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晋阳紧紧握住她的手,置于唇边,泪水此刻宛若落珠似的“哗哗”垂落在夏天的手背上,无法停歇,没有止境,仿佛这时候要将他一生的眼泪流尽,“天天……振作起来,就算叔叔出事,你还有我们……”
“我们不分家……我们永远都是一家人……哪怕叔叔不在,我依然视你为婶婶,一辈子保护你……我不会再厌恨你,欺负你的……”
顾不上形象,也顾不上周围医护人员看着他的那种瞠目结舌,秦晋阳一个劲泪流满面向夏天保证着。\.qb5。//
即使他们曾经有过许许多多的磕磕绊绊,但他终究还是受不了生离死别,受不了她受到任何伤害。
手术室的医护人员不免有些震惊他此时的话语,也听出他不是这个孕妇的老公……
“准备手术!”医生心中不免更加坚定,无论是大人,还是孩子,他们会竭尽全力……
因为晕血,秦晋阳不得不留在手术室外面,心惊肉跳的他一边在走廊上来回不停的走动,一边抬头望向那紧闭的手术室大门,忽然想起要给父亲打个电话,想知道有没有叔叔的消息,他潜意识觉得叔叔不会就这么没了,直升飞机爆炸的下方就是一条河流,多么希望叔叔掉在了水里,绝处逢生。
之前因为电话太多,他关机了,现在一打开,不断有信息提示,出现频率最多的当属他母亲的电话号码。
正翻看着,霍华琳的电话就打来了,“晋阳,怎么回事,为什么关机?”
这么晚了,她也真够执着。
此刻,秦晋阳的心里乱如麻,他简简单单说道,“妈,我现在有事,很忙。”不想多说,只想给父亲打电话,打探叔叔的下落。
“晋阳,你在忙什么,连电话都关了,是不是老爷子他们几个人联合起来,欺负你?”霍华琳昨天打电话让儿子去秦老爷子那里探探要分家的口风,今天自然是来打听消息的,儿子却不正常的关机,她认为是秦邵璿和夏天他们在刁难晋阳!
“妈,你说什么呢,我不想分家,也不会分家,从今往后,也请你不要再提什么分家的事。”
“你说什么?”霍华琳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我说今后请你不要再提分家的事,永远都不要再提!”秦晋阳再一次慎重申明。
“到底发生了什么事?”霍华琳咬牙切齿的问道,“是老爷子骂你了?还是秦邵璿打了你?”
“没有,都没有!”秦晋阳失控的咆哮起来,“总之不许你闹分家!”
这是什么状况?
儿子居然——吼她?!
这可是开天辟地以来,从没有过的事!
霍华琳难以置信瞪大眼珠,委屈便铺天盖地而来,“晋阳,你吼我?!我可是生你养你的亲生母亲,你居然吼我?!”她说的痛心疾首,整个人似乎都在抖动。
秦晋阳苦涩的皱了一下眉头,张了张嘴,什么也说不出来。
“晋阳,你可是我十月怀胎生下来的,这二十多年来,我含辛茹苦呕心沥血把你抚养长大,到头来,你却为了外人吼我!”出身名门的霍华琳从小就娇生惯养,习惯别人对她的尊敬和言听计从,而现在,忽然被自己的亲生儿子大吼,心里难免不会感到悲凉,然后泪眼迷蒙了起来。
“妈,他们是我的爷爷和叔叔,不是外人。”秦晋阳无奈的轻喃一声。
“你爸爸不是老爷子的儿子!”霍华琳嘶哑的冲口而出,“你也不是他的孙子!”
什么?
一瞬间,秦晋阳被雷劈了般,大惊失色!
好半天,回神过来,“妈,你说什么?”脸色煞白,他快被吓傻了。
电话那端,霍华琳含着泪水淡淡的冷声哼笑,“你爸爸和你与老爷子没有任何的血缘关系。”
“妈,你能不能说得详细一些?”秦晋阳问得恍惚,问得凄楚,也问得自己浑身冰凉。
“你爷爷新婚不久,出差去了外地,你奶奶却被两个无赖给侮辱了,后来,你奶奶怀了身孕,这个胎儿并不是秦老爷子的,但你奶奶因为身体的原因无法流产,只能生下这个孩子,而这个孩子就是你的爸爸!”
手机里传出来的话,秦晋阳听得是真真切切,也听得五味杂陈!
原来爸爸是爷爷这一生的耻辱和悲痛,可这些年,平心而论,爷爷对爸爸没有丝毫的嫌弃和厌恶,相反,爷爷对爸爸可是尽心尽力,自秦晋阳懂事以来,他根本就看不出来,爸爸不是爷爷的亲儿子!
“晋阳,你爸爸和你叔叔是同母异父的兄弟,现在你叔叔又和夏天在一起了,这种乱七八糟的不堪关系实在让我难以接受……”
“妈,这事还有谁知道?”秦晋阳深呼吸了一下,打断对方的话。
“邵璿知道,还有夏天也知道,我就是夏天告诉我的。”
闻言,秦晋阳一震,叔叔知道!夏天也知道,可他们什么也不说!就当什么也不知道似的,而他呢,还胡搅蛮缠着闹分家,这种跳梁小丑的做法是多么的可笑!
“妈,爸爸应该还不知道吧?”秦晋阳凭着自己的认知分析道。
“嗯!这事我还没有告诉他!”
“妈,听我的,这事不要告诉爸爸。”
“为什么?”
“妈,当年爷爷能够忍辱负重要下这个孩子,并用一颗豁达的心抚养着父亲,这种胸襟和大度真的无人能及。”秦晋阳说到这里,不由想到夏天在新婚之夜发生的事情,可自己后来又是怎么对待她的,不仅奚落她,用充气娃娃羞辱她,还带女人回家,以至于后来,越做越混蛋……
如果五十多年前,爷爷和他一样不耻的话,那么就不会有秦邵然的存在,更不会有他秦晋阳的存在。
“妈,爷爷之所以把爸爸的身世隐瞒,他老人家肯定是不想爸爸受到伤害,你想啊,要是让爸爸知道他自己的来历,他一定会痛苦不堪……所以,妈,你如果爱爸爸,就不要告诉他这事,还有,通过这事,我会更加爱我的爷爷,爱我的叔叔,爱……”
秦晋阳鼻间一涩,喉结急促的滑了滑,微微咬了咬唇,在齿间溢出一行字,“爱婶婶和他们的孩子!”
“晋阳,你怎么了?”霍华琳发现儿子好像变了一个人似的,说出的话,让她感到震撼!
“妈,爸爸的身世,我们就到此为止,希望你永远不要再提,对了,希望你从今往后,好好对待爷爷,好好对待……家里的每一个人。”后面的一句话,寓意深远,说完,他好像听见婴儿的啼哭声,慌忙挂了电话,霍华琳感觉儿子的不对劲,再打来,却被秦晋阳果断挂掉,然后关机。
“医生,怎么样?”看见一位从手术室出来的医生,他焦急地冲上前,紧张的问道。
“两个小宝宝不足月,现在必须送她们进保温箱!”医生边说着,脚步却更快了。
“喂,医生,产妇怎样?产妇?”
“现在还在观察中,应该没有什么大碍!”医生的身影已经远去。
“谢谢!”秦晋阳几乎虚脱般坐在走廊的椅子上,拿出手机,要给爷爷打电话,却听见走廊上传来一阵杂乱无章的脚步声。
是杨夕和王大山急急忙忙到了,看见秦晋阳,杨夕脸色不自然一紧,“天天怎么样?”
“我刚刚问了一位医生,她说,天天应该没事,只是两个孩子不足月,必须进保温箱。”秦晋阳将医生的话重复了一遍。
杨夕松了一口气,“谢谢你,晋阳!”她已经听秦老爷子将大致的情况说了一些,知道这次,秦晋阳的表现不错,像个真正爷们的作为!
“不用谢!天天是我的婶婶,我做这些都是应该的。”秦晋阳很诚恳的说道。
这样一说,表示他已经将曾经所有的不痛快都放下了。
二十几分钟后,夏天从手术室里被推出来时,看见杨夕眼眶泛红,转头看向王叔叔,转而又看向秦晋阳,“邵璿,邵璿怎么样了?”大颗大颗的眼泪顺着她的眼角滚落,在手术室里,清醒过来的她,一直都在默默流泪。
“天天……”杨夕俯身上前,伸手轻轻为她擦拭着眼泪,“别担心,我听老爷子说,丰泽年曾经是一名飞行员,而今天的那家直升飞机是他驾驶的,他应该做足了充分的施救准备……现在的河面上正在举行大规模的搜救,你放心,邵璿和丰泽年一定会没事的!”
虽然夏天不再说话,但他们都知道,她心里依然充满了巨大的担忧和牵挂。
夏天一直睁着眼睛,等待着,后来实在是支撑不住,才昏昏沉沉睡去。
后来,秦老爷子和王星星也来了。
大概过了一个多小时,病房外骤然响起一串狂奔的脚步声,随之房门打开了,浑身湿漉漉的秦邵璿站在门口,微微喘息。
除了昏睡的夏天,其他人的眼睛都齐齐落在他身上。
秦邵璿僵了一下,不禁露出一丝笑,“又不是没有见过我,怎么都用这种眼光看着我?”
无人回应,他们依然用着各种不同的眼神看他。
王星星是圆睁着眼睛一眨不眨的瞪着他,秦老爷子的眼中是一抹淡淡的暖如春风的笑,王大山则是眉心微拢用着一种怀疑的目光审视着他,杨夕则是一瞬不瞬的直盯着他,像是很满意的样子,而秦晋阳,却是安静的坐在那里,眼中有着一丝欣慰,亦有着淡淡的内疚。
秦邵璿的目光从他们的眼神间一个一个转移,直到目光落在昏睡的人儿身上。
在烂尾楼里,当徐衡用枪指着他的太阳穴时,他看见了她的惊慌失措和心急如焚!
当徐衡挟持他上了黑色轿车的时候,他看见了她的失魂落魄!
当登上直升飞机的时候,他几乎看见了她的不顾一切!
当飞机爆炸的那一刻,他似乎能够想象她的魂飞魄散!
所以,掉在河里的那一瞬间,他想到的就是必须活着,为她,为孩子……
当干警们将他和丰泽年从河里救上岸的那一刻,他大声质问,他的老婆在哪里?得知她动了胎气,被送往了医院时,他连衣服都来不及换,就这样跑了过来……
一路上,他已经从大哥秦邵然那里知道,夏天破腹产了双胞胎千金,虽然两个宝宝没有足月,但她们目前的状况都不错,只不过需要在保温箱待上一些日子。
“天天……”秦邵璿蹑手蹑脚走到床边,小心翼翼地握着夏天冰凉的手,双眼一直盯着她看,直看得他鼻腔发酸,眼眶发热。
然后是不断的吻着她的额头,连连道谢,“谢谢……谢谢老婆……”女儿的出生,是多么的不容易,虽然不足月,但至少目前母女平安。
翌日清晨,病房的窗帘微敞,和煦的阳光从采光极好的窗上照射至还在昏睡的夏天的脸上。
她在沉睡中微微蹙了蹙眉,许久,眼皮动了动,因为终于在渐渐将要醒来时察觉到身上伤口处的痛楚,眉宇之间越拢越紧,直到缓缓睁开眼,静静的看着雪白的天花板。
房间里一片宁静,夏天试着动了动略有些僵直的手臂,却骤然发现自己的右手被一只大手紧紧握着,不禁缓缓低下头去,只见有个人趴在床边睡的正沉。
秦邵璿?
