必须做点什么。
必须要做点什么才行!
友川沉默着,忽然抬手一拍桌子,发出咚的一声响。这使得四米外六位评审的目光全都齐齐注视过来。站在台上的友川立马感觉肩膀沉重了几分。
“能请你解释一下你的行为有什么含义吗?”中年男人看着友川平静的问道。
“当然可以。”友川深呼吸了几下,感觉比起刚才终于冷静下来了。友川伸出舌尖润湿嘴唇,看着最左边的中年男人,以及旁边的其他五位评审说:“从一开始我就感觉出来了,你们身上那满满的对我以及对我之前几人的不屑。这可以理解,各位在出云书社也都是很有地位的人,平时翻阅的恐怕也都是资深作家的稿子,不把我们这种新手看在眼里相当正常。不过我不是在发表我的不满,我是抱着何种目的到这里来的我心里清楚。所以我恳求给位评审能放下成见,给我一个展现我实力的机会。”
很安静,非常安静。评审们似乎也愣住了,毕竟这种情况很少遇到。中年男人最先反应过来,咳了两声说:“好。就按照你说的那样给你一个机会。现在你有五分钟的时间向我们说明你的作品。开始吧。”
友川咬了咬嘴唇,伸手把桌上自己在家里打印出来的那几页薄薄的说明书拿起来,斟酌片刻说:
“特里同王国底层骑士阿特留根因为被牵扯进了一起黑魔法师的案件中而被判处死刑,但还没到行刑的日子就有人想要杀他,无奈之下阿特留根和被关在一起的黑魔法师杀死了看押的守卫,之后被疯狂追杀。
濒死之际的黑魔法师献祭了自己的生命召唤出恶魔,杀死了追杀者,这也是阿特留根与恶魔签订契约的契机。签订契约后阿特留根可以使用恶魔的力量,代价是牺牲五感。
堕入黑暗的阿特留根开始追查到底是谁想要杀他,随着谜团一层层剥开,幕后黑手终于浮出水面。想杀阿特留根的人居然是王室血亲菲利普公爵。于是阿特留根混入侍卫队,想在一次宴会上对其下手,没想到却在宴会上机缘巧合邂逅了菲利普的女儿——希里娅。阿特留根陷入犹豫之中,一下子没有了一定要杀死他的决心。而就在阿特留根内心摇摆之际发生了更大的变故。上来送酒的侍者们忽然突然拿出一支支铜管,一对准人就会闪出火焰。骑士无法抵挡,魔法师连颂咒的时间也没有。客人们都被杀死了,菲利普也没有丝毫反抗能力就被击杀。
而且不止是宴会。往日温和的平民手中都拿着铜管,杀死所有手里拿着刀剑魔杖的人,然后又向王宫逼近。
只一夜,特里同王都陷落。
日后,人们将那一天定为胜利日,将铜管称作火铳。”
说到这里,友川停下来看评审的反应。
中年男人没有太多的表示,友川从他的脸色上也猜不出什么来,但见他没有不耐烦的样子就继续说:
“阿特留根带着希里娅逃出王都后迷茫了,不知道接下来怎么办。公爵已死,无论他是不是黑魔法师案件真正的幕后黑手都无所谓了。失去线索的阿特留根就算想查也无从查起,但是希里娅却振作起来,决心找出谋反者的头目,以及生产火铳并向平民提供的人。阿特留根无奈只好和希里娅一起行动。没想到接下来他们要面对的,不仅仅是缠绕在特里同王国的阴谋,而是从一个世纪前就开始策划,将特里同,弗仑萨艾尔,圣瑞兹德克和蓝丁四大王国全部包裹在内的巨大谜团。
接下来,整片大陆燃起了烽火,掌握了火铳的平民阶层和骑士魔法师代表的贵族阶层展开了旷日持久的战争。阿特留根和希里娅则辗转与四个王国之间,寻找这场战争的始作俑者。”
说到这里小说的脉络大致上已经说得相当清楚了,友川没再往下说也没办法继续往下说,总不能把整本小说在这里读一遍。
“本部小说虽然仍旧是围绕着斗气魔法这种幻想系的主题,以及爱情这万古不变的主旋律来写的,但在其中也突出了其他的一些东西。火铳的出现预示着不同于斗气魔法的新文明的产生,而在我们的历史上,基本每次文明的变更都会推动政治上的变革,一面光鲜亮丽另一面阴暗血腥。
另外小说里也简单提到了有关战争前后和火铳出现前后人们思想上的一些变化,对世界认知上的一些变化等等,这些也是我极力想表达的。也许我水平不够,没有能够在小说里交代清楚,但是我希望我在这里的说明能够让各位评审重新审视一下我的作品。幻想系的小说的确不为传统文化所看重,但并不代表它没有一点可取之处。”
友川看着评审,等待他们做出评价。
中年男人看了下手表说:“还有一分钟的时间,你不再补充点什么?”
