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樱花蹁跹广度里
这一回,錾花嬷嬷倒是学聪明了,不仅不带什么竹条,也不让我站着,假以辞色地请我坐到一张宽敞舒适的软塌上,旁边还好茶好水地侍候。京桃和小紫藤也不拦在门外,而是让他们在一旁立着。就目前看来,一切都算还不错,也不知道她们搞的什么阴谋诡计,一时之间,还真看不出来。
錾花嬷嬷轻咳了一声,一脸正色道,“公主,老奴今日奉王后之命,给公主讲一讲女子出嫁后该遵守的妇德。”
“什么?”这声什么不仅把錾花嬷嬷吓了一跳,连京桃和小紫藤也是心中一惊,“你刚才说什么来着?”
“公主,老奴今日奉王后之命……”
“不是这句。”
錾花嬷嬷轻皱了一下眉头,笑道,“老奴今日要给公主讲一讲,女子出嫁后该遵守的妇德。”
“出嫁?你要出嫁了?”我假意惊叹道,众人皆是捧腹大笑。
錾花嬷嬷一脸古怪,啼笑皆非。
“公主,老奴,过了这把年纪,哪还会有人要?”
“哦,明白了。”我表示认同地点头道,“要是有人要,你还真敢嫁?”
“不不不,公主说笑了,老奴的意思是,老奴不仅没人要,也不会嫁了。”
“那就好,你都快吓死我了。”
“公主,您过了及笄之年,就该到了出嫁的年纪,老奴在这里提前恭祝公主嫁一个如意郎君。”
“少来。”
敢情母后还真急着把我给嫁出去,本公主偏不如她的愿,不嫁!
“告诉你,本公主暂时不嫁,先别说这个。”
“这……”
“这什么,赶紧给本公主讲点好玩儿的。”
“公主,这妇德哪里会有什么好玩儿的。”
“是吧,你也承认这妇德没意思。”
“哎哟,公主,这话老奴可不敢说。”
“那你……就挑本公主爱听的讲。”
“是是是,可是,不知公主爱听什么……”
看这錾花嬷嬷战战兢兢的样子,想来是被我先前这么一吓,早起那会儿的神气劲儿荡然无存,本公主也就不为难与她。
“反正本公主一句也不爱听,你就随便讲吧。”
“诺。”
但至于她讲的什么,本公主可就爱听不听了,她讲一句,我反问一句,今儿个还算有趣。
“公主,古人有云,女子该遵三从四德。”
“又讲这个?这不早讲过了。”
“公主,老奴得从这里开始说。”
“嗯,接着说。”我浅浅地抿了一口茶,母后那的茶点果真不错,一会儿带点回去,便对京桃吩咐了一声。
錾花嬷嬷愣了一下,又接着说道,“所谓三从四德,就是女子应在家从父,出嫁从子,夫死从子。”
“那什么时候听从自己?”
“公主,没有听从自己的。”
“那不成傻子了?!”边上的婢女都掩嘴偷笑,錾花嬷嬷回头瞪了她们一眼,一个个这才勉强忍了下来。
“公主,人书上就是这么写的。”
“谁写的。”
“周公。”
“姬旦?这老东西……”
“公主,这话在外头可万万不敢乱说。”
“瞧把你紧张的,我又不说是你教的。”
“公主?这……”
“你刚说在家从父,是吧?”
“是。”
“本公主觉着很有道理,在家就应该听从君父的,但是得补充一点儿。”
“公主您说。”
“除了君父,母后的话也该听,嬷嬷你说是也不是?”
“公主说的,自然是。”
“那我母妃的话要不要听?”
“这自然,自然是要听的。”
“哦,那就是说,本公主在家得听从君父、母后、母妃的。”
“公主说的是。”
“若是他们意见相左,本公主就得听从君父的,嬷嬷是不是这个理?!”
“是这个理。”
“那出嫁从夫,也要增加些,除了从夫,还得听从舅姑的。”
“公主说的是。”
“那你说本公主为何要出嫁?在家孝顺的是自己父母的,出嫁可是去孝顺别人的父母。”
“哎哟,我的公主,这话下次可万万不敢再说,这要是,这要是……”急的錾花嬷嬷冷汗直冒,边上的京桃和小紫藤等一众下人,因憋笑而满脸通红。
“这要是传出去,怕本公主嫁不出去?”
“怎么会,怎么会。”錾花嬷嬷连连摆手道,“公主您说笑了,您长的美若天仙,又怎会嫁不出去。”
“好了,嬷嬷你接着说,本公主有些乏了。”
“是,是,给公主拿个方枕。”
“诺。”
京桃接过方枕,我歪在一边,感觉精神有些不济,从昨日开始便如此,昏昏沉沉的只觉得眼睛都快睁不开了。
每每当我快眯上眼睛,就要睡过去了,錾花嬷嬷便会提高声音,喊一句,“公主”。
“接着说。”我含糊不清地回她。
“诺。”然后,她接着说了些什么,我便更是听不清了。
突然,京桃喊了一声,“公主。”
吓了我一大跳,“你喊什么喊?”
“公主,您……”
“我怎么了?”
