罐头确实没什么好看的,好看的是里面的“内容”。
从罐头底下拿出纸条,我得意地笑笑,向柯颂展示。
“多亏我平常喜欢看些杂七杂八的,对微表情略有研究。”
谢过江滢洁,我拉着柯颂回到车上。
“杨茂说谎了。”
“哪句话?”
“说保证是最后一次的时候,他不间断地连眨了几次眼睛。”我皱眉看着杨茂给席文君的纸条。
杨茂在纸条上没写什么过分的内容,大体意思就是对不住她,希望席文君将来能找个好的归宿。
“另,卡里给你打了五万块钱,算是对你的补偿…;…;”
听到这里,柯颂干脆下车抽了根烟。
“字里行间情真意切,真的让席文君看到了,肯定又会燃起希望的小火苗。”
我直接将纸条撕了。
地面上扬起一阵风,我将碎纸搓成屑,挥手扬掉。
两天的期限到了,我不知道席文君做了什么样的决定,见她没什么动静,还以为她已经幡然醒悟,没想到的是,早晨送杨茂上班儿的时候,竟然在清岚河边看到了她。
清岚河是多年前的城市绿化工程,一条人工河几乎穿过整个冀城。
而杨茂的公司,就在清岚河边儿。
车来车往的,一袭白裙的席文君站在桥栏旁,格外惹人注目。
“她怎么在这儿?”
柯颂嘟囔一句,试图加快车速。
杨茂看起来很紧张,身子呈僵直的直角,时不时地偷瞄过去。
车窗缓缓升上来,也不知道席文君是怎么注意到我们的,竟穿过车流,冲到车前面!
咚一声,她重重地撞在引擎盖上。
“杨茂,你下来,我有话跟你说!”
席文君的状态看起来很不好,白裙映得脸色惨白,头发凌乱的披散在身上,要是晚上见了,还不知道会有多少人被她这副形象吓着。
可即便如此,她还是要对杨茂挤出一抹温婉的笑容。
杨茂犹犹豫豫,不是看我,就是去看柯颂。
我们都不动声色。
“杨茂,我求你下来!”
席文君语气卑微,细瘦的手臂抓上车门,不消一会儿,手掌就变得通红。
后面的车等得不耐烦,频频按喇叭。
“柯颂,你去把车停一下。”眼看席文君没有离开的意思,总不能在这里僵持着,堵塞交通。“姐夫,你可别让我们失望。”下车之前,我还特意嘱咐了杨茂一句。
杨茂木讷地点头,看向席文君的眼神多少透出来点儿犹疑。
柯颂去停车,桥栏旁的交通重新恢复畅通。
“你…;…;早上吃饭了吗?你胃不好,千万记得按时吃饭。”
“有什么事你就直接说吧。”
“那个…;…;我打你的电话打不通,去找你,公司的人都说你不在。我很担心,不知道你是什么意思?”
杨茂不抬头,手指扶着桥栏上的凹痕,“没什么意思。”
“你是想跟我分手?”
“是该分手,我是有家庭的人,我有老婆。”
杨茂小心抬头看我一眼,我站在五米远的地方,视线虽然落在水面上,耳朵却始终支着,将他们说的话一字不漏的听进去。
“可你明明跟我说…;…;”
“行了,该说的话我也说了,以后我们别再见面了。”杨茂匆忙打断席文君的话。
要我猜,杨茂跟她在一起的时候,肯定没少说柯然的坏话。
“别走,我求求你!”
席文君落下眼泪,语气恳切地上来拉扯杨茂。
杨茂见对方可怜兮兮的模样,狠不下心来推搡。
是时候该我出马了。
我去掰席文君的手,“好了,人家都这么说了,你也别再纠缠了!”
“这是我们之间的事情!”
“也是我的工作!”
杨茂被我们夹在中间,左右为难。
拉扯间,我只要往左迈个小半步,就很有可能会跌下清岚河去。
河岸上有一段是没有桥栏的,夏天的时候,经常看到垂钓爱好者在这里一坐就是一整天。
见我挺执着,始终拦着她不放,席文君踮起脚来,朝我身后的杨茂喊,“杨茂,我对你是真心的,为了你,我甚至愿意去死!你别不要我,我们再好好谈谈…;…;”
“你这是用感情绑架,别以为这样就有人为你感动了,小三儿就是小三儿!”
也不知怎么了,心头烧着一股无名邪火,手上的力气下的重了点儿,惹得席文君娇呼一声。
杨茂听到声音顿了下,迎上我的视线,整个人一缩,往桥栏那边去了。
“杨茂,你看着,我现在就为你跳下去!”席文君急了,甩开我的手,作势要往清岚河下边儿跳。
如今正是早上,不远处支了几个早点摊子。
摊主们察觉到事情不对,要赶过来帮忙拉人的时候,席文君的一只脚往下迈去。
清岚河距离地面差不多两米高,这个季节,水深就不得而知了。不过水面稍显污浊,掉进水里铁定不好受。
我眼疾手快,拉住席文君的手腕。
她整个人往地上一栽,落地桥栏下面的水泥斜坡上。
我就惨了,席文君身子往下倒的时候,导致不肯撒手的我直接被甩下去。
斜坡上砌着镂空的水泥砖块,我的脚尖陷进去,整个人直接滚进水里。
噗通一声,灌了一口脏水,直呛到肺里。
又腥又臭的味道一股脑儿的涌过来,我眼睛都不敢睁开,两只手臂在水面上胡乱划拉了几下。
“救…;…;救命!”
