音响中叛逆的鲁鲁修CHA曲还在徐徐播放着,而甄名的目光已经投向远处了。视线划破时间与空间的阻隔,落到了开学不久的某一天中午。
天气很热,图书馆里静悄悄的。大家都在专心致志的选书或者看书,当然也有把作业带到图书馆来做的人。然而不管怎样,没有一个人吵闹。刚刚整理完书籍的甄名却被友川吓到了。
因为和他简短的谈话之后,准备离开的甄名忽然被友川扑过来一把抓住。友川紧紧抓住甄名的肩膀说:“让我做你第一个朋友吧!”
时间长河汹涌流过,甄名在河畔找到一点停下来,转眼就是另一处地方。
友川和甄名一起站在校园广场上的角落里,站在那边的银杏树下。友川看着甄名,犹豫了半晌,终于大喊道:“我没骗你。昨天上午在走廊里遇见你的时候我就喜欢上你了,不然我为什么去图书馆找你,为什么对你说那些话。甄名,我不会让你因为我受到伤害,所以石榴园里的事我对谁都不会说的。”
这已经是很久之前的事了。
明明已经差不多要忘记了,为什么现在却回想起来?明明那时听了都不觉得有什么触动,为什么现在胸口砰砰直跳?
然而画面一转,又到了另外一处。
甄名的房间里,友川目瞪口呆的看着四周墙壁上悬挂着的各式各样动漫服装,身不由己的走过去小心触摸。他一边看,一边不住的赞叹:
“啊!这件不是春野樱的裙子吗?因为有点旗袍的感觉所以我印象特别深刻,我记得火影前两百话里春野樱一直都穿这件衣服。这件是露琪亚的装扮吧,做的可真像,你穿过它吗?有点大你穿不了吧。还有这件,路易兹的魔法使礼服竟然也有,啊,连魔杖也做出来了?真厉害!这件和服好像在哪儿见过……想起来了,是志村妙的吧?一定是志村妙的,虽然动漫里她有换过衣服,可这件她穿的次数最多……”
不知不觉,眼睛湿润了。
从小到大,从那时到现在,始终只有他一个说出过这番话,表达过这份心动的感觉,传递过这种趣味相投的认同感。但是,为什么之前没有认真的考虑过?为何直到现在才终于一点点的体会到了?
还来得及吗?
应该还来得及吧。
甄名耳里听着台下观众席上震耳玉龙的呼喊声,呐喊声,但是眼前却只剩下身旁这一人。甄名抬手拉住友川袖子,嘴巴张了张,可是喉咙哽咽着,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然后又想到了那时在花园里,在文化祭即将开始前的前一天,那个花园里与友川相处时,他所说的话:“你不能老是沉静在自己那个小世界里,你应该多和其他人交流。”
他并不知道呀。甄名心想,他并不知道这对她来说是很难办到的事情呀?并不是不想,而是不会,是做不到。
然后就到了上一周。
与他闹翻的时候,友川还在说着那番话:“你太好懂了,甄名。你就像个长不大的孩子,一直独自一个封闭在你那个小房间里,一步都不肯出来,却希望有人进去陪你……我甘愿被你甩,可我想让你知道,你这样一直把自己关在那个只放得下床和缝纫机的屋子里,是永远不会成长的!”
那么现在这样算是成长了吗?
现在这样子站在台上,立在人前,算是成长了吗?
应该是了吧。
虽说到头来还是借了他的力量,可毕竟是成长了。为此该感谢他才行,然而又如何表达这份想法?
时间到了。台侧,林美树给友川不停的打手势,友川对林美树点点头,然后看向甄名说:“可以了吧?”
别人的表演展示一般都是四到五分钟就完结了,然而甄名的服装秀则是持续了整整二十分钟。这已经很厉害了,而且太阳已经落山,所以不能再往下拖。
甄名咬着嘴唇,没说话,只重重的点了点头。
“那我们下去吧?”友川又说,顿了一下,补充道:“再看这里最后一眼,把这当做开始,迎接你崭新的人生吧。”
创意比赛顺利闭幕,底下观众席上很快变得一片空旷。负责搬凳子的同学则忙碌了很长时间,但不管怎么说,比赛到此就算是完全结束。
甄名的那些衣服友川帮忙收拾好抱在包袱里,然后打电话让甄小萌来了一趟学校,把那些都带回去。友川是和甄名一起去校门口送衣服的,甄小萌从出租车上下来,一见甄名,眼睛顿时亮了起来。甄小萌好歹是甄名妈,与甄名相处了十几年,怎么可能看不出来甄名身上的变化。不过虽然欣喜,甄小萌也没有多问什么。她只是对友川露出表扬的眼神,恨不得拉他好好犒赏一顿。
“这些……我都带回去了?”甄名妈抱着包袱问。
友川本来打算开口的,不过话到了嘴边又咽回肚子里。他伸手在碰了碰甄名,甄名低头犹豫半天,才终于说:“都带回去吧?”
