晏润林也不愿意相信,却不得不承认,单昱的父亲的确在半年前就牺牲了。
“他是为了保全我父亲的家业,才会被叛逃的那群别有用心的人给刺杀了。说到底,是我们晏家欠单昱的,单伯伯的这个仇,无论如何都是要报的。”
“那是自然的!这样正义凛然的男子汉就是要万人敬仰的,单昱的父亲是条好汉,而单昱自己也是军功赫赫,那个杀害单伯伯的人查出来是谁了吗?”
“已经确定了,是一个叫马三炮的司令,因为跟单伯伯杀了他的一个亲戚,他就怀恨在心动了杀意。”晏润林握紧了拳头,恨不得将那个叫马三炮的碎尸万段。
鹿希甄亦是义愤填膺,挥舞了小拳头,呐喊道:“那样的人一定不能让他死的太舒服,要凌迟处死!要在单伯伯的墓前解决了他,祭奠单伯伯的在天之灵!”
“好好好,恶人的确也接受应有的处罚,不过你说的太吓人了。甄儿,你已经是个母亲了,千万不能在孩子们的面前表现出这么……”晏润林扭着头,不想说出后面的两个字。
鹿希甄却是懂的,眯了眯眼睛笑了笑,“怎么啦?你觉得我说的有点吓人还是觉得我这个人很血腥?晏军长,你就不知道我的为人了吧,敢爱敢恨,有仇必报的!”
怎么会不知道呢?要是不知道,还怎么跟你在一起?就是因为你敢爱敢恨,有仇必报,我才会这样的喜欢你啊,甄儿,你是天底下不可多得的女人,我晏润林这辈子真的是值得的。
易靖卓办事的速度跟他大大咧咧的性格一样,马不停蹄的奔到了江浙之后,哪里顾得上江南烟雨之地的吴侬软语,温柔背后的波澜壮阔。带着柳云时就往练兵演习的校场去了,一路上出乎意料的顺利,这一点让他有些始料未及。
对于他们一行人从北平返回广东晏家大本营的动静,可谓不小。那些叛逃的前任司令们肯定在广东留下了眼线,最早的得到了他们的消息。
可是这么久了,那些人安安静静的躲在暗处竟然没有一点动作,也是十分的有意思了。易靖卓不像是其他的人,看上去马大哈没心思似得,其实内里十分的细腻,这一点的不对劲被他想到了,他也不管晏润林是不是也注意到了就立马拍了电报发回了大本营。
他们几个人之间是有专用的电波密码的,翻译的密码也只有他们几个人才能看懂,这是他和晏润林在德**校学习摩斯密码的时候,自己参透领悟出来的一趟密码。
回到华夏之后使用的频率也没有那么多,只有在最紧急的时候用一用,比如现在这个时候。
“我能问一个问题吗?”柳云时的身子骨比以前硬朗多了,在东北战场上锻炼下来的毅力也超乎常人。现在跟易靖卓后头几天几夜不眠不休,倒也没有丝毫的吃不消,反而更加精神和有力气。
易靖卓专心致志的开着车,回答道:“你问。”
柳云时坐在副驾驶,颠簸来颠簸去的,他看了看易靖卓终于突破了自己的好奇心,“为什么这件事情发生了这么久,真的可以做到滴水不露。”
“你什么意思?”易靖卓不解的看了柳云时一眼,问道。
“我来给你分析分析吧,按照你们之间的关系呢,其实这些事情瞒着你们倒也是无可厚非的。但是刚才那位营长说,这事儿是连晏总理都瞒着的,他们怎么可能会不通气呢?”
“还有,就算是你父亲真的忍住了什么也没有说,那那些人呢?”柳云时口中的哪些人是谁,他们彼此心里都明白。
是啊,这个世界上就没有不透风的墙,就算是父亲有心真的瞒着远在北平的晏总理,那那些别有用心的人也不会善罢甘休的。
根据那位营长的言辞,出走的司令和现在依旧坚持在大本营的司令数量是不成正比的。他们根本什么都不知道,暗地里到底有多少人对晏家如今的地位和得民心的虎视眈眈。
柳云时的这番话,真的是说到了点子上。
“厉害了我的云时,每一次在最紧张的时候都是你在我身边尽力的提醒我,这么重要的消息我和部之竟然一下子都忽略了。哎……也是单伯伯去世的消息对我们的打击实在太大了。”
“嗯,我都明白的。”柳云时平静的回应了一声。
关于这一点,他恐怕是最能理解的了,恐怕真的没有人能够比他更懂得这其中的悲伤和无奈了。
一个王朝的陨落,一个朝代的更迭,伴随而来的是没有办法没有退路的接受。为了生存,一朝从天上掉到了地上的不适应,也为了这条乱世之中的活命全部都挺了过来,这一辈子么,似乎熬一熬也就全部都过去了。
那个李祺瑞说的也没错,他就是一个空架子,徒有前朝贝勒爷的虚名,说高了那是还有一个所谓的称号呢。说白了吧,他就是一个一无是处,手无缚鸡之力的小白脸。还那么不符合社会主流的喜欢男人,总是走到哪里都要被鄙视被唾骂到哪里的。
就是这样的自己啊,也琢磨着活到了现在,好像人生也真的没有想象中的那么艰难。
一切都会过去的。
他是个不折不扣的不孝子,他连父亲的最后一面都没有见到,他连父亲下葬的时候都没有在身边。作为一个儿子,他根本就没有存在的必要。
他的父亲,还没有见过他这一辈子最喜欢的人,父亲……你让儿子以后怎么办?