真的是他吗?
不是做梦吧?
夏天咬了咬唇,有痛得感觉,说明不是做梦!他真的平安无事?!想了想,才缓缓将手从与她十指相扣的大手中抽了出来,本来是用着很小心的力度免得吵醒他,却哪知她刚一抽出手,秦邵璿就像是被惊醒了一样,猛地抬起头来看向她。
“你醒啦?”秦邵璿有些朦胧的眼神盯着夏天略有些错愕的眼睛看了看,须臾扬唇一笑,缓缓站起身,然后一手伸到她的额头上摸了摸,“唔,不烫了。”之前,她有些发烧,他在医生的指导下,给她进行了物理降温。
说着,他转身将床头柜上的温度计拿了起来,转而弯下身将温度计放到她的腋下,“来,我看看你究竟还发不发烧?”
夏天看着他,久久没有开口发出任何声音,只是一个劲流泪。
“天天,谢谢你,谢谢你给我生了两个女儿。”他宠溺的用手擦拭她的眼泪,疼宠至心底,“天天别哭,你现在在坐月子,流眼泪会落下一些病根的,所以,为了自己,为了我,为了孩子,别哭……对了,我刚刚去看过我们的女儿,她们好小好小,好脆弱,看得我心里好痛……”
见夏天一味的盯着他,生怕一眨眼,他就消失不见的模样,秦邵璿抬起手放在嘴边假意咳了咳,清了清嗓子,须臾笑道,“之前吓到了?”
夏天缓了一分多钟才终于开口,“你说呢?”飞机爆炸的那一刻,她绝望到几乎灵魂尽失……
秦邵璿慢慢眯起眼睛,嘴边继而升起一丝笑,“我舍不得我的老婆成为寡妇,我也不要让我的孩子叫别人爸爸,所以,我必须活着!”
“邵璿,你知不知道,那一刻,我想要随你而去……”
“天天?”秦邵璿没有想到她会这样说,即使不是“我爱你”之类的甜言蜜语,却比“我爱你”要甜腻百倍,千倍……
他目光迥然的看着她,牢牢的,看着她。
夏天的声音戛然而止后,双眼也怔怔的看着他的眼睛。
她发誓她这辈子极少极少见秦邵璿哭过,可是她在他眼中看见有什么东西在闪烁,晶莹剔透,那其中倒映出的却是她因为破腹产而苍白的脸,还有一双同样瞬间红的像兔子一样的眼睛。
他双手撑在她身子的两侧,就这样看了她许久,直到夏天忽然抬起一只手,缓缓搂住他的脖子,“秦邵璿,如果你不在了,我会好好活着,我有责任,也有我们的孩子要去照顾……可就算我好好活着,恐怕也只是一具躯壳……”
“唔……”夏天余下来的话被秦邵璿尽数堵在了唇齿之间。
一个缠绵之极的吻持续了很久,久到两人分开时都有些微喘。
秦邵璿仍未放开她,温暖的唇在她耳边轻吻,“对不起,让你和孩子都受苦了!”
夏天同样抱着他的脖子不松开,两人就这样脸贴着脸抱着,谁也没有先放开。
直到秦晋阳走进来,一脸无奈的扯了扯领带,瞥了一要打完的点滴,伸手将针管的开关关掉,笑叹着转眸瞥了一眼那两个依然紧抱在一起的人,“我说你们两个要抱到什么时候?药水就要打完了!”
这时夏天像是才终于想起,猛地一顿,松开右手臂,转了转头,见秦晋阳已经关了针管上的开关,正双臂抱胸一副看热闹的表情,顿时红了红脸,抬手轻轻推开秦邵璿,“喂,快放开,都让晋阳看笑话了。”
“他喜欢笑便笑,看不惯就自己找一个。”秦邵璿语出惊人,依然抱着夏天不放,摆明了要把秦晋阳当空气。
夏天一滞,募地转头满眼笑意的看向瞬间脸色微黑的秦晋阳,“哦,晋阳,这次谢谢你!”
有那么一瞬间,夏天仿佛在他嘴边看见匆匆掠过的苦笑,还未来得及看的太清楚,秦晋阳已恢复正常的面色,勾了勾唇道,“都是一家人,说谢的话就见外了。”
通过昨晚,秦邵璿感觉晋阳像变了一个人似的,不再是尖酸刻薄,不再是在看他们的时候,眼底带着幽怨,就连说话,也变得有人情味了。
如此想着,秦邵璿已然轻轻放开她,却在她额头轻轻印下一吻,然后目光温暖的看着她,“你听出来他承认你是他的婶婶了吗?”
“呃……”夏天眨了眨眼,忽然眯眯一笑,悄声说,“你都不知道,昨晚的他让人很感动!”
秦邵璿笑笑,没说什么,又看向站在病房里的秦晋阳,见他神色平静,不再看着他们,眼中也再无苦涩的味道,仅剩一片宁静。
作为叔侄,秦邵璿知道他在想什么。
终究,秦晋阳没再说什么,转身走了出去,并将房门关上。
“一夜之间,晋阳长大了!”秦邵璿自言自语说了一句。
夏天一顿,不解的转头看向他,却瞬间赢来他俯身的再一记热吻,她不动,乖乖的任由秦邵璿紧抱住她,温暖的唇在她嘴边辗转亲吻,舌尖翘开她的牙齿向里探索。
忽然觉得头被他抱的越来越紧,连忙轻轻推拒他的胸膛,软着声音道,“怎么又来了,该按呼叫器,换药水了……”
秦邵璿一顿,转头看向被关了的点滴,不由叹笑,复又轻轻抱住她,“还有两个月,到时再找你索债。”
“……什、什么债啊?”夏天脸上已是腾红一片。
“你说呢?”他的声音里带着浓浓的笑。
“……”夏天的脸越来越红,直到秦邵璿俯首,温柔的在她唇边轻轻一吻,只是吻了一下,却没再继续下去。
“失忆症?”
秦邵璿再一次来到丰泽年的病房,不敢置信的骤然俯身,观察丰泽年淡漠疏离,仿佛一切都事不关己又空洞一片的表情,神色僵了僵,“怎么会这样?”
“丰先生的脑部受到了损伤!”医生抬眸,淡淡看向正打量着他的秦邵璿,“他可能还受到过什么刺激,我是说精神上的,精神上的刺激!”医生重复了一遍,看了看丰泽年缠着绷带的额头,然后仔细看着他空洞呆滞目空一切的表情。
秦邵璿蹙眉,对于医生所说的精神刺激,他心知肚明,因为在直升飞机爆炸的前一秒钟,徐衡朝他的太阳穴毫不犹豫扣动扳机,那一瞬间,丰泽年满眼猩红,似乎像疯了一般,咆哮着扑向徐衡。
丰泽年害怕秦邵璿就那样没了,就像夏天的害怕一样!
而这些,秦邵璿却不能告诉医生,因为丰泽年爱上他,没有错,错得只是老天爷和丰泽年开了一个残酷的玩笑。
医生看了一眼脸色并不怎么好看的秦邵璿,又看了一眼似乎对他们在讨论什么话也完全听不见的丰泽年,抬手挑起他的下巴观察他的眼神,想了想,忽然道,“丰先生,能不能听见我说话?”
丰泽年缓缓抬起眼,淡淡看着他,表情默然,似是看着一个陌生人,缓缓歪下头,对着他嘿嘿一笑,“邵璿。”
医生一呆,秦邵璿却是心口一颤,猛地抬手将丰泽年的头转了过来,“泽年,我在这里。”
丰泽年一脸古怪的看着他,呆呆道,“邵璿……?”
就在秦邵璿松了一口气的同时,他忽然抗拒的推开他,转而在床上朝他跪了下去,猛地用力将头磕在床上,“求你,不要杀邵璿……”
医生嘴角抽搐,秦邵璿却是整个黑了脸,募地一把将他拽了起来,“泽年,我是邵璿……”
“不要开枪……”他忽然像是极度惊恐的尖叫了一声,转头拼命的要从秦邵璿手里挣扎开,伸出头伸向医生尖叫着,“救邵璿,救邵璿,他不能死……”
“丰泽年……”秦邵璿按住他,“我是邵璿,我没有死,我在这里!”
“开枪了……碰……飞机,飞机爆炸了……邵璿死了……邵璿死了……”丰泽年拼命的伸出手要去碰医生,“怎么办,我该怎么办……”
医生向后退了一步,但见他红着眼睛要抓到自己,心下有些不忍,眼见秦邵璿牢牢抱住他,眸中渐渐透出一片血丝,医生不禁道,“丰先生不仅脑部受伤,他的精神受到重度刺激,我马上去找个专业的心理医生过来。”
说着,医生急忙转身走出病房去打电话。
“救邵璿……”眼见医生走了,丰泽年绝望了一样的尖叫,“不要走!救邵璿……救邵璿……”
“泽年,我在这里,你的兄弟邵璿在这里,在你身边!”秦邵璿心疼的紧紧抱住他,俯首安慰似的在他背上轻拍,“我在这里,我没有死,没有死……你的邵璿没有死……”他的鼻头酸楚得厉害,仿佛是喉咙里发出的声音,溃不成军。
丰泽年渐渐安静下来,在他怀里用力的喘息,直到秦邵璿轻轻放开他,低头关心的看向他时,丰泽年忽然抬起脸看他,双眼圆睁的看了他好半天,募时像是想到了什么似的,歇斯底里的尖叫出声,“啊……”
一股不知从哪里生出来的力气,骤然一把推开秦邵璿,转而跑下床,“我要去救邵璿,去救邵璿……”
秦邵璿在他跳下床的那一刻一把将他拦腰抱起,“泽年,我是邵璿,看清楚。”见他满脸疑问的盯着自己看,秦邵璿轻声劝哄。
丰泽年却是闭上眼,从他怀里小心的避开来,往床角缩去,不言不语的缩在床角,将头埋自己的膝盖里像一只鸵鸟一样躲避着所有的一切。
一个小时后,医生带着t市最权威的心理学专家赶到医院,刚一进病房,就只见丰泽年对着秦邵璿的手狠狠咬了下去,似乎不仅仅咬了一口,他手背上已经是鲜血淋漓,丰泽年却还像是完全不清醒一样在他伸过的另一只手上边狠狠咬,而秦邵璿却任由他咬着,完全不挣扎。
“老天!”医生上前将他们分开,丰泽年顷刻转身缩回到床边,嘴边还粘着秦邵璿的血,双眼通红,看起来完全不容人靠近。
“你疯了?任他这样咬着都不放手?”医生看着秦邵璿手背上深可见骨的齿印,低咒一声,连忙叫走进来的护士去取纱布,那护士有些发愣,本来是要进来观察病人状况的,结果被医生这一吼,又看了一眼秦局长手背上的血,连忙应了一声,转身跑了出去。
秦晋阳走进来,看见秦邵璿双手被咬成这样,不解地问道,“丰叔叔他怎么了?”丰泽年是秦邵璿的兄弟,理所当然,秦晋阳应该叫丰泽年叔叔。
“晋阳。”秦邵璿双眼布满血丝,丰泽年现在这样,折磨的并不是他自己,而是秦邵璿,“你丰叔叔病了,天籁就麻烦你多费心。”
“叔叔,放心,我会尽力的!”秦晋阳点了点头。
与医生一起过来的那几位心理专家已经开始围在丰泽年身边诊治,护士拿着纱布和药走进来,正要给秦邵璿包扎,秦晋阳却拿过东西,“我来。”
那位护士不知道秦晋阳是谁,不禁眨了眨眼,满眼孤疑的看着他。
秦晋阳瞥她一眼,“我是他侄子,这伤,我来帮他弄!”
