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店主的亲侄子起死回生后,对于自家来讲,可能是件好事,他爹妈一时间是高兴的要疯,可对于村上的人来讲,那是要多胆虚就有多胆虚。
不过他活过来后,啥出格的事都没干,就是在自家地皮上新开了个寿衣店。
刚开始的时候,人们多少还有些排斥,毕竟他是个死而复生的人,那做出来的寿衣能吉利,可时间一长,人们发现鬼神的事都是自己瞎想的,他家做的寿衣不仅针线活强过吴店主家的,价格还便宜,于是十里八乡的人们都奔他家去了。
上河村的事大概就是以上这些了,总的来看,吴店主的亲侄子能死而复生,想都不用多想,肯定是叫那溜出去的鬼借尸还魂了。
从槐树林溜出去的鬼都认识我和李叔,为了避免打草惊蛇,我和李叔到了上河村后,特意绕了大半个圈子,先钻进了吴店主家。
吴店主家的生意确实是被抢了过去,寿衣店前面是要多冷清就有多冷清,光单愣只黑猫搁门口趴着。
瞧见我和李叔后,黑猫像是打量啥稀奇物件似得,围着我俩脚边绕了起来,有时候还这闻闻,那嗅嗅的。
李叔见状俯下身子摸了下黑猫的脑袋,开口说道:“这黑猫倒是能看个家门。”
要是寻常的猫,怕是人一贴近就吓得赶紧跑了,这黑猫非但不跑,还特别享受李叔摸它。
人常说黑猫能避邪,李叔刚说它能看个家门,应该就是这意思了。
李叔把手从黑猫身上拿开后,扛着沙皮袋子踏过了门槛,口中喊道:“吴师傅,人在吗?”
“哎,来了来了。”
憨厚的声音从里屋响起来,随后一名身材肥胖,秃了半个头顶的中年男人冒了出来。
真的吴店主和我心里想的多少还是有些区别的,至少看上去是脸老实模样,不像是偷奸耍滑的人。
“两位是来订做寿衣的吗?咱这可是老手艺了,十里八乡都有名呢!”吴店主脸上堆着笑意跟我俩说道。
李叔打量了下挂在墙壁上的成品寿衣,跟吴店主说道:“不过听说您这做寿衣的老手艺,有些赶不上您的亲侄子了。”
听到这番话,吴店主的脸色多少有些难看,但还是脸上搭着笑意,强撑着说道:“我看您和我差不多的岁数,就喊您声哥吧。咱说实在的,吴斌手艺比我好,那都是他找人瞎传出来的,我毕竟干这行十多年了,怎么可能让个小毛孩子给超了呢。”
吴店主这番话说的是真是虚,明白人都能听得出来,就是想夸夸自己,拉下李叔的这单生意。
“吴师傅说的在理,那我就在你这定套寿衣吧。”
“啥?”我不免有些懵逼,咋个意思,怎么来真订寿衣了。
吴师傅以为我是不想让李叔在他家订寿衣,便赶忙一口应下来,“谢老哥照顾生意阿,我去屋里给你拿图样,你瞅瞅喜欢那种的。”
待吴师傅走后,我好奇的问李叔,“李叔,这趟不是来收鬼的吗,你咋还要了套寿衣呢?咱村里这阵子也没老人走啊,你订了给谁用阿。”
“给吴斌,那孩子的尸体叫鬼还了魂,等鬼被咱一清走,身子肯定又凉了,做的寿衣正好给他。
而且害死他的鬼,是从咱槐树林跑出去的,责任多少在咱们,花几百块钱给套寿衣,也图个心里安稳。”
“嗯。”
我和李叔说完话,吴师傅拿着一沓图样出来了。
将图样摊开,一一摆在桌子上后,吴师傅问道:“老哥,咱家先人要的寿衣里做不做寿被,寿裘一类的,还有纹绣是花卉、虫鱼、寿星都要吗?有没有忌讳啥的。”
李叔笑着说道:“可不是我家先人要寿衣。”
吴店主一听,赶紧做抽嘴巴状,开口道歉,“莫怪莫怪。”
李叔摆手示意没事,继续闷头挑选图案了。
我是没想到做个寿衣还有这么多门道,于是好奇的问吴店主,“寿被和寿裘是啥玩意,我怎么连听都没听说过?”
