种冷清的腔,很少会带有感情,人味在里面,经她这么一说,我们这支队伍全都哑然无声了。
王守江手下的白条,他并不知道闫疏影的来历,见她从未说过话,便以为她是个哑巴,现在后者突然说了这么句渗人的话,前者的脸色吓得几近苍白。
死胖子望着这条黑漆漆的羊肠小道,率先打破沉默道:“我看咱们还是换条路吧。
我还未入行的时候就常听到一些行内老前辈的告诫,说如果晚上走在荒无人烟的地方,突然出现一条道路,那这条道路就千万不能走上去,因为这条路不是给人走的路,而是给鬼走的冥路!
这条冥路是通往阴曹地府的入口,只要你一踏上去,就没有回头的希望。”
王守江不以为然道:“哎,常胜老弟,你这就有点担心的过头了,就算这条路上真有鬼,那又能怎样?
有刽鬼匠人刘老弟在,我还真不相信,那个不长眼的鬼,能够找上咱来。”
死胖子有板有眼的说道:“我们倒斗的手艺人虽然天天把脑袋别裤腰上,但绝不会多冒半点风险。
咱不走这条路,另寻别路,顶多就是费费脚力,可要是走了这条路,万一在路上遇上了,连小可爱都解决不了的麻烦,那可就得不偿失了。”
听死胖子讲完,王守江也不再固执己见,答应了下来,毕竟他的目的只是拿到墓里边的东西。
得到了众人的同意,死胖子举着手电筒,走在了队伍的最前面。
不知道为什么,自打离开那条羊肠小道后,我总感觉身后似乎有什么东西,在跟着我们。
前行了约莫二十来分钟,死胖子绕过一片挡住去路的树木,突然停下了脚步,嘴里难以置信的说道:“怎么可能?!”
我闻声往前一看,只瞧见一条同上次相差无几的羊肠小道,摆在我们面前。
正在这时候,王守江手底下的白条,扯着嗓子喊道:“鬼!我们身后有一只穿着白衣服的鬼!”
我一听完他的话,顿时就汗毛直竖。
我入行到现在,见过的鬼也不在少数,但到目前为止,还没有说,那只鬼跟在我身后,能不被我觉察出来的,可现在来看,好像有那么一只了。
闫疏影反应最快,一转身就拿起手电筒朝后面照去!
经手电筒这么一照,一大块青色的东西就出现在了手电筒的光里!这东西离着我们还有一段距离,再加上月光不怎么亮,所以看上去不太真切,但凭感觉,那似乎就是一个飘飘忽忽的鬼影!
此刻,所有人的黑瞳白仁都变成了浑浊的青白色,皆是仔细审视着那团鬼影。
这团鬼影浑身散发着妖异的青光,但令人奇怪的是,这鬼影的人形十分的模糊,看不清五官,甚至连手脚都有些模糊,而且它身体上下,遍布着清晰可见的裂痕,像是一块块拼凑起来的。
闫疏影右手往下一垂,一柄黑飞刀便从她的衣袖中,滑落至她的掌心,随后只瞧见她手腕闪电般的抖动了一下,那柄黑飞刀就化作一道漆黑的影子,径直的洞穿过鬼影的身体。
挨了这一记飞刀后,那鬼影一下子就发生了变化。
只见它剧烈的晃动几下,猛然四散开来,化作千百个小白影飘飞在空中,随风舞动着。远远看上去,就好似那祭奠死人的白纸钱被撒到了空中!
死胖子看着眼前的这一幕,开口骂咧道:“妈的,这条路果然不是人走的,是用来给鬼差赶路的!”
死胖子所说的“赶路”,并非是指的过路的行人,而是过路的鬼差!
据民间传言,地府的鬼差如果要到人间办事,所过之处必须要一路撒上白纸钱,表示这里有鬼在赶路,警告生人不要接近。
死胖子也许是觉得前面的羊肠小道中有鬼在赶路,所以鬼差才撒纸钱警告我们不要接近那里。
“如果是鬼差的话,那咱们要不要避一避阿?”王守江手底下的白条,出声询问道。
“鬼差”说白了就是地府里面的衙役,虽然他不及阎罗判官,黑白无常那么名气大,但他却常被阴九行里的手艺人看到。
在我师父用在存放书册的东偏房中,记载着黑白无常的,仅有那本《一十七代梨园行主的黄梅鬼戏》,但记载着有关鬼差事迹的书册,起码有十来本。
闫疏影这时候将扎进树干上的黑飞刀拔了出来,然后中食指掐起刀尖上的东西,转身对我们说道:“这不是鬼差撒的纸钱,是白蝴蝶。”
“白蝴蝶?”我听闫疏影这么说,赶紧凑上去看了看。
只见一只翅膀被划断,通体如白纸一般的蝴蝶,静躺在闫疏影的手掌心中。
“哎呦我曹,还真是只白蝴蝶!”死胖子也凑了过来,一脸吃惊道。
这大晚上的,怎么会有一群聚集而飞的白蝴蝶?个个还长的跟白纸钱似得?最令人费解的一点是,为什么这些白蝴蝶上,会带有死人气?
“小可爱,你读的书多,这白蝴蝶是什么来历,你知道不?”死胖子开口问我道。
我摇了摇头,表示并不知情。
“刘老弟,那群白蝴蝶好像没有离开的意思。”王守江的声音响了起来。
我寻声看去,发现之前四散而逃的白蝴蝶,再次凝聚到了一起,幻化成人形。
就算知道已经这鬼影是由人蓄无害的白蝴蝶所化,但在夜里赶路,身后跟着这么一群东西,心里难免有些不舒服。
“都走!都走!别搁这挨你胖爷的眼!”
死胖子一下子冲了上去,手里的匕首肆意挥舞着,想着将这群白蝴蝶赶跑。
经死胖子这一顿折腾,不少白蝴蝶都被砍落在地。
尝到了厉害后,白蝴蝶们终于不再如跗骨之蛆般,跟着我们了,纷纷朝着不同的方向飞离了这里。
“嘿嘿!叫你们不走尝到你胖爷的厉害了吧!”死胖子望着溃散的白蝴蝶,叫嚣道。
看着死胖子眼下这状态,我和闫疏影不约而同的皱起了眉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