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围有风在吹。
周雨雪眼神一怔,看向友川的神情带着些许惊讶,似乎没有想到友川会向长谷川道谢。而长谷川也是一愣,回过身,看着友川笑了一下。
车子开远了,留下一溜烟尘。友川长吸口气,又缓缓的呼出来,在身前形成一股氤氲白雾。现在已是夜晚,天空中亮起点点明星,发出一闪一闪的光亮。友川把手中的公文包从右手换到左手,掏出手机看了看时间。
现在是七点半。
虽然时间并不算是特别晚,可是天却已经黑了。冬季就是这样,往往才六七点,刚好是学生下午放课的时间,天色却已经极为暗淡。友川不知怎么的,忽然想起自己以前走夜路时的种种经历,不自觉的笑出来。
还是回吧。
不然梁小如要等着急了。
这样想着,友川便快步往车站的方向走去。这里离车站还是有点远,步行的话要二十分钟左右,然而为了省一点车费,友川还是没有打的。慢慢的,走到车站的时候已经快八点,又等了一会儿车,最终到村口时已经是八点二十了。
不知道梁小如今天结果怎么样?她通过了吗?以前她画的漫画题材都很偏,是那种不受读者欢迎的类型,所以屡次无法通过。不知道这一回结果如何。
可是,友川想到他自己都已经通过了评选,所以希望梁小如也能够顺利通过审核。毕竟和她相处这么长时间,虽然平时经常斗嘴,可是这种关键的事情上友川还是不会绊梁小如后腿的。而且,友川也知道梁小如有多么努力,为了漫画付出了多少心血。
这几天梁小如一直在帮他带孩子,不过一有时间就会去画漫画。基本上每天夜晚都是那样,等知樱睡着了之后梁小如就会画漫画直到一两点才睡。有时候被知樱突然醒来打搅了,梁小如便会熬到更晚才睡。而付出了这样的努力却依旧无法通过的话,友川作为旁观者在一边看着,都会感到难受。
所以,友川希望梁小如能够顺顺利利的通过漫画审核。
这样一边想,友川一边往家的方向走去。夜色很暗,不过抖露一点都不黑,因为家家门前都挂着鲜艳的大红灯笼。友川家也是一样,还未到家门口,便已经远远地看见自家门前那个红彤彤的灯笼放出的瑰丽红光了。
一跨进家门,友川就闻到一股菜香味——看样子梁小如正在做晚饭。
“我回来了。”友川一边换鞋一边喊道。从厨房里传来阵阵炒菜声,其间夹杂着梁小如对友川的回应:“快去洗手,饭马上就好了。”
“嗯。”友川说道,却并不着急去洗手。将公文包放在沙发上,友川一边松领带一边往厨房走去。梁小如炒菜技艺娴熟,锅铲在她手里上下翻飞,灵活轻快。
“今天结果怎么样?”友川已经去梁小如就察觉到了,于是头也不回的问。
友川把领带取下来捏在手中,又将脖子最上边的那颗纽扣松开,这才感觉舒服了一些。“我说通过了你会相信吗?”
梁小如连菜也不炒了,转过身看着友川,似乎在判断友川究竟是在开玩笑还是在认真的说。不过友川此刻正嬉皮笑脸着,梁小如瞅了半天也不敢确定,就说:“别卖关子了,结果究竟怎么样?”
“通过了。”友川舒口气道。
梁小如手里的锅铲停下来,顿了那么两三秒的时间才又接着继续在锅里动弹。她脸上则挤出笑容,回头看向友川说:“通过就好。”
“嗯,虽然去的时候对自己抱着很大自信,但是说真的,我没有想过自己真的会通过评选。感觉,现在就好像在做梦一样,通过了的事业像梦中一般,愿明天一觉醒来这些都不要改变才好。”友川感慨的说,顺便用碗接了些凉水凑到嘴边咕咚咕咚的喝。
“外边给你晾了茶水……喝凉水小心拉肚子。”梁小如扭头对友川说,话锋一转,梁小如这次真的笑出来,对友川道:“没想到你这种人居然也能通过评选啊,还真是出人意料。”
“什么叫我这种人……”友川不满的放下碗,抹抹嘴道:“我好歹努力了这么久,能通过也是可以理解的吧。算了,不说我了,你今天去八重樱收获如何?”