犹豫了一下,友川摇摇头,“没什么好补充的,我全部说完了。”
中年男人点点头,笑了一下,“好,既然你说完了的话那就轮到我了……很遗憾呐,还是刚才那句话,你与本社无缘。”
“能告诉我理由吗?”友川看着中年男人嘴边的黑痣按耐住心中的怒火。
“你要理由我就告诉你理由。确实,你的想法很好,可如果以为只要有曲折的剧情发展和强行硬塞进去的那套说不通的理论就可以的话,那就大错特错了。作为用笔谋生的人,文笔排在首位。
其次是对文章总体的掌控力。你的作品里几乎到处都有这种毛病,那就是放错重点,对应该着重描写的东西老是一笔带过,偏偏对无关紧要之处大肆描写。给人的感觉好像不是你在写作,而是作品在牵着你的鼻子走。
最后是对人物角色的塑造力。你的作品里,每个角色都太假了,让人读着感觉不像活人。你听懂我的话了吗?我并不是对你们有偏见,只是认为没有经过系统锻炼的业余爱好者果然写不出真正有价值的东西。你要我给你展现实力的机会,我给你了。可惜,尽管你非常努力,可你的实力差的太远。所以我不得不再重复一遍:
很遗憾,你与本社无缘。”
大型液晶电视机前,长谷川静静的看着荧屏里的友川,不知道在想什么。
“社长?”周雨雪轻声问。
“小胡什么时候这么爱和娃娃较劲儿了?”长谷川笑着说。
“胡主编对人一向非常严格。”
“你觉得他评价的怎么样?”
“很中肯。只是这次评选会本就是面向新人的,这样下去估计连一部作品也选不出来了。”
“选不出就选不出吧。之后把其他分社多出来的稿子往这边送一份就行了。”
艳阳高照。
刚一踏出出云书社大楼,一股热浪扑面而来,差点把友川掀倒。顶着夹杂着大量碎屑和灰尘的劲风,友川背着沉重的书包往马路上走。来的时候书包里只装着几页说明,轻松异常;现在要回去了,带着之前寄来的稿子和收获的满身伤痛,阴郁沉重的踏上归途。
“还不如不来。”
话一出口友川就愣住了,因为想起了教务室里团子对他所说的那番言论。于是眼睛红了,赶紧拿手背揉揉。才出人家大门就哭起来实在太过丢人。
正努力揉着眼睛,裤兜里突然响起一阵嗡嗡声。友川掏出手机看看,电话是周雨雪打来的。
“你是准备嘲笑我的吗?”友川一接通就说。
“你猜的可真准。”周雨雪漫不经心的声音从扩音器里传出来。友川手抖了两下,正打算挂掉电话,周雨雪又继续说道,“现在挂掉电话你会后悔一生的。”
“你想干嘛?”
“别问我干嘛,你转头看西边,那里有家快餐店看见了没有?”
友川看向西边,那里果然有家快餐店,便说:“看见了。”
“你先去那里找个位子坐下,我等会儿过来。”
“你究竟想干什么?”
“你废话真的很多。”
…………
学校里正是快要上课的时间。结束了午休的学生们匆匆往教室赶。吴道上完厕所回到自己位子上坐下,而梁小如已经把笔记本和课本整整齐齐的摆在桌上,做好上课的准备了。教室中间的于蓝却是手忙脚乱的样子,找魂儿似的在桌兜里乱翻。
后门,甄名的身影忽然出现在那里。
“梁小如——”甄名轻声叫喊了几遍梁小如才转过头看她:“都快上课了你来我们班做什么?”
“友川没在吗?”
“没在。”
“去哪儿了?”甄名以为友川是去了厕所或者其他什么地方才这么问的,但是传到梁小如耳朵里却有种死缠着不放的感觉。
“我怎么知道他去哪儿了。”
吴道隔在两人中间有点尴尬,就插嘴说:“友川今天没来学校,你明天来找他吧。”
顿了半晌,甄名打量着吴道说:“谢谢。”
坐在快餐店的椅子上已经过去半个小时了,凉茶也喝了三杯后周雨雪才终于出现在友川的视野里。
站起身,友川看向周雨雪
“你怎么才——”说了一半友川不由得打住,因为周雨雪不是一个人来的。虽然穿着普通的西装,可就是不知道为什么让人不敢直视的国字脸中年男人跟在周雨雪身后走进快餐店。友川暗暗琢磨男人的身份,周雨雪走过来后站到了边上,而男人则直直走到友川面前才停下。
“你就是叫做张友川的人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