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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百三十三章:震惊之喜(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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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双儿一念及此,随即直直的跪在顾倾城面前,一边磕头,一边痛哭流涕:

“二姐,我知道你恨我,一切都是妹妹的错,是双儿痴心妄想,竟然对高阳王殿下生出非分之想。

是双儿错了,我向你赔罪。你放过双儿和我的族人吧,即便我哥哥有罪,我和族人都是无辜的啊。

陛下一向对你言听计从,你去求陛下,陛下一定会听你的!

求你看在我们共同发誓,结拜的姐妹情分上,帮帮我们……

我不想死……二姐!求求你了……”

李双儿拼命磕头,额头磕出了血,声泪俱下,又哭又喊又呕吐。

看着也委实可怜。

顾倾城顿时升腾起一股恻隐之心,想到当日的结拜,不禁潸然泪下。

随即想到陛下的决绝,圣旨一下便无转圜。

别说是通敌叛国了,就连崔浩那般重臣,都惨遭诛灭五族。

“双儿,虽然你大哥罪有应得,可是连累那么多人诛灭,我也觉得很残忍。”

顾倾城喟然,轻拭泪眼,又无奈道:

“不是我不帮你,通敌叛国,罪不可赦,陛下旨意已下,即便是我……都无能为力。”

“不会的,不会的,二姐,陛下一定听你的,你去求求陛下吧,妹妹不想死啊。”

李双儿哭得泪雨滂沱,继续哀求:

“咱们当初说好有福同享,有难同当,难道二姐都忘了吗?我还那么年轻,我不想死,二姐,求求你了……”

顾倾城想到她今日就要赴死,就要上断头台,也心酸得眼泪簌簌……

她缓缓跪下去,隔着栅栏,再慢慢扶双儿起来:

“对不起……三妹妹,二姐也想帮你……可是,可是我真的无能为力……你原谅二姐……”

飞鸿飞雁恼李双儿故意灌醉她们,好找机会向郡主和高阳王下手。

如今又在郡主面前演戏,扮可怜,还惹得郡主哭泣。

飞雁脾气暴躁,跺脚恨声道:

“现在知道咱们郡主是你的二姐了?你这个不知廉耻的女人,把我们灌醉,去做那些丑事,结果高阳王还只当自己放了个臭屁!

你害得咱们郡主和高阳王几乎没了性命,我真恨不得立刻就宰了你!

你当初接近咱们郡主,就是不怀好意,还敢提什么发誓结拜,真是不要脸到家了!”

“真是厚颜无耻!”连温婉的飞鸿也狠狠道,“我们郡主,就是来与你做个了断的!”

顾倾城知道飞鸿飞雁是护主心切,只向她们挥挥手。

飞鸿飞雁便立刻住口。

顾倾城此刻对李双儿早已没有了恨,沉重的看着李双儿道:

“双儿,通敌叛国大罪,任何人求情,便是连坐之罪。

就连三朝重臣,赫赫威名的大司徒崔浩,只因国史之误,便五族诛灭。”

李双儿再也站不稳,沿着栅栏,慢慢倒在地上,一脸绝望:

“如此说来,再无生还希望了……”

提起国史,顾倾城陡然想起拓跋灵当初抛出马车外的国史,看样子,是李双儿接住的。

“双儿,那日结拜,你与缇娜姐姐去皇宫没接上我,后来在路上遇到。

你当时手上拿的,应该就是上谷公主抛出去的国史吧?那国史现在哪里?又或者,你给了谁?”

李双儿一脸颓败,一脸茫然,想起那日情形,她们还假惺惺的要结拜。

没想到如今自己竟然就要身首异处。

她心如死灰,嗤笑一声:

“那国史原也是个祸水!连三朝重臣也诛灭五族,当日缇娜姐姐捡起来,谁知道她丢去哪里了?”

李双儿此番言语,言下之意,那国史最后,是落在安陵缇娜手上了?

顾倾城的胸腔狠狠抖了一下!

如此说来,果然是大姐,是她将国史送给老祖宗!

她是出于义愤,还是蓄意而为?

