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四—哦不，现在是有大名儿的，叫弘昭了，是非常受长辈喜欢的。他心眼儿比较正，不太会主动出击去甜言蜜语，但是吧，脑子活，知道怎么该调节气氛。德主子、他玛嬷，把他当做吉祥物来逗弄，他也十分乖地在那里一板一眼地配合，有一种天然呆，让人越看越喜欢。
于是深宫寂寞的德主子耐不住了，搂住亲了好几口……武雪仪表示不忍直视。主要是吧，自己亲额捏亲阿玛做这样的事情，他还能露出点什么嫌恶的表情避开，这位？呵呵，你要是真敢嫌弃，你就等着回去哭吧。所以弘昭的表情十分的奇特，介于乖顺和隐忍之间，像是在嗅东西的田鼠。
虽然这回是打着武雪仪封了侧福晋进宫谢恩请安的名号，实际上，李氏本也应该在场。雍王府的有名分的女人都到了，就缺你一个，算怎么回事儿呢？但是，人德主子骄傲任性，才不管你有脸没脸，当初跟着四阿哥开牙建府的时候她就不喜欢这个勾引了儿子的女人了，如今也一直没变过，能不见就不见，眼不见心不烦。这就直接导致了李氏这么长时间了，皇宫的大门十几年都没回去过。
领宴？那是福晋的事情。她要不想开恩带着你，你就老老实实在家，哪儿也别想去。
弘昀、弘时其实都是正当年好玩的年纪，弘昀虽大了一些，照样是个青葱少年，如今都进不得宫里的多，上回进来，也还是前年宫宴上了。武雪仪心里虽对这样的恩宠没什么感觉，也不由有些愤愤然的幸灾乐祸：自己心思深沉，连带着儿子的印象也在上面人眼里受损。不是视儿子的前途如命吗你？该！
这回对着武雪仪，德妃可算是和颜悦色多了。不过就拉着福晋的手说了一会子产后调理、小格格如何的话，又安慰她“你是个命里带福的，儿子有的是时候生”，就把眼睛转过来，好好瞅了瞅武雪仪，笑道：“今日打扮，已比上回精神多了。好，好。”
武雪仪腹诽，这回是往贵妇里头打扮，上回是怎么低调老实怎么来，能一样吗。嘴巴上当然不能这么说，连忙道：“因要带着弘昭来谢恩，怎么也不能穿的破烂来见妃母，自然是要穿的规整的。妃母看的心里敞亮，就是奴婢的福气了。”
德妃不禁莞尔一笑，指着她道：“往年以为是个老实的，没想到也是个嘴上顺溜的滑头。”又意味深长地看着她，笑道：“有了双胎，也别忘了平日对福晋的顺敬。看着你是个好的，心思还得沉着，才能教的好小的。”
武雪仪心中一凛，这是怕她朝李氏的方向学习？急忙点头道：“福晋慈爱，奴婢平日里多赖福晋照料，心里面一刻不敢忘记的。”边说边在心里面翻白眼，如今这些说的好听动人的话，她说起来一套一套的，比充气娃娃叫嚷的还机械化、自动化呢。
德妃满意地点点头，叮嘱了让平日里别太拘束着弘昭，结果正预备放行，就听见外面守门沿儿的小内监在那里回禀：“主子，皇上来了。”
饶是武雪仪活了这么久，也一刹那间酥了半边身子，腿差点没迈出去……妈呀，姑娘我穿到这里五年多，还尼玛连公公的一面都没见过呢！今儿要开眼了，比当初第一次要见德妃的时候还激动……有一种真正感觉到自己是个古董的觉悟……
德妃自己也稍稍有些惊讶，今日怎么大白日没什么事儿，巴巴往自己这边儿跑？儿媳妇儿都在这里呢，也不知道避讳下。嗯，估计不知道自己这里有人。
武雪仪震精地看到，这位主子，竟然就这么端端正正地坐在那里，动也不动，怡然自得的样子。不过是把小四放的稍微松了一点儿，眼睛往门口瞄了一眼。这架势……跟听见“外面飞进来一只蚊子”似的。不对，飞进来蚊子，还要皱皱眉头呢，这可是连眉毛都没蹙一下。
头不敢抬得高，就看见一抹黄色飘进来，然后就听见一个有些沙哑的声音响起来：“越来越懒了，嗯？出门儿迎迎都嫌烦了？”说着就在上首上坐了，旁边丫头奉了茶，就退到一边儿，武雪仪与她是一边儿的隔着，余光似乎瞄到这个眼熟的大丫头偷偷地笑，心下有些恍然，又感觉到十分的不可思议。看着这个架势，这就是两位平日里相处的模式？眼见着，不像是一般一板一眼的嫔妃和皇帝。德妃年纪也这么大了，居然还能这么傲娇两下，算是十分活久见。
不过就算是感情这样好，也没抵过康熙爷四处睡小姑娘......
