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樨把信封交给了姜明昊,虽然很好奇,也不能提出要看,默默地踩着小碎步慢慢退下。
姜明昊看的直翻白眼,想看直说啊,说句话又不会少两斤肉。
“回来!”
梁樨迅速地转过身,“陛下还有什么吩咐?”
“自己看吧。”
姜明昊递出了那张纸,不给她亲眼看一下说不定心里怎么编排她呢。
“谢陛下。”语气难得的轻快。
姜明昊歪了下嘴,还真容易满足。
梁樨细细看了一遍,散播谣言的就那么几个人,大都是大将军府的仆妇,还有几个是苏婕妤的心腹收买的人。
竟然和淑妃无关,梁樨还真有些失望,不过也是,淑妃那时候正虚弱呢,就算有这个心也没那个力。
至于姜明昊要怎么处置,她就没兴趣知道了,她只想知道谁是敌人,以后多加防范小心。
两天后,梁樨又去了趟长信殿,太后让她过去的,这之前,她刚听夏晴和冬雪在那儿八卦说康嫔因为谋害淑妃彻底失了圣宠,不但自己被贬为嫔,还连累大将军辞官避居故里,可见陛下对淑妃娘娘那可不是一般的宠爱云云。
这个时候,禁军于统领带着不成人样的慕商到了乾阳殿。
一看到姜明昊,慕商就想扑过去抱他的大腿,一把鼻涕一把泪的诉苦,可人还没过去呢,就被于统领制住,根本动弹不得。
于统领还没来得及呵斥,慕商先开始哭喊了,“陛下,您要为臣做主啊!梁樨她……”
“闭嘴!”姜明昊厉喝,眼眸森冷如冰雪,他摆摆手,于统领退下了,他才走过去,居高临下地俯视,“慕商,看来朕是太纵容你了,你居然敢行刺梁樨!究竟谁给你的胆子?!”
慕商脸色一变,当然,他现在这个样子也看不出他脸色变了没变,反正都是青一块紫一块的。
“您,您怎么知道的?”慕商结结巴巴地说。
姜明昊都快被气笑了,他怎么知道?!
他在他的地盘行刺他的人还问他怎么知道?他凭什么笃定小樨不会告诉他!
姜明昊忽然有些心惊,他究竟做了多少混账事竟让所有人都以为小樨可以任由他们欺负也绝不敢跟他提一句?然而事实的确如此,慕商这次的事,若不是他小心又小心地跟小樨保证,她也的确不敢告诉他。
姜明昊心里很哀伤,别说小樨早就不喜欢他了,就算还喜欢,也早被他对她的伤害给磨尽了吧。
也难怪听说他愿意让她出宫,她会那么开心,只怕对她而言,多在他身边待一刻,都是折磨。
。
梁樨到了长信殿,直接被请了进去。
“奴婢参见……”
“快起来。”梁樨还没蹲下去,就被太后拦下了,“这里没外人,不必这么见外。”
“是,林姨。”梁樨从善如流地改了口。
太后拉着她正要开口,等她抬脸细细一看,慈和地笑了,“比你头一次过来时气色好多了,是不是有什么好事啊?”
梁樨笑容更甜,“陛下答应我过些日子就放我出宫回家。”
太后微微一怔,这事姜明昊跟她提过,所以她也想见见梁樨,毕竟以后未必能再见,只是回家……
“不回怀王府?”
梁樨表情淡了两分,仍是笑着说,“不回了。”
太后心里叹了声,“昊儿这事是做的不地道,不过你也知道,谁管的住他啊!”
当初倒是肯听梁樨的劝,如今,就算他肯听,她也不敢再劝。
呃……
“林姨,这是我自己的意思。”明白太后误会了,梁樨立刻解释。
太后有些意外,“为何?”
“怀王府就我一个人,冷冷清清的,住着有什么意思。”梁樨柔声说,“再说,我也好些年没有回家了,很想爹娘,想多陪陪他们。”
既如此,当初怎么就舍得狠心离开,还一走就是三年,毫无音讯,那个时候,就没想过父母?
太后心里感慨了句,不过这话听来怨意太深,她也就没开那个口。
“林姨,您今天叫我过来,是有什么事吗?”梁樨问道。
太后笑了笑,“也没什么事,那天本来打算准备个芍药宴,结果,嗨,所以啊,就想今天把缺席的宴席给补上,前几日已经准备了些阴干的花瓣,今早又采了新鲜的,你要用的,都准备好了。”
“好,我这就去准备,您先忙别的。”
梁樨福了个礼就要退出去,又被太后叫住。
“林姨,怎么了?”梁樨见她神情犹豫,轻轻地问她。
太后看着她满是信任,不夹一丝杂质一如当年的清澈目光,脸皮都有些发烫,温柔而沉静地说,”小樨,那天的事你受委屈了,林姨该向你道歉。”
梁樨愣了下才明白她说的那天是哪天,却更是不解,“林姨,您并没有做什么啊,何况当时的情况,无论我是否无辜,都该受罚,再说,陛下要处置我的时候,您也是要替我求情的,我该感谢您才是,怎么反而您要跟我道歉?”