不对,自己一再跟她说过,老祖宗不能受任何刺激。

她再出于义愤,也不该鬼鬼祟祟的将国史留给老祖宗。

她每日代自己去万寿宫陪老祖宗,再悄悄给老祖宗塞下国史,神不知鬼不觉。

没有人会怀疑到她的身上。

也没有人会怀疑她去看望老祖宗的动机!

那这样看来,她是明知道老祖宗受不了刺激,故意要气死她了?!

顾倾城胸腔有气血翻涌,感觉到热血往喉咙喷薄。

难道安陵缇娜和双儿一样,当初都是为了接近自己,才假意和自己结拜?!

她几乎站立不稳。

飞鸿飞雁赶紧来扶住她。

李双儿此刻又抬眸看着顾倾城,做最后的挣扎:

“二姐,你真的就劝服不了陛下么?”

顾倾城伤心到了极点,两个所谓的结拜姐妹,原来都是另有所图。

她叹口气:“我真的无能为力。”

“顾倾城,你找借口,你就是盼着我们死!!!”

李双儿绝望之余,又疯了般狂吼:

“你会不得好死的,不用多久,拓跋濬与陛下,便和我一样下地狱!你会生不如死!……”

李双儿一边骂一边吐,也许是过于激动了。

顾倾城看她骂得激烈,也心灰意冷,微微阖眼,拿出金兰帖,飞鸿递过灯笼。

“双儿,既然你当初并非真心与我结拜,这金兰贴,也就没有留下来的必要了。”

顾倾城沉痛的将金兰贴放在灯笼上燃点着。

看着金兰帖燃烧的火焰,顾倾城眼前又出现她和安陵缇娜、李双儿她们三个结拜的情景。

她以为自己没有姐妹缘,结果有了两个义结金兰的姐妹。

原来一切,竟是蓄谋。

就连那一直有长姐风范的安陵缇娜,也可能隐藏着更大的阴谋。

若老祖宗之死,真的是安陵缇娜故意而为,她不会放过她。

可自己即便不放过她,她身中隔三秋之毒,也将命不久矣。

罢了……

李双儿嘴里一边骂个不停,一边呕吐,连苦水都吐出来了。

顾倾城慢慢转身离去,后面的干呕声不断。

也许肚子里没吃的,才吐苦水吧。

但她好像看见李双儿的牢房有饭有菜啊。

难道那些酒菜有毒,李双儿才不敢吃?

可是,将死之人,又有谁会去毒害她?

临离开李双儿的牢房,她回身看看那些死囚,问送她离开的狱卒:

“这些都是重刑犯人,难道没给吃的吗?”

“郡主,他们都是将死之人,别说平时有牢饭吃。临行前,也会给他们吃顿好饭。”狱卒苦笑道。

“那为何那李双儿饿得苦水都吐出来了?”顾倾城蹙眉道,“难道那饭菜有毒,她不敢吃?”

“那饭菜是充容娘娘每日命人送给她的,怎么会有毒?”

狱卒道,又无可奈何的摊摊手:

“看来是那女人当惯千金小姐,牢饭咽不下吧。”

顾倾城也叹气的离开。

快要离开天牢,倏然,她灵光一闪,又停止脚步。

顿了一下,便转身往李双儿的牢房走回去。

狱卒在后面喊:“郡主,您还要干嘛?”

飞鸿飞雁追过来。

“郡主,你这是怎么了?”飞雁问。

“你们俩在外面等我,我去去就回。”顾倾城对她们道。

飞鸿飞雁不知郡主意欲何为,只得停下来等。

顾倾城拿过飞鸿手里的灯笼,再回到李双儿的牢房。

李双儿正有气无力的靠在栅栏上喘气,显得疲乏之极。

看见顾倾城回来,不明何意,纵然心里恨她恨得要死,现在却已经连骂人的力气也没有了。

顾倾城放下灯笼,拿过她一只手给她把脉。

把着把着,她震惊得跌坐在地上。

“顾倾城,瞧你的样子,我是得绝症了么?”

李双儿看着顾倾城,有气无力的问。

半晌后,又了无生趣道:

“反正今日便要上断头台,病死或者砍死,也没什么分别了。用不着你假惺惺!”

顾倾城从震惊中回过神来,眸子里噙着泪,五味杂陈的看着她,什么话也说不出。

心里不知是恨或怨。

顾倾城重新镇定过来,拿起灯笼往外走。

“顾倾城,你还装什么好人,把什么脉,我即便是病死,也不用你可怜!”