“公主,您流血了。”京桃指着自己的鼻子。
我轻轻一抹,一手的鲜血,刚站起来,便觉眼前一阵昏黑,眼一翻便晕了过去。
“公主,公主,这茶点里是不是有毒啊!!!”京桃气急之下,喊了一声,吓的錾花嬷嬷腿脚一软,显些栽倒在地。也是,要是这次本公主再一次在她这儿出了事,她这条小命怕是保不住了。
“你去喊女侍医,还愣着做什么,你赶紧去请国君、姚妃娘娘过来。”还是小紫藤机灵,别看他平日里嘻皮笑脸,一到关键时候,往往是最冷静的一个。
“诺!”婢女们这才开始纷纷散开。
我晕倒后,整个郑宫都乱套了,小紫藤命人把我抬回明珠台,女侍医都已经赶了过来。待君父来的时候,明珠台跪了一地,一个个噤若寒蝉。
君父一脸怒色,母妃双目垂泪,母后也匆匆赶了过来。
“什么情况?怎么会鼻衄晕厥?你来说说。”
齿苋跪下道,“回国君的话,前日奴婢给公主号过脉,公主身体并无大碍,只是略有轻微的忧思郁结之症。”
“忧思郁结?”
“是,公主失眠多梦,情绪低落。”
“情绪低落?”自然,失眠多梦君父不知,可情绪低落与本公主确实不大相符。
“回国君的话,忧思郁结在人多和独处的时候表象有所不同。”好在之前和齿苋已经细细商量过,但用药非常轻,她也未曾想到本公主会鼻衄晕厥。
君父点头道,“那公主因何会鼻衄?”
“风寒所起,想来是因为公主这两日未曾休息好才导致。”
“你们是怎么侍候公主的?”君父怒斥道,“你们一个个的说说,公主这几日是怎么了?”
明珠台众人皆是诚惶诚恐,晚樱正想说话,木槿猛然想起早上我说的“山人自有妙计”,心中便有了计较,怕晚樱说错话,便抢先说道。
“回国君的话,近日公主确有愁眉不展之时,但身体还是好好的,昨日就觉着有些困乏,想来昨晚也未曾休息好。一大早錾花嬷嬷便带了人来,说是奉命让公主去铜华宫,公主匆忙起床,朝食未用,便走了。”
“哦?”君父看了一眼母后。
母后跪下道,“回国君,小君是让嬷嬷给公主讲讲出嫁后的妇德。”
“那公主怎么会鼻衄晕厥?”
“国君,老奴让公主坐在软塌上,并未让公主累着。”
“今日,明珠台是谁跟着去的?”
“是奴才和京桃。”小紫藤接话道。
君父见一旁的京桃吓的混身发抖,年纪又是最幼,想她不会扯谎,便对她说道,“你来说,把今日的事细细地说,一件也不许落下。”
“诺。”京桃深吸了一口气,这才稍许平静下来,“回国君,今日一早,公主还未起身,錾花嬷嬷便领了人来,在门外求见。奴婢心想着,公主昨日一直说困乏,晚间又翻来覆去,一夜辗转,好不容易天刚亮,这才睡了过去。奴婢便不好吵醒公主,想让公主多睡一会儿。可嬷嬷不听劝,一直在那里……”
“你胡说。”
“我哪里胡说了?”京桃一时急了,胆子也大了起来。
“回国君,老奴真不知公主身体不适。”
“你怎么不知道?奴婢说了公主昨夜不曾安睡,还未起身。”
“可老奴觉得……”
“行了。你继续说。”
“是,回国君,整个明珠台的人都听见了,就知道奴婢并没有胡说。”京桃本来说话就颠三倒四的,胆子又小,被錾花嬷嬷一打扰,京桃都忘了该说什么,木木地愣在那儿。
木槿只得接话道,“回国君,京桃所言非虚,奴婢可以作证。公主起身后,怕嬷嬷等的太久,连朝食都未曾用过,便去了铜华宫。奴婢怕公主饿着,就让京桃带了些糕点过去。”
木槿说完,看了一眼她。
京桃这才找到话头,说道,“是,木槿让我带着糕点过去,以备公主饿的时候可以用。但是,我们过去后,铜华宫的桌上全是各式茶点,公主说好吃,让我一会儿打包些带回来给大家尝尝……”这京桃讲话很难挑出重点,尽讲一些,她自己记得的或是她自己关注的事情。
“然后公主坐在那里听,嬷嬷在一旁讲,公主喝了三盏茶,又用了一些茶点,然后慢慢地公主眼睛就睁不开了,嬷嬷还提高声音,不停地提醒公主,最后我就亲眼看着公主鼻衄,结果公主晕厥了……”
“你胡说。”
“我没胡说,小紫藤可以作证。”
“是,奴才可以作证。”小紫藤赶忙接话道。
“王后,真的不是老奴。”
“别吵。”君父一声怒喝,众人不敢再吱声,“你是说公主喝了三盏茶,又用了一些茶点,就眼睛睁不开了,且鼻衄晕厥?”
“是。”
“那这茶点和茶水还在吗?”
“在。”因着先前京桃那一句“这茶点里是不是有毒啊!”,小紫藤命人把茶点全搬了过来。
“查。”
“国君,这茶点,没有问题。”錾花嬷嬷未曾想到大家竟然真的会怀疑她在茶点里下毒,母后也是头痛不已,毕竟这錾花嬷嬷可是她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