那护士才点了点头,转身走了出去。
秦晋阳拉着叔叔坐到沙发边,给他手上消毒涂药覆纱布,一边包纱布一边叹道,“看得出来,丰叔叔现在精神失常,他完全控制不住自己会做出伤害人的事情,你怎么还偏偏宁可被他咬着也不放手,这骨头都快看得见了。”
秦邵璿的目光转回到床上被那些心理专家围住,更是一脸惊恐的丰泽年,募地挥开秦晋阳,顾不得手上未被包扎完的伤口,上前安抚丰泽年。
丰泽年缩在他的庇护下,仿佛完全不记得他手上的伤是自己咬出来的,也不记得刚刚自己是怎么拼命打他快要把他打出内伤,怎么咬他锤他的场景,仅仅记得现在保护他的人是他,就连忙像是抓到一棵浮木一样,紧紧揪着他的衬衫不敢放手。
那几位专家观察着丰泽年在秦邵璿保护下的模样,对视了几眼,点了点头。
须臾,其中一人开口,“这里的医生已经把丰先生的状况和我们说过了,虽然丰先生性格强硬不是这种遇事就崩溃失常的人,但综合起来看,他肯定有很重的心思压在心里,见到秦先生被犯罪分子用枪指着,又经历了飞机爆炸的那一恐怖事件,心理和精神上受到重度刺激,而他大脑受伤也导致大脑神经系统受创,影响到精神,以我们检查的结果来看,丰先生是由于多年堆积的心理障碍因素而持续神经衰弱,但因为丰先生会自己调和自己的心情而多年未发作,但这次让他一直压制的心里压力与恐慌全部崩溃,身心因素结合在一起,恐怕丰先生不仅得了失忆症,还伴随着精神病,至于其他的一切,还需要我们进一步诊断。”
“精神病?”秦邵璿瞬间脸色灰白,刚将丰泽年松开,就陡然摇晃了一下,秦晋阳眼急手快的上前扶住他。
“患者在受精神刺激后突然出现以尽情发泄为特征的临床症状。嚎啕痛哭,又吵又闹,以极其夸张的姿态向人诉说所受的委屈和不快,甚至捶胸蹬足,以头撞墙,或在地上打滚,但意识障碍不明显。发作持续时间的长短与周围环境有关。情感爆发是最常见的精神障碍,就像……”那位专家看了看秦邵璿手上的纱布,“丰先生刚刚那样不受控制咬人,所以,在他发病期间,我们需要带他去隔离治疗,秦局长,为了避免你靠近他而受伤,就让我们将他先带走吧。”
“叔叔,你怎么样?”秦晋阳略有些担心的问秦邵璿。
后者摆了摆手,示意没事,眸光淡扫向那位专家,“隔离治疗?去什么地方隔离?”
“当然是专门医治这种病的医院,不过秦局长请放心,我们几个会轮流专门对丰先生治病,会派专人照顾他。”
秦邵璿面无表情的看了看他们,忽地冷笑,“隔离治疗?说难听了就是精神病院,你们是要将他带去精神病院,与那些精神病患者一起隔离,与外界隔离,让他们在一起自生自灭,这就是你们所谓的隔离?”
那几位心理专家皆为一怔,不禁有些尴尬,“为免丰先生不受控制伤人,现在只有那种地方最适合他,不是放任他们自生自灭,你放心,我们会专门给他安排……”
“专门为他安排一个自己的房间,在那里每天除了面对冰冷的墙壁之外就是医生,什么人也见不到,你们确定这样就是最好的治疗方式么?”
“这已经是现代医学针对精神病的治疗手段之一,我们也只是……”
“晋阳,替我谢谢这几位专家,请他们离开吧。”秦邵璿骤然转身,不再听他们说下去。
秦晋阳明白叔叔的意思,只好请那几位专家离开,须臾回来时,见秦邵璿和医院的医生安静的站在病床边,看着坐在床上一脸空洞发呆的丰泽年。
“他们都是心理医学界的专家,对丰先生有帮助。”很久,医生才开口。
“你知道精神病院是什么样的地方么?”
“……一群疯人在一起,撕闹扭打,医生会将他们分开,捆住,强制的关起来,不听话的也许会挨打……”
“你确定丰泽年被送去那种地方之后,还有活路么?”
“泽年他是在担心我,牵挂我,他觉得我死了,所以才会这样。”
“我要把他留在我的身边,让他知道我还活着,这样,他或许就会慢慢好起来。”
医生叹息道,“他可能还会伤害到你。”
“他的攻击性并不是很强,我能够承受。”比起丰泽年的病情,他受这点伤害又算得了什么。
医生顿了顿,“秦局长想怎么做?”
秦邵璿看着丰泽年,丰泽年同时正傻愣愣的看着他发笑,不禁对着他勾了勾唇角,“泽年,我们去找邵璿,好不好?”
出乎意料的是,丰泽年傻笑着点头。
夏天在得知丰泽年的事情之后,焦灼万分,“我要去看看丰大哥……”有关于丰泽年的事情,这一生也许都是夏天和秦邵璿胸口处的一道重伤。
“你躺下,听我说,我准备带丰泽年回家时,在医生门口遇见了丈母娘,可能是前段时间,丈母娘悉心照顾过丰泽年的缘故,他一看见丈母娘,就特别安静,并不由自主向她靠近,丈母娘听说了丰泽年的事情后,很愿意照顾他。我已经把他送到丈母娘家里了,一路上,泽年都很安静,也很听丈母娘和王叔叔的话,所以这一段时间,你就休息好,养好身体,丰泽年的事情你就不用担心了,我们大家一起会照顾好他,绝对不会把他送进精神病院。”秦邵璿把夏天的身体给摁了下来,不允许她下床。
“可是……”夏天拧眉,只要一想到丰泽年是为救秦邵璿而这样的,难过就会自然而然的铺天盖地而来。
“天天,你能不能听话一点,坐月子的女人,这个时候要无条件的服从命令,躺好休息,等会儿医生说把两个宝贝抱过来给我们看看,但是只能看一会儿,两个宝贝又要被送进保温室里。”
夏天听到宝宝的事,唇角显露出一抹笑靥,“真的?医生是不是说两个女儿不会有生命危险了?”
“嗯!”秦邵璿想了想,“算是吧,只要继续放在保温室里一段时间,应该不会有什么生命危险。”
在谈到孩子的事情时,秦邵璿身体的暖流就开始在蔓延了,紧紧揽住了她的身体,贪婪的吸吮着她身上的香味,“臭丫头,你真伟大,谢谢你给我生孩子,也谢谢你给我带来的一切快乐和开心。”
秦邵璿偶然也有流露出无限感慨的时候。
不得不说,他们之间隔了那么多的人,也隔着太多的不切实际,但最后却指相扣了,这不是缘分和奇迹,是什么?
“既然感谢我,那你答应我一件事,为了我,为了孩子,为了你的家人,脱下身上的这身警服,可以吗?”夏天挑了挑眉,很顺口的问道。
他能做到,除非太阳当真从西边出来,夏天在心下补充了一句,一个可以为了自己的事业而使用‘美男计’,甚至不惜伤害她的男人,能舍去他的事业吗?
果然,秦邵璿不由皱眉,或许夏天在经历了殷苍的牺牲,又亲眼所见这次的飞机大爆炸,她害怕了,真真切切害怕了!
夏天见他没有立刻回答,撇了撇嘴,“切,原来你的感谢根本就是纸上谈兵,一点儿也没有诚意。”
自从夏天亲眼目睹了殷苍的离开,秦邵璿就知道,她会有这样的念头和提议,而这次他和死神的擦肩而过,更坚定了她的这种想法。
只是……
秦邵璿很宠溺的给了她一记爆栗,“你想让我脱下警服,做新一代的超级奶爸,是不是?”
听闻这个没有创意的回答,夏天没少翻白眼,“跟你说实话,你脱下警服之后,就留在t市打理夏氏和天籁,当然,还要照顾好两个女儿,我想去英国念书……”
“把我留在这里打拼,你却想要飞得更高,不可以!”
