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来前些日子,姬飞昌见天气渐暖,分别赏了叶青和郡主一件轻薄披风,叶青的是白狐领的,郡主的是红狐领的,两人今日便都穿了这披风来。现在这妖女居然又看上了她的披风,厚颜要和她换。她必是因为刚才姬飞昌的一番话,心里起了醋意,想对她找茬,可又不敢,才又想出这种幼稚的把戏。
“随你吧…”叶青也懒得和她计较。
郡主便气哼哼一把拿过叶青的披风,披在身上。因喝了酒身上热,郡主在屋里乱转了两圈,便焦躁的出了屋,说要去透透气。叶青并没有拦她,出了屋后,郡主便离了众人,寻了处较为幽静暗淡的所在伤神。
她这会儿只觉得伤心的很,委屈的眼泪止都止不住。
她已经不知道,不知道该怎样做才好了。
她好像无论做什么,都无法赢得姬飞昌的欢心,姬飞昌对她的宠爱,全部都是属于叶青的!这一点她以前就知道可是她还不是很在乎,可是现在她就在乎极了!因为她无法控制得对他越爱越深她好想,好想他哪怕只有一点点,也会喜欢她!
“青青…”
就在郡主心中无限酸楚之际,一个声音忽在身后轻唤。
啊咧?
那声音,那声音…
他是因为这披风,把她误认为叶青了吗?
“你怎么跑这里来了?”姬飞昌看见叶青的身影,便柔声问道。
可叶青没吭声,也没回头,姬飞昌顿了一下。
然后他便走过去,动情地把叶青揽入怀中。
叶青身子一颤,忙掩了面,头深深地埋进了披风长而温暖的毛中。
“青青,你在这里真是太好了…”
姬飞昌贪婪的拥着叶青。喃喃道:“寡人这些时日繁忙,总是不得与你独处,就连方才,因着郡主在旁,寡人也难以和你说些知心的话。”
“青青,有些话寡人早就想告诉你了…”
“你知不知道寡人心里好喜欢你。从第一次见你便喜欢你了,从你是男孩子的时候就喜欢你了,从第一次离开你便想念你。看见你,寡人就觉得不曾有过的温暖、幸福。寡人还从未如此的喜欢一个人…”
“那究竟是种什么样的感觉寡人自己也说不清楚…”
“只觉得无论怎样看着都不够,怎样想着都不厌倦。怎样爱着都觉得太少…”
“想让你时刻在我身边,想把一切最好的都给你…”
“青青,寡人知道,你也是喜欢寡人的对吗?你不必说出来,寡人都明白。等到寡人这次出征回来,寡人便纳你为妃可好?从此寡人就只宠你一个人,只爱你一个人,这世上的女人除了你,寡人都不会看她一眼。可好?”
姬飞昌说着,恋恋的拥着好似是有些颤抖的叶青。
他真的是太想念她,太喜欢她,他只觉得。只要能把她拥在怀里,哪怕是让他拱手让出整个江山,他也在所不惜!
可是叶青听了他的话,依然什么也没说。
姬飞昌知她素来羞涩。并不勉强,只更紧的抱住了她。
然后他便感觉一只滑嫩的小手伸了出来,抚上他的面颊。再遮住了他的眼睛。
姬飞昌微微愕然,不解何意,但并没有动。
接着,怀中的叶青随手扯了旁边花枝上的一道纱布,轻轻地蒙在了他的眼睛上。
“青青?”
见叶青举止奇怪,姬飞昌忍不住又唤了一声。
可是叶青依然没有说话,她只是转过身,紧紧地抱住了他。然后,他便感觉一双温润的唇瓣,笨拙的贴在了他的嘴唇上。姬飞昌心中一动,狂喜不已,忙捧住了叶青的脸颊,深深吻下。叶青不但没有抗拒,还十分青涩的回应了他。片刻后,叶青又忽的推开了他,再没了声响。
青青?
姬飞昌等了片刻,才摘下眼上的薄纱,这才发现,眼前已空无一人。
姬飞昌便依然站在那里,留恋的抚摸着唇角。
叶青必是害羞,才这么做的,可是她会这么做,也十分的出乎他的意料。他的手,到现在还留着叶青脸颊的触感和温度,还有些湿漉漉的,就像叶青方才的面颊。她,她是流泪了吗?是感动,还是欣喜?
姬飞昌忙向回去的路走去。
再次回到屋内时,姬飞昌发现叶青脸颊通红的坐在那里,并不敢抬头见他。
“青青,你刚才可是出去了?”
姬飞昌低低的问叶青。
啊,啊咧?
叶青头皮发麻,姬飞昌怎么知道她出去了?难道他都看见了?他看见了多少?不,先不要紧张,冷静一些。看他现在的反应,好,好像只是知道她出去而已。否则如果他真的看见了,他一定不会这样问她,他只怕会杀了她!
