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刻,好像所有的一切一切都停止了,周围黑漆漆得吓人,没有一丝光亮,可身体皮肤上传来的疼痛,让她马上睁开了眼睛。
原来她还没有死。
仍旧是残阳如血的黄昏,而现场一片混乱的嘈杂声音钻进她耳朵里的时候,她似乎才意识到,自己身处的不是那个所有重型机器都朝她砸来的露天帐篷,而是安稳的麦地里。
她再仔细去听,很快发现现场失控的人群里喊的全都是江柏舟的名字,连忙望向混乱的露天帐篷那头,随即便望见了许多工作人员团团围住的一个担架。
砰的一声,桑晚脑子里像是凭空炸响了一个春雷,脑子里好似一片空白,只留了一个点在慢慢地聚焦,无限放大。
江柏舟。
担架上的人是江柏舟。
她脑海里猛地闪过,在所有重物朝她砸过来的那一刻,耳朵里响过江柏舟急切得好像不能再急切的声音。
他喊:“桑晚,躲开!”
可接着就是巨大重物落地的声音,然后她没了意识,可后面究竟发生了事,显然是不言而喻,可她不敢想,她真的不敢想。
身边的工作人员见桑晚醒了正怔忡地发呆,忙问道:“桑小姐,你的腿上被玻璃渣弄伤了,要不要处理下?”
桑晚摇了摇头,却猛地像是意识到什么似的,不顾还未包扎的腿,一瘸一拐地跑到对面。
众人正慢慢地将担架抬上刚开过来的救护车,稳稳抬好正要关车门的时候,桑晚在人群里哑着声音大声说:“等等!我也要上车。”
救护车上的护士淡淡瞥了眼桑晚,却并不打算理会她,抬手就要拉上车门。
“我说,”桑晚再次重复了一遍,声音却有些颤抖:“我也要上车。”
如果仔细看桑晚的人便会发现,桑晚的全身都在打颤,鼻尖也有些红红的,整个人像是在冰冷的隆冬里走了一遭似的。
僵持的这一秒中,救护车里小秦的声音突然传来:“桑小姐,要上来就快上来吧,BOSS需要急救,一刻也耽搁不得。”
桑晚点点头,一瘸一拐的腿动作飞快地钻上了救护车。还没来得及在车上坐定好,她转头就去瞧躺在担架上的江柏舟。
他整张英俊的脸似乎毫无血色,头部以及身上多处虽经过包扎处理,可仍是源源不断地流出血来,这些触目惊心的鲜红,愈发衬得江柏舟的脸色苍白无比。
桑晚慢慢别过脸,用力地攥紧手,大口地在这沉闷的空间里呼吸。那种许久不曾有过的情绪,像是被火星子一下点燃似的,在她胸腔里流窜着快要爆破。可还没到临界点,她便知道自己早已溃不成军。
她已经记不清这个月是第几次来医院了,然而每次进来都不是因为什么好事儿,这次也不例外。
她站在抢救室门外,站了几分钟腿便开始瘫软,可还是定了定神,将手扶在墙壁上。
旁边一同守在抢救室门前的小秦似乎看出桑晚的不适,盯着她有些虚弱的脸色:“桑小姐,听工作人员说你的腿被玻璃渣子割伤了,去包扎下吧,这里我守着就够了,抢救室里有什么情况我会去叫你。”
桑晚却摇了摇头。
小秦见她一副执意要留下的样子,叹了口气:“桑小姐,那你先守在这里,我去给你拿药箱。”
“谢谢。”她喉咙里挤出了两个字。
桑晚一天下来实在没吃什么东西,也没喝多少水,所以嗓子自然而然干哑生疼。可身上的感觉器官,却让她感觉到更多的是一种浓浓的不安。
她只感到,心里好像从来没有这么慌乱过。
尤其是在盯着抢救室上方亮着的红灯的时候,她脑子里晃过了许多事。
她想起了几个月前,第一次见到江柏舟的时候,他以为她要跳江也跟着跳下去救她,结果反倒害得自己进了抢救室。
那时的她跟如今一样,站在抢救室门口不知所措地等待,而她没想到,原来兜转中只隔了这么一阵子,她和江柏舟牵扯出来的交集竟是这样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