不容夏天反驳,秦邵璿火势的抵住她的唇,呼吸炙热的快要将夏天点燃,边吻住她,声音有些凌乱的道,“回头……一定要好好补偿我……知不知道……我忍得很辛苦。”
心爱的女人在怀,却不能碰,只能硬生生的憋着,这种感觉糟糕透了。
夏天唇角微扬,唇瓣张开再次准备回语时,秦邵璿却趁势的攻入,吸吮着如蜜糖一般的香甜软腻,宛如深陷饥渴中太久,急需要吮出更多的蜜汁。
许久,秦邵璿才松开她,目视着她被自己咬得微微发肿,又湿漉漉的红唇,指尖拂过去时,心里一团火愈加旺盛了。
“臭丫头!”最后却只能以埋怨的口吻低低道,似是在抗议这难受的一段漫长历程,这绝对算是对他最好的惩罚。
两个护士抱着宝贝进来时,恰好撞见秦邵璿和夏天两人缱绻相依的情景,立刻脸庞绯红了,“不好意思,打扰你们了……”
秦邵璿神色有些阴沉,似乎是在责怪小护士的不识趣,既然知道打扰了,为何不出去。
夏天则是快速推开秦邵璿,“没有打扰,谢谢你们把宝贝抱过来给我们。”
她的心在远远见到两个小宝贝时急速的加剧了跳跃,“扑通扑通”充满了期待和满满的欢乐与幸福。
夏天和秦邵璿一人抱着一个小宝贝。
“不客气,等会儿我再来抱两个小千金回保温室。”两个护士退出房间。
夏天在见到真的好小好小的女儿,眼眸不由自主的湿润了,“我们的宝贝好可怜,都是我不好……是我大意马虎了,如果我不开车跟上去……就不会发生早产的事,如果宝贝有什么闪失……我一辈子都无法原谅自己。”
见女儿太过瘦弱,夏天的自责滚滚而来,万分担心宝贝会养不活就中途夭折了。
“傻丫头,不要自责,要怪也是怪我,跟你没有关系,你只是太担心她们的爸爸了。放心,我们宝贝不会有事的,你看她们现在不是好好的吗?只不过是她们太想和我们见面,所以就提早要出来报到了。”
秦邵璿不是很会安抚人,他也不是细腻绵密的男人,但能说出这种话,夏天已经很意外,很开心了。
夏天一瞬不瞬的盯着宝贝,舍不得离开,孩子没有足月,所以皮肤皱巴巴的,像个小老头,但是小小的脸部轮廓和精致的五官足以说明,孩子绝对是个美人胚子。
“邵璿,我们给两个小宝贝取个名字吧。”
秦邵璿的眼神一直停落在女儿的面庞上,神情之中尽显对女儿的无尽爱意和疼惜,“孩子名字的事,她们的爷爷早就有了打算,说要根据孙女出生的时间,看她们五行缺什么,再取名字,但作为孩子的爸爸,我还是要给她们取个乳名,大的叫大丫,小的叫小丫。”原来他早就有想法了。
“这年头,早就不兴什么乳名了,还大丫,小丫,真土!”夏天不由好笑的讥笑道。
“切,她们的妈妈叫臭丫头,她们当然要叫大丫,小丫。”秦邵璿不免有些洋洋得意。
“秦邵璿!”为了不吵醒女儿,夏天咬牙切齿瞪视着他。
十五天了,因为医生说孩子还需要观察两天,所以夏天还无法出院。
这天,病房里来了一位不速之客霍华琳,她的忽然出现让夏天明显一僵,上次的那通电话,似乎将所有的美好都撕扯的消失殆尽,剩下的只有丑陋不堪和尴尬。
“大嫂,你来了。”秦邵璿看了夏天一眼,前几天,他已经听夏天说了一些,包括她已经向霍华琳透露了秦邵然身世的事情。
“作为伯母,我来看看孩子,也给她们带来了一份礼物。”霍华琳故意说得很平常,也希望气氛因此能够缓合一些。
同时,从包里拿出两枚通灵剔透的玉如意坠子,小巧精致,材质不俗,显然是经过独特加工的。
因为杨夕把霍华琳已经知道秦邵然身世的事,告诉了秦老爷子,老爷子经过几天的深思熟虑后,给霍华琳打了一个电话,这个电话持续了两个小时,老爷子推心置腹讲了很多,包括那对龙凤镯。
原来是她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
这段时间,秦晋阳也在不断打电话开导她,思前想后,她感到很愧疚。
“谢谢!”夏天接过霍华琳送的礼物,虽然稍微有些别扭,但她的表现仍然显得大方、得体,可她根本就不知道应该怎么称呼她,根本就不知道……
上次在电话里叫大嫂,那是一时意气用事的冲动。
像是看出她们之间的尴尬,秦邵璿垂眸,不再看她们,忽然道,“大嫂,我带你去看侄女吧。”
却只听得霍华琳苦笑道,“等一下去看孩子,我想和天天聊一会儿。”至于想要聊什么,她也不知道,一路上,她准备了很多台词,可现在,却忽然都忘了,脑袋里只剩下一片空白。
霍华琳垂眸,好半天,才轻轻的吐出一些字,“邵璿,我这个做大嫂的终究不合格,没有资格去要求你们什么,只希望,天天她以后能快乐一点,轻松一点,也不会因为我这个大嫂或是晋阳而有那么重的压力……”
“干妈!”就在霍华琳说话时,夏天忽然打断她,轻轻的唤了她一声。
霍华琳顿时愣住,“你叫我什么?”
夏天勾了勾唇,“谢谢你来看我!我本来不知道应该叫您一声干妈,还是……大嫂……”夏天咬唇,募地叹笑,“我叫您一声干妈是感谢您现在能来看我,在我心里您还是我干妈,但从今往后,我会叫您大嫂,因为我是邵璿的妻子。”
话落,夏天缓缓从床上下来,朝霍华琳轻轻鞠了一躬,“谢谢您!谢谢您在我年幼的时候,给我关爱!人总要学会知足,夏天知足了,夏天心里没有那么多地方可以容下那么多的爱恨……”
“我懂,我懂。”霍华琳热泪盈眶,转过头去悄悄擦了擦眼泪。
夏天这孩子不恨她,但她知道,有些东西,再也回不去了。
任何感情都经不起这样一次一次的打击。
霍华琳苦笑的点点头,心里,却终究得到了些许安慰。
终于出院回到秦家,女儿的啼哭声不断,夏天翻来覆去的睡不着,猛地翻坐起身,顶着满头的乱发对着门外大叫,“秦邵璿,秦邵璿,你到底会不会哄孩子睡觉?都哭了快半个小时了!”
这大丫一哭,小丫跟着闹,小丫一哭,大丫也跟着附和,这一唱一和,没完没了。
外边先是没什么动静,没一会儿只见秦邵璿一手抱着哇哇哭个不停的女儿,一手拿着奶瓶,满头大汗的站在门边道,“怎么你喂她,她就不哭?我一喂她,她就哭个不停?”
“……”夏天默然的看着眼前的新一代囧囧奶爸,顿时一脸恶寒的举起软棉棉的枕头向他砸去,“笨蛋!我刚刚喂她们喝了母乳,她们好不容易睡着了你非要抱,把她们抱醒了吧!孩子醒了就哭,你以为你拿着奶瓶放到她嘴边就有用啊?现在你哄吧,我看你能哄到什么时候!”
秦邵璿嘴角一抽,抱着女儿的手顿了顿,孩子的哭声越来越尖细,直到秦邵璿忽然脸色一滞,缓缓低下头,看向自己瞬间湿掉的衬衫,就在夏天正想笑出声来时,他忽然抬起头,满眼幸福的笑,“小丫尿了。”
“……”夏天无语。
出院之后,照顾孩子的重任不等她开口,就已经被秦邵璿揽了去,她自然乐得轻松。
除了他实在没法照料两个孩子,才叫罗婶或者新招的保姆帮忙,其他时候基本都是被他当个宝贝一样的抱在怀里,就连出门时都恨不得把那从超市里买来的婴儿袋挎到身上背着女儿出去。
要不是医生交代孩子是早产儿,需要悉心照顾,要不是孩子还没满月,他丫肯定早就背一个抱一个在整个t市转一圈了。
自从夏天出院回到秦家,老爷子除了吃喝拉撒睡外,就是呆在婴儿房里,跟秦邵璿一左一右的趴在孩子床边看她们睡觉。
这俩父子也真是不腻味!
夏天心里感慨着,却已经笑倒在床上,连眼泪都笑出来了,“哈哈……秦邵璿,你还不快给她换尿布,我女儿的屁股上要是起了潮疹子你负责啊?”
下一秒,秦邵璿已经抱着儿子迅速奔回了婴儿房。
问他是去干什么?
当然不是换衬衫……
而是,给他的宝贝女儿换尿布去了。
因为丰泽年病了,天籁的重担几乎就落在秦晋阳的身上,好在他曾经是中建总局t市分公司的总经理,做起事来,也是游刃有余。
每到周末,他就会回到秦家,哪怕只停留十几分钟,他也要去婴儿房去看看两个小妹妹,因为孩子太小,他不敢抱。
两个月后,大丫在看到帅哥哥之后,居然伸手要他抱,这对于秦晋阳来说显然是一件很陌生的事情。
“呜呜……”
见秦晋阳无动于衷,小丫头立刻不满意,皱眉的样子似乎要哭,秦老爷子只得在一边提醒着,“她要你抱抱!”
夏天看着秦晋阳有些生涩而谨慎的样子,伸手抱出来大丫时,表情严肃得比当初秦邵璿抱到女儿时还要紧张,与其说是抱,不如说是托着孩子,大丫兴奋的移动,紧张的秦晋阳连忙收紧了手臂,看得夏天忍不住浅浅的笑了出来。
“小丫头,不会认人!”
秦老爷子语气有些酸,他天天哄着,两个丫头对他没有任何反应,偏偏赖在秦晋阳的怀抱里,小手乱抓,小脚丫也乱踢,似乎很高兴。
“大丫喜欢你!”
秦邵璿在一边淡淡的补充着,秦晋阳呵呵一笑,抱着大丫,嘴里“咿咿呀呀……”不停呵哄着。
就在他正准备把大丫放下来时,大丫立刻哭了出来,他不得不继续抱着。
夜色降落时,有的只是一家人的欢乐融融,平静而真实。
大丫在秦晋阳的怀抱中睡着后,终于安然的回到了柔软的婴儿床上,平静均匀的呼吸,夏天看了之后,转身去浴室。
放了足够的热水,泡得很舒服,本来就白皙的肌肤,此时在清澈的水底,更显得晶莹剔透,之前没长胖的身子,在生了孩子之后,迅速瘦身。
正想着自己没减肥,身材怎么就瘦下来的原因,便听到外面孩子的哭声响了起来。
大丫刚睡着是不会哭的,那么是小丫醒了?夏天听了心头着急,没有来得及多想起身就从浴缸里站了出来,然后扯了一条浴巾裹住身子,毫不迟疑的冲到孩子的小床边。
啼哭不止的是小丫,她睁开眼睛不满意的哭着,夏天有些奇怪,连忙抱起来,这时她发生孩子的身下压着一枚勋章,硬硬的勋章自然让孩子不舒服,夏天没有时间去弄清楚这东西怎么会在孩子的小床上,赶紧拿了出来,又连忙呵哄孩子。
“小丫,不哭,小心吵醒姐姐,现在可以睡觉哦……”
孩子在妈妈的安抚下再度闭上眼睛,夏天将她放在小床上,没有第一时间离开摇床,而是确保宝宝真的睡着了,也确定大丫没有被吵醒,才准备转身,这时,房门突然间打开,秦邵璿急急忙忙走进来,他之前就在楼下接电话,也听见了孩子的哭声,但这个电话很重要,他必须接听完。
夏天没有意识到自己只顾着照顾女儿,浴巾早已松开,等到起身,浴巾猝然滑落,想要捂住,还是半个酥胸都露了出来。
秦邵璿的目光也在第一时间落在了她的胸口,夏天连忙把浴巾裹紧,脸上还是不自觉的红了起来。
“怎么了?”
秦邵璿的目光从夏天的身上移开,落在了孩子的身上,自然可以看得出来,若非是孩子有状况,夏天自然不会这样跑出来。
“这个,是不是爷爷的?!”
夏天拿出来那枚勋章,交给秦邵璿,后者看了一眼后,勾唇笑了出来,“呵,这可是老爷子拿到的最高荣誉!”
秦邵璿说完,把勋章收了回去,夏天听了也不由笑了,转身准备继续去洗澡,人还没有走一步,只感觉到腰上突然间受到了阻碍,潜意识里不敢呼叫,而是在被秦邵璿抱起来时,只能眼睁睁的看着他,一时间无言。
“我还没洗完。”
夏天忍不住轻声提醒,听了医生的叮嘱他们最近一直都很注意,夏天还以为以秦邵璿对她的疼惜程度,可以再撑一段时间,但没有料到突然间会是现在的局面,她明显的从秦邵璿眼眸里看到了他忍无可忍的需要。
心跳不由加速,脸上红了起来,想要做出镇定的样子,却被他的话弄的更加无所适从。
“待会儿一起洗!”
