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家,一被放到床上,季诺就醒了。
可能因为本来就睡得浅的缘故,所以很难得没有什么起床气。
不过,即使是醒了,他也更愿意躺着:“又要检查吗?”
他问解他衣服扣子的楚厉言。
“嗯。”楚厉言边答边把他的衣服,裤子连同小内内都扒掉了。
“没有伤到的。”
季诺知道楚厉言担心他刚才在门缝里挤坏所以要检查,只是他以为要等晚上睡觉的时候,楚厉言才会看,没想到这么担心他,担心得等不到晚上就要看他了。
前面没有任何痕迹,楚厉言就让他翻过身去。
季诺配合地翻了过去,乖乖趴在床上:“就小屁屁有点痛。”
楚厉言用手在一小块淤青的地方摸了摸:“这里吗?”
“嗯。”季诺回答,又问他,“软吗?”
楚厉言就又摸了摸,然后道:“太瘦。”
季诺立马不乐意了:“你不要又想让我吃肉,你才答应了以后不逼我吃的。”
刚才他哭了以后楚厉言特别好说话,答应了好几条他平时根本不可能答应他的事情,现在他都有点后悔没有把想让楚厉言运行他做的事情记到小本本上,好随时能拿出来用了,不然他也不会那个时候只想到几件事——楚厉言不允许他的事几百条都有了,他实在太亏了。
“不逼你。”楚厉言把他摁下去,用药酒给把有淤青的地方擦好,问他,“累不累。要不要睡一会儿。”
季诺摇摇头,他刚才的迷糊劲儿过了,就又有精神了。
两人最后还是在家睡了一会儿,又吃了午饭才去学校。
中午煲的汤很鲜美,季诺就多吃了几口。楚厉言看他这么乖,更把他当心尖宝贝一样疼。
只是走到门口的时候,季诺呆住了:“是去你学校啊……”
他还以为楚厉言会把他送回幼儿园。
楚厉言的学校是所私立学校,有小学部和中学部,可以全托。因为高升学率以及每年雷打不动必出一个中考状元和一个高考状元而让很多家长趋之若鹜。
但与之相媲美的是它高昂的学费,和季诺上的幼儿园一样每年光学费都够普通人家的孩子读两回大学,是真正的“贵”族学校。
楚家行事低调,楚爷爷原本的意思是让楚厉言在家附近的一所声望不错的公立学校上学,但季家娇孩子,小祖宗不爱上幼儿园的时候,任他在家胡闹,今年好不容易愿意上学了,自然要把他送到最好的学校。
是的,送回——季诺三岁半的时候,就被送到对面幼儿园的小班,不过,他没上两天课,就自己休学,并缠着楚厉言一起陪他回家了。
而且楚厉言陪他回家后再没能回去……至于回不去的原因,每天看着他孙子被季家小祖宗缠磨的楚三爷深有体会。
也正因为这个,他是怕了季诺,恨不得让楚厉言有多远离他多远。楚厉言一到上学的年纪,就马上给他报好了学校。
到规定不学年龄不上学是违法的,会被抓起来关小黑屋,季诺再也不能用楚厉言爷爷虐待楚厉言的借口让他不去上去了。
而楚厉言要上学,不能陪他玩了,他也就同意去上学了。
他要上学,季家必然让他上条件最好的,楚厉言必然上离他最近的。
楚厉言爷爷当然不会同意,他都已经替楚厉言在那所公立学校办好手续了。可在开学的前一天,他改变主意了——他收到了全市最好的私立学校寄给他孙子的免费入学通知书。
那是王家、严家、林家……多少人花大把钱才能把孩子送进去的学校,他孙子不但不用花一分钱,甚至还被奖励了一笔钱,甚至他孙子被奖励的这笔钱可能就是从那些人家里出了,这样一想,任是不事张扬的楚三爷,面子上也颇觉有光,所以当楚厉言提出要换学校时,他犹豫了一下就答应了。
完全没想到,他孙子去上学的第一天就又被季家小祖宗缠磨住,不但被缠住,还越缠越紧,关系更进一步,且从此以后再也没分开过了。
“要去教室吗?”季诺仰问抱着他的楚厉言。
“要去。”楚厉言把他遮住眼睛的碎发拨到一边,“有点长了。”又问他,“宝宝想上小学吗?”
