屈铭枫静默了一阵,才缓缓开口,“你应该知道了,我父亲的死跟沈仁贤有关,所以……”
“所以父债子偿,我就成了你复仇的目标?”真是可笑,明明她才是最无辜的人,却成了受伤害最大的人。
“更何况,你父亲的死跟我父亲有直接关系吗?是我父亲让他跳楼的吗?”
“小伊!”提到父亲的死,屈铭枫心里一痛,语气也变得尖锐起来,“但是你不得不承认,是你父亲逼死了他,所以,我找沈仁贤复仇,没什么不对。”
“是吗?只不过是个没有担当的男人罢了,自己跳楼自杀了,留下几百万的债务给妻儿,这样的男人……”
“顾伊,我不许你侮辱我的父亲!”屈铭枫霍地站起来,目光灼灼的看着顾伊,他没想到向来修养良好的顾伊会说出这种话来。
逝者已矣,不管谁对谁错,都如过眼云烟。既然是他屈铭枫对不起她顾伊,他自然会偿还。
“我只不过是在陈述一个事实,因为他的懦弱,你们却报复在我身上,我何其无辜?”顾伊平静的看着带着手铐站在自己面前的屈铭枫,为什么要她为他父亲的不担当买单?
“小伊……”听到顾伊提起自己对她的伤害屈铭枫的声音低了下去,“对不起,你受的伤害,我会用我这一生偿还的。”
审讯室里响起一声嗤笑,楚炎鹤拿眼盯着屈铭枫,“还?怎么还!”话音未落,屈铭枫脸上就挨了一拳头。
楚炎鹤活动了一下手腕,满意的看着屈铭枫颧骨上的青紫,还未待屈铭枫开口,又是一拳招呼上去。
因为屈铭枫带着手铐,楚炎鹤打得有突然,接连着两拳,屈铭枫都没反应过来。因为这是在警局,即使警察不在,审讯室里却有全方位的监控,是不会允许有人乱来的,没想到,楚炎鹤竟然在审讯室里就明目张胆的动起手来了。
屈铭枫舔了一下左侧的犬齿,有些松动,嘴巴里是涩涩的咸腥味儿。
“楚炎鹤你干什么!”这是他和顾伊的事,还轮不到楚炎鹤来插手,更何况,他都已经认罪打算配上自己的一辈子了,还不够吗?
不够,对于楚炎鹤来说,不够,差远了。
“你不是要偿还吗?我给你个机会。”说着,又是一拳打上去,这次打得是小腹,其实,楚炎鹤很想再往下偏那么一点点儿。
屈铭枫被打得向后退了好几步,他如虾米一下半弯这身子,带着手铐的手不灵活的护住腹部,“你……那是我小顾伊的事情,不需要你来插手!”
“是吗?”楚炎鹤绕过桌子,活动着手腕儿,一步一步的向屈铭枫逼去,“我想你忘了我的身份,伊伊是我媳妇儿,她的事儿,我自然要管。怎么?愧疚了?不还手?”
知道屈铭枫带着手铐阻碍了他的行动,楚炎鹤一点也没觉得自己这个活动自由的人该让着他,长腿凌厉地一扫,屈铭枫身形一歪,重重的砸在地上,他甚至听到了自己骨头碎裂的声音。
楚炎鹤一脚踩在屈铭枫的腰腹处,脚尖微微用力,看着屈铭枫涨得青紫的脸上青筋根根暴突。他弯下腰,脚依然踩在屈铭枫的小腹上,眼对眼的看着屈铭枫,“跟、我、无、关?”每说一个字,脚下便加重一分力道。
看着屈铭枫鼻尖儿上因为疼痛冒出的汗珠儿,楚炎鹤却觉得还不够,不够!
“你说跟我无关?”楚炎鹤再次重复,声音幽幽如地狱使者,黑幽的眼眸透出嗜血的光,“你和你老不死的娘把伊伊害得差点不能怀孕,你说跟我无关?你补偿?你补偿得了么?!”