似乎整个人都被点燃了起来,夏天感觉到秦邵璿的声音明显比刚才粗嘎了几份,暧昧的气氛一下子萦绕了彼此,仿佛是大火突然间席卷了丛林,不是人力所能控制。
夏天没有说话,脸不自觉的贴紧了秦邵璿的怀抱,他已经低头,吻住了她的唇,不给她逃避的机会,一个深吻已经实实在在的将她席卷。
空气一下子燥热了起来,唇齿纠缠的声音夹杂着淡淡的低喘,慢慢的蔓延起来,每一根神经,每一个触角都变得格外敏锐,两个人似乎不用任何交流,却已经水溶交融的默契,超过于一切,证明着彼此的感情。
一吻久久难以回旋,等到夏天获得自由的呼吸时,才发觉自己身上的浴巾早已被扯了下来,而秦邵璿身上的衣服也尽数散落在地上,两人没有多余的一丝空隙,密密的贴在一起。就在夏天以为秦邵璿会就此拥有她的时候,却突然间停了下来,旋即夏天从他的动作中明白了他的意思,不知道何时床头的抽屉里已经备用的安全套,秦邵璿显然没有忘记之前医生的叮嘱,时刻都谨守着,并且看他的样子,是不准备夏天再怀第二个,第三个孩子的。
夏天的双眼不由落在秦邵璿的脸上,充满了柔情,唇角也不由勾起。
完全融入她的身体里,那般温暖的包容,让他的灵魂和身体仿佛突然之间都找到了归属,至此,别无所求,只愿与之相融,融为一体,永不分离……
“哦……天天……”他在她耳边,呼出一声似满足似痛苦的低吟,灼热的呼吸喷在她耳垂最敏感的地方,她无法抑制地战栗了。
夏天不自觉的轻哼出声,彼此都忍不住愉悦和满足,再度亲吻,更是有些难分难舍的味道。
“好紧……好舒服……”他抱紧了她,恨不能化于她身上……
怜她产后初次,纵然自己的热量在体内仿似要爆炸开来一般,仍克制着,小心地慢慢地开始动作……
他仅仅只是缓慢的动作而已,那久违而熟悉的快意便从灵魂深处开始萌发,不,确切地说是爆发,因为它来得如此强烈,如此迅猛,不过几个回合,便已将她推到崩溃的边缘,双臂变成了环抱他的姿势,不知如何才能抵御那如潮涌般的快意,唯有指甲紧抠他的背,可却仍然无法阻断,只能任自己随波逐流,在那样的潮里彻底迷失……
无限的旖旎在房间内上演,夏天连一声急促的呼吸都不想泄露出来,但是根据过往的经验,她的隐忍只会换来秦邵璿更多的热情,直至后来澎湃的跌至时,近乎承受不住。
空气里偶尔传来几道闷哼的声音,带着释放的情潮,幻化成美妙的音符,两人许久没有在一起,那火山一爆发,竟是无法收拾的熔岩滚滚,他自是不知疲倦,她却抵挡不住这样的燃烧,投降睡去……
第二天一大早,夏天就被杨夕的电话吵醒,听了妈妈说的话,她几乎不敢相信,“妈,你说的是真的?”
丰泽年竟然开始在三姐餐馆学着做事?这要是说出去,谁会相信?
“天天,妈妈什么时候骗过你,我告诉你,泽年已经在餐馆工作了快一个星期,刚开始,连我都不相信,所以,我担心让你们高兴的太早,就一直努力没有告诉你们,想默默观察他一段时间,今天,他竟然开口招待客人……”
“可医生当初说丰大哥得了精神病……”夏天还是无法相信,觉得妈妈说的就像是天方夜谭。
“什么狗屁精神病,就因为当时丰泽年精神失常咬伤了邵璿,那些只看表明现象的医生便一口咬定他得了什么精神病,我之前不是告诉过你们,丰泽年在我们家,一直很安静,从不攻击人,就连星星,也不怕他,有时候,他们俩还手拉手下楼玩一会儿,一个星期前,我和你王叔叔带他来到餐馆,他忽然动手擦桌椅,对待客人也彬彬有礼,真的,你们要是不相信,明天过来看看。”
听到这个振奋人心的消息,秦邵璿哪里还等到明天,当即拉上夏天直奔三姐餐馆。
按照杨夕的吩咐,他们来到餐馆后,像一般的客人那样,找了一个靠窗的位置坐下来。
这时,杨夕示意丰泽年给他们端了两杯水过来。
仿佛没有任何预兆,就这样的开始,在身穿服务生制服的丰泽年看见那一对俊男美女时,心不由猛烈撞击了一下,但很快恢复了平静。
而秦邵璿和夏天却是如同被人施了魔咒,看着缓缓走过来的丰泽年时,表情诡谲万千,是喜,是惊,是惧,是骇,是怔,是醒,一言难尽。
丰泽年张口,说出的话让他们如同受到了致命的打击一般。
“先生,太太,这是你们的茶水!”
秦邵璿脸上的肌肉僵硬,足足有一分钟,看着丰泽年,没有说话!
丰泽年从眼前男人的眼底里看到了浓烈的震撼,还有一种似乎伴随着惊恐的质疑,那感觉犹如一眼要将他的内心看透,继而,他的额头有些疼,不由皱眉,多了一份疑惑,看着眼前的男人,后退了一步。
“先生,我们认识吗?”
丰泽年的表情依然淡定,端着托盘的手,不自觉的沁出来淡淡的汗来,但是开口反问的话很是镇定,这种感觉,仿佛在某年某月与面前的男人有过如此的境遇一般,丰泽年为这种感觉所牵引,不由多看了秦邵璿一眼。
警惕中带着疑惑,丰泽年的表情里多了一抹想不起来的痛苦,终于让秦邵璿意识到了自己的突兀。
“你是新来的?”秦邵璿直盯着丰泽年时的样子,多少有些咄咄逼人的味道。
“是的!”丰泽年点点头,不觉间笔挺的站在那里,准备着下一刻转身就走。
“你叫什么名字?”夏天有些迫不及待问道。
这个时候,丰泽年看了看四周,似乎在找什么人,可又没有找着,他的抿了抿唇,“阿姨和叔叔叫我丰泽年,星星叫我丰大哥。”
夏天由此断定,丰泽年刚刚一定是在找她的妈妈杨夕,可能忽然面对陌生人,他有些紧张。
这时,躲在一处暗中观察的杨夕走了出来,丰泽年连忙迎上去,“阿姨……”他的模样就像是一个孩子在寻找一种庇护。
“泽年……”杨夕很温和的看着他,“你的任务完成了,去阿姨的办公室里休息一会儿。”
丰泽年很听话地上了楼梯。
“妈,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夏天一把将杨夕拉过来,和他们坐在一起,之前,她和秦邵璿也多次去过妈妈家,每次见到丰泽年,他总是小心翼翼躲着他们,而这次的见面,太让人震惊。
“我刚刚咨询了一位心理学专家,他分析了丰泽年的病情,认为丰泽年最主要的原因是得了失忆症,因为脑袋里一片空白,什么都不记得,他就像一个不谙世事的孩子,所以在面对这个陌生的世界时,感到害怕和恐惧,也就是出现当初咬伤邵璿的那一幕。但他的脑神经还似乎残留着一些模糊的记忆,在出事之前,他对我的印象还不错,所以在见到我的时候,潜意识依赖着我,后来在我们家里,他通过观察,发现王大山和星星都不会伤害他,所以他慢慢放松警惕,试着和我们交流,就这样,他自己似乎也在很努力想要成为一个自食其力的人,刚才你们也看见了。”
秦邵璿默默看着早就没有丰泽年身影的楼梯口,长长呼出一口气,失忆症虽然很残忍,但对于丰泽年来说,或许是一种幸运。
gay在中国人眼里来说是异类,更何况他心里的男人是他,而他秦邵璿却是一个不折不扣的异性恋,所以,这种状况注定丰泽年的一生将是不幸,一个悲剧。
失忆或许可以改变他悲惨的人生!
“邵璿,天天,我知道丰泽年是你们两人的大恩人,当然也是我杨夕的恩人!我这个人,唯一的长处和优点就是爱憎分明,是我的敌人,我一生将之恨之入骨,如果是我的恩人,我会剜心掏肝帮助他。实不相瞒,通过丰泽年一系列的状况,我似乎明白了许多,明白他在出事前不喜欢女人,现在呢,我会竭尽全力帮助他,让成为不幸中的万幸……”
杨夕的话没有说完,但秦邵璿和夏天都是聪明人,他们明白杨夕知道了什么,今后也会做什么。
“妈……”夏天抓住了杨夕的手,千言万语,不知道从何说起,最后,只好说了一句很俗很俗的,“谢谢!”
杨夕宠溺地反扣住夏天的手,轻轻摩挲,“呵,还跟妈客气了。”
“妈,谢谢你!”秦邵璿也被杨夕的行为感动的百味杂陈。
“哟!叫‘妈’了?”杨夕忍不住调侃着这位乘龙快婿。
“其实,我早就应该叫您妈了!”他和夏天早就是合法夫妻,就只差一个婚礼了。
“邵璿,现在叫了,到时候,可就没有改口红包了。”看得出来,杨夕今天的心情不错。
“那可不行,我还指望到时候大赚一把呢!”夏天笑着插言。
“想赚妈的钱,亏你想得出。”杨夕用指头宠溺的戳了一下夏天的额头,转头看向秦邵璿,“对了,老爷子前两天还打电话让我给定一个日子,我一想,老爷子不是有一个朋友是风水大师吗?再说我两个外孙女的名字都大有讲究,所以我就让老爷子给做主了。”
杨夕的话,让秦邵璿的眼眸里闪过了更多的深邃情绪来,这一生,能够娶到夏天,他是三生有幸了,而拥有一位这样智勇双全的丈母娘,他该感谢老天爷的眷顾和厚爱了。
在三姐餐馆吃了午饭,夏天兴致颇高的拉着秦邵璿去附近逛街,在走过一家装潢气派的婚纱店时,她的脚步不由自主的停驻了,目光停留在橱窗里白色端庄的婚纱上,久久不愿意离开。
秦邵璿紧握了握她的掌心,自然是懂夏天的心情,可是很久很久以前,秦晋北就放下话,如果他要结婚,结婚的礼服算秦晋北的,不然,那位大侄子可不依。
“老婆,我们的婚纱秦晋北会专门替你订做,我要我的女人是世界上独一无二的新娘。”长臂勾住了她的腰身。
“嗯。”她重重的点头,脸上信任的神情里没有一丝一毫敷衍。
“但是,我们现在试试婚纱好不好?”虽然表面上是征询意见的口吻,可她已经拖拽着秦邵璿进入婚纱店面,唇角洋溢着灿烂的笑颜。
婚纱店里店员们热忱的服务,很快便替他们两人挑了店里昂贵款的礼服和婚纱。
白色修长的婚纱,点缀她原娇小的身材颀长,高挑了!浓黑亮丽的发丝披散在她的后背,遮挡住大半个雪背,若隐若现,魅惑迷人。
修身的设计愈加凸显出她的浑圆,玲珑有致,秦邵璿竟然很顺势的拢上了她的前胸,感受其饱满和水润,夏天吓得惊呼出声,“呀……你做什么?这里是试衣间,随时随地都会有人进来……”她焦灼的拍掉他的手,惊慌不已,脸色也有寸寸的酡红在蔓延开来。
秦邵璿不说话,鼻尖凑近她的后颈项,缕缕的香气钻入他的肺部,她的美,她的香,她的甜……若是可以,他丝毫不想给别人见,让别人欣赏。
思及此,拴在她腰间的力道紧了一分,手更加不安分了起来,“你很美……”小声的低语。
在夏天的印象中,他很少夸赞她的美!而此刻这一道赞赏对她来说,犹如灌了蜜糖似的甜腻……
“油嘴滑舌。快放手!等会有人进来,多不好意思。”她表面上有时候表现出特别的大胆,其实骨子里还是很保守,很胆怯的。
秦邵璿白色燕尾服,给他增添了一抹阳光活力,平素穿的衣服,通常是藏青,深黑,一派的沉稳和沉闷,却能十足的彰显着他逼人的气势……
他的身材算是无可挑剔,胸膛坚实却不夸张,没有一丝丝多余的赘肉,挺拔的身材鹤立鸡群!