李双儿有气无力的在后面骂。

顾倾城出到李双儿的牢房,方才的狱卒赶紧迎过来,再恭恭敬敬的送她出去。

“郡主,您还好吧?”

飞鸿扶着顾倾城,见她脸色惨白,担心的问。

顾倾城轻轻摇摇头。

想迈步出天牢,又顿住,重重的叹口气,对狱卒交代:

“几位大哥,里面的那个李双儿,你们不要难为她,更不可以打她。要水要饭,你们随时伺候着。”

“……这?”狱卒有些莫名其妙,“那个女人不仅骂郡主您,还骂高阳王和陛下,不乱棍打死,已经看她是将死之人,格外开恩了。”

顾倾城向飞鸿要来袋银两,递给狱卒:

“总之,你们按我说的话去做就是。”

“罢了,就饶了她,反正等一下就要押解他们上法场了。”狱卒道。

有银子好说话,况且即便没有银子,郡主的话,他们也奉若圣旨。

顾倾城再交代狱卒:“你们尽量拖延,我未回来之前,绝不能押李双儿走。”

“郡主的样子,是要去向陛下求情,救下李双儿?”狱卒不明所以,还是蹙眉问

顾倾城沉重的点点头,出了天牢,看着外面的阳光,有些精神恍惚,脚步虚浮发软,软得几乎站不稳。

飞鸿飞雁不知道郡主为何折返回去,回来后为何神色不对。

见郡主仿佛虚脱,赶紧扶住她上马车。

“老黄,立刻快马回宫!”顾倾城交代车把式。

“好咧郡主。”车把式答应着。

飞鸿飞雁扶她上车坐好。

飞鸿温婉的问:“郡主,你这是怎么了?”

“是啊,看郡主的脸色很不好,难道是李双儿说什么话,惊吓了郡主?”飞雁也焦灼的问。

“是啊……确实是震惊……震惊之喜。”顾倾城低低叹息。

“震惊之喜?……”

飞鸿飞雁异口同声,面面相觑,又蹙眉,不明所以。

马车在车把式挥鞭下,直奔回宫,飞驰而去。

顾倾城想到拓跋濬发下来的话,李双儿是生是死,她的一切,他都不要知道。

她神思纠结。

飞鸿飞雁无论如何,还是觉得郡主神色不对,又不敢轻易再追问郡主。

主子的事,主子若想说,自然不用问,她若不想说,做奴才的问多了就是不守本分。

顾倾城飞驰回宫,问了宫人,知道陛下在御书房,便直奔御书房找陛下。

拓跋焘和大司马高允以及李敷等一众太学博士,济济一堂,在御书房谈论如何重新修撰国史。

里面有说有笑,谈笑甚欢。

候在御书房门外的宗爱见顾倾城的样子,似乎心急如焚。

他反而唱反调,故意不紧不慢,不冷不热的将她拒之门外。

“安平郡主,陛下和大臣有事相商,您先请回吧。”

顾倾城瞧瞧日头,李双儿午后便要问斩了!

顾倾城火急火燎道:“中常侍,我有急事找陛下。你赶紧去给我通报!”

宗爱本不想去通禀,见顾倾城不容置喙,怕真有什么急事,他阻碍了的话,皇帝会让他吃不了兜着走。

于是勉为其难的进去,却没说顾倾城有急事求见,只不紧不慢道:

“陛下,安平郡主恰巧经过御书房呢。”

他如此算是通禀了。

却没说顾倾城急着要见陛下,皇帝正在议事的当口,想必也没功夫搭理路过的顾倾城吧。

没想到皇帝见顾倾城在外面,却主动宣她觐见。

宗爱有些愕然,看着那么多的鸿儒,陛下不是在议事么,怎么还要宣她进来?!

但皇帝既然让顾倾城进来,他也不敢逆旨。

只得去请她进入。

“倾城,你来的可是巧了!”

拓跋焘一看见顾倾城,浅笑立马变成了慈祥的深笑。

还没等顾倾城行礼,又对大司马高允等人道:

“大司马,诸位鸿儒,虽说你们比倾城这丫头,痴长了很多岁月,但倾城的睿智和才干,实属亘古少见,以后你们遇到难以裁决之事,不妨请教安平郡主!”

