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说这位……小姨是吧!你这是怎么说话的?”
程妍之闻言,立时皱眉。
“我……呵呵,我怎么说话了?”
余家禾闻言一怔,继而一脸无辜的道。
“瞧瞧你刚刚说的,都是些什么话!左一个林佑斌这个狗崽子,右一个林佑斌这个兔崽子的,您觉得,您这么说真的合适么?”
程妍之怒瞪着余家禾道。
“嘁,这有什么不合适的?!”
余家禾一脸不以为意的冷哼一声。
她一向口无遮拦、肆无忌惮的辱骂林佑斌惯了,还真不觉得有什么不合适的!
这丫头——她谁啊?
也忒多管闲事了点儿吧!
“亏您也是做小姨的!您也不好好想一想,若是佑斌他是狗崽子、兔崽子,那么,您的大姐、佑斌的大伯母,又是什么?您这个做小姨的又成了什么了?
不都也成了狗和兔子了么?”
程妍之呵呵一笑,反唇相讥道。
“你——,好一个牙尖嘴利的丫头!你……你……你!”
余家禾闻言,险些气得一个倒仰。
她自诩心思活络,口齿伶俐,从来就只有她奚落挖苦人的份儿,谁知今天,居然阴沟里翻船,居然被眼前这黄毛丫头给奚落教育了一顿,又怎能甘休?!
气过之后,当即就想要反驳,却被大姐余家秀给厉声呵止。
“够了!嘉禾,现在是什么时候?啊?!你大姐夫他人才刚走,这尸骨未寒的,你能不能别闹?!”
余家秀皱眉望向自家妹妹道。
“我……我哪来有闹啊!大姐,你也不看看,这丫头究竟说的是些什么话!依我看,她分明就是没有将大姐您放在眼里!要不然,她哪里敢如此嚣张!”
被余家秀呵斥,余家禾满心不爽的撇了撇嘴道。
心中则是在冷笑:
什么啊!
她这个榆木疙瘩脑子的大姐,也敢这样子教训她,嘁,她也配!
还有,什么大姐夫,她与这林维君不过是半路夫妻,临时凑在一起过日子罢了,这林维君一死,她大姐,居然愣是摆出了一副原配夫妻的款儿,还似模似样的伤心难过起来了?!
啧,这人——
傻不傻啊!
“家禾,现在不是吵吵的时候!正事要紧!”
余家秀见自家小妹面有不满,便也缓下语气,捏了捏余家禾的手掌,冲着她使了个眼色,凑到她耳畔小声道:
“你跟这个孽障和那不知所谓的丫头置什么气啊!忘了刚刚,咱们同继光合计的事儿了么?现在,赶紧冲林佑斌那小子身上,尽可能多的掏出钱财来,才是正经!其他的,且缓过这阵再说吧!
左不过就算是那老东西走了,我也还是他林佑斌的大伯母,他能够奈我何?一个孝道压在他头上,就能够将他给压得死死的!只得乖乖听话!”
“……大姐,还是你高明!我省得!省得!呵呵,不是你提醒,我险些就要忘了正事儿!”
余家秀的一席话,令得余家禾犹如醍醐灌顶,顷刻间,便醒悟过来:
对!对呀!
他们还有正事没有处理完呢!
现如今,想办法搜刮了林佑斌的钱财,才是正经!
其他的,暂且不提也罢。
“咳咳,那啥,继光啊,你和佑斌,是同父同母,血浓于水的亲兄弟,有些话儿,还是由你开口的好!我们这些没有半点儿血缘关系的便宜亲戚,还真不太好说呢!”
“呵呵,既然小姨如此说,那——就由我来向佑斌开口好了!哈哈——”
唐继光闻言,皮相肉不笑的一笑,转而望向林佑斌,摆足了身为兄长的谱儿道:
“那个,佑斌啊,你看,大伯这丧礼,总不能太寒酸,这该用的钱,还是得用的吧!还有,咱大伯母!
大伯去世以后,她老人家一个人孤零零的多可怜!往后的日子也着实是要艰难得紧,佑斌,你看——是不是,诶——”
“二哥你想要说些什么,索性就直接了当的说出来,何必这样遮遮掩掩,藏着掖着!”
见唐继光这样话到嘴边留一半,一番话说得藏头露尾、不尽不实的,林佑斌不由得撇嘴。
“呵呵,佑斌,你熬我直说,那我也就直说了哈!我是想说,你瞧,这个家里头事事都需要用钱,你是不是该给家里头补贴点儿?别只顾着你自己,也得顾着点儿大伯的身后事,和大伯母的未来不是!”
唐继光闻言一笑,索性就一不做、二不休的将话儿,给林佑斌挑明了。
“……二哥,我当你是想要说什么呢!原来说来说去,还是为了钱!”
