叁森见杜予安的脸上,是这么些天里,少有的期待。
少爷既然都已经这么说了,自己当然也不可能再去卖关子了。
叁森伸出手,掌心里的,便是他刚刚口中的,从包裹里拿出来的纸。
杜予安看见纸,都有些等不及要把它当场打开,只是周围还有着几个下人,叁森和杜予惠看见倒是没有什么大碍,可毕竟防人之心不可无,还是小心点好。
“行了,那你先去忙你的吧。”
“是,少爷。”
杜予安便转身,便交代着,手里把纸握得紧紧的。
叁森也没有迟疑,后厨熬的药他还得亲自去盯着,以免出了什么差池。
杜予安从房间的门口走了进去,又重新回到自己刚刚坐着的那张桌子旁。
杜予惠则是小心翼翼地跟在他的身后,仍然什么话都不说,只是认真地看着他手里的动作。
坐在椅子上,杜予安将两只手平放在桌子上,缓缓地将折叠着的纸摊开。
杜予惠则是无声之中,向前又迈了一小步,保证自己可以看清楚纸上写的是什么。
杜予安手里的这张纸,便是水灿之前在店子里,匆匆忙忙写下几笔的那张纸了。只有寥寥几句话,包的很紧,所以从外面看不出来在里面写了什么。
小姐叮嘱,请勿外出,日后再见。药堂大夫,多加关注。
上面只是短短的二十个字,在看见“小姐”二字,杜予安就知道这肯定不是雪儿写的了。
这张纸上的称呼,加上刚刚听杜予惠说的话,应该就是水灿写的没错了,杜予安想着。
不过至于为什么不是雪儿自己亲笔写的,可能是害怕途中出了什么岔子吧。
若是中途被人发现了,或者是掉包了的话,到时候又说不清楚了。
杜予安只是扫了一眼,就知道大概意思了,便将这张纸又重新折好,然后撕了个粉碎。
杜予惠则是看一句,理解一句,还在看第三句的时候,纸便被杜予安撕毁了。
“安哥,这纸,不是雪儿姐写给你的吧,我看上面的称呼不像。”
“不是。”
“那就对了,我没猜错的话,应该是水灿写的。准确的说,是雪儿姐让水灿帮忙写的。”
“是的。”
杜予安很是简短地回答着杜予惠的话,虽然没有展现出不耐烦,但杜予惠这种什么事情都要问个清楚明白,不是杜予安喜欢的性格。
杜予安始终认为,不是所有的事情都是知道的越多越好。
杜予惠见杜予安并不太想跟自己说话,便也不再多问,免得总是对着他那张臭脸,时间长了,多多少少,自己也会觉得不开心。
“那,既然安哥没什么事情的话,我就先出去了,不打扰你看书。”
杜予惠看着杜予安坐在椅子上,除了看书写东西,不做其他事情。
之前杜予安好几次都嫌杜予惠在他的房间里嚷嚷,吵得他没心思看书。
跟杜予惠说了几次,杜予惠也长记性了,能不进他房间就不进他房间。
杜予惠说着,便识趣地开始往外面走。
杜予安的大脑里还在思索着水灿的纸上,后面八个字的意思,突然灵光一闪,转过身子来。
杜予安看杜予惠快要走出去了,连忙叫住了她。
“小惠,你等等,我有事情要问你。”
“啊?”
这句话明显有些出乎意料,平时杜予惠走出房间,杜予安都跟看不见一样,这次肯定有事。
杜予惠转过身来,看杜予安仍旧是坐在椅子上,很认真地看着自己。
“什么事儿,安哥。”
“之前的大夫,听叁森说,全部都是你找来的。”
“是的。”
“那所有的大夫,你应该都清楚地知道他们的底细吧,不会是在大街上随便找的吧?”
“怎么可能呢,我又不是那么随便的人,肯定得是知根知底,才会带他们进府来帮你治病。”
杜予惠同杜予安一样,一脸认真,只是突然间想起了什么。
“不过。”
“不过什么?”
杜予安的眉头微微皱了起来。
“不过最后请来的那个大夫,也就是把你治好的那位,我对他倒不是很了解。”
“不是很了解,你还敢带他进府?咱们府里的规矩你都忘记了吗?”
看杜予安的表情严肃了不少,杜予惠连忙解释道。
“不是的,安哥,也不是完全不了解。我看之前那么多的大夫,都检查不出个什么所以然来,想必肯定是很棘手的病了。所以我就托人到处问问,看其他的城里,有没有什么好大夫。”
“结果呢?你是在哪里找到的他?”
“结果我听线人说,在梵隐城里,最近新出了一个小神医。”
“所以,你就直接把他带过来了?”
“当然不是。我派人打听了的,他在梵隐城的声誉还不错,据说是已经治好了好几个人的顽疾,医术高明。而且他不是已经把你的病治好了吗?为什么你突然想起来,要问我这个呢?”
杜予安听着杜予惠的口中,对大夫的一些“打听”,不由得更是严肃了许多。
“小惠,我说的了解,可不是这个了解。你对他的身世背景,家庭情况,都不是很清楚吗?说了这么半天,你连别人的名字都没说出来,你总不可能连别人叫什么都不知道吧?”