吴店主还没开口,李叔先一句说道:“寿被是一种盖在逝者身上的小长被,处于最外层,以布、缎作为面料,上绣星、月、龙、凤等图案。过去大殓时要用两条寿被,一条垫于尸身之下,一条盖于尸身之上,与棺盖隔离。现在的人们没那么讲究了,就用一条,甚至于不用。
至于寿裘,就是包在逝者衣服最外层的衣罩,现在也很少人用了。
吴店主朝李叔竖了竖大拇指,称赞道:“老哥说的全乎。”
“寿被寿裘就算了吧,走的人还年轻,那些都是给老人用的,基本的寿衣寿枕啥的都算上。”
“哎,好嘞。”
吴店主把李叔要的东西合计合计后,给了个二百三十四的数,因为“四”字不咋吉利,就给去了个零头。
李叔从兜里直接摸出五张红色大钞摆在了桌子上,对着吴店主说道:“吴师傅,多出来的钱你去要两个菜来吧,中午在你这吃了,我顺便有些事要跟你说。”
平时里村里要个菜顶多也就二三十块钱,李叔一下子多给了吴师傅这么多,后者心里不免犯起了嘀咕,毕竟看我李叔一身的打扮,就是一下地的农村汉,和有钱人贴不上半点边。
“行了吴师傅,你别想太多,等你买菜回来,咱一唠不都清楚了吗,再者说了,这是你们上河村的地界,就算我是过来闹事的,你一村的老少爷们还摁不住我吗。”
“老哥说笑了,我刚是想那家饭店的菜好吃,可不能亏待了你们。”
吴师傅边说着,边把桌上的五百块钱装进了口袋。
因为寿衣店里没啥值钱的东西,吴师傅也放心我俩在店里,直接骑门口电车子一溜烟买菜的了。
李叔揉摸着墙壁上的寿衣,对我说道:“死人的钱好挣阿,这一套寿衣抛去十来块钱的面料前,也就没多大成本了,一套下来能净赚二百来块钱。”
“李叔,咱刽鬼匠人也好挣钱阿,你看上一趟直接拿了十万块钱,要换这做寿衣的,得做上多些日子。”
“钱好挣,但得有命花阿。”
趁着吴店主没回来的这段时间,李叔又给我讲了些风水上的东西,比方说被鬼附了身的人,可以用掐中指,用桃木符在脑袋上画十字,往嘴里灌黑狗血,公鸡血啥的给逼出来。
唠着不大一会,吴店主骑着快散架的电车子回到了寿衣店,手里拎着个大塑料袋,里面差不多是四道菜的量。
吴店主进屋,把一袋子菜放桌上后,对着李叔说道:“老哥再等等阿,我寿衣店里没盘子,一会我媳妇给送过来,还捎带着拿了点冰啤酒。”
“累心了。”李叔客气道。
“哪里的话,不应该的嘛。”
过了不大会,一系着围裙的中年妇女从店外面端着盘子进来了,估计接着电话的时候,还在家里做着菜了。
吴店主他媳妇冲我和李叔笑着示意后,便开始给菜装了盘子,然后把啤酒给我们三个一一起开,摆上,做完之后,在吴店主耳边言语了几句就离开了。
而吴店主在听他媳妇说完话后,脸色有些不大好看,但扭头看到我俩后,情绪立即一扫而光,举起酒杯说道:“咱爷仨先来一个吧。”
干完了一杯酒后,吴店主直奔主题,问李叔,“老哥,你今儿是我的财神爷,想和我唠啥,您说,我是绝对不含糊。”
李叔没有着急发话,手指轻叩起了桌子,眼睛盯了会吴店主,随后开口道:“我想和吴师傅唠唠那位夺了您生意的亲侄子。”
吴店主微微一愣,也是没想到李叔会提起他来,讪笑道:“这,这有啥好唠的,吴斌他不就是下学没地去,搁我这学了个做寿衣的手艺,然后自己开了个店吗。”
“吴师傅,这些我都知道,我想唠的是,那些没传出去的事。”
“这个我真不知道老哥想唠的是啥,咱还是先吃菜吧,吃菜。”
“吴师傅,您也别在这跟我兜圈子玩了,实话跟您说,我这趟和我大侄子过来,是为了帮您的。
要是我没猜错的话,您家的那位大闺女,现在还说着胡话了吧。”
吴师傅一听这个,立即瞪大了双眼,震惊道:“这这你怎么知道?”
“您先别管我是怎么知道的,我先说件事,你听听对不对头。
您呢,好心好意教自己亲侄子手艺,视如己出,可没想到有一天晚上,亲侄子居然对您闺女,也就是他的姐姐起了歹念,可在他意行不轨的时候,恰好被您撞见,您一怒之下打断了他的腿,把他赶了出去。
亲侄子虽然是赶了出去,但自己的亲闺女却跟疯了似得,整天说胡话,吃药什么的都不管用。”
吴店主把酒杯放下,再没了笑模样,一脸敌意的看着李叔,问道:“你到底是谁,来干什么的。”
“不管您信不信,我就是来帮您的,等吃完中午饭,我去趟您家,先把您闺女的癔症给收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