秦邵璿将她的身体翻转过来,正对着自己,“夏天小姐,你愿意嫁给秦邵璿先生为妻吗?无论生老病死,富贵贫穷,都与他一生相伴,不离不弃吗?”
语声极富磁性和醇厚,好听得令人有那么顷刻的飘飘然。夏天有些意外,如此煽情,却又贴心十足的誓言竟然就这么顺滑的出自于他的嘴里,有惊讶,有惊喜,在注视着他好几秒之后,脸上的笑颜漫开来,“我愿意。”
很坚定的回复,虽然没有鲜花,没有钻戒,但有这么一句话,就足够了……
顺势的搂住他的颈项,两人额头相抵,在暖阳的照射下,笑靥是十足的灿烂,耀眼!
雷达一到公安局,就看见白一腾睁着一双熊猫眼,一脸悲愤的将手中的案情分析报告扔给小郭,转头又开始在键盘上敲打。
“这么忙?”雷达走进办公室,对走出来的小郭客气的点点头,然后单手插在裤袋里,眼中竟带着一丝兴灾乐祸的笑。
白一腾正在电脑上核实一份案件上的真实性,听见雷达的话没有回头去看他,双眼依然盯着电脑,眉心却是蹙了蹙,“你刚从邵璿那里过来?”
“嗯。”
白一腾忽然吐了一口气,咬了咬牙咒道,“该死的邵璿,就是报复我前几个月一走了之,人家夏天生孩子就生孩子吧,他非在家里当个奶爸,天天抱着孩子不放,就把我从北京挖来帮他,忙的我焦头烂额!”
“你也确实该收敛收敛心性,我听说一个叫黄芳的女人也该生孩子了吧,可至今还下落不明,你还是老实在t市忙一忙,说不定某一天,黄芳就带着孩子回来了。”
白一腾神色一滞,募地转眸看向他,算算时间,黄芳也确实也该生了。想到此,他往大班椅背上靠了靠,抬起手揉了揉眉心,许久没有说话。
“邵璿那边有没有说决定什么时候举行婚礼?虽然早就合法了,但这婚礼早晚也得办吧?”
“……你是期待人家早日幸福的办婚礼?还是想趁黄芳参加夏天的婚礼时抓到她?”雷达目光淡淡的扫他一眼。
白一腾冷瞥了雷达一眼,“你什么时候可以不要这么一针见血?”
“我是雷达,不一针见血难道要一雷死人?”
“……去,我不跟你扯这些。”白一腾又抬起手揉了揉眉,“兄弟同病相怜,你小子不要总用那悲天悯人的表情,你自己家里的那个小祖宗就已经摆不平了,连续两年没有回上海了吧?”
雷达的表情凛了凛,眸光平平的看着白一腾眼中一丝无奈的笑。
白一腾轻笑着,抬眸看他,“一算,那娃娃亲也该大学毕业了吧,怎么样,这份感情也算是根深蒂固,很快也要瓜熟地落了吧?”
“老白。”雷达忽然打断他的话,眸光微寒,“别开玩笑。”
“我是不是开玩笑你自己心里明白,从……喂,你跑什么跑,回来……雷达……我就知道,一说到你家里的那个娃娃亲,你就跑得像兔子……”
一个月后,t市最大的教堂,神父安静的立于十字架周围的花团之中。
教堂中坐满了亲朋好友,红毯上铺满了芳香的玫瑰花瓣,做为伴郎的白一腾一边扭着自己脖子前边的蝴蝶结,一边皱皱眉头对着身前一身西方经典黑色燕尾礼服的秦邵璿嘀咕道,“你老婆怎么还不来?这么大好个结婚日子,难不成你们家那两个奶娃娃还拖着她不放?”
秦邵璿嘴角抽搐,“孩子太小,吃不饱就哭,估计她现在已经在车上,快到了。”
“啧,两个丫头都四个月大了,长的越来越像夏天,难不成这种吃不饱就哭的习惯也学了她们的妈?”
秦邵璿顿时回头斜了他一眼,“今天黄芳会来,你确定要在现场陪我一整天?再说废话小心我不给你空闲时间去找女人和孩子。”
白一腾顿时黑了脸,“靠!要不是被你抓到小辫子,老子才不给你当这伴郎,你再威胁我,我就罢工不干了!”
“你试试?”秦邵璿挑眉,秦家几个大侄子争先恐后要当伴郎,他还不愿意呢,选择白鳍豚,是他的荣幸。
白一腾撇撇嘴,不再说什么,仅是站在前边的高台上向在坐的宾客望来望去,主要是他这个伴郎的位置跟新郎新娘一样偏高,能将整个教堂里的人都环视一圈看得清清楚楚,要不是黄芳不服软揣着他孩子一声不吭走了,他才不接这么吃力不讨好的活来干。
夏天是黄芳的好朋友,他就不信这种大日子黄芳那女人还不出现。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在坐的宾客开始窃窃私语,“怎么还不来啊?”
“路上堵车了吧……”
“是不是新娘子身边带着两个还在吃奶的小娃娃所以脱不开身呐?”
“会不会是新娘逃婚了?”
“也许是抱着双胞胎女儿一起逃了……”
秦邵璿越听脸越黑,横了一眼正在讨论的那堆人,正要拿手机打电话。
刚掏出手机,就看见姗姗来迟的穿着一身抹胸伴娘服的夏威夷率先跑了进来,手里捧着花,一边跑一边喊着,“姐夫!我姐姐来啦!”
某某宾客新交的女朋友一脸好奇的回头看着跑进来的夏威夷,圆睁着眼睛说,“这丫头是谁啊?吓我一跳,我刚还以为她是新娘子,我以为秦大局长有恋童癖咧……”
某某宾客立时黑了脸,旁边的秦晋北倒是乐了,“嘿,准嫂子,您老想象真是丰富。”
某某宾客脸色更黑。
夏天随后走了进来,穿着一身洁白的婚纱,漂亮的几乎让人窒息,唯一让人大跌眼镜的是她正抱着刚刚吃饱的女儿一脸尴尬的走了进来,左看看,右看看,想找个人帮忙带带孩子,这婚礼怎么也得超过一个小时,女儿先是离不开她爸,也就饿了的时候想着她老妈,这刚一吃饱,正哭嚎等着老爸抱,可是这婚礼得一个小时怎么也得让秦邵璿单单属于她吧。
本来一脸阴云的秦邵璿一看见夏天和她怀里的女儿,表情才由阴转晴了些许,对夏天使使眼色,让她把女儿先交给别人抱。
夏天倒是想呀,在心里嘀咕着,丫的女儿生下来后天天都是你抢着抱,弄的老娘跟我女儿一点也不亲近,现在要结婚了,想到要把孩子给别人抱抱了,你给女儿培养出的非你不抱的习惯你让谁改去……
嘀咕归嘀咕,夏天远远的朝他翻了个小白眼,看在今天是婚礼的份上先放过他,转头看见坐在宾客席里的丰泽年,撇撇嘴,又看见雷达,再撇撇嘴,秦晋阳和孩子们比较亲近,可惜因为韩国的分公司出了一点事,他日夜兼程赶过去处理了,忽然看见丰泽年旁边坐着的人有些眼熟,再仔细看看,吓!那不是三姐餐馆的大厅经理小张嘛?!
她怎么跟丰泽年坐在一起,还满面红光的?
是不是有情况?妈妈怎么没有透露呢?
想着,夏天忽然挑挑眉,走过去,将女儿往大厅经理小张怀里一放,“帮我照看照看女儿。”另一个女儿睡着了由孩子的外婆抱着,跟在后面来了。
“呃……”小张呆了一下,又连忙笑嘻嘻的接过小宝贝,一脸开心又得意的转头跟丰泽年眉飞色舞道,“看吧,我就说夏小姐会把小宝贝给我抱,你跟雷达完全都不能让人家信得着,等一下一人给我五百块钱,不许赖帐的哦。”
“切。”丰泽年和雷达异口同声。
这边夏天刚把孩子交给大厅经理小张就后悔了,敢情她跟丰泽年和雷达已经打了赌。
失策呀,失策!夏天抚额低叹。
那端秦邵璿不乐意了,看看他们,忽然道,“夏小姐,你今天是打算嫁还是不嫁了?”
“咳。”夏天回过神,尴尬的嘿嘿一笑,“嫁!嫁!必须嫁!”
说罢,连忙在红毯上站好,不顾那边在大厅经理怀时嚎哭的女儿,有些扭捏的站在玫瑰花瓣之间,红了红脸,却低下头暗自偷笑。
说什么也要请假回来做伴娘的夏威夷,在夏天身后帮她将婚纱裙摆整理好,然后站在她身后,直到音乐响起,随着夏天一起缓步走过铺满玫瑰花瓣的红毯。
眼见着夏天穿着洁白的婚纱一步一步向他走来,秦邵璿目光温柔怜爱,走下阶梯,上前迎向她,直到夏天将手轻轻挽在他的臂弯里,瞬间眉开眼笑的朝他笑弯了眼睛。
两人相携走到神父面前,神父微笑的看着他们,轻声诵念,“主啊,我们来到你的面前,目睹这对进入神圣婚姻殿堂的男女,照主的旨意,二人合为一体,恭行婚礼终身偕老,地久天长,从此共喜走天路,互爱,互助,互教,互信,天父赐福盈门,使夫妇均沾洪恩,圣灵感化,敬爱救主,一生一世主前颂扬!”