杜予惠听到这里,感觉自己被冤枉了一样,本来杜予安也没说要她讲出细节。
“安哥,你能不能把话说清楚,你到底想要听什么。我当然知道别人叫什么,那位大夫名为伊笙合,有一个亲哥哥叫伊笙歌,两人亲兄弟双胞胎,一起开了一个名为合歌药堂的药店。只是他的家世,我没有打听到,他们兄弟二人好像是最近才搬到梵隐城里的,所以没人知道。”
“那他的父母呢?又或者,他在梵隐城有没有其他的朋友?”
“线人打听说,他们兄弟两人,从来都没有在别人的面前,提到过自己的父母。可能是都去世了吧。朋友的话,他们新来乍到,好像也没有谁和他们两人走的特别近。”
“那大夫当时来的时候,我看他才二十左右的年纪。如果他们两个人的父母都过世了,也没有什么亲戚朋友在梵隐城帮助或接应他们,就敢直接到梵隐城来闯荡,那胆子还真是不小啊。”
此时杜予安的脸色不仅是严肃,眼神之中,还带有着几分嘲笑和轻蔑。
很明显在他的认知里,想要在梵隐城生存下去,如果没有一点背景实力,肯定是不行的。
光是言语之间,杜予惠就能感知到杜予安对于伊笙合的不屑和歧视。
可当时,当杜予惠了解到伊笙合的情况时,对伊笙合充满了佩服。
甚至杜予惠第一次和伊笙合见面时,就完全相信他了,他肯定能行的。虽然伊笙合很年轻,但是他的骨子里透露出来的自信,让杜予惠觉得可靠。
这种初生牛犊不怕虎的人,真的是少之又少,不过还好,他没有让自己失望。
杜予惠不太喜欢杜予安这种凭直觉,就把人看死的行为。毕竟伊笙合还救过他。杜予惠心里想着,看来得找个什么实例,让杜予安好好认识一下伊笙合。
“对了,安哥,我还忘记跟你说个事儿。”
“什么事儿?”
杜予惠想到了什么,突然两眼开始放光一般。
“你知道为什么伊笙合伊大夫,在梵隐城被人们称为小神医吗?”
杜予安眯起了眼睛,并没有回答她,只是目光凝聚在了杜予惠的脸上。
“据说啊,当时伊笙合伊大夫,还有他的哥哥伊笙歌,两个人在合歌药堂里,一同治好了一个中毒很深,并且四处求医找不到解药的人,硬是将那人的性命从阎王爷手里抢了回来。”
“解毒不是大夫应该做的事情吗?这又有什么大不了的呢?还是说,那人是什么高官?”
杜予安仍是轻蔑的样子,看来大夫这个职业,在他的眼里和心目中,很是弱小和卑微。
杜予惠也不急躁,反而是慢悠悠地走到杜予安的面前,然后蹲了下来,直视着他。
“安哥,我还听说啊,那人好像是和涅庞府有着什么恩怨。刚好这一次,被涅庞府作为活靶子,用来测试他们最新研制出来的毒器所附带的毒性。不过呢。”
“不过什么,快说,别卖关子。”
“不过这人也蛮惨的,真是不幸,走了几座城,都没有找到能够治好他的人。幸运的是,在梵隐城的合歌药堂里,被那两兄弟硬是活生生地抢救了回来,也算是捡回一条命。不过更可惜的是,这又有什么用呢?涅庞府想要他死,手段可多的是。作为活靶子,他最终只有死路一条。”
“等等。”
杜予安微微撇过头,思索了一会,然后又看向杜予惠。
“小惠,你刚刚是说,合歌药堂的那兄弟两人,治好了他?”
“对呀。”
“也就是说,涅庞府研制出来的新毒器,那兄弟两人能够解毒?”
“如果我刚刚说的,和真实情况是一致的话,可以这么理解。”
“嘶。”
杜予安顿时陷入了沉思,虽然杜予惠只是简短的几句话,信息量却是太大。
若是杜予惠说的都是真的,这合歌药堂的兄弟两人,医术有这般高超,可以解掉涅庞府研制出的毒器,上面所附带的毒性,那他们二人的作用可就大了。
要是他们兄弟两人,能够为雾沉府所用,配置出所有关于涅庞府毒器毒性的解药,简直就是在无形之中,给整座刻辉城和源溯城的百姓穿上了一套金盔铁甲,使他们百毒不侵。
那之前涅庞府的毒器,如同竖立在挽歌府和雾沉府面前一把巨大的刀子,也将不复存在。
想到这里,杜予安不禁坐直了身子,露出了诡异的笑容,一切,尽在掌控之中。
“安哥,你怎么了,想到什么了这么开心?”
“小惠,若是他们兄弟二人能为我们所用的话,咱们雾沉府在倪国,可就不怕谁了。”
杜予惠听到这里,脸上也是露出笑容,可转瞬即逝。
“其实安哥,我也想过这个方面的问题,只是他们治好那人已经有段日子了,我担心。”
杜予安的脸上,满是坚毅的表情,目光炯炯有神。
杜予惠只是看着他的神情,就觉得好像一切,都已经是势在必得的了。
“不必担心。我到时候会带着雪儿一起,亲自去一趟合歌药堂,让他们兄弟二人知道利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