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漆黑阴冷的雾气中,数十颗面目狰狞的人头从中不停的翻滚着,眼珠子上满是血色,猩红色的长舌都耷拉到下巴,目光清一色的聚集在我身上,好似第一次进村子里的槐树林一样。
我现在连大气都不敢喘一口,脚底轻轻的往后挪动,生怕那个做的不对劲,惊扰到这些大爷。
那些狰狞的人头见我往后挪动,也不为难我,仍是呆呆的在黑雾中不断的翻滚着。
按道理说,这些狰狞的人头不上前为难我,本是一件好事,可我感觉它们安静的有点诡异,心里越发的不安起来。
我正想着,突然后脚跟一打颤,重心发生了偏移,一个站立不稳便坐倒在了地上。屁股恰巧陷进了个凹洞里。
“是藏黑断刃的地方!”我大喜过望道。
虽说被数十颗面目狰狞的人头吓得不轻,但能找到黑断刃的藏身之处,这买卖算是值了。
我从地上爬起来后,赶紧往凹洞里面去看,只见那把黝黑无比的黑断刃静静的躺在里面。
“这这是”
我的声音自己听着都觉得有些颤抖,因为黑断刃的半边平滑如镜,能映照出东西来,所以我现在背后有着什么鬼东西,都能看的一清二楚。
不知何时,那些在黑雾里翻滚着的狰狞人头,竟全都悄无声息的来到了我的身后,齐刷刷的注视着我。
我深呼吸一口,压抑住内心的恐惧感,颤颤巍巍的去抓凹洞里的那把黑断刃,同时在内心祈祷着后面那些大爷别出来搞事情,毕竟我现在所有的希望都寄托在它身上了。
要是黑断刃为我解围了,那还好说,要是没能解围,那我真没别的办法了,只能在黑雾中被节节攀升的阴煞气息压迫至死,亦或是被后面的大爷撕裂成肉块。
“嘿。”
我所处的空间里,除了我自己的呼吸声再也听不到任何声音,可刚刚突然冒出了一声嘿笑声,叫我感觉心脏仿佛被人攥了一下,那去抓黑断刃的右手也停滞在半途。
从黑断刃的刀面上,我清楚的看到,那些潜藏在我背后的密密麻麻的人头,忽然换了另一副嘴脸,由最初的狰狞变为了阴怪的笑容,看上去十分惊悚。
我舔了下嘴唇,心说不对,这黑断刃肯定有诈。刚看那些人头的变化,好像很期待我去抓黑断刃。
待我将手缩回来后,那些有着阴怪笑容的人头忽然露出一丝不悦,这更加证实了我的猜测。
虽说我侥幸躲过了一劫,但我没有半点高兴的意思,因为我全指望着黑断刃能带着我逃离这里,没想到它不仅没用,还变成了害我的东西。
我沮丧的坐在地上后,扭头看了眼身后密密麻麻的人头,有时候虱子多了,也不觉得痒了,现在没了逃离这里的办法,我再去看它们倒是没怎么害怕了。
“你们到底是什么人阿?”
之前没细细打量它们,现在离近了一看,我发现它们的脸上都涂抹着鲜艳的颜料,面部轮廓有点异于常人,像是古时候某个部落蛮族里的人。
我刚一问完话,这些人头纷纷发出一阵凄惨的叫声,然后做鸟兽散,重回到黑雾里面,不断翻滚起来。
看着这意料之外的一幕,我不禁有些发愣,这他妈的什么鬼情况?怎么还跑了呢?难不成被我戳到痛处了?
我懒得搭理它们,转过身子,低头看着凹洞里的黑断刃,低声自语道:“要是不直接接触的话,应该没问题吧。”
想完,我将上衣脱了下来,将凹洞里面的黑断刃包裹住,揣在了怀里。
现在阴煞气还没有重到让我难以行走的地步,所以我仍有一段时间可以瞎溜达着碰碰运气,如果最后实在没辙了,那只能死马当作活马医,试试黑断刃究竟藏着什么名堂。
几百步开外后,眼前所见的除了黑雾就是人头,看来我之前还低估了后者的数量,怕是不止数十个。
我剧烈的喘息一口后,双手摁在大腿上撑了下身体,旋即一抹脸上的汗,将其甩到一旁。
几百步远的距离,要是换做正常情况下的我,怕是连大气都不带喘一口的,可现在已经汗流浃背,双腿直达哆嗦,内心也被一种莫名的惶恐感所填充。
“快不行了嘛。”
说完,我不着痕迹的看了眼团成一团的上衣,狠狠的一咬牙,把它摊开在了地上。
“麻痹的,不管了!”