话毕,看向站在秦邵璿身边笑的满眼幸福的夏天,“我命令你们在主的面前,坦白任何阻碍你们结合的理由。你是否愿意这个男子成为你的丈夫与他缔结婚约?无论疾病还是健康,或任何其他理由,都爱他,照顾他,尊重他,接纳他,永远对他忠贞不渝直至生命的尽头?”
夏天扬眉一笑,毫不犹豫,“我愿意!”秦邵璿转眸看她一眼,夏天亦转过头来对着他笑的眼睛发亮,在他耳边又悄悄重复了一句,“我愿意。”
秦邵璿顿时笑了。
神父又转向秦邵璿,轻声问道,“你是否愿意这个女人成为你的妻子与她缔结婚约?无论疾病还是健康,或任何其他理由,都爱她,照顾她,尊重她,接纳她,永远对她忠贞不渝直至生命的尽头?”
“我愿意。”秦邵璿微笑。
“你们是否都愿意为他们的结婚誓言做证?”神父笑着看向众宾客。
“愿意。”所有宾客齐声笑道,伴随着在大厅经理小张怀里因为没有老爸抱而哇哇啼哭的孩子似乎也在响应着这样的回答。
“请新郎与新娘宣誓。”
秦邵璿转身,面对着夏天,拉起她的手说,“我以上帝的名义,郑重发誓,接受你成为我的妻子,从今日起,不论祸福,贵贱,疾病还是健康,都爱你,珍视你,直至死亡。”
两人放下手,夏天笑着举起秦邵璿的手轻轻说,“我以上帝的名义,郑重发誓,接受你成为我的丈夫,从今日起,不论祸福,贵贱,疾病还是健康,都爱你,珍视你,直至死亡。”
宾客席间一阵掌声雷动,秦邵璿笑的满眼温柔,轻轻抬起夏天的手为她带上戒指,夏天亦跟随重复着他的动作。
他们说,我给你这枚代表爱的象征的戒指,以圣父圣灵的名义,给你我的一切。
须臾,神父走上前,拉起他们的右手,说,“新郎新娘互相发誓毕接受了戒指,我以圣父圣灵的名义宣布你们结为夫妇,上帝将你们结合在一起,任何人不得拆散。”
直到众人祷告完毕,神父微微一笑,“夏天小姐,秦邵璿先生,我已见证你们互相发誓爱对方,我感到万分喜悦向在坐各位宣布你们为夫妇,现在新郎可以吻新娘了。”
在秦邵璿轻轻吻上夏天的那一刻,四周陡然一声轻响,五彩缤纷的彩色星星漫天飞舞,还有无数只橙色的汽球在教堂中一点点上升飞了起来,夏天红着眼睛回吻,在他唇边哽咽,“邵璿,谢谢你默默爱了我这些年,谢谢你这么疼爱我……谢谢你,我爱你……”
秦邵璿弯唇轻笑,再次覆上她的唇,封住她所有的感谢。
与此同时,韩国的秦晋阳,还有在阿根廷的海飞宇,同时收到了秦邵璿给他们视频的婚礼现场,画面中的幸福一幕让他们心酸,但更让他们感到由衷的高兴。
“天天,你一定要幸福!”海飞宇面对着他朝思暮想的方向,热泪盈眶。
“小宇,你又想家了?!”一位混血儿的美少女轻轻走过来,柔情蜜意的看着他。
“嗯!”海飞宇并不否认,他想家,更想天天!
“小宇,等我的学业完成了,我愿意陪你回中国。”更愿意陪你一起慢慢变老。
面对这位对他一见钟情的混血儿美少女,海飞宇沉默不语。
此时夏天的幸福,让秦晋阳感慨万分,莫名就回想起自己曾经和夏天的那场婚礼,那天,她的平静淡漠的表情就像是在参加别人的婚礼,哪像今天笑得这样开心!
“祝新郎新娘白头偕老,永结同心!”丰泽年走过来,像一般的亲朋好友那样祝福他们。
“谢谢!”新郎秦邵璿从大厅经理手里接过哭的一塌糊涂的女儿,几乎就是灵丹妙药,小丫顿时破涕为笑了。
白一腾一见,不由讥诮道,“当代奶爸的代言人了。”
“我骄傲,我自豪!”秦邵璿反以为荣。
丰泽年在上车时,目光还不由看了一眼那边英俊的新郎,他浑身散发着一种成熟冷峻的气息让他感到是那么的好奇和悸动,尤其是他的名字,自己恋恋不忘的‘邵璿’真的是他?自己和他到底有什么样的渊源?
“怎么了?泽年?”大厅经理小张上车后,一往情深地看着他。
丰泽年对上那双如同清水似的眼眸时,温柔一笑,“没怎么!”
夏天坐在了豪华的车子里,靠在秦邵璿的肩上,险些睡着了。
“到了!”
夏天大早上就起了床,一直没有闲下来,这个时候自然困了,打了个呵欠,便以饱满的姿态迎接自己的幸福。
虽然秦邵然一直忙于公务,但还是在饭点上赶来,霍华琳更是八面玲珑的招待客人,秦老爷子乐呵着也破例多喝了一杯酒,夏天跟着秦邵璿敬了不知道多少桌子的酒,终于在脸都笑僵硬后结束了忙碌幸福而又疲惫的一天。
“姐姐,祝你和姐夫天天幸福!”
夏威夷吃完饭后,抱着姐姐,开心而激动的再次祝福,夏天用力的点头,挥手看着送夏威夷的车子开向了机场。
等到回到秦家温暖的大床,夏天趴在床上,一身的疲惫,却没有睡意,丰泽年和小张结伴出现在婚礼上的情景,让夏天感到由衷的欣慰,或许正如杨夕所说,这是不幸中的万幸!
“礼服都没有脱?”
熟悉的触感,修长的手指,自然的勾起了搭在夏天脸颊的长发,她转脸看到了已经有几分醉意的秦邵璿,却是露出来温柔的笑容。
“老公,我今天,很幸福!”
夏天顺手抱住了微醉的秦邵璿,后者因为‘老公’两个字,英俊的脸上显然一变,沙哑而充满了诱惑的声音,带着一种悸动。
“老婆,我也是!”
很幸福,夏天的主动,让后者那钢铁的意志都坍塌了下来,本来的心疼和关怀,变成了柔情,化成吻和掠夺,席卷着夏天。
黄芳到底还是没来,白一腾辗转反侧了一夜,她去了哪儿?后来偷偷问夏天,她也不知道,如果进行人肉搜索,或许很快就能找到黄芳,可她不愿出现在大家面前,找到她,又能怎样?
时间过得真快,一晃三年过去了。
广州一家五星级大酒店,黄芳穿了一身较为老气的看起来比较可怜兮兮的黑色女士套装,把披散身后的大波浪卷发盘起,整个人看起来十分的白骨精,但看起来又像是饱经沧桑,让人不忍欺负,抱着怀里的几分关于合作案的文件,带着几个秘书助理,乘坐电梯直达酒店7楼。
到了1088vip包厢门口,她深呼吸一口气,一双眼睛瞪的比牛眼还圆,咬了咬牙,抬起手正要推门而入,却是刚一碰到门上,却又放了下来。
来这之前,公司老总告诉她,“……今晚,我们jp与夏氏集团的合作,就靠你了!”
夏氏集团的总裁是夏天,区区一个合作案,夏总裁是不会亲自来的,再说,夏天已经去英国继续深造去了,现在管事的是秦邵璿,他应该不会亲自来吧,可黄芳曾经在夏氏工作了这么长的时间,来谈合作案的负责人应该认识她,要是被认出来,怎么办?
如此反复举起手再放下,身后的助理终于忍不住,在她身后抬起手便“帮”她打开了门。
一刹那,黄芳脸色煞白的回头瞪了一眼对她温柔淡笑的助理,咬了咬牙,须臾低下头一声不吭的走了进去。
却是刚走了两步,悄悄瞟着桌边那几个夏氏的主管时,发现里面没有一个人是自己认识的,真好!敛住身上不太自然的神色,尴尬的朝那些用着怪异目光看着她的夏氏主管,“不好意思,我们来晚了。”
“呵呵,没关系,秦总还没有到,你就是黄经理?”其中一个主管见她打扮成了这种土到不能再土的样子,不仅好笑的看着她。
秦总?是秦邵璿吗?他来了?!
此时此刻,容不得黄芳走神,她继续满脸堆笑,“对,我是黄经理。”须臾转脸示意跟着自己来的那几个小毛头落坐,然后将文件放在桌上,也不知道自己现在的形象会不会有什么问题,既然秦总还没到,正好她先去洗手间整理一下自己,不禁说道,“我去一下洗手间。”
说着,便抬起手轻轻抓了抓有些发痒的脑袋,低着头径自朝包厢的门口走。
她刚要去推开另一侧的门走出去,忽然,包厢的门竟打开了,她一时没收住脚步,只隐约看见身前走进来一个人,顿时失重的直接往那人身上撞去。
那人的手在她险些直接啃上他胸口的刹那握住她的肩,黄芳没看见来人,就连忙向后退了一步,满脸歉意的抬起头笑道,“不好意思,我……靠!”
在终于看见来人的刹那,黄芳的声音嘎然而止,脸上的歉意仿佛瞬时被定格住,眼中的惊讶显然超出了她可接受的范围内。
白一腾却是一脸不明所以的看着低着头就朝他胸口撞过来的女人,凝眸淡淡看了她一眼,竟仿佛不认识她一样,面无表情越过她的身侧与她擦肩而过,走了进去。
他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黄芳脸上的表情冻结住,缓了好半天,才猛地转头看向那边已经坐到主位旁边位置上的白一腾,她疑惑的抬起手摸了摸脸。
难道她已经老的连他都认不出来了?
顿时,她急冲冲的跑出了门,奔进洗手间,对着镜子左照右照的,却发现自己脸上没多一条皱纹,跟几年前没什么两样啊,三十出头的女人正值事业高峰期的大好年华,也是女人最魅力四射的年纪,还没到人老珠黄的地步,怎么白一腾看见她就像是看见个陌生人似的?
难不成是她产生了幻觉?
黄芳心下揣揣的离开了洗手间,重新推开包厢的门时,只是迟疑了一下,便直接推开,换上一张非常开心的笑脸,却见桌上的人寥寥无几,反倒是包厢内间的小室里传来一阵笑闹声。
就在她愕然之际,助理在内室里探出头来,见她回来了,快步走出来,“黄经理,夏氏的秦总已经到了,刚进来竟然叫了几个人进里边打牌去了,你会不会打牌,不如一起跟他们打几把牌,趁着他们心情好再跟他谈合同的事情?”
“打牌?”黄芳孤疑的皱起眉,快步走到那间内室的门外,向里一看,果然看见白一腾把外套脱了随手扔在一旁,嘴里刁着一根烟笑的像狐狸一样看着对面正在出牌的秦邵璿。
黄芳站在门口瞪了他半天,白一腾愣像是没发现她一样,玩的越来越嗨,他时不时的笑骂出声,简直就tmd不亦乐乎!
