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纵汇报了南阳关及琅琊军团的事务后,又有一事上奏,那就是军队治理问题。他虽然是禁军统领,但是手底下有几个副统领都是滥竽充数者,由于那几个人都有比较深厚的背景,林纵只能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皇上,末将有愧于朝廷栽培,治军无能,请皇上降罪责罚。”林纵不是不想好好治军,但很多时候是有心无力。
在大周,太祖、太宗时代都重视武将培养,所以,武将官职也较高。但周云山掌权后,听信文官谗言,尤其是有欺上瞒下的朱纯在,整个朝廷风气就越来越差。文官瞬间超越了武官,文官一个奏折,可能就能让皇上罢免一个有功勋的武官。
林纵如今是禁军统领,却只不过是正三品,跟朝廷一些大员相比较,差好几个级别。所谓官大一级压死人,但凡有高官安排亲眷入禁军,林纵都得接着。即便他不想接,他的上级也会自己安排。
至于此事,周云瑞早已关注。他之前重点整治了文官,现在正有意要动一动武官。
“爱卿不用自责,朕知道爱卿所言何事。不用爱卿提,朕也会主动提的。如今朝廷正是用人之际,却偏偏有一堆无用之人霸占着重要位置,实为朝廷耻辱!”周云瑞知道症结在哪,但他也不能操之过急。
“皇上英明,末将替那些征战沙场的将士们谢皇上了。”说着,林纵重重的施了一礼。
周云瑞摆摆手,示意林纵不用客气,并说道:“朕何尝不想一碗水端平?但有时朕也难以施展拳脚,说到底,朕身边无人。两个丞相中,司马大人年事已高,至于朱大人,哼……朕就不多说了。六部尚书真正全心全意效力朝廷的,又有几人?观望者居多!京畿重臣都如此,更别说是全国那五十六州郡大小官员了。”
“前几日,朕借着朱肖山一案解决了那么多京畿官员,已经引起不小的震动,如今再急急对军中进行整治,可能会触动更多人的利益。即便朕顶着压力把那些废物剔除掉,朕又让谁来补上空缺呢?”
周云瑞不缺少雷霆手段,缺少的是人才,而这也是他下一步要做的一件重中之重的事情。
林纵听皇上一说,也不由在心中衡量了一番,发现可用之人的确少之又少。所以,周云瑞说完后,林纵无话可接。
“不过,爱卿也不用太担心,朕已经下旨给礼部,让他们立刻宣诏全国,三月份将举行科考,文举与武举同时举行,朕将亲自督办此事。此次为初考,桂月为复考,菊月为殿试。朕这次一定为大周选拔一批可用之才。”周云瑞眼中闪亮,他在为秋月登基做准备。
“吾皇英明。是末将目光短浅了,原来皇上早已经想到了前面,末将心服口服。”
“哦?之前口服心不服吗?”周云瑞笑了笑。
林纵也尴尬一笑,道:“末将不敢。”
“军中的事情,朕会多多关注,届时,朕会给你调配几名得力助手。如今,你要密切关注西北局势。南阳关那边暂时无事,不必费太多精力,派一名督军过去就行。”
说完后,周云瑞将那张西北布防图交给了林纵,让他仔细研究,不但研究地图,还要派人实际考察。
处理完此事后,周云瑞才抽出时间去看那一封至关重要的密信,那是魏夫子昨日亲自呈上来的。
看完密信后,周云瑞脸色凝重,他觉得自己好像窥得了一个天大的阴谋,一个可以巅峰国家的阴谋,而这个阴谋的牺牲品就是他的母亲——韩妃。除此之外,他还发现这个阴谋的局外人竟然是太宗皇帝。
那谁才是这个阴谋的布局者呢?从现有的证据来看,竟然直指郞蒙。
当年郞蒙戍卫西北边境,面对远远超出自己的蛮戎联军,他竟然敢大胆迎战。如果说他有勇有谋、胆识过人的话,倒也对,但蛮戎联军在大战之前突然土崩瓦解,主动向郞蒙投降示弱,却是一个谁也没有解开的迷局。
郞蒙与蛮戎之间到底发生过什么,至今未解。而也正是在此事不久后,太宗皇帝便下达密旨,要求处死韩妃。
其间千丝万缕的关系,恐怕只有从云太妃和郞蒙身上寻找答案。云太后为太宗皇帝的正宫夫人,又岂能将太宗皇帝置于不义之地?想必从云太后身上寻求答案有些困难。看来只能把所有的希望放在郞蒙身上。
之前乌小昭曾经问过周云瑞什么时候回乌氏部落,当时他没有回答,回与不回对他而言,有什么区别吗?如今想来,他可能真要去一趟乌氏部落才能知道母妃生前诸事。
不过,眼前,他还顾不上此事。如果大周四分五裂、战乱不但,他又如何安然抽身去全力以赴的查清母妃一案?
将那封密信放到带锁的盒子后,周云瑞将在外面等候多时的礼部尚书童原叫了进来。
“童大人,科考的事情什么进展了?”