“放你屋里还是……”甄小萌按捺住内心的喜悦。
“……帮我晒一晒,一直放在屋里不太好。”甄名说完,悄悄吐口气。甄小萌脸上笑开了花,她在甄名脸上啵的亲了一下,然后说:“好的我知道了,放心交给我吧。”
而在以前,这些衣服甄名是绝对不会让甄小萌碰的,现在放心的交给甄小萌收拾,无形之中已经有了很大改变。友川和甄小萌都看出了这一点,所以才无比高兴。
“那我走咯。”把包袱塞进出租车里,甄小萌又回过头来对友川喊道:“要照顾好甄名啊,不然我叫你好看!”
“知道了。”友川苦笑着喊道。
等和甄名一起回到教室的时候,友川却看见团子正带着一个从未见过的NV人站在教室门口。那NV人手里拿着一个黑SE的小皮包,满头卷发,看上去很干练——这人不是秋云还能是谁。友川与甄名刚一过去,团子就走来说:“我就知道你和她在一块!”
友川嘿嘿笑了两声,没有说话。
秋云走到甄名面前,微笑着问她:“你就是甄名吗?”
甄名本能的往后退了一步。不过看了看友川,甄名吸了口气,挺起平平的胸脯,抬头看着秋云说:“是我,请问您找我有什么事?”
“最后展出的那些衣服都是你做的?”秋云继续问。
“对。”
“是你一个人做的,还是和别人一起合作?”
秋云问完,甄名微微苦笑了下,然后说:“哪里找得到人跟我合作啊。”
“也就是说从头到尾都是你一个人完成的?”秋云眼神更亮,而且脸上也露出高兴的神情。搞不懂秋云欢喜什么,甄名继续说:“是我一个人做的。那些衣服仿照着动漫里做的,是cosplay。”
“假如只是单纯的cosplay的话,我也不会来找你了。”秋云忽然说,这让友川和甄名都吃了一惊。甄名脸SE微微有点惊讶,不过很快就平静下来。“我的确做了点变动。”
“诶?有吗?为什么我没看出来?你的衣服我都好好观察过。”友川在一旁讶异地说。团子本来想制止友川CHA嘴,可是见秋云并不介意的样子,也就没有说什么。
“若是让你轻易就判断出了差别,找寻到其中细微不同的话,那专业和非专业之间还有什么鸿沟可言?”秋云笑了笑,然后从包包里掏出一张名片递到甄名面前。甄名稍微犹豫了一下便接过来,拿到面前仔细的看。
“星乐服装设计公司……”甄名小声念道。
“我是星乐的总裁,星乐虽然还是家新上市的公司,不过已经步入快速发展阶段了。怎么样,有没有兴趣加入进来?”秋云眼睛眨巴着,看着甄名一刻也不肯移开。
“等一下,这不就是——”友川惊呼起来。而甄名也愣住了,面对如此直白的邀请,她一时反应不过来。
“谢谢,可是我还要上大学……”
“大学的时间很宽裕的,而且这份工作也并不是需要你一直待在公司里。只要你经常到公司里来就行了。当然了,如果你愿意的话,我们这边也是需要考量的。对你的评估也会持续很长时间。所以你打可以一边念大学,一边接收这份工作——就算当成兼职也不坏。”
秋云提出的要求并不过分。见甄名还在犹豫,友川深呼吸了几下,说:“答应吧。”
甄名一愣,抬头看向友川,而友川也正看着她,说:“相信我,这对你没有坏处。”
把名片收进兜里,甄名看向秋云,对她嗯了一声。
人的成功,往往只需要一个契机。而一个人在他的人生旅途中,所遇到的契机数之不清。可是能够发现它是契机,有能够把握住的人有几个呢。到现在为止,友川仍旧在努力着,却无法成功。梁小如在寻求着,也屡屡失败。于蓝正在追逐的路上艰难前行,吴道则选了稳妥但相对但终点相对较近的那条路。
而甄名,现在也开始踏上追求理想的路途。
“恭喜你。”友川看向甄名。秋云已经离开了,团子自然不会留下来。空旷的走廊里站着许多人,不过友川和甄名身边却很静谧。友川摸摸额头,转过身背对着甄名说:“你有着比我更好的天赋,而且你也遇到发现你天赋的人了,所以你比我幸运的多。但是往后的路,得你一个人走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