单昱的麻木和呆愣让鹿黎极度不安,他凑上去抓着他的胳膊摇晃,希望他可以清醒过来。人在极度悲伤的时候总是会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如果不及时的走出来就会永久的在那个世界里。
没有痛苦,自然也没有幸福。
“单昱,你醒来,我们还在呢。你还有我……对啊,你还有我呢。我求求你就算是为了我,也不要这样的折磨自己好不好?有什么事情我们一起面对,你不要这样吓我啊!”
晏润林等人也是震惊不已,这都半年过去了,他们在北平竟然一点消息都没有。根据这位营长的意思,看来是晏总理都被埋在了鼓里,毫不知情。否则,晏润林他起码也会被提前通过气,好给单昱做做思想工作。
单昱心中的伤口会渐渐愈合,亲人的离开是最令人痛心的,不过,没有越不过去的梗。
“靖卓,我和你的事情就暂且不要跟你父亲说了吧,先把手头上所有棘手的事情全部说了,我们有机会再提吧。”
易靖卓愣了愣,感激柳云时的顾全大局,善良妥帖。点头应了一声好。
颠簸的山路终于结束了,易靖卓的脸就是门卡,守卫的门岗们一看到是他立马就放行让他们进去了。
易司令才从山上下来,满脸疲惫,几天几夜没有休息了,年纪也大了根本没有办法承受这样的劳累。刚脱了帽子到办公室,屁股都还没有坐下呢,他办公室的门就被冲开了,许久没有见到的儿子就风风火火的冲了进来。
当然,他的身后还跟着不论什么时候都是一副泰山安然,风度翩翩,姿态优雅的柳云时。
这鲜明的对比让易司令一瞬间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这云泥之别无时无刻都在提醒他自己的儿子到底平时都在干一些什么了。
真是人比人要气死人的,为什么前一个就疯魔成这般,后一个就这么风雨不动安如山呢?或许老天爷这么决定也是有他这么安排的意义吧……
“哎呦我的亲爹,可算是把您老给找到了,真的是急死我们了!”易靖卓叽叽喳喳的毛病一如当年,就算是上过了战场也并没有多少的改变。
易司令皱着眉头摆摆手,示意易靖卓这厮这么久没有露面了,有要紧事儿就赶紧说,没有就麻溜的滚蛋。
眼不见心不烦,他也乐得一个清静了。
“父亲您可别这样了,出大事儿了,你快帮我们想想办法吧!”易靖卓急的跟热锅上的蚂蚁,团团转呢。看到好不容易才碰面的父亲自然是急忙的,尤其是看到父亲脸上的疲惫和揉着太阳穴暂时养神的样子,就知道自己这一次来的又不是时候。
不过,他可不是主动找上门去挨骂的,他这次过来也是晏润林一手安排的。
“什么事儿,快说吧。”易司令真的是拿自己这个榆木脑袋的儿子没法子了,话都说的明白了,你还反应不过来?
易靖卓倒豆子似得说了一连串儿:“单伯伯出事儿了,你们怎么都联系不上啊?隐瞒了我们这么久,要不是我们恰巧一起回来了,你们是不是还打算一直瞒着我们啊?”
“什么!”易司令一瞬间本来放松的神经又紧绷了起来,站起来拍着桌子质问道:“好端端的你们才回来不在北平待着好好休息,跑回广东干什么?”
“又不是我们着急要回来的,是晏夫人叫部之带着他的媳妇儿还有两个糯米团子回来,我们哪有那闲工夫跑回广东啊。”
说到这里,易靖卓都不是很清楚这一趟的回程到底是什么意思,反正他稀里糊涂的一起上了车,最后也决定要把柳云时正正经经的介绍给自己的父亲,以后他们一家人就要永远的在一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