“黄经理?怎么了?你身体不舒服?”这时,秦邵璿一边出牌,一边转过头来,不动声色问道。
“没有,我很好。”黄芳淡淡的说着,须臾眯起双眸,看着白一腾那笑的欠揍的脸,骤然走进去,想了想,直接绕过围坐成一圈的人群走到秦邵璿身边,须臾便在一群人惊诧的目光下拿出合同挡在他眼前。
顿时,笑闹声一下子就停滞了,众人皆像是看着一个怪物一样的看着那个打扮的像80年代的中年妇女一样的女人,又看看她手中的合同。
秦邵璿不动,视线被那份合同挡住,沉默了一会儿,才缓缓转过头,以着波澜不惊的眼色看了她一眼,“黄经理,我想你一定弄错了,夏氏的这次合作案由白一腾全权负责。”
白一腾?白一腾现在不是t市的公安局长吗?他怎么可能来全权负责夏氏的合作案,这分明就是在耍她!
“秦总,这事夏天知道吗?”黄芳隐忍不发却又含沙射影的轻声问道,她无疑不是在提醒秦邵璿,小心我在夏天那里参你一本,让你跪搓衣板!
聪明如斯的秦邵璿能不明白她的意思,瞬间脸一黑,嘴角抽搐,“公司的事我说了算。”至于公司以外的事,他可不敢信口开河。
当初夏天去英国读书的时候,就是这样说的,公司的大小事务一切由他秦邵璿做主!
“秦邵璿,白一腾,我不管你们现在跟我玩的是什么把戏,要喝酒还是要玩你们随便,但你们先把这合同跟我签了,签完之后你们爱怎么样怎么样!别耽误大家时间!”黄芳面无表情的瞪着他们。
“我说过,这次的合作案由白一腾全权负责。”秦邵璿将手中的牌扔在桌上后,不急不慢站起来,转身离开房间,来了一个溜之大吉。
其他人都原地不动的静观其变。
既然秦邵璿这么说了,黄芳只得将合同递给依然拿着牌一动不动却不看她的白一腾。
三年半,整整三年半的时间。
她险些以为自己一辈子都不会再看见这张脸,可是命运弄人,还是不得己的站在他面前。
可是此时此刻,她不知道秦邵璿为什么来这么一出,也不知道白一腾这样装做不认识她是什么意思,只感觉自己仿佛是被戏弄的小丑,于是什么客套话什么表面功夫她都做不下去了,在这个白一腾面前,黄芳始终都只是黄芳,在他面前,她做不成全公司景仰钦佩的黄经理。
“黄经理……?”几个随她一起来的秘书与助手皆站在旁边,愕然的看着她。
黄芳仿佛什么都听不见一样,只是冷冷盯着那个镇定从容几乎不像他的男人,三年多的时间,白一腾已不再是当初的白一腾了吗?
攥着合同纸的手渐渐收紧,双眼死死的瞪着他。
终于,白一腾动了动,眸光冷冷扫了她一眼,抬手接过她挡在他眼前的合同,随意翻看了两页,最后看见合同末页的甲方署名,以着极为陌生而疏冷的口稳淡淡道,“你负责这次的合作案?”
废话!大大的废话!
黄芳深呼吸一口气,低头看着将腿随意伸在茶几上,将身体靠进沙发里的放荡不羁却浑身都透着冷漠的男人,咬了咬唇,压抑着心底的颤抖和不平静,尽量保持镇定。
她只想快点解决这个合同,最好可以快到让白一腾忘记她曾经怀过他孩子的这件事。她害怕,真的害怕他来调查她的一切,然后和她争夺儿子的抚养权。
“没错,我就是这次合作案的负责人,白先生你要是对合同条款有什么不满意的地方可以直接说,我想你不是喜欢拐弯抹角的人,这种饭局你也应该腻味了,最终也只是谈正事罢了,咱们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直接谈好合同,之后你愿意怎么喝怎么玩,随你便。”她深呼吸了一口气,硬生生的找回了几分理智。
白一腾挑眉,对她的话很是不以为然,看了看手里的合同,却是一目十行,根本就没有看清条款,就不冷不热的将合同甩到地上。
“黄经理,恐怕你们jp公司是自信的有些过了,夏氏是答应了今日的饭局与贵公司交好,但并未说今晚一定会签合同,另外……”他拧了拧眉,放下搭在茶几上的腿,坐直身子,并不看她,仅是将目光停留在茶几上未打完的牌上,声音很是低沉锐冷的说道,“我很不喜欢在做任何事情的时候被打断,今晚就这样,散了吧。”
说着,站起身,看都不看她一眼,拿起外套便走。
其他夏氏的人自然看出白局长很不高兴,便什么都没说,乖乖的起身跟着一起要离开。
“白……”黄芳不敢置信的看着他就要走出门的身影。
“黄经理!今天这合同要是谈不成,老板会把咱们骂死的呀!你刚才到底怎么了?怎么会忽然间对秦总,对这位姓白的负责人那么不客气?快去把人拽回来,道个歉,别让他们走啊!”
“是啊,黄经理,今天这份合同有关咱们jp分公司明年的工作进度与大块分红,这眼看着到手的肉就这么莫名其妙的没了,老板一定会大发雷霆!”
“黄经理,快想办法把人留住呀!”
“黄经理……”
“白先生!”骤然,黄芳快步走出内室,在夏氏一行人正要离开包厢时,盯着那抹修长挺拔的背影喊了一声。
白一腾顿了顿,略略侧首以眼角的余光瞥了她一眼,仿佛连一个正眼都懒得给她。
“对……”黄芳咬了咬唇,“对不起……”
她这一声对不起,夏氏那几个工作人员倒是没当回事,谁不知道白局长和秦邵璿的关系,一旦有人真的惹怒了他,就算是对方跪在他面前叫爹也没用。何况这个黄经理还真的挺奇怪,穿成这个得性,又突然不知趣的打断大家的兴致,还怒冲冲的逼问秦邵璿,逼夏氏签合同,她以为她是谁呀?真是……
隐约能听见那群人中在窃窃私语,黄芳脸色有些难看,但忍住了,抬眼,看着那道身影,“对不起,白先生,是我刚才冒昧了,请您大人大量不要跟我计较,这份合同对我很重要,对我们jp公司更重要,希望白先生可以考虑一下与我们公司的合作……”
妈的,真想给夏天打一个电话,但那不是她黄芳的作为,曾经在夏氏工作的时候,她靠的就是自己的真本事,没有凭借自己是夏天的好友而大开方便之门。
除了黄芳以外,跟着她一起前来的助理与秘书几乎都绝望了,他们早已经看出这里面似乎藏着某种不可告人的猫腻。
听说曾经有一家公司想要与夏氏合作,但因为条款开的十分霸王,明目张胆在打夏氏的脸,相当于挑衅。
那天秦邵璿没什么态度,合同肯定是没签,可那家公司第二天就出事了,甚至相当的惨不忍睹,虽然没人看见是谁派人对那家公司动的手,警方也没有证据,但是所有人都知道,那就是得罪了秦总的代价。
而刚刚秦总的态度,还有这位新负责人的态度……
一时间,助理落在黄芳身上的目光,由着急变成了同情,仿佛在预料她接下来的惨相。
“白先生,请给我们公司一次机会好吗?”黄芳的声音再度响起,已经没了刚刚的气势,她的语气很淡,似请求,又似夹着太多的无奈与隐忍,更多的是众人听不懂的一种悲壮情绪。
就在没有人对这次的合作案再抱有希望,都将目光投向站在门前不走了的男人身上,仿佛都知道,他会头也不回的离开,绝对不会让夏氏再给这家公司一点好处。
然而让人震惊的是,就在连黄芳都垂下眼感到失望的时候,白一腾转过身,隔着一众要随他离开的人,清冷的眸光落在她暗淡无光的脸上,“黄经理,我白一腾向来不屑欺负一个女流之辈。”
众人倒吸冷气的声音此起彼伏!
准备离开的白先生居然能对得罪他的人说出这样的话?真是太不可思议了!
太阳打西边出来了吗?
黄芳抬起眼,隔着一堆不明状况的围观群众,与他遥遥相望,一个眸色冷冽面露讥笑,一个错愕茫然不知所措。
“白先生是大人雅量,我相信你不会跟我一个女人计较。”黄芳说的咬牙切齿,虽然牙都快被自己给咬碎了,脸上却强力保持着泰然镇定。
白一腾浓眉微微上挑,将外套递给一旁的助理,返身缓步朝她走了回来,在黄芳面前半米处站定。
这距离说近不近,说远也不远,黄芳能闻到他身上男人的味道,顿时僵直身体,抬眸看着他眼中的漠然平静。
“当然。”他冷笑,抬起手,似乎要抚上她的脸,黄芳僵了一下,惊愕的看着他眼中突显的温柔,可是眨眼间,那温柔一闪而逝,仿佛刚刚只是她看错了,而他的手,只是掠过她颊边一公分以外,伸过去在她身后接了什么东西。
她猛地回头,见是助理将合同递给他。
黄芳脸色滞了滞,抬眼看着白一腾波澜不惊的表情,咬牙低咒。
该死的!这男人在耍她?!
还有那个秦邵璿,合着伙来欺负她!
哼!此仇不报非黄芳!想那夏天现在在英国念书,秦邵璿一定很久没有嘿咻了,等到夏天学业完成回来之时,她一定回t市,霸占着夏天,让秦邵璿那厮的‘鸟’没有用武之地!
白一腾虽然接过了合同,却没有再翻看,仅是一手举起合同淡看着她,“黄经理,受人之托忠人之事,我已经在来广州之前,将贵公司的情况有了一个详细的了解,想要我在这份合同上签字并不难,可是我有条件。”
“什么条件?”黄芳见他真的认真谈起了合同的事,脸上的表情渐渐收敛,开始公事公办的认真看着他的神色,想要知道他究竟在这合同上会加什么条件。
白一腾挑眉,“虽然贵公司是投资方,但夏氏的状况全国乃至全世界皆知,无论是投资多少,都是百分之百的稳赚,这种天上掉馅饼的事实在让人很看不下去啊……”
“你有什么条件?请直接说。”她拧眉,夏氏是好友夏天的,她也不会坑夏氏呀,所以在黄芳看来,这份合同对双方都是互利的。
“在这第三页第27行的百分比中,减少20%的百分比。”
黄芳大大的怔愣了一下,忙拿过他手中的合同翻到第三页,在第27行的地方看见那里写的是他们jp公司在年底分红时的百分比,有投资就必然有分红,可是白一腾这也未免太狮子大开口了吧,他们这合同是按市面上等值的方式所列出的百分比,可他居然要直接削掉他们20%的分红,谁不知道夏氏一年进账少说也是几百亿,虽然大部分都是流动资金,但是几百亿的进账乘以她们公司投资钱数的百分比,再还有这合同上的百分比,相当于这一年他们jp公司就要当拿二三十亿!
黄芳眉心拢了拢,“20%会不会太多了?”
“太多?相比起jp公司投资到其他公司的风险与利润来看,就算是少了20%,恐怕也比投资到其他集团所赚的多的