正在反抗挣扎的屈铭枫梭地顿住,不可置信的看着楚炎鹤,好半天,才把他的话给消化了,他扭头看向坐在桌子对面的顾伊,看到她冷漠如冰的面孔,“他……说什么?”
他问的是顾伊,是的,他不相信楚炎鹤的话,怎么可能,他是对不起顾伊,是对顾伊做了很多不好的事,但是,他从来没想过要伤害她的身体。
毕竟,他们相爱七年,结婚三年,人生能有几个七年?
顾伊看着屈铭枫拿错愕的不可置信的表情只想笑,他这是变相的装无辜?告诉她,他根本不知道?
那好,就由她来提醒他,“你不会不记得,你的好母亲为了治我的体寒之症给我买的要吧?你不会要跟我说,那真的是调理身体的药?”顾伊幽幽的开口,把曾经的伤口一点点撕开,她痛,她就要他更痛!
“还有,结婚三周年纪念日上,我那曾经亲爱的婆婆在我的酒里下了药,等着你把我抱到房间里,从外面找来个男人脱光了衣服放在我床上,你不会说,这个你也不知道吧?”顾伊从座位上站起来,走到屈铭枫面前,居高临下的看着躺在地上略显狼狈的男人,“你从一开始就带着目的接近我,等利用我家的财富人脉建立起事业,就就想着丢弃我,我说的没错吧?”
“小伊我……我也是不得已,我只是为了给我爸报仇……”屈铭枫看着面色森冷的顾伊,突然觉得她好像变了一个人,不再是他之前认识的那个善良的顾伊了。
“是的,你只是为了给你父亲报仇,那我呢?我受到的伤害去找谁报仇?你在策划执行一切的时候,有没有想过,我该去找谁讨要?”顾伊咄咄逼视着屈铭枫,不让他有逃避的机会,语气嘲讽,“是了,你根本就没想让我活,所以,也就不担心我会回来找你报仇,可惜,没能如你所愿,我还活着,尽管过了四年生不如死暗无天日的生活,但是,我还活着!”
“小伊我从未想过要你……”屈铭枫戛然住嘴,他满脸愧疚的看着顾伊,悔恨的说道:“当时是被仇恨冲昏了头才会做出伤害你的事,我知道,道歉什么用都没有,我只是……只是庆幸你没事,真的,你没事就好……”说道最后,屈铭枫甚至不敢对上顾伊的目光,他垂下眼帘,声音跟着低了下去,像是在安慰自己。
“我也庆幸我还活着,不然,那个傻子顾伊可能永远都不会知道,那个曾经睡在她枕边的男人,那个待她如亲生女儿一样的婆婆,是如此的精心算计,步步攻心。”顾伊的声音里充满了讥诮,他那个样子,是要告诉他,他动手后就后悔了吗?
恐怕是为了他那个同样心狠手辣的母亲吧,想要求她放过她,当年,他们有谁想过要放过自己?
“小伊,我知道你恨我,我也的确该死,我知道,我做了这么多坏事,早晚要遭报应。每次见到你,我都是惴惴不安,这里……”屈铭枫看看自己手上考着的铁圈,嘴角扯出一个无言的笑,那笑容里,有一抹叫做解脱的东西,“这里本该就是我的归宿。”
“我知道,你也恨我妈,我不求你放过她,只求你……不要过分为难她。”从楚炎鹤和顾伊进来到现在,无论审讯室里打得多么激烈都没有警察出来,屈铭枫就知道,楚炎鹤早就打点好了一切。
如果他的母亲也被带进来……屈铭枫抬头看向顾伊,眼神里有乞求,他知道顾伊不会对一个老人动手,但是楚炎鹤,在他眼中从来没有什么尊老爱幼仁义道德,母亲那么大年纪,怎么经得起如此折腾?
“过分?有谁会比你们母子俩过分?”顾伊觉得自己听到了天大的笑话,一个杀人凶手竟然在指责她这个被害者过分?!
