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奉天承运,诏曰——三等侍卫魏桐替朕分忧,削藩□□劳甚大,助益颇多,朕心甚慰。特晋升魏桐为一等侍卫,赏黄马褂,黄金万两,并赐园林一座,钦此!”
清晨,在第一道光辉将将冲破云雾之时,太监略带尖锐的声音响了起来,竟是梁九功亲自而来。彼时正是魏桐轮值的时候,整个院子的人都已经起来,夜班的人也刚刚踏入院门,在听到梁九功到来的时候,他们还没想到是为了何事。而魏桐在察觉到梁九功的视线隐晦的落到自己身上的时候,心里一毛。
梁九功不骄不躁地展开了圣旨,面对着跪倒一地的黄马褂,说出了如上的圣言。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魏桐起身接旨的时候,在这样一个短短的片段中已经同梁九功眼神厮杀地了数次。
【你就不能安安分分地呆着,好不容易才安稳下来这是没事找事干?】
魏桐装傻中。
【皇上都发了好大一顿脾气,在重臣面前怒斥构陷的行径,把人给吓个够呛,原来是为了你造势。】
魏桐装傻中。
【今日朝会之上,连明相都讨不到好处,被斥责之后还罚俸禄,就为了你现在这个小小的侍卫,你就不能给自己找点安稳的事情?】
......魏桐继续装傻中。
索性两个人也就打了照面,在魏桐接旨之后,梁九功就径直回去了。只不过魏桐能看得出来他可是被他气得够呛了。无奈摇摇头,他知道梁九功是为了他好,就像最开始的时候误会他跟康熙的关系,也是明里暗里的跟他暗示让他要早点找到退路。
他拿着圣旨刚转身,一下子就被布达从身后抱住,“啊啊啊啊啊魏桐你居然落跑,一下子就晋升为一等侍卫了,升得比我还快!而且圣旨上说的事情,你居然从来都不透露,太不是兄弟了。”圣旨上虽然说得模糊,但是魏桐知道第一件事指的是魏氏,第二件事倒也表示得清楚,只不过他从来没打算以此邀功,也没想过有朝一日会以这样的方式公布出来。他拍了拍布达,沉声说道:“这件事情也不是什么要紧事,哪里值得说道?”
布达跳到他面前来,背着手摇摇头,很是不满:“怎么能够这么说,这可是大事。撤藩这事是朝廷重事,你竟然也在里头有所助益,怎么不叫人惊讶欣喜,不行不行,不说完,你可就别想走了!”显然有这样想法的人不在少数,大家年岁相同,又都是习武少年,性情都比较豪爽,当即就有几个聚到了魏桐身边。魏桐无奈之下只得简单地讲了一遍,具体的事情可是一件都没有讲清楚,而后在不经意间从圈子里挤了出来,如同游鱼一般一下子溜走了。
其实魏氏跟耿精忠这件事情,魏桐没想到康熙会以此来升官,毕竟已经过去了那么久。先是圣驾驾临刑部,后又是赏赐加身,康熙是生怕别人不知道自己对魏桐的重视。
不过捏着手里头的圣旨,魏桐心里不禁想到了康熙,也想到了魏宁。康熙离开之后,魏桐带着小柯立刻回了魏府,见到了先行一步离开的魏宁。陆大站在旁边不停说道:“老爷,他们是直接闯进来的,无论小的怎么说都不肯出去……”魏桐笑着止住了陆大的话头,说了一句:“没事的,这是我妹妹。”
魏宁早已经忍不住扑了过来,靠在他怀里哭得难以自制。
魏桐抱着妹妹瘦弱的肩膀,眼里也带着点点泪光,终究是压制了下来,轻声劝道:“我的妹妹那么漂亮,别哭了,再哭就不好看了,哥哥可就伤心极了。”魏宁在大哭之后,情绪算是安稳了些许,哽咽着说道:“这么多年不见,哥哥受了这么多苦,我却一直没有在你身边陪着你,反而是沉浸在不知所谓的情绪中无法自拔,延误了这么多年,实在是不该。”
两人都同样的难受,却都把责任往自己身上扛,只要想到魏宁这些年都在痛苦中度日,魏桐就觉得心眼发酸,十分难受。
他温柔地说道:“这不是你的错,也不是我的错。世事如此,能活下来已是万幸,能相见也是幸事,不要再拘泥于之前的事情了,放开来,好好看着以后,也就没事了。”而后他抬眼看着站在不远处一直温情脉脉看着魏宁的男子,从他身上魏桐察觉出了他对魏宁的关切。
即使已经从康熙的密报中知道这个人是谁,魏桐还是低下头去看着魏宁,“阿宁,这位是……”情绪稳定之后魏宁已经从魏桐怀里退开,即使两人是兄妹,但古代这种男女授受不亲的时候,下意识还是规避了。她泪眼茫茫抬起头来,看着陈淳,而后有些羞怯地说道:“哥哥,这位是我的夫君陈淳。”
即使知道是这个结局,魏桐心里还是免不了有些失落,自己的妹妹是多好的人,十年不见,现在已是他人妇,想想就有点磨牙。
魏宁似乎是知道他的心意,扑哧一声笑出来,倒是大方了起来,拉着魏桐走到了陈淳面前,陈淳连忙见礼,“陈淳见过大哥。”魏宁白了他一眼,娇嗔说道:“还没过门呢,这哥哥就叫上了。”