“奈奈,你别慌,我马上下去救你!”柯颂的声音传下来。
我踏实不少。
柯颂水性很好,他酷爱运动,夏天的时候经常泡在游泳馆里。
等我被柯颂捞上来的时候,脑子还是懵的。
周遭围了不少看热闹的人,大家伙纷纷堵住口鼻,很嫌弃地退后好几步。
我咳了一大口脏水,好在早上没吃饭,否则非把胃酸都呕出来。
“奈奈,不舒服的话我送你去医院。”总是衣着光鲜的柯颂,此刻跟我一样狼狈,头上还顶着个草叶子。
我帮他把草叶子拈下来,艰难地运了几口气,“我没事。”
环望一圈,杨茂跟席文君不见了踪影,我唉声叹气,“还是让你姐做好离婚的打算吧。”
杨茂平常就是个没主意的人。自从跟柯然结婚后,把尊严抛却脑后,难得遇到一个席文君这样,愿意为了他不顾生死。
在席文君往清岚河下跳的那一刻,他肯定很感动。
柯颂的眼神黯淡下来,“晚上我找姐夫喝顿酒,跟他好好聊聊。”
“有功夫也去劝劝柯然,她再继续下去,就算杨茂回心转意,也保不准哪天又重蹈覆辙。”
“我清楚。”
柯颂跟别人不同,好像闻不到我身上的臭味,扶着我上了他六位数的车,将我送回工作室去。
等我洗完澡,身上还有股子怪味儿。
我擦着头发从浴室出来的时候,抬眼就看到柯颂坐在客厅的木椅子上。“怎么还没走?”
“联系不到姐夫,我再等一等。今天他还要见客户,一会儿我去他公司。”
我上下扫了柯颂一眼,“你也去洗洗吧,一屋子腥臭味。”
我去推开窗户,柯颂拿着自己的衣服,钻进浴室。
吹干头发躺在床上,身上冷得厉害,盖上厚被子仍觉得后心钻风。
脑子昏沉迷糊,打了个激灵的时候才意识自己发烧了。
哎,可能最近睡眠饮食不规律,导致免疫力有所下降。
瞥到卧室的窗子没关,我艰难起身,忽而天旋地转,咕咚一声,人倒在冰冷的地板上。
“奈奈,你怎么了?”
来不及擦干身子的柯颂冲进来,将我抱在怀里。
我扯了下嘴角,自嘲地笑笑,“我真没用,发烧了。”
柯颂摸摸我的额头,神情严肃,“先抱你上床,我去给你拿药。”
他从床头抽屉里拿出一盒药,又迅速到厨房倒了一杯白开水给我。
喝下药,精神并没有快速好转,倦意汹涌而来,我很快睡熟了。
梦里,我拼命推搡压在身上的那个人,歇斯底里的大喊大叫,“为什么要这样对我,我要杀了你,我要杀了你!”
不多时,泪水滂沱,模糊了那张让我憎恶至极的面孔。
“奈奈,奈奈,你醒醒!”
柯颂的喊声犹如消融的冰水,啪一声,落在耳畔。
我从梦中惊醒,双颊潮湿,似被瓢泼的大雨淋个彻头彻尾。
柯颂担忧地看着我,“奈奈,你又做噩梦了。”
对,我又做噩梦了。
那个折磨我十年的噩梦…;…;
我奋力地吸吸鼻子,想笑,浑身的力气却好像被抽空。
柯颂抱紧我,轻抚我的后心。“没事,有我在呢。”
他给我做了粥,看我吃下,还是不放心。
我看看墙上的挂钟,“你快去找杨茂吧,我这儿不用担心。”
“不舒服就给我打电话。”
“恩。”
柯颂关门离开,我一个人躺在床上,看着房顶发呆。
这么多年了,我还没有忘。那件事情,恐怕会成为我一辈子的阴影。
柯颂走后,我睡得并不踏实,数次产生从高空跌落的错觉。
时间眼看过了十二点,玄关传来钥匙在锁眼里转动的声音。
我等着柯颂走过来,却半天也没听到脚步声。
“柯颂,是你吗?”
我起身,朝着黑暗的客厅看过去。
然而,客厅里并没有人。
我匆忙披上外套,小心翼翼,尽量不发出声音,踮着脚尖走出卧室。
期间,还从门后拿了根铁管傍身。
“谁在外面?”
“唔…;…;”
柯颂的呻吟声传过来,我神经紧绷着,匆忙走过去。
只见,玄关蜷缩着一个人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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