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考结束后,沈真和沈灵正计划着要去哪里玩,忽然接到了张倩的电话。
张倩的大学相当不错,可惜专业不够热门,所在在找工作时就总是差了那么一点。于是,她现在正打算考公务员。但公务员也不是那么好考的,张倩有很多书要看。总之,她现在是个超级大忙人。
张倩非常着急,在电话里带着哭腔地告诉了沈真一个消息,张明突发脑溢血住院了。
张明这几年都留在Z省的安城发展。Z省在南方。而张倩、沈真和沈灵其实现在都生活在北方。于是,等到张明出了事情,孩子们并不能第一时间赶过去。张倩也是刚刚接到医院方面的电话,而她挂了电话后就迅速联系沈真了。大家认识相处了这么多年,张倩很清楚,沈真和沈灵都是值得信任的。
沈真一听这事就知道非同小可。脑溢血可不是什么开玩笑的病。不过,他比张倩还是要冷静点,火速问清楚了医院的名字地点,等挂了电话,就立刻带着沈灵赶往了火车站,第一时间回了Z省。
在火车上,沈真非常自责。
“都是我的错……其实张叔叔的身体本来挺好的,张倩姐结婚的时候,都不见他有什么事情。可是他现在却突发脑溢血了……肯定是平时应酬的时候喝多了酒。如果我不非要他做生意,他就不会这样了。”沈真觉得这些事情都是自己搞出来的蝴蝶效应,要是好的也就罢了,偏偏张明突发了急症。
沈灵低声安慰他说:“现在还不知道具体是个什么情况呢。就算是脑溢血,也是可大可小的。”
对于兄弟俩来说,他们都希望张明能够平安。虽说张明已经在各方面都帮不了他们什么了,但人和人之间的感情是不能这么算的。兄弟俩确实很独立,可张明这一支算得上是他们唯一的亲人了啊!
沈真有一种特别无力的感觉。
到了Z省后,兄弟俩直接打了辆车赶往医院。张明现在留在住院部接受观察。自从他住院后,照顾他的人便是他的外甥女张娟巧和她的丈夫,他们里里外外忙了一整天加一整夜,现在人都累瘫了。
沈真要喊张娟巧一声表姐的。
医院里的位置特别急,就连过道中都摆着加急的床位,空间非常有限。沈真只觉得无处下脚。像张娟巧这样需要陪床的人,也根本没有休息的地方。她只好弄了个小马扎坐着,靠着墙壁眯一会儿。
张娟巧见到沈真和沈灵,赶紧站了起来:“你们来了?昨天舅舅直接闭眼倒下,可把我们所有人都吓坏了。不过,送医院没多久,医生就说他过了危险期了。现在主要是住院观察,没什么大事。”
沈真闻言立刻松了一口气。
医院方面的意思是,张明最起码要在医院里住上一周,尤其是前三天非常重要。脑溢血这事儿真的不是闹着玩的,有人发作一次,赶不及送到医院就直接死了。像张明这样的,简直是太幸运了。
张明醒着呢,见到了沈真和沈灵,他心里觉得高兴,又板着脸说:“我都和他们说了,叫他们不要影响你们不要影响你们……我现在一点事都没有,医生非拦着不让我出院。我最不喜欢医院了。”
“听医生的,医生怎么说就怎么说。”沈真赶紧说。
沈灵走到床边,拿起了张明的病历卡,仔细地研究了起来。
兄弟俩知道张娟巧和她的丈夫两人都累了,而且他们家里还有孩子,就把夫妻俩赶回家去休息。医院这边有沈真和沈灵的看顾,还有什么不放心的呢?没过多久的时间,张倩也风尘仆仆地赶到了。
于是,张明的床边就围着了三个俊男靓女,而且个个对他关怀备至。
当沈真和沈灵去找张明的主治医师了解具体情况时,张倩去走廊中打开水,同房间的病友就半是羡慕半是八卦地问张明:“昨天两个是你姐姐家的孩子,那今天的三个呢?三个都是你家的娃啊?”
张明在床上躺得无聊,便也起了聊天的兴致,故意说:“你猜哪个是我的娃?”
病友想了想,摇着头说:“猜不出来啊!他们对着你都很孝顺嘛!而且个个都觉着有出息。”
张明最喜欢听这种话了,说:“哎,你可是有眼光!我女儿名牌大学的硕士生!不过,还是她的弟弟们更厉害。小真和小灵刚刚结束的高考,两个都上了国大了,两个!他们也不光会读书,小真一点点大的时候就能自己赚钱了……”虽然他平时为人内敛,但一说到这个话题时就根本停不下来啊。
整个病房的病友们都忍不住怀着羡慕嫉妒恨的心情听着张明在那里吹。
“……是我儿子,不过不是我生的,是我老婆和她前面那个丈夫生的。”张明最后说。
病友有眼力劲儿,赶紧说:“一样的一样的,养熟了都是一样的!你亲闺女就不用说了,那两个小子,我瞧着对你也是实打实地孝顺啊。唉,都说久病床前无孝子,亲儿子有时候都不顶用呢!”
张明心满意足了,说:“是啊,他们都是好孩子。以前就逢年过节给我买衣服、买礼物,现在更是直接给我银/行/卡了,叫我有什么想要的就自己去买,千万别省这个钱!其实,他们年纪还小,我自己又还能赚一点,怎么能真的花他们的钱呢?我都给他们存着呢!但这份心意确实是没处说啊!”