德妃这时候才发话，因道：“还不是老四的侧福晋进宫来谢恩请安，看见这些个鲜嫩的小姑娘，嫔妾不舍得移开眼睛出来，也是有的。”说罢还轻笑出声，跟调戏似的，弄得武雪仪一阵恍惚，怎么康熙大爷跟怨妇似的，还要这位来安抚？
她没看见康熙爷的表情，就听见男人轻轻咳嗽了一声，似乎是有止住话头的意思，道：“这是老四的小儿子？”
德妃轻柔一笑，在武雪仪没看见的时候轻轻瞟了一眼，才道：“老四的小儿子刚让您给赐名字，您忘了？这是他四儿子，是您一起赐的，叫弘昭的。两个长得也像。”又摸摸弘昭的头道：“给玛法请安。”
武雪仪心里惴惴不安的，就听见小四声音清亮地问了好，结果康熙大爷估计是看这小子俊俏，一个接一个的问问题。起先倒是正常，譬如“几岁了”“读书到哪里了”之类的，后头是越问越忌讳，什么“你阿玛平日里在忙些什么”“家里常和什么人一起玩儿啊”“哈哈珠子是哪家的呀”之类的玩意儿。听得她胆战心惊，就跟自己被面试似的。
不过……咱们弘昭，可是个真-心机boy。
你问他什么，他就答什么，看着可实在了。可是，这么细细一琢磨，可算是真滴水不漏，让人猜度不出，这究竟是有意为之呢，还是童稚天然。问他阿玛在家忙什么，他说“忙着教导孙儿功课的时候，欺负孙儿”；问他和谁玩儿，他说“自然是家里的兄弟们最亲”；问他“家里什么人常来往”，他说“不知道呀，孙儿想出门儿来往，阿玛还嫌弃孙儿无礼呢”，惹的康熙爷频频失笑。
武雪仪觉得，可能是自己想多了。她发现身边的福晋脸上神色如常，什么都没露出来。再一想，可能她们也有觉着不安，却也能丝毫不露行迹。自己还真是嫩啊。
等到一爷一孙聊的口干舌燥的时候，康熙爷总算是觉着累了？放过了小四，嘴巴上道：“好好教养。”福晋赶紧应了“是”，又让身边嬷嬷接过来赏的玉压腰，赶紧带着武雪仪他们退了出来。武雪仪连康-师傅的面儿都没瞅清楚，就晃晃悠悠稀里糊涂地回程了。
路上弘昭还窝在武雪仪怀里，表示了森森的不理解：“额捏，小四觉着，今日这个玛法有些怪，老缠着小四问东问西的。古里古怪。”
武雪仪啼笑皆非，揪住他的耳朵，赶紧道：“什么这个那个的，玛法只有一个，还能有几个？你玛法是这宫里顶顶厉害的人，他要问你什么，难道还有你嫌弃的份儿？”瞪了他一眼，见他发出“嘶嘶”求饶的声音，眼睛一眨一眨水汪汪地看着自己，手已经不自觉地上手帮他揉耳朵了，一边揉还一边道：“今日你表现的不错，额捏知道你心里面有些事儿是懂得的，额捏就不予你分说了。只一点，不许回话的时候胆大妄为，随意什么都讲出去，知道么？”说到最后，声音转厉。
小四吐吐舌头，乖乖点点头。
福晋回来解披风的时候，脸上就有些沉思的样子。她屋里芳兰已经慢慢变成了第一心腹似的，如今都是她在跟前伺候。芳兰心思细，看出来不对，因回道：“今日进宫，福晋受了谁的气了？”
福晋摇摇头，问道：“爷在哪里呢？今日还没回府？”
芳兰放了披风在挂衣杆儿上，给福晋递了洗手的盆子，一边往水里加花露，一边儿回道：“在外书房里头，应是在见外客。福晋有事儿，奴婢让顺子去跟张公公说一声？”
福晋本一想，我这么劳心劳力，为的是谁，又得着什么好？本不欲叫，结果就是洗了个手的功夫，闭了眼睛，仍知会芳兰：“叫吧。”心里面的酸涩，一点点满上来。
终究还是舍不得，有什么能说上话、透上点儿消息，还是巴巴的赶着去告诉呢。
夜里吃过饭没一会儿，胤禛就披风带露地过来了。福晋还没叫，胤禛就冲着外边儿守着的芳兰道：“怎么没把二格格抱过来？大冷的天儿，闺女瞅一面，身上也能暖和些。”
福晋正欲说事情，阻拦不及，听到他这么一句话，就笑了开，也就罢手了。她坐完月子出来，不平的心理倒是淡了很多，想着如今什么也不打算图了，每日看着下面的女人争来争去，倒是活给看人演戏似的，也就觉着没那么不舒坦了。于是对这个膝下唯一的孩子，感情是由淡漠转为深浓，看着现在脱离了胎像、越发显得白白嫩嫩的一团，眼睛里面每每都要流出水儿来似的柔和。
嘴上嗔了两句，等逗完了抱下去，眼睛才冷下来，和胤禛对坐在两个凳子上，开口道：“今日汗阿玛见了弘昭，问的问题，有些不对。”
胤禛脸上神色一肃，原本微微上翘的嘴角一下子抹平了，缓缓道：“怎么说？”
福晋鹦鹉学舌地学了几个，就见胤禛眉头越皱越紧。说到后来，几乎拧成了一个“丁”字，脸上都黑的快滴下墨汁儿来了，表情又是有些不耐，又是有些怨。
福晋见他不说话，试探着问：“汗阿玛是不是有些什么不好的揣测？咱们虽……”想到四大爷平日里的神鬼无踪，后面的话就咽下去了，又道：“您如今外面来往，可要更谨慎些。”
胤禛倏地解了眉头，一笑道：“汗阿玛如今，可是看谁，都像是在看仇人呢......”166阅读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