嘴里骂完这句话,我伸手一把抓住了黑断刃,然而,除了冰凉的入手感外,再没有任何异样。
我难以置信的看着手里的黑断刃,开口喊道:“玩呢大哥?你至少给我点反应吧。好歹这些黑雾和阴煞气是你放出来的。”
话音刚刚落下,我突然感觉周遭掀起了一阵微风,且风势不断加大,那些黑雾以及潜藏在里面的人头很快被刮动起来。
我环顾了下四周,发现自己正处在风眼处,四面八方所刮起的风都是以我为源头。
倏地,一股莫名的熟悉感自我手中的黑断刃中传出,紧接着后者剧烈的抖动起来,发出阵阵嗡鸣声。
或许是受到了它的召唤,那些被大风刮起的黑雾,人头竟同时化作数道龙卷,朝我袭来,速度极为恐怖。
我体力早就消耗一空,暂时怕是连个普通人都比不上了,那数道龙卷来势汹汹,根本不是我所能躲开的。
眨眼间,第一道黑龙卷距离我的胸口便仅剩咫尺之遥。
“这下怕是要给胸口开个大洞出来吧。”我心想道。
令我意外的是,黑龙卷在触碰到我胸口的一刻,数十米的“躯体”竟然一下子钻进了我的身体,那接触的地方没留下一点伤口。
就在我愣神的时候,余下的黑龙卷接二连三的钻进我的身体,不出片刻,这片空间的黑雾以及人头全都进到了我的身体里面。
忽然,一股异常狂暴的阴煞气自我体内席卷而出,上百种不同人的声音也在我脑海里猛地响起,简直要炸开一样。
我本能的用双手捂上了脑袋,蜷缩在地上不停的打起滚来,牙关紧咬间,连鲜血都从牙龈中渗透了出来。
“啊!”
我忍不住发出一声嘶吼,随后抬起脑袋往地上猛磕起来,希望那些人的声音能暂停一会,但事实是,声音不仅没有停下来,反而不断增大着。
我眼睛怒瞪着地面上的血迹,脑袋再次毫不留情的砸下,顿时血迹再次扩散不少。
“晕过去就好了!晕过去就好了!”我发疯似得催眠起自己来。
在我束手无策,接近崩溃的时候,一股特别祥和的气息自我后腰间散发而出,那狂暴的阴煞气以及脑海中的人声顿时被减弱不少。
“是那个胎记吗?”
我喃喃着摸了下自己后腰上的胎记,发现那里竟然有些凸起,像是有什么东西要挣开皮肤跑出来似得。
不等我往下细想,我身体不受控制的颤抖了一下,余下的阴煞气骤然消失一空,脑海中的人声也戛然而止,但我的意识也逐渐模糊起来,几个呼吸后,两眼一发黑,便失去了意识。
等我再醒过来的时候,发现自己已经躺在一张干净整洁的床上,看屋内的装饰应该是处宾馆。
“哎呦!小可爱你可算是醒了!”
熟悉的声音在我耳边响起,声音的主人连看都不用看,肯定是死胖子无疑了。
我晃悠着脑袋从床上坐了起来,手揉了揉太阳穴,扫了眼房间,开口问道:“邓永德前辈和王堂主呢?”
“德爷先回他的鞋匠铺了,王堂主回堂口上安葬马老四了。”
“那咱们现在是在城里?”
“嗯嗯。”死胖子打量了我一眼,问道:“喝水吗?”
叫他这么一说,我是有些口渴,点头应道:“好。”
灌了口水下去后,我接连问道:“我昏迷了多久?那天我拿起黑断刃后,所发生的事究竟是怎么回事?你们怎么全都不见了?”
“你昏迷了差不多得有多半天吧。不过我们啥时候不见了?分明是你拿起黑断刃后,自己搁那愣了半天,然后就莫名其妙的晕倒了。”
“啥?愣了半天?那些黑雾和人头你们都没看见吗?”
“黑雾?人头?”死胖子跟打量神经病似得看着我,随后恍然大悟的“哦”了一声。
我见状赶紧开口问道:“咋样?记起来了?”
死胖子摇头道:“不是,我是想起德爷跟我说的话来了。”
“邓永德前辈和你说的话?什么话?”
“呃一时半会也跟你解释不清,总之你所见到的那些,都是‘大恶’对你的考验。”
“大鹅?”
“大!恶!”
“呃大恶是啥阿”
死胖子没回答我,而是从床旁边柜子的抽屉里,拿出个被黄布包裹住的东西来。
接过那团黄布后,我掂量了下,发现这巴掌大小的黄布,竟然比块铁疙瘩都要重上不少。
两三下解开黄布后,之前那把叫我痛不欲生的黑断刃,呈现在我眼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