病友眼珠子一转,说:“既然你那两个‘儿子’都这样厉害,不如叫他们中的一个娶了你的亲闺女,这样不是真的就成为一家人了吗?这就是所谓的肥水不流外人田啊!你觉得我这主意怎么样?”
还怎么样?简直就是馊主意啊!张明都快被自己的口水噎住了。
“不行不行,孩子们要娶谁要嫁谁,得他们自己看对了眼才行,没你这样乱点鸳鸯谱的。”张明说,“他们姐弟关系好,合该做一辈子姐弟。而且,你还是不懂啊,我是真的把他们当儿子看的。”
张明的声音不算大,但因为整个病房的人都被他的话题吸引住了,因此都安静地听着他说,于是就显得他的声音有些大了。医院床铺紧张,外面的走廊上设有床位,走廊上的人也能听到张明的话。
走廊上有一个病人,脚被严严实实地包了起来,没有人帮助,就根本没法走路。而且,他也没有人陪床,除非请护工,否则无人能二十四小时照顾他。他的床底下放着一个尿壶,如果要上厕所,都是用尿壶解决的。而张明虽然瞧着没事,但医生严禁他起床走动,因此上厕所时也需要用尿壶解决。
两个人的境况差不多,可是张明有三个孩子照顾,能把他照顾得很熨帖。
沈真和沈灵从主治医生那里回来的时候,先从这个脚受伤的人身边经过,才进了病房。
张明在医院里住了一周多,出院的时候果然没什么后遗症,他却发誓自己再也不喝酒了。
张娟巧已经在安城买了房子,正还着房贷,就在家里张罗了一桌子吃的,庆祝张明顺利出院。当然,这一桌子好吃的都是别人吃的,张明现在因为身体原因需要忌口,能吃的东西就只有那么几样。
吃过饭,沈真主动揽了洗碗的工作。沈灵跑去厨房陪着他。
“我怎么觉得你这几天有心事?”沈灵问。
“有吗?我觉得还好吧……其实,我在医院里碰到宋根荣了。”沈真说。
“嗯?”
“他不是在工地上打工吗?脚伤了,好像算是工伤吧。他的床位就设在张叔叔病房外的走廊上。我们每天都从他的床边经过。我认出了他,不过他肯定没有认出我。”沈真没什么情绪变化地说着。
沈灵虽然算计过宋根荣一回,但其实从来没有见过他,难怪认不出来。其实沈真重生后也没有再见过宋根荣,只不过他前一世在宋根荣面前生活了那么久,因此还能认得出来他。和沈真记忆中相比,宋根荣明显老了很多。他住着院,只有几个工友约着来看了一回他,此外再也没有人照顾他了。
沈灵微微皱起了眉头。他的记忆力很好,听见沈真这么说,他倒是真的想起了那么一个人。那人两鬓的头发都白了,皮肤被晒得特别黑,而且一直低着头、弓着背,瞧着就是一副生活中不得志的模样。他很沉默,几乎看不到他和周围的人有什么交流,大部分时间就保持一个动作面对着墙壁躺着。
原来,那人就是宋根荣啊!
“你觉得他真的没认出你来吗?就算他一开始没认出你来,那么,张叔叔在病房中吹了几天,他还能不知道你的身份?张叔叔可是把你的事情说了一遍一遍又一遍了。”沈灵说。张明以前不是这样浮夸的人,但估计是被迫躺在床上把他给躺得长毛了,只能对着病友把自己毕生的骄傲们拿出来说。
沈真的名字,沈真是哪里人,沈真的年龄,沈真那个挨千刀的亲爹……张明有些话说得非常含糊,一般人也就是听个痛快,但宋根荣被迫听了几天,他难道真的不知道这个沈真就是那个沈真吗?
宋根荣能不知道张明口中的“淑妹”就是他的前妻沈淑来?
他知道。
那么,他的心情肯定无比复杂。
如果方石菊在,那么当她知道沈真现在过得这么好,她指不定还要到沈真面前闹一闹;但宋根荣这个人的懦弱是跟了他一辈子的,他是绝对没脸来沈真面前闹的,只能憋在心里,憋得无比内伤。
或许,他接下去的半辈子都要为这件事情懊恼。越是潦倒,他就越是嫉恨张明。
他的一辈子就活在一个自己制造的悲剧中,不值得同情。
“管他呢……我真的就当他是个陌生人了。”沈真说。
沈灵无意于剖析宋根荣的心理,反正他肯定得难受一辈子了!沈灵朝着厨房外面看了眼。张娟巧家的厨房不开放,待在客厅中的人看不到厨房里的场景。于是,沈灵放心了,他动作飞快地在沈真的脸上亲了一口,低声说:“种因得果,这很公平。既然张叔叔的身体没事了,我们继续蜜月旅行?”
“好!再过两天,我们就出发。”沈真对此充满着期待。
沈灵忍不住笑了,刹那之间就如一池莲花徐徐开放,微风带过一缕淡淡的清香。他爱极了这样的沈真,也喜欢沈真眼中永远独一无二的自己。这不是自恋,只因为他在享受着一段更加美好的人生。
有人说,杀人放火金腰带,修桥补路无尸骸。这世间有很多事情都显得那么不公平。可是沈真却觉得,他或许没法改变整个世界,但他可以坚持自我。在任何境遇下,他都很努力地很用心地活着。
不伤害别人,美丽自己。
我愿意把自己的日子都过成一个童话故事。种因得果,拥有美好品质的人注定会得到幸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