友川说完,梁小如便神色一黯。
小心看着梁小如的反应,友川见梁小如神情一下子变得不太好,心中立即升起不好的预感,说:“难道没——”
友川话未说完就被梁小如打断了,梁小如挥舞着锅铲道:“谁说没通过了,只是结果要等几天才能知道,所以最后通没通过要过几天公司才有消息给我。而且,我相信的漫画这次一定能通过,我有自信。”
“有自信就好。”友川赶忙说。
“行了,比在这晃悠了,快去洗手,饭马上就要好了。”梁小如抓着友川衣服把他往厨房外面推。
吃完饭的时候和梁小如说起于蓝,友川才知道于蓝今天一直陪梁小如很晚才回了团子家。因为梁小如回来做家务一个人的话很不方便,毕竟知樱需要照顾。平时友川也在家,可是今天友川没在啊,所以于蓝便一直给梁小如帮忙,直等到友川回家前半个小时左右,于蓝才离开的。
“还有另一件事。”梁小如神色有点犹豫,思量了一会儿才说:“那个……今天八重樱问我,愿不愿意和他们签署合同,从兼职画师转正。”
友川神情一怔。
出云书社的长谷川问了他同样的问题,没想到梁小如也是一样。从某个方面来说,二人的命运还真是相似。
“你现在跟我说是想……”友川不知道该怎么接梁小如的话。
“我就是想听听你怎么说,看你能补鞥给我点建议什么的。”梁小如扭过头,一边说一边用筷子在碗里拨弄。
这个的确是大事,不能马虎。友川认真的想了半天才对梁小如说:“这要看你愿不愿意了,也要看你是不是真的想一辈子画画。你的确有这一方面的才能,如果荒废的话就太可惜了?”
“那你的意思是让我答应他们咯?”梁小如眼睛一挑。
“我不是说了,看你喜好吗?”
“那你这说跟没说有什么区别?”
“不想听我的建议一开始就别问我啊。”
感觉要不了多久,友川和梁小如肯定又会吵起来。这两个家伙就是这样,也不知道上一辈子是不是仇人来着,挤在一起就会斗嘴,说不了几句就会吵到一起。还好因为有知樱在一边,要不然梁小如一定和友川掐起来。
从初五开始往后数,过了五天时间后梁小如便回去了。在友川家里一连呆了半个月,这段时间与友川朝夕相处,现在突然离开,怎么说呢,梁小如还真的有点不习惯。不过友川妈和张友山已经要回来了,梁小如也不可能继续在友川家呆着。
“知樱就交给你了,要好好照顾啊。”梁小如看着知樱,有点不舍的将她送到友川臂弯里。友川结果知樱还没三秒,知樱就哇哇大哭起来。过去这么些天了,知樱这毛病还是没有改掉。友川对此很无奈,没有一点办法。而梁小如差一点又从友川怀里把知樱抱过来,好在最后及时收住手。
“我走了。”梁小如一边说,一边拉着行李箱往她家的方向走去。然而梁小如一步三回头,过去半分钟了还没走远。
“别想知樱了,过不了几天她就会回樱之丘的,以后怕是和你再也见不上了。”友川狠心道,与其让梁小如一直牵挂,还不如此刻就断了她的念想。
果然,友川一说完,梁小如神情立马灰暗了几分。
而友川心中又生出一点后悔,不知道自己年前找梁小如过来帮忙照看知樱到底是对是错。但是现在已经不容多想,毕竟世上没有后悔药吃。
看着梁小如背影变得遥远,友川转身进了院子,又把院门锁上。知樱依旧在苦恼,刺耳的哭声让友川极为心烦,心中不停的想这哭声到底什么时候才能结束。
到了下午的时候,友川妈就回来了,一同归来的还有张友山和友兰以及有穿的舅舅舅妈。
愿樱也在,一回来愿樱就跑来粘着友川。友川也不避讳,而且现在短期之内不用再操心码字,时间多得是,干脆就带愿樱又出去逛了一次。因为要不了两三天舅舅舅妈就会回樱之丘,所以友川像让愿樱最后开心一下。
“我走了你会不会想我?”看着友川,愿樱笑嘻嘻的问。
“当然回想了,同样也想知樱和你爸你妈。等来年了,你们再来我家吧,只是不知道那个时候我还在不在家。”友川捏着愿樱的俏鼻说。
愿樱一脸疑惑,说:“你不在家你能跑哪去啊?”
“当然是去读大学咯。”友川想当然的回答,可是话已出口,眼前就浮现出长谷川对他说的那些话:“人呢,并不是一定要念书的,并不是一定要上大学的。有些东西,在学校中是学不到的,必须要在实际中自己摸索。”
这话对也不对,要看怎么分析。可是不可否认,其中的确存着一些道理。
友川忽感一阵迷茫,但还是坚持着对愿樱说:“应该就是这样了,我不念大学能做什么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