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清是薛逊认下的义妹,正式宴请,昭告世人,也说好了回金陵老宅之后会添入族谱,一般不受宠女儿家都没有这待遇。铁血从小在薛家长大,备受信任,手下管着四千人的护卫营,堪称薛逊手下第一人。两人的结合,天造地设,没说的时候大家都没往这方面想,大约还是朱清给人感觉十分高冷,平日看着在笑,实际上嘴角弧度都没变过的,一看就是通政司的训练成果。而今点破了,大家也开始找线索,回忆以前朱清格外体贴铁血,或者铁血特意照顾朱清的时候。只恨当时太天真,居然让这对小夫妻混过去了,少了多少打趣调侃的材料啊,无数人扼腕叹息。
尚在慈溪,条件简陋,婚礼也从简,把朱清从县衙迎到铁血暂住的原富户房中,就算完事儿。嫁妆之类的薛逊也拟好的嫁妆单子,锁在船上的银箱子直接给了钥匙,说好要个的铺子也直接给了契书,等日后安顿好再行兑现。
铁血既然成婚,自然要改回本名,铁血什么的当初只是为了配套而已。铁血本就姓铁,现在的名字是当时通政司中教习取的,现在要成家立业了,薛逊赶紧催他该个名字。
“属下行伍之人,哪儿懂舞文弄墨,还请主子赐名。”铁血抱拳道。
“自己的名字自己取,所谓新生。”薛逊连连推辞,调侃道:“我家妹子才思敏捷,你要是愿意,让她取也好啊!”
“请主子赐名。”铁血坚持。
薛逊让这个榆木疙瘩气着了,左右房间里只有他们两个,干脆说开了:“你成亲就是成家立业、独立成人的意思,以前在我身边做小厮长随,我自然把你们当作亲兄弟,可挡不住世人狗眼看人低。如今你正大光明的脱离出去,取的还是我上族谱的妹妹,旁人再不能看低你。你怎么就不明白呢?还让我取名,取名是人人都能胜任的吗?”
“属下悉知,请主子赐名!”铁血干脆单膝跪下道。
薛逊吓一跳,苦笑跪坐在他面前,无法劝服他,无奈道:“血字奇诡,最好弃之不用,你本姓铁,有金戈之气,又是领兵之人,从金从玉,不若单名一个瑛字。你也成年了,刚巧用得上字,取兴霸二字,愿你如甘兴霸一般,也做我‘虎臣’。”
小小取字举动,可见薛逊野心。
“谢主子赐名。”铁瑛铁兴霸拜倒。
“这是你自己取的,示意新开始,我不过帮你参详而已,出了这道门,我可是不认的。”薛逊无赖道,他一心想让铁兴霸自强自立,不能放过这么有代表意义的时刻。
铁兴霸不说话,主子要自欺欺人就让他去吧,自己是什么文字水平,都是从小一起长大的,谁不知道。要说自己能想出这些好名好字,谁信?
铁兴霸和朱清的婚事开启了一连串的好事,在他们成婚后三天,薛越到了。
薛逊等在码头接他,薛越的船是能出海远航的宝船,自然高大威武,内河逞凶的主船、炮船与他的海船一比,犹如水蛟见海龙,不可相提并论。
薛越远远看着薛逊等在码头,小跑下了船,作揖便拜。薛逊可不理会这些俗礼,伸手揽住他就是一个熊抱,双手大力击打他的背部,激动哽咽,喃喃道:“可算来了,可算来了。”
薛越常年在外,本觉生疏,如此身体接触倒让他放下许多想法,回报更大力气的拥抱,道:“大哥,我回来了!”
两兄弟抒发够了感情,薛逊才起身问道:“一路来可顺利,有没有和谁起冲突,身上可有受伤?”
