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间,林佑斌的欢送会,不出意外,办得相当热闹。www刘叫来了几个平时,和林佑斌交情颇好的村民。甚至,连第一生产大队的大队长,也就是刘的父亲——刘大栓,也欣然到场。</p>
而与此同时,程妍之也叫来了自己的好姐妹——徐丽和姜盈盈她们,一起过来给林佑斌庆贺。</p>
倒是行事一向比较腼腆的陆国维,没有呼朋唤友,独自一个人坐于一隅,静静的瞧着众人围坐在一起,有说有笑。</p>
当然,早上和大家,尤其是同林佑斌不欢而散的鲁建国,此时也在场。</p>
似乎是已经完全调试好了心情,鲁建国此时,正笑嘻嘻的在人群中穿梭,同这个熟络的打着招呼,同那个称兄道弟,一时之间,真真是忙得不亦乐乎。</p>
就在这时,林佑斌他们几个住所之内,忽的有啪啪啪、异常急切的敲门声响起:</p>
“啪啪——啪啪——啪啪啪啪——”</p>
“咦——,怎么回事?”</p>
众人纷纷奇道。</p>
“大家坐!我过去看看好了!”</p>
陆国维见状麻利起身,强势的将同样准备起身的林佑斌,按回到座位上:</p>
“佑斌,你坐!我去瞧瞧就成了!今天,你是主角!你得陪着客人才是!”</p>
林佑斌闻言,也觉得很有道理,遂也没有挣扎,任由着陆国维将自己按坐回座位之上,然而目送他向着门口而去。</p>
“呀?!郭干事?!还有柱子兄弟,你们怎么来了?”</p>
才一开门瞧见门外来者是谁后,陆国维就是一怔,忍不住奇道。</p>
于此同时,他的心中,隐隐的浮上一抹不好的预感。</p>
“什么兄弟?!俺可不是你兄弟!大资本家的狗崽子,俺这种根正苗红的工农子弟,可是高攀不上!”</p>
令陆国维万万没有想到的是,一向对着他们笑脸相迎的柱子,听了他说的话,当即扳起脸来沉声道。</p>
“……”</p>
闻言,陆国维傻了。</p>
他做梦也没有想到,不过是随口的一句表达善意的话语,居然会引来对方阵这样强烈的反应,甚至是……侮辱和人身攻击!</p>
他的一颗心,更加的觉着不妙起来!</p>
“林佑斌呢?这里没你什么事儿!我们找的是林佑斌!”</p>
郭干事沉声开口道,同样的面沉如水、不苟言笑,与早先他们见到的那位谦和可亲的郭干事,简直判若两人。</p>
“郭干事?!柱子,你们怎么来了?找我?!有什么事么?”</p>
门外的说话声原本就不算小,被坐在屋内,一直留心外间情况的林佑斌,给听了个正着。他忙起身走过去,迎面便撞上了柱子与郭干事二人,遂冲着二人友善的略一颔首道。</p>
顿了顿,又道:</p>
“这大晚上的,要不……你们进来说?!”</p>
“哼,进来说就进来说!我怕你啊!”</p>
柱子闻言,当即冷哼一声。说话间,便抬脚走进了屋内,郭干事本不欲进门,见柱子进了屋,略一踌躇也跟了进去。</p>
“诶,我说,柱子,你小子是吃了呛药了?说话突然变得这么冲!你这是想干嘛啊?啊?!”</p>
屋内的众人也被惊动,鲁建国一马当先跳着脚道。</p>
他早就看这小子不顺眼了!</p>
年纪不大,就当了兵。凭什么他就不行!偏只能留在这萍乡,苦哈哈的去种田?!</p>
想想都觉得憋屈!</p>
“我就吃呛药了,怎么了!</p>
我可是根红苗正的工农阶级后代、人民的子弟兵,才不屑同你们这些资本家的狗崽子为伍呢!对待阶级敌人,就要怒目横对,决不能和风细雨!”</p>
谁知,柱子却又是重重一哼道。</p>
望向林佑斌的眼神,带上了深深的鄙夷与厌恶。仿佛是在看什么恶心得令他作呕的脏东西一般。</p>
“你——,你什么玩意儿啊!柱子,你可给我搞搞清楚了!</p>
是!佑斌和国维他们出生不好!他们的父辈,确实是那啥资产阶级。可我不是啊!我鲁建国不是啊!</p>
我父母可都是城市工人!真真正正根正苗红的无产阶级!你凭什么瞧不起人?!这样子对我说话?”</p>
鲁建国被柱子的话,给彻底激怒了,一脸怒不可遏、义愤填膺的道。要不是顾忌柱子是当兵的,他都能直接一巴掌招呼到他脸上去。</p>
这小子,什么玩意儿啊!居然敢瞧不起他鲁建国?!</p>
“这么说,林佑斌,你是承认你这资本家后代的身份的咯?”</p>
从进门后,就一直不发一言,冷眼瞧这一出闹剧的郭干事,直到这时,才冷冷开口道。</p>
对待林佑斌的态度,那是来了个一百八十度大转弯。</p>
早上,他对林佑斌是何等的和蔼可亲,如同春风一般和煦;现如今,就有多么的冷厉严肃、如同秋风扫落叶一般横眉冷对。</p>
“……是!正确来说,我是没落资本家的后代。”</p>
林佑斌被郭干事的话,给弄得一怔,显然,对于郭干事的态度,他一时间还有些不太适应。不过还是如实相告。</p>
“唔——,好多人啊!你们这里挺热闹的嘛!”</p>
郭干事淡淡的应了一声,转而扫视了略显简陋的茅草屋一眼,好似这才发现屋中齐齐聚集在一堂的众人一般,似笑非笑的道。</p>
“是啊!我们正在给佑斌他开欢送会,庆祝他顺利参军!那啥,明天一早,佑斌就要走了!俺们想要趁着现在,欢送欢送他!”</p>
刘大栓笑着起身道。</p>
虽然对于这个郭干事与柱子的连夜前来,他心中也泛着嘀咕,但是,这是佑斌的喜事,这后生又偏偏是他老刘一向甚为欣赏的小伙子,遂他可是很乐意替佑斌长脸,说说好话的。</p>
“呵——,欢送会?!您老还是得了吧!这林佑斌,怕了参不成军了!”</p>
谁知,刘大栓此言一出,柱子当即冷笑道。</p>
“这是……咋滴了?郭干事,这是怎么说的?这小兄弟说的,是咋个意思?”</p>
刘大栓闻言一怔,猛然转头,一脸不可置信的望向一直面沉如水、崩着脸,活像谁欠了他几百块人民币的郭干事道。</p>
“咋个意思?!就是字面上的意思!林佑斌,我早上分发给你的新军装在哪儿?交出来吧!你被取消参军资格了!</p>
想要参军,等下辈子吧!”</p>
郭干事讥诮一笑,倏然望向一旁的林佑斌,目光冰冷、一字一顿的道。眉宇之间,是一派的默然与不耐。</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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