“我只知道,人犯了错,就应该受到该有的惩罚,其他的我不管。”顾伊看着屈铭枫因为长时间扭着脖子抬着头脖颈上暴突的筋骨,她真想割一刀试试,这个人的血是不是红的。
如果是,他怎么能做到对她百依百顺爱护有加,背后又狠心的至她于死地,就算是现在,屈铭枫也是一副后悔不已、深深自责的弱者形象。
难道真的是演戏演多了,便自己入了戏?
“还有,杨蔚微在其中参与了多少?”伤过她害过她的的人,她一个都不会放过。
“没有,蔚微不……知道这件事。”屈铭枫连连摇头,小腹上的疼痛让他倒吸了口凉气,偏偏楚炎鹤还拿脚尖在他身上研磨。
“屈铭枫,不得不说,你还真是一个好儿子好丈夫,把所有的罪责都揽到自己身上,杨蔚微能嫁给你,也算是她上辈子积德了。但愿像你说的,她没有深入参加,不然,你屈家可就真一个人也没了。”
顾伊怎么会不知道屈铭枫打得如意算盘?他是想牺牲他自己保住杨蔚微和屈母,想用自己的入狱换的她的原谅。
这是绝对不可能的!
既然这样,从屈铭枫身上套不出什么话来,顾伊也就懒得跟他废话了,她对楚炎鹤努努嘴,自己转身走了出去。
楚炎鹤压下身子,把自己的重量全部压在右腿上,看着脚下的肌肉随着身体的下压陷了下去,满意的听着屈铭枫因为疼痛发出来的闷哼。
他嘴边染着笑,脚尖儿碾下去,看着屈铭枫努力想要蜷起的身子,如同在看一个供人把玩的玩物,“疼?不,那儿废了,不只是疼吧?”楚炎鹤又恶劣的压了压,声音里透着浓浓的惋惜,“真想让你断子绝孙,不过……”不过屈铭枫今天要是受了重伤,那就不能好好享受这牢狱之灾了,实在是不划算,他楚二少只能忍忍了。
“当然,我知道你没有机会给你们屈家留后了。”别人伤他一分,他必十倍奉还,上不了你,可以半残。
楚炎鹤点了一根烟,放在嘴里吸了几口,在屈铭枫疑惑的眼神中,把燃的旺旺的香烟按在屈铭枫的腰腹处。
“啊……嗯……!”衣服被香烟烧破了一个洞,火星烫到肌肤,让他忍不住叫出声来,他甚至闻到了肉烧焦的味道。看到楚炎鹤眼里的得意,屈铭枫把喊出声的痛呼硬生生憋回去,红着眸子盯着楚炎鹤,像一头被激怒的猛兽。
可惜……
楚炎鹤看着被自己踩在脚下的屈铭枫,拿着香烟的手在屈铭枫的肌肤上捻了捻,感觉到身下那具躯体抑制不住的颤抖。猛兽?在他楚二少眼里,他屈铭枫就是一只拔了牙的够,只会狂吠两声,哦不,他连叫都不敢叫。
香烟上的火被捻在屈铭枫腰腹处的肌肤上按灭,楚炎鹤嫌弃的把烟蒂扔在屈铭枫身上,看着那处自己的杰作,不能把你废了,那就让你尝尝疼是什么滋味儿。
楚炎鹤用脚拨了拨,小洞处被烧焦的衣服仍旧滚烫,布料被烧灼后沥出的油渍,沾在肌肤上,比被火烧还要疼。
看着毫无反应的地方,楚炎鹤把皮鞋在屈铭枫的衣服上擦了擦,一只手拉着他手上的手铐拽起来,也不管他能不能站稳,把他砸在椅子里。
看着屈铭枫因为疼痛扭曲的面容,楚炎鹤的心情格外的好,“不知道你那儿地废了没,不过,就算没废,我想也不能用了吧?”