林佑斌闻言,颇有些自失的一笑,望向这个同父同母的亲二哥的眼神,不禁有些失望。
其实,他也不是傻的,就在刚刚,隐约之间,他已然猜测到了二哥唐继光话语之中的含义。只是——
他不知为何,他不愿意轻易就范,他更想要听这个二哥更直白的将他的意图给表达出来。
而今,他的这个二哥,确也是这样做了,他却突然感到浓浓的失望,和前所未有的疲惫。
“呵呵,那啥,也可以这么说啦!不过,这些钱,我可不是为了自己讨要的哦!佑斌,你二哥之所以对你开这个口,这完全是为了咱们的大伯和大伯母他们啊!
他们毕竟养育了你一场,你总不能置大伯的身后事不顾,不理会大伯母的生计和死活吧!
你若真是这个样子,可是会被人戳脊梁骨的哦!”
唐继光依旧在笑,却依旧是那副皮笑肉不笑的样子,而那笑意明眼人一瞧,便知根本未曾达他的眼底。而他说的话,也是话里藏刀,饱含着威胁与挑衅,以及隐隐的挑拨。
他的意思已经很明白:
你林佑斌,就该拿出钱财来!
不然你就是十恶不赦、会被人戳脊梁骨!
这个唐继光……他可真是毒啊!简直就是其心可诛!
一直沉默不语,将一切尽数看在眼底的程妍之,只恨得好一阵咬牙切齿。
“可我没有钱!”
林佑斌饱含无奈而又苦涩的一笑,缓缓一摊手道。
“没钱?!你会没钱!”
此言一出,其他人尚未有所反应,小姨余家禾便第一个尖声叫囔起来:
“林佑斌,你骗谁呢!你会没有钱?我看你就是不孝!纯粹就是不想替我大姐夫风光大葬、也不想赡养我大姐罢了!
你没钱?!嘁,骗谁呢你!没钱,还能够请女孩子,哦,就是你这个对象,去馆子里头胡吃海喝?!
哦,你有钱请女朋友下馆子,却没钱给养育你的大伯父下葬啊你?!
天底下居然有你这样的侄儿?!这样的养子?!我大姐和大姐夫真真是白养你一场、也白疼你一场了!”
“这位……阿姨,你把话给我说清楚咯!什么叫做下馆子胡吃海喝了?我有和佑斌下过馆子么?难道,团结面馆,也是馆子?!啧,这可新鲜了啦!将团结面馆视作为馆子,阿姨您也够有眼界的呐!”
程妍之突然出声道。
末了,还用一种鄙夷的眼神扫向余家禾,那眼神分明在说余家禾没见识,居然拿面馆,当正经馆子对待,这是什么作派,这就是乡下人进城,没眼界;狗肉上不了正席的作派。
“你……”
余家禾被程妍之的眼神瞧得有些着恼,正欲开口斥责,却又被程妍之给抢过了话头:
“还有,这位阿姨,你是在说我和佑斌胡吃海喝么?我请问你,我们两个,统共就只点了一碗阳春面,怎么就叫做胡吃海喝了?难不成,右臂就该勒紧裤腰带,喝西北风,然后将他仅有的一点儿钱财都奉到你们手中,供你们挥霍,就是孝顺了,就不是你们口中的白眼狼了!”
“我什么时候,说过这种话了?只是——林佑斌他身为侄儿和养子,他大伯就这样走了,他不该给他大伯风光大葬么?他不该拿出钱财来赡养我大姐、他大伯母么?这不都是应当应分的么?我们只是希望林佑斌他能够尽到自己应尽的义务和责任!”
闻言,大伯母余家秀的眼中,飞速掠过一抹不自然,而唐继光则是颇有些不以为意的一撇嘴,余家禾则是眼中碎芒频闪,端起架子,一脸义正言辞的道。
是!
她就是有这个意思。刚刚,就是她在旁边吹耳旁风,撺掇着没有主见、耳根子又软的大姐,去敲林佑斌的竹杠。当然,这其中,唐继光这小子,也没少出力。
这小子,也是个惯有心计的!
别以为她不知道他在打什么主意,不过是想着见者有份,他自己也能分一杯羹的主意!
毕竟,这小子嘴甜,能够哄得她那没脑子的大姐开心。而她大姐一开心,手头上就特别松,那钱,还不是又流进他唐继光的口袋里了?!
不过,她余家禾也不是个吃素的!
这一次,自林佑斌那里敲诈出来的钱财,她要拿大头!否则,哼哼!
她也看出来了,这小子身上恐怕也无甚钱财了,敲完这一笔,再想敲出点什么,还不知道要等到什么时候呢!