魏桐心下一松,还未成婚洞房便罢。他原本便不是古代束缚的性子,也没有什么媒妁之言的要求,只要妹妹自己喜欢就可以了。至于陈淳,之前救她出宫,十年间又任着她多方维护她,魏桐心里也有些认可。不管再怎么样,古代对待一个二十四岁还未成婚的女子总是苛刻的,而陈淳一直守着她到了现在,也算是不错。
而在之后坐定下来,魏宁才向魏桐讲述了这些年的事情。
在魏桐出事之后,的确先后有赵河梁九功来给她说过此事。可是宫内浩浩荡荡的流言同无数描述魏桐死状的话语,终于还是压垮了那时年纪尚幼的魏宁。赵河梁九功迫于情况不可能说得明白,而她又如何相信在这样的情况下,魏桐真的没有死去?种种事情压迫下,魏宁最终找上了陈淳,请她帮她出宫。
陈淳原本便是有这样的打算,一听之下大喜过望,两人寻了法子诈死出宫,一路到了云南。说到此处的时候,魏宁有些羞愧,“因为一直怨恨着哥哥在宫中被害死去的事情,因此在陈淳被人劝着去参军的时候,我是同意了的。”陈淳原本便是云南的探子,在撤出宫外之后原本是有机会脱身,然而最后还是重新扎入了这个漩涡。
云南败兵之后,魏宁被陈淳护着离开了云南,一路向着福建而去,因为福建有着明郑的存在。
“现在想起来,那个时候的自己的确是被了眼睛,总觉得皇上是害死哥哥的凶手,既然如此,这个朝廷便是罪大恶极。所以一门心思总是往着那些地方钻。直到几个月前被皇上的人找到之后,带来了哥哥的亲笔信,我才知道原来哥哥一直在世。”
“亲笔信?”魏桐愣住了,什么亲笔信?
魏宁被魏桐的话也惊惊呀住了,从袖口处取出了一封信,这封信一直被她贴身带着,“这难不成不是哥哥的字迹吗?”魏桐虽然没在魏宁面前写过字,但是偶尔送给她的东西还是夹杂着一两张纸条。虽然看过之后魏宁会立刻销毁,但是那渐渐进步的字迹风骨还是留在了记忆中,因此在看到字迹的时候,心里还是不免升起了一丝希望,因而才会没有抵抗地跟着回来。
魏桐拆开信封,看着信纸上熟悉的字迹,这的确是他每天都会出现在笔下的文字,然而他的的确确也没有写过这封信,就连魏宁出现的地方,也是康熙告诉他的……玄,魏桐心口一暖,知道是怎么回事了。他轻声说道,“这不是我写的,不过,这的确是我写的。”魏宁不明白魏桐的意思,魏桐却不打算解释。
他把信还给魏宁,轻声说道:“你们就安心住下来吧,原本便是因我之过害你们奔波劳累,等到日子安定之后,再给你们举行婚礼,我的妹妹,总不能委屈了她。”
陈淳也是这个意思,他喜欢魏宁喜欢了十余年,风雨都过来了,总不是不能再等待的。更何况他现在无权无势,如果就这样娶了魏宁,也是委屈了她。
魏桐亲自把两人送到各自屋内去安歇之后,魏宁在犹豫了几许之后,转身便出了屋子去找陈淳。陈淳听到敲门声还以为是魏桐去而复返,没想到打开门却看到了满脸担心的魏宁。他同魏宁相处了这么久,一下子便看出了魏宁现在心里一定十分慌张,才会在这个时候来找她。
魏宁一向坚韧,陈淳生怕出了什么事,也顾不上魏桐会不会因为这样的举动给他打上轻浮的标签,带着魏宁进来了。魏宁坐在椅上,沉默了许久之后才说道:“我总觉得,皇上对哥哥的态度,不太正常。”魏桐是什么身份,陈淳同魏宁心里都是清楚,若说最开始的时候魏桐跟康熙有什么主仆情谊这还好说,但是冒着危险从孝庄眼皮子底下抢人,千里迢迢寻到了魏宁,赦免了陈淳,又带着人回到了京城,更别说今日康熙为了魏桐亲临刑部……
魏宁的出现并不是什么偶然,而是在有人带着他们疾驰,才会在早晨堪堪赶到,路上便有人同他们说了此事,又教她如何应对。只不过那女子的心理防线在见到真魏宁之后就被攻破,才会兵败如山倒,一下子都坦白了。
那是一个主子对奴才的态度吗?那简直是无微不至的关怀,几近强势的保护笼罩着魏桐,而魏桐又知不知道这件事情?
还有魏桐抱在手里,在他们谈话过程中一直恬静可爱沉睡着的孩子……那孩子,又是怎么一回事?虽然魏桐有介绍这是他收养的孩子,可是那孩子跟魏桐实在是太像太像了……
魏宁的担忧记挂,魏桐现在并不知道。在升任一等侍卫之后,魏桐该做的事情又大有不同。一等侍卫的人数并没有满额,但都是有真材实料的,一部分分管各等级的侍卫,一部分环绕在皇上身边保护皇上的安全。也自然是后一种人更容易得到皇上的重视亲赖,魏桐也被安排在其中。
把令牌与服饰更换之后,魏桐转身便碰到了纳兰性德。魏桐只觉得有些尴尬,按照梁九功的意思,今日朝会他父亲还因为他的关系被斥责,而看他身上的衣服,也正是升任了一等侍卫,以后要日日相处了。166阅读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