童原眼神不好,使劲挤着,回道:“皇上,老臣已经知会全国各州郡御学院,把圣上的旨意都传达了下去。”
“此次科考有较大变化,童大人怎么看此事?”
周云瑞为了尽快挖掘人才,他完全没有遵循以前的三年科考制度,而是要在不到一年内解决此事。这次科考他也是费尽心思,采取了一些非常规的政策。
按照大周科考制度,分别要经过乡试、会试、殿试三个过程,周云瑞还要按照这个步骤执行,但有很大的区别。
乡试一级,此次不限名额,不排名次,但凡想参加的人员皆直接推送到州郡一级进行会试。不过,所有考生的乡试试题都如数回收至国子监。不限名额就是最大的变化。采取这种措施,周云瑞有很深的用意。
以往进行乡试时,根据分值进行相应录取以继续参加会试,这当中会刷掉一部分考生。周云瑞早有耳闻,乡试时会有当地商贾巨富出钱买名额,但由于录取的名额有限,所以,那些浑水摸鱼的富家子弟会顶替掉有本事的寒门学子。如果那些寒门学子想凭着真本事参加会试,就得“上供”,他们又岂能出的钱?
正因为此,国家人才越来越少,真正有本事的人都抑郁在乡间,而朝堂则成了那些富家子弟的天下。
此次,周云瑞必须使用非常规手段才能斩断伸向寒门学子的黑手。既然已经不限名额、不排名次了,无论是富家子弟还是寒门学子都会有资格去州郡参加会试。但是,为了识别本事大小,乡试的试题又被全部回收至国子监,会安排专人进行阅卷。阅卷结果便能判断哪些考生有真本事。
如果有个地方的大量考生成绩不理想却能参加乡试,那只能说明当地父母官没有尽职尽责,甚至是欺上瞒下,必须要问责处置。
到了会试一级,则由都察院亲赴现场进行现场督查,禁军负责考场纪律。同时,礼部几位侍郎也要亲自督导。
更主要的是,此次会试试题分为四类,根据考生籍贯进行划分。西北考生所要考的是山漠卷,东部考生所要考的是河海卷,西南部考生要考的是林泽卷,中部考生要考的则是原陵卷。以上四类卷宗的考试算是第一场考试,还有第二场,那时的考卷则为全国卷。
会试录取者则是从两场考试中择优录取,然后要参加皇上亲自举行的殿试。如果在殿试之中发现浑水摸鱼者,监考考官及阅卷考官皆打入刑部大牢,以此来震慑那些动歪脑筋的人。
考试变化如此之大,童原想不明白原因,但是也只能遵旨。
听到皇上问话,童原挤着眼睛回道:“一切听皇上安排。”
周云瑞轻轻的哼了一声,礼部有这等尚书大人也难怪朝廷近几年选拔不到什么优秀人才了。
“童大人,此次会试由都察院亲赴现场督导,你认为谁最适合当这个钦差?”选拔人才乃是百年大计,亲临现场的钦差肩负着重要责任。
童原连想都没想,回道:“老臣认为刘松大人最合适。”
刘松是都察院总领御史,童原推荐他一点都没毛病。这个钦差可是千万人盯着,放在以前绝对是肥差,眼下却成了一个烫手山芋。童原无论举剑谁都会得罪人,他虽然是礼部尚书,但一应诸事也都收到都察院的监督。万一被举荐的人一个不高兴再上奏一本,他就得倒霉。
所以,推荐刘松担任钦差是个谁也不得罪的最佳方案。
周云瑞又是哼笑了一声,他没法跟这种老臣交流下去,只能强忍着心中的怒火,说道:“刘松总领都察院,事务繁忙,他不适合,再说了,他自己的事情都没向朕交待明白,何德何能担任这个重担?朕希望年轻人担任这个差事,童大人再换一个人选。”
皇上既然明确表示不能选刘松,童原便犯了难为,想了半天才突然记起一个人来,只要让推荐他当此次科考钦差。童原既不得罪人,可能还赚一个大大的人情。
“回禀皇上,老臣举荐司马明光担任此次科考的钦差。”
“司马明光?可是司马丞相的儿子?”周云瑞对身边大臣的家庭多有了解,记得这个名字,“说说理由。”
童原心想这还用什么理由吗?
按以前的套路,首选是朱纯的儿子吏部侍郎朱肖山来担任这个肥差,可现在呢,朱肖山已经死了,总不能再选朱纯的人,那不是找死不成?除了朱纯,官最大的就是司马南了,他恰好有个儿子在都察院,真是巧的很。
心里这么想,但嘴上不能这么说,童原只能按官方套路说道:“回禀皇上,司马丞相为官清廉、为人正直,对子女也非常严格,其儿子司马明光恰好继承了司马丞相的优点,为人正直公正,办事也非常谨慎公允。老臣觉得司马明光比较合适。”
周云瑞点了点头,沉思了片刻,便摆摆手示意童原可以退下了。
童原走后,周云瑞从桌子抽屉里面拿出了一本厚厚的奏折,那是司马明光在一个月前上奏的,内容较多,但有个主题,叫做“论当朝首相朱纯的十大罪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