众人倒吸了口凉气。

顾倾城聪明睿智,他们是知道的。

顾倾城深得民心,他们也是知道。

甚至他们自己也敬佩她在十万大军中从容进退,还重创敌首。

不仅识破花想容的奸计,还与高阳王一起,光明正大的揪出深藏多年的通敌叛国李峻。

可皇帝如此器重抬举顾倾城,众人倒是意想不到。

一时间,众人对顾倾城的态度,愈发的恭敬了。

“是,陛下……”

殿内众人向陛下拱手。

顾倾城收摄心神,大方得体的与皇帝和诸位见过礼。

如此情形,顾倾城一时之间,也不好把心里那份震惊之喜禀报啊!

她暗暗着急。

“倾城来得正好,朕与诸位大臣博士,正在谈论如何重新编撰国史,”拓跋焘乐呵呵道,“你看看,可有什么意见?”

顾倾城虽然心事重重,神不守舍,仍谦逊的回答:

“诸位大人乃陛下股肱之臣,诸位博士鸿儒更是才艺通博,对大魏历史,如数家珍,耳熟能详。

倾城年纪尚幼,对大魏史实,知之不详,不敢发表谬论。”

其中有几个白发老博士,当日见顾倾城在太学口出狂言,质疑圣贤言论,还被气哭了。

但那女娃虽然口出狂言,毕竟是老百姓的福星,那么多降奴受惠,后来想想,也就原谅顾倾城了。

如今见顾倾城虽然谦虚,她即便聪明睿智,可陛下对她还是过于推崇了。

又想考考她。

其中一位捋须道:

“安平郡主年幼,对大魏历史,知之不详,情有可原。我们这些老家伙,可以提供史料,以郡主之见,该如何整理撰写呢。”

顾倾城看了一眼皇帝。

皇帝一脸宠溺,温言道:

“倾城,你对大魏历史,知道不多,也无所谓,为了给后世子孙,留下大魏的事迹,尽可畅所欲言。你当日在太学,不是也直抒胸臆吗?”

众人也一副期待的看着顾倾城。

顾倾城微微点头,遂从容道:

“纵观历朝历代,国史确是无穷无尽的宝藏。读史可鉴今,可窥治天下之道。

撰写国史,让后辈子孙,以史为镜,知往鉴今,自强不息。

倾城浅见,顾名思义国史,当以事实为依据,系统梳理,记录国家大事,民俗风情。

既要弘扬国家功绩成就,又要客观严谨,不事浮夸。

文章之材,国史之任也。

修纂国史,实录本朝历史,又不能刻板于传统的记诵。

国史明乎得失之迹,伤人伦之废,哀刑政之苛,吟咏情性,以风其上,达于事变而怀其旧俗者也。

风以动之,教以化之。身为国史,躬览载籍,必广记而备言之。

国史应该是生动的教材,有血有肉,有思想,有灵魂,有精神,有推到力。

好的国史,不仅让后世子孙知道朝代轨迹,祖辈们的轶事,前事不忘,后事之师。

于国家危亡时刻,又能唤醒国魂,发聋振聩,御敌救国,唤醒子孙们热血。

这样既有历史依据,又有正面教育,弘扬民族精神的国史。

倾城觉得,那才是真正有意义的国史。”

顾倾城道完,看看众人,又谦逊道:

“倾城的谬论,难登大雅之堂,让陛下和诸位大人,诸位博士见笑了。”

众人纷纷颔首。

“言简意赅。”

“一针见血。”

“语出惊人。”

方才那位老博士,终于捋须颔首含笑道:

“好!妙语连珠,郡主果然是巾帼不让须眉!”

拓跋焘也颔首,满意道:

“倾城一个年轻女子,都知道国史的真正涵义。

不像某些人,一味的挖掘别人的隐秘,夸大其词,危言耸听,哗众取宠。

那样的国史,只会令后辈子孙蒙羞,成为无德之人津津乐道的笑料,怎会有正面的教育意义!”

“陛下言之有理……”

众人皆躬身揖礼。

顾倾城看着皇帝,想想天牢里的李双儿,脸色越来越忧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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