太后微微苦笑,这孩子,明明心里跟明镜似的,却还替她想着,叫人如何不心疼不怜惜,可惜,终归是昊儿无福。
“这不重要。”太后笑着说,“你去吧。”
梁樨笑了笑,不再过问。
虽然有宫人打下手帮忙,准备这一顿午膳也花了不少时间,梁樨看了下日晷,也差不多到午膳时间,收拾了下自己,回到主殿询问太后的意思,太后便让传膳,梁樨正要退下,太后叫住她,“忙了一上午,就在这儿好好歇着,让他们忙去就是。”
“好,就听林姨的。”
上菜的途中,刚提上来的大宫女云姗忽然来报,“启禀太后,陛下来了。”
太后下意识看了眼梁樨,眼眸微垂,目光沉静,仿佛与她无关。
她温和地笑着,和梁樨说,“皇帝倒是鼻子灵,闻到香味就过来了。”
梁樨莞尔浅笑,只是微微颔首,并不答话。
笑话,她能答什么话。
姜明昊跨步进来,看到梁樨顿时身形一僵。
那天他有急事找梁樨找不到时就和她说了,要去哪儿一定要跟李德海知会一声,但他并没有告诉李德海一定要让告诉他,所以他并不知道梁樨在这儿,如果早知道……咳咳,他还是会来的。
这么一想,李德海拐弯抹角地怂恿他来长信殿,还真是有些微妙。
姜明昊进来后,梁樨福了福身,“参见陛下。”
“免了。”姜明昊说完顿了顿,对着太后微微拱手一礼,“母亲。”
虽然这礼看来有些敷衍,也着实让太后吃惊不小,都有点回不过神了。
这几年,姜明昊每回来拜见她都形同于走走过场,敷衍的很,更别说老老实实地行个礼了,也就当初,他们都还小的时候,他每每大咧咧毫不客气地找地方坐时,会被梁樨横眉冷对威逼利诱地敷衍的拱拱手而已。
许久未见,真有点回到当初的感觉,他仍是那个被梁樨吃的死死的乖戾少年,过去,真让人有些想念。
太后笑着站起来,梁樨及时扶着她,她说,“你来的正好,陪母亲用膳,尝尝小樨的手艺。”
姜明昊看了看梁樨,又看太后,觉得有些奇怪,她大清早过来拜见母亲就为了做个点心?
到了饭厅,菜全都布好,姜明昊一看就黑了脸,就算太后她老人家如今不喜铺张,这些子个下人也不该没眼色的只用三五道菜就打发太后,看来平日里他过来时的丰盛膳食都是做给他看的!
这太后也是,堂堂皇帝的母亲,这后宫如今都是她的天下,受了委屈居然也不敢声张!
做太后做到这个份上,也太窝囊了!
岂有此理!
姜明昊几乎怒吼,“李德海!把今天的御厨全都拖出去杖……杖打一百大板!”
众人俱是一惊,都闹不明白这好端端的怎么就又要处置宫人了!
梁樨也吓的不轻,赶在李德海出去之气跪下,冒死一问,“敢问陛下,奴婢做错了什么?”
姜明昊更气,直吼她,“我说的是御厨,是做饭的厨子,你个撒两颗葱丢两颗盐的急什么!”
这话还真有些粗俗了,其实也是当初梁樨和他说的话,说如今这些贵女们啊各个十指不沾阳春水,说是做菜做点心给家里人,其实不也是厨子们做饭的时候在旁边看一看提提要求,最后撒几颗葱花,撒一把盐调个味而已。
没想到多年前的一句戏语,他倒是记到了现在。
梁樨心口微微一滞,“回陛下,中午所有膳食,都是奴婢一人所做,陛下要罚,奴婢不敢有怨,奴婢只是想知道为何要罚奴婢。”
“……”姜明昊懵了,看向太后,像是急于从太后眼中读出否定的字眼。
哪怕这是自己儿子,知道他性情如此,太后也真的很想撬开他脑袋看看里面都装的是什么,这都多少年了,吃了多少亏了,还这般动不动的,问也不清楚,什么也不说就给人判了死刑,连个申辩的机会都不给,万一要判错了冤枉了人呢?这么快就忘了上一次也这样,差点害死小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