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发财面露难色，挠了挠头，小心翼翼地看着孙淑梅说：“这时候提这个不太仁义吧？济恒对咱们可是实心实意，说实话，他对咱们比对他爸妈还好呢！他爸妈离得远，他三天两头往咱家跑，每次来大包小包的礼品不算，还给咱们留钱。这话，我说不出口。”
“你个怂包！你知道啥？从今往后，甭指望他啦！闺女一没，亲也就断了，你还指望前着他再孝敬咱？”
“这！哪想这么多，将来的事儿，谁说得准呢？他这么年轻，过两年还不结婚？”
“你也知道他过两年就会再娶媳妇？咱们家现在一分钱没有，还欠着这么多账，不跟他要点钱，玉吾咋说媳妇？你咋就不为咱们儿子想想呢？”孙淑梅怨恨地说。
刘发财一想到闺女死得这么惨，心抽搐地疼起来，这笔账应该记到张济恒头上，要是闺女不嫁给他，兴许出不了这档子事儿呢？想到这儿，他心里升起一股怒火：“你说得对！闺女都没了，还顾及啥？”
“一会儿你就跟张济恒谈。你把玉吾叫过来，嘱咐他一下。咱们三个人一条心，就不信斗不过他们。”孙淑梅眼里闪过一丝寒光。
刘发财有点胆怯：“你跟济恒说吧，我开不了口啊！也不知道咋说？”
孙淑梅打了他一下：“怂包！瞧你这点儿出息，我说就我说！还怕他不成？”
孙淑梅把刘玉吾叫过来，在他耳边嘀咕了几句，刘玉吾显然很意外，一下子站直，瞪圆了眼睛，看了孙淑梅半晌，才挤出一句话：“妈！这能成？我姐家的钱都给咱们了呀！”
“济恒当公司总经理，咋能没钱呢？他比咱们法子多。听妈的没错。你去把张济恒叫过来，就说我找他有话说。”
孙淑梅定了定神，整理了一下衣服，酝酿好情绪，脑子里盘算着咋跟济恒开口。
济恒走进卧室，孙淑梅眼泪扑簌簌掉下来，她用袖口擦拭着眼睛。
“妈！我对不起您啊！没有照顾好玉秀。”济恒悲戚地说。
“我那苦命的闺女啊！”孙淑梅放声痛哭。
客厅里的人听到哭声，都往这边张望，唉声叹气地摇头，济恒也忍不住抽泣起来。
济琳走过来，拿着纸巾递给孙淑梅，正想安慰她，孙淑梅推了她一下：“你去关上门，一边儿呆一会儿，我有话要单独跟你二哥说。”
济琳站起来，有点不放心地看了看济恒，济恒点头，示意她不用担心。济琳轻轻关上门，走出去。
孙淑梅擦了擦眼泪，吸了吸鼻子：“济恒！我就这么一个闺女，如今没了，我的心就好像被摘下去了一样啊！”
济恒点头，眼泪像趵突泉水，往外涌。
“玉秀啊！你慢点走！等等妈妈！”孙淑梅说着头向墙上撞去。
济恒拼命拉住她，把她按到床上，单膝跪在地上：“妈！您可不能这样啊！您要想开点儿，玉秀没了，还有我呢，我要好好孝敬您和我爸，您就拿我当亲儿子吧！”
孙淑梅眼里闪过一丝得意，冷笑道：“我们哪儿这福分啊！闺女一走，咱们的纽带没了，也就没啥关系啦。哎哟！我的闺女啊！我和你爸以后可咋办啊？！玉吾又不成器，干啥都不中，往后这日子可咋过啊！”
济恒紧紧握住孙淑梅的手：“您别难过，有我在，家里有啥事儿您找我就行。我一定比玉秀在的时候，做得更好。”
“话是这么说，以后的事情，谁能说得清呢？你总不成打一辈子光棍吧？还是要再说媳妇，就是你同意，你将来的媳妇不一定同意啊！”
济恒道：“妈！您这是想多啦！我一定会说到做到。玉吾的工作，包在我身上，我再把他的户口办到城里来。”
“好！妈信你，你要把这两件事情办成，妈心里就好受点儿。还有一件事情，你要再给我们十万块钱。”孙淑梅咬了咬牙说。
“十万块钱？我哪儿有这么钱啊？！我家的钱一直玉秀管着，她生病前都给您了。”
“给我啦？我咋没见到呢？”孙淑梅眨巴两下眼睛说。
济恒头嗡地一下，“嚯”地站起来，像看外星人一样看着孙淑梅：“妈！您说啥？玉秀没把钱给您？她说玉吾拿着去倒卖生姜，都赔了。她事先没跟我说，因为这事儿，她着急上火才犯的病呢！”
“我没见着钱，不信你叫玉吾过来问问，是他从玉秀手里拿钱了？不管咋说，你再给我十万块钱。”孙淑梅怕济恒去找玉吾，刚才没跟玉吾说这事儿，怕他一来说露馅。
济恒在原地转了一圈：“妈！我手里真没钱，这两天花的钱，都是济琳掏的，您也看到了，我到哪里弄十万块钱去呀？”
“这我不管，你要是不给钱，玉秀就不能火化。我的闺女啊！你咋就这么心狠啊！眼睁睁看着妈受苦！”孙淑梅又号哭起来。
“我是真没钱，我要是有钱，别说十万，二十万也给您。您养了玉秀一场，是我没有照顾好她，都怪我！都怪我！我真恨不能替玉秀去了。”
“我的闺女啊！你好狠心啊！你咋就忍心扔下妈妈不管啦！”孙淑梅锤床痛哭。
刘发财和刘玉吾忙跑进来，济琳也跟进来。
刘玉吾推了济恒一把，扶住孙淑梅：“妈！谁欺负您啦？”
刘发财黑着脸，站在旁边，冷冷地看着济恒。
“爸！我妈说的话当真？”济恒无助地看着刘发财，希望从他嘴里听到否定的答案。
刘发财不敢和济恒对视，缓缓低下头，嗫嚅道：“我们也是没法子啊！家里实在是......”
济恒不等他说完，高声打断道：“爸！看来你们这是商量好了？你们这样做，不觉得良心不安吗？可怜玉秀尸骨未寒，你们竟然这样难为我。”
济恒犀利的目光在三个人脸上逐一扫过，像鞭子一样抽着他们的脸。刘发财心虚地躲闪开济恒的目光，用余光偷偷看着孙淑梅。孙淑梅傲慢地一仰头，一副豁出去的神态。刘玉吾垂下眼皮，不敢抬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