“你……”屈铭枫疼的浑身颤抖,那里是男人最脆弱的地方,本来就挨了楚炎鹤一脚,现在用被烟烫了,他只觉得那里不是自己的了,看着楚炎鹤那可恶的脸,他恨不得撕碎了他,可是过度的疼痛让他出了一身冷汗,一点力气也没有,甚至坐不住椅子,身子不由得往下滑。
“我怎么了?不是你口口声声说要偿还伊伊吗?怎么?才受这么点皮肉之苦就不行了?那伊伊被像运货物一样运到加拿大,遭受狠手被扔在死人堆里怎么算?你对伊伊痛下杀手的时候,怎么没想过她一个弱女子会不会疼?你把她的‘尸体’扔在死人堆里的时候一定没想过她还会活着吧?”
“你……你说什么?小伊她……她被……”屈铭枫错愕的数不出话,不过,脸上的表情很快又换上一贯的愧疚自责,身下的疼痛把他脸上最后一声表情撕裂,扭曲。
楚炎鹤揪着屈铭枫的衣领,累得他喘不过气,要不是怕自己控制不住力道有可能亲手把屈铭枫给杀了,他很像掐的是他的脖子,而不是拽个衣服领子。
“你想过伊伊被你们打得只剩下一口气,咬了牙瘫在死人堆的绝望吗?你有想过她逃出鬼门关又落入虎穴时的无助吗?”看着翻白眼儿的屈铭枫,楚炎鹤松了手把他扔在椅子上,拍着他的脸,“放心,这才是开始,就你受的这点罪,怎么够偿还伊伊的,我想,你这么自责,也觉得不够吧?”
屈铭枫像呆了一样从椅子上滑下来,如果不是他脸上扭曲的痛苦,还真让人以为他是个没有生命的人偶。
“得了,不陪你玩了,你那蛇蝎心肠的娘该来了,我去看看她。”楚炎鹤拿出手机打了个电话,大意是告诉警察,屈铭枫最爱耍小聪明,若是他说自己身体难受想要去医院,不用理会,死不了人就行。
屈铭枫眼神闪了一下,倏地站起来,两腿间的疼痛让他弯下了腰。可他顾不上,他拖着那条跛了的腿奔到门口处,伸手去开门,却怎么也开不开。
他奋力的拍着门,“楚炎鹤你别乱来,这一切都是我做的,跟我妈无关,楚炎鹤--!”
空荡荡的审讯室里只有他一个人的声音回荡着,屈铭枫支撑不住滑到地上,双手握成拳,狠狠锤在自己的伤腿上。
这一切都是他自找的,若不是他内心深处也渴望少拼搏几年早日创立自己的事业,他就不会听从母亲的话,为了报复沈仁贤而去娶顾伊。
要报仇,可以有很多种方法,他和他母亲,唯独选了最最卑劣的那种。
楚炎鹤出去的时候,看到顾伊站在门外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怎么,觉得我下手太狠了?”楚炎鹤把顾伊搂紧怀里,捏了捏她秀气挺翘的鼻子,刚想教训她什么叫对待敌人仁慈就是对自己残忍,顾伊就横了他一眼。
“没有,我在想……”在想杨蔚微参与了多少,赵之杏又有没有参与?
她,当年一个一无所知的女孩儿,到底有所少人算计过她?
“你是费了多大的力气,满身臭汗。”顾伊看到楚炎鹤额头上冒出的汗珠儿,那手给他擦了,打人的人都累成这样,可见被打的有多惨。
“嫌弃我了?今晚你给我洗澡洗的香香的,不就不臭了。”楚炎鹤一脸无耻的往顾伊身上贴,甚至故意把脸上的汗水抹在顾伊脸上。
“走吧,我那前婆婆该来了,我们去叙叙旧。”顾伊推了楚炎鹤一把,警告的看着他。她不是善男信女,自然不会听从屈铭枫的,看在屈母年纪大的份上放过她。
不,应该是法律放不放过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