“我,我就是刚刚觉得热的很,就出去透透气。”
叶青忙心虚道。
郡主出去后,她因想去方便,也出去了。谁知回来的时候便被萧安抓住了。萧安因多日未见她,便把她拉到石后,狠狠亲吻了一番,亲的她又羞又怕心扑通扑通跳个没完。她还从萧安的话里行间,听出了姬飞昌这些日子如此忙碌好像是他做了手脚,只怕连那日行刺的刺客都与萧安脱不了干系。
得知这一切叶青简直是对萧安恼也不是恨也不是。
就在那时她忽然感觉好似有人发现了他们,还在远远地看着他们。
叶青便忙夺手从萧安身边逃开,心里担惊不已。
到底,有没有人看到他们呢?
“还有郡主,郡主说她有些头晕,就先回去了。”
叶青再忙道。
她刚进屋,心还未定,郡主就跑了进来,说把她的披风还还给她,不换了,说完就跑了。她也不知道怎么回事。也没心思去问。
“嗯,青青,我知道了…”
姬飞昌柔声道。
“大王,我,我要回府,我也不舒服…”
叶青再吭哧道。
郡主都走了,她也不想和姬飞昌独处,她的心也乱的很,酒气又冲的她头晕晕的,她便急着离开。
“嗯。青青,你回去吧…”
姬飞昌并没有阻拦。
因为他知道她现在害羞极了,她不敢抬头,不敢见他,他并不想勉强她。他已经知道了她的心意,方才那个吻,已经诉说了一切。她已经对他如此倾心了,她已经愿意要做他的妃子了,她已经。是他的人了!
“青青,寡人不会负你的…”
叶青慌张离去之时,姬飞昌忽的拉住她的手,在她耳边呢喃道。
叶青听了。更是头也不回的逃了。
许久之后,叶青再回想起这一夜的慌乱与甜蜜,只觉得恍若隔世。
她怎料到,今夜之后。命运,如奔腾而来的洪水,彻底的粉碎、淹没了一切。
第二天。天不亮。
萧安静静地站在房内,轻抚着那一挂冰冷厚重的盔甲。
这是他爹爹的盔甲,也是他萧家家传的战甲。战甲是尊贵的银色,从上到下散发着清冷逼人的光辉。还记得他上一次,就是穿了这件战甲出征。那时,他才十五岁,身量还不曾像现在这般高大,这副战甲披上之时,还有些不合身。可是他当时踌躇满志,豪情万丈,只觉得整个天下都任他纵横驰骋,仿佛连天地都嫌太小。战场上,他如一道银色的闪电,成了令敌人闻风丧胆的传说。当温热的鲜血溅到那冰冷的银色之上,千军万马中,他如最妖冶的太阳。
夕阳如血,当他骄傲的跨着战马,剑尖挑着敌将首级凯旋归来之时,耳边,是三军震耳欲聋的欢呼声。
噩耗,就在这时传来。
他下马的瞬间便枷锁加身。
那一刻他身上敌将的鲜血甚至还不曾干。
连夜赶回王都之时,他萧家上下只剩下满眼的血迹。地上,桥上,山石上,甚至那奔流的泉水,都依然泛着带着腥味的红色。那习以为常的颜色第一次让他颤抖作呕,整个萧府都遍布着让他窒息的狼藉。
他娘亲的发簪,弟弟的短剑,还有妹妹的拨浪鼓。
那天他第一次流下了眼泪。
然后他就被关进了大牢,他身上那象征着荣耀与胜利的战甲都不曾脱下。他望着牢中的小窗不知望了多久,他战甲上血迹已经干的脱落,他无数次跪在堂前接受审讯,可是他自始至终只面色平静的一言不发。
终于有一天,剑七金戈白晓走进了大牢。
他们跪在他眼前说大王已经赦免了他所有的罪过。
他依然是萧家最尊贵的主人。
听到这个消息,他也不过是淡淡一笑。
出了大牢,再次走进萧府,萧谷和萧臻已经在府中跪着迎接他。萧府也已经恢复了之前的样子,就像什么事都不曾发生过,就像他的爹娘弟妹从不曾存在过。他让众人平身,然后就那样穿着战甲回到了自己的东院,然后他脱下战甲,细细的擦拭,把上面的每一滴血迹每一点污秽擦拭干净。最后,他把战甲锁起。
那一刻他在心中发誓,在没有找到披甲的理由之前,此生,他再不披甲。
然后,他走出东院。
他跪在萧谷面前,说想要离开一段时间。萧谷体谅他的心情,便颤抖着说愿为他在晋国支撑着萧家,直到他归来的那一天。萧谷没想到,甚至连萧安自己都没想到,这一走,就是整整八年。
他走遍了天下,遇到了无数的人,无数的事。
他始终找不到他想要的答案。
为谁拔剑,为谁雄?(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