总之,不敲白不敲,敲了不白敲。她总是要有点儿进账的不是?
“这位阿姨,瞧您说的,佑斌没有给他大伯发丧么?那现在,这一切,又是什么?”
程妍之闻言,却是微微一笑,一手指了指林家堂屋内的灵堂。
“这……这才哪儿跟哪儿啊!这个样儿,也忒寒酸了!大姐夫的身后事,怎么着也得风光大葬啊!”
“风光大葬?!阿姨,我没听错吧!您以为您是谁?您又以为林家大伯是谁?**都一直在提倡婚丧从简,难道,您违背她老人家的号召?”
程妍之忽然眯眼道。目光冷冷又冰冰。
哼!不止你一个人会上纲上线,老是用大是大非,来捆绑逼迫佑斌的!她也可以!
“我……我没有……小丫头,你可别胡说!我可……我可没有那意思!”
余家禾一听,就急了,面色有些惨白的一个劲儿摆手辩解道。
他们家和林家差不多,早年也是经商发迹过的,都属于成分不太好的人家,不然,她大姐被原先的大盐商夫家赶出来之后,也不会改嫁给林维君这个当时刚刚死了原配的鳏夫了。
是以,听到程妍之这么说,她岂能不慌?!
这年头,无风还能起三层浪了!
这丫头,这话儿说的,居然说她是在违背**他老人家的号召?!
这么大一屎盆子扣到她头上,余家禾哪里能够招架得住啊!
而闻言,大伯母余家秀与唐继光,也是陡然变色。其中,尤以唐继光最为明显,他那双过分精明的眸子滴溜溜乱转,不时望向屋外,竟是一副随时准备开溜、抽身走人的架势。
“没那意思就好!那什么,阿姨,既然您们都没那意思,这不就更该让大伯的丧事一切从简,早日入土为安了么?可不兴像您刚刚那样,一口一声的说是要给大伯他老人家风光大葬的啊!”
程妍之见状,呵呵一笑道。
“你——,那就这样吧!大姐,这丧事,咱还是一切从简吧!毕竟,现如今的大趋势,便是如此。虽然多少有些委屈了大姐夫,可丧事从简,可是**他老人家提倡的!咱得响应号召啊!”
余家禾纵使心中有千般不甘,却是敢怒不敢言。只好妥协,和声细语的劝慰大姐余家秀道。
“那——也只能这样儿了!”
余家秀闻言,也只是悠悠的叹了口气,便就这样就此作罢了。
她本就是无甚头脑、也无甚主意的人,偏偏就极是相信余家禾这个妹妹,对于余家禾的话,余家秀这么些年来,几乎都是处于言听计从、偏听偏信的盲从阶段的。听自家妹妹这么一说,她自然也就没有什么异意了。
“不过,小丫头,这丧事,咱们是响应国家号召,就不风光大办了!可是,林佑斌这小子,总不能不赡养我大姐、他大伯母吧!所以,说一千、道一万,他还是得拿出钱财来,赡养老人不是?!”
林维君的丧事事宜已定,余家禾却犹自不死心的道。
丧事也好,赡养大姐余家秀也罢,左不过,就是她自己找借口、巧立名目,向着林佑斌索要钱财罢了。
没有剥林佑斌这下子一层皮,让他出一出血,自己个也连带着没能捞到什么实惠,余家禾又岂能够甘心?!
“大伯母没有工资的么?据我所知,大伯母她可是有单位的人,每个月都是有退休金可拿的!几十块钱的工资,她一个老人家,能够花得完么?至于需要这么急赤白咧的找佑斌索要钱财么?!”
程妍之闻言,微微一笑,不疾不徐的道。
“你这丫头,瞧你说的!这是什么话儿?哦,就因着我大姐,她自己有退休金,林佑斌这小子,就不该赡养她了么?她就不该开口找林佑斌要钱养老了么?
是!她是有退休金,可每个月就那么几十块钱的工资,够干嘛的啊!”
余家禾撇了撇嘴,不依不饶的道。
“这位阿姨,您的口气,可真是不小啊!”
程妍之闻言,却险些就要被余家禾给气笑了:
“一个月几十块钱,还不够干嘛么?我父亲,常年生病在家,单位里每个月给他的病劳保,一个月也才几十块钱呐!而我们一家好几口人,就指着这点子工资过活。我们还不是过得好好的么?
佑斌他大伯母一个人的工资,就有几十块钱,只养活她自己一个人的话,这钱,怎么就不够用了?应该是绰绰有余才对吧!除非——有些人,一直都巴望着大伯母的这点子钱财,时不时来打打秋风什么的!不然的话,大伯母的工资,怎么会不够她自己一个人花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