“大哥放心吧,只凭这船,就无人敢惹,过琉球的时候,他们海军就在陈列在侧,还不是让我大摇大摆的过了。”薛越指着远处高大的海船道。
海船吃水太深,根本无法停靠在慈溪这边的码头,薛越都是该乘小船才过来的。
“真是威风!”薛逊看着这样的宝船也忍不住热血沸腾,这是此时最杰出的造船工艺,是薛家最大的野心,也是薛家最后的倚仗。
“比不得大哥,我这就是看起来唬人,大哥可是结结实实的震慑住这一片海域。”薛越笑道。
“嗯?这话怎么说?”薛逊一头雾水。
“大哥还谦虚呢,我来的时候,在海湾里还看见碎木板在海上飘着,大哥一战击沉了朝廷的炮船和无数快船,杀敌三千,俘虏二千,这骁勇善战之名早就传开了。”
“都传开了?”薛逊惊讶道,他不知道啊。朝廷号称二十万大军,他们才击败五千人,他以为不算什么的。自从海战损失了那么多弟兄之后,他对这件事就有些回避,处理好抚恤、俘虏之事后就没多过问,也不耐烦听什么后续,都不知道这件事的影响呢。怪不得这么久都没有朝廷兵马或者黑吃黑的民间势力来骚扰呢,原来是铁兴霸一战打出了气势。
“大哥真不知道?”薛越也郁闷了,还以为这是他的得意之处,没想到马屁拍到马蹄上。薛越笑着转移话题道:“大哥可想上海船看一看,和内河船只不同呢。”
“你刚来,风尘仆仆的,就别耽搁了,赶紧回城歇息,什么时候不能参观。”薛逊笑着把薛越往城内引,给他介绍道:“上次你回老宅的时候你嫂子还怀着,现在生了,是个大胖小子,取名薛蟠。”
“我有侄儿啦,好好好,且把我见面礼抬着,早就预备好了!”薛越抚掌大笑,他们薛家终于也有新一辈出生啦。
“你还好意思说,我是在金陵被朝廷看的紧紧的没办法,你在外面多自由,结果连家都没成,更别说孩子了。父亲走的时候还牵挂着,千叮万嘱要给你娶一房好妻,你在外面可有相好的,能成家不?”
“哥,大哥,我的亲哥,我一路赶来快要累死了,您就高抬贵手放我一马吧!”薛越心想,这催婚的碎碎念简直比暴风炮弹还让人头头痛啊!
“不会吧?你一个大男人在外面在外面这么久,居然没有相好的,你不是……”薛逊眼神猥琐得就朝下三路扫射,不是说男人在海上朝不保夕,下船的第一件事就是去妓馆吗?难道薛越不行?
薛越满头黑线,真是他亲哥,一见面就给扣个不行的帽子。“大哥,你想哪儿去了,相好是有几个,可也不是能成亲的啊,我还年轻,等我多玩儿几年再说。”
看着推辞的理由,真是几百年不带变的,不用薛越说,薛逊上辈子也是这德行,剩下的台词他都能背了,无非是不立业难成年、年轻不能负责、没有遇到合适的人……
两人说话打趣间已经到了县衙,薛王氏抱着薛蟠,旁边站着新婚的朱清,一行人在门口等他们呢。“算了,算了,看着你嫂子妹子的面上饶你一回。”
薛王氏嫁过来的时候薛越已经出海,上次回老宅也没机会见面,朱清更是只闻其名未见其人,双方一见面,薛逊赶紧介绍道:“夫人、小妹,这就是二弟薛越了。”
薛王氏和朱清赶紧福身,口称:“二弟/二哥”。
薛越赶紧扶起,道:“嫂子、妹妹可别多礼,我一个粗人,吓得我手足无措的。见面礼马上抬上来,马上抬上来。”
薛越摸着鼻子不好意思道,他在船上接触到要么是一个打俩的女汉子,要么是妓馆里风骚泼辣的女郎。在外面一个小岛就乾敢称王,公主们也是开放得一比那啥,薛越船队势力大,和好几个公主有牵扯,他没觉得什么,一见两位家人,倒是手足无措起来。可能在他心里,走的再远见识再多,还是家乡的女子最让他亲切。
“你们也看见了,二弟这么个跳脱性子。”薛逊打趣一句,从薛王氏怀中接过薛蟠递给薛越道:“来,抱抱他,你侄儿。”
才几个月大的婴儿娇娇软软的,被塞进薛越怀里,薛逊手脚僵硬,急得胀红脸。薛逊指导他放软手臂,一路慢慢走进屋里,薛越也慢慢感觉到了孩子的乐趣,看着他白白胖胖的小脸儿,铁汉都能化成绕指柔,直呼“这胖包子还听耐看的。”
“怎么样,儿子有意思吧,你也赶紧娶妻生一个。”薛逊三句话不离逼婚。
“嫂子……”薛越眼巴巴的看着薛王氏,盼她救命。
薛王氏好笑得把薛蟠接过去,看这两兄弟耍宝。
“还有妹夫你也是认识的——铁血。他现在恢复本名铁瑛,字兴霸,他统领着护卫营,在外面安顿你带来的船队呢。说好一起给你接风洗尘,他也快回来了。”薛逊笑着给薛越介绍情况,从他们如何处理金陵产业,到一路行来的见闻,和许多人事变动。
晚上的接风宴,除了他们一家人,还叫了金兽、银霜、牛马二位先生,祁红、曹严华和魏江,薛逊这是把自己当班底都介绍给二弟,全无隐藏。
薛越也叫了自己带来的副手数人,铜钱也一起回来了。
一顿热闹的接风宴过后,大家转战书房,刚刚坐定外面就递消息进来,薛逊打开一看,笑道:“二弟真是我的报喜鸟,又是一个大好消息。”
“什么?”
“单左大获全胜,把茜香赶下海,又一战击沉了他们的主船!”166阅读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