“想的。”这样可以陪楚厉言,还可以赚很多很多钱了——楚厉言昨天就收到了学校寄给他的钱,可多了——楚厉言说可以换很多一毛的,所以他们现在又是有钱人了。
他都后悔了,早知道上小学可以赚钱,他就让他妈妈早点从山上把他捡回家了。这样他就可以早点上小学,早点跟楚厉言一起赚钱,早点和楚厉言一起买个家,而不用去赔钱的幼儿园了。
“可是他们不要我怎么办呢……”
“会要的。太爷跟老师说过了。”以太爷在学术界的名望别说季诺五岁半,就是三岁半要上学也有学校争着收。只是太爷他们惯着季诺,都想让他慢慢长大,多一点无忧无虑的时光,就不太把季诺上学的事放在心上了。
而且季诺确实比普通小一的孩子小,虽然只是三个多月的差距,但季诺本来就小小的,又挑食,五岁半的宝宝只有三四岁那么大,连季诺爸爸都很担心他在班里不合群,被其他小朋友欺负,就吓唬他,想等他长大点再让他上小一。
“可是爸爸说我还小,他们不能收我,不然会被抓起来关小黑屋的……小黑屋就是很小很黑的屋子吗?”从没被关过小黑屋的乖宝宝问。
当然他不乖的时候,也没人舍得关他。连吓唬他都很少用——用了也不管用,他脾气大,一执拗起来谁都不服,能生生把人磨疯。当然,也不是拿他一点办法都没有。如果告诉他再怎么怎样楚厉言就不喜欢他不要他或者嫌弃他了诸如此类的话,他马上就能变回乖宝宝。
季诺爸爸就经常用这一招吓唬他,以至于每当他做错事惹楚厉言生气楚厉言对他凶的时候,他就觉得他爸爸的话要应验了,就特别害怕。
“对。小黑屋就是很小很黑的屋子。不过,他们没做错事,不会被关小黑屋。”他只是让太爷跟校长说一声同意季诺陪读,不算学校正式的学生,这样学校不算违规,季诺也不用太受校规的束缚。
季诺点点头,楚厉言说没事那就一定是没事了,可他又担心:“如果老师说的话我听不懂怎么办呢……”
今天他上幼儿园,楚厉言没有让他特意早起,还是像往常一样起床吃饭,到学校的时候正好第二节课下课。他准备一下就跟小朋友们一起上第三节课了。
第三节是手工课,老师教小朋友们用粘土捏小鸭子,还讲了一个丑小鸭的故事,完了,老师问大家丑小鸭的故事告诉我们什么道理。有的小朋友说只要努力就会成功,有的小朋友说是金子就会发光,还有的小朋友说出身很重要,丑小鸭之所以成功,不是因为它的努力,而是因为它是天鹅的孩子……可他觉得最重要的不是告诉大家长的丑不要紧,只要睡一个冬天,就会变漂亮的道理吗?
但老师听了他的话后就生气地教训他不要为睡懒觉找借口,并说了一堆莫名其妙他听不懂的话。什么自私自我自以为是他不懂,但“借口”两个字他是懂的。
可是,楚厉言让他睡觉,他根本不用找借口就能想睡多少睡多少,而且楚厉言说他赶不上前两节课的事,已经跟管他们班的老师说了,老师也同意了。于是他就这样告诉了手工老师。谁知道老师好像更生气了,说了更多他听不懂的话。
“楚厉言,我说的不对吗?”季诺把手工课的事告诉楚厉言,然后问他。
“没有不对。”
“可是老师为什么看起来很生气呢?”
“……他没有睡饱觉,有起床气,乱发脾气。”
“喔……那他为什么不睡饱了再出来呢?他生气的样子很可怕的,除了我,其他小朋友都不敢出声了。”
“那你怕吗?”
“不怕啊……他又不是你……不过,我还是劝他不要生气了,免得吓坏小朋友,你知道,小朋友哭起来很麻烦的。”一天至少哭一次的小朋友没一点自觉地感叹。
楚厉言见他没把老师说的话放在心里,就又问他:“除了睡觉很重要的道理外,宝宝还想到了什么。”
“嗯。还有的。其实,我还想告诉老师看好鹅蛋很重要,不要把它弄到鸭蛋里面去,这样丑小鸭就不用那么可怜,鸭妈妈也不会突然失去宝宝了……丑小鸭走了鸭妈妈也会难过的,对吗?”
“鸭妈妈不喜欢丑小鸭了,为什么宝宝还会觉得丑小鸭走了,它会难过。”
“因为它是妈妈啊,宝宝不见了,它肯定会难过的……而且开始丑小鸭学游泳的时候,鸭妈妈都是喜欢它的……”说到这里,季诺又跟楚厉言商量:“我们下周住太爷家好吗,太爷、爷爷、妈妈他们说不定也想宝宝了……”而且他也想他们了,连他爸爸都有点想了。
楚厉言亲了亲他:“好。”
为什么会觉得已经不喜欢丑小鸭的鸭妈妈会为它的离开难过?
其实不过是因为季诺这样的心性,一旦把人放到心里,就会始终如一……哪怕长大后经历了风雨,渐悉了人情,对一个人的感情也会像最初那样纯粹。
现在,他还小,不懂得考虑太多,他是这样,也就会这样想别人。大了以后,知道别人不是这样,他懂了,自己却也未曾改变。
通透而不世故,这就是长大了的季诺。
楚厉言有时候很庆幸,让季诺真正放到心里的人不多……情深不寿,用情过深,太过聪明的人往往难以长久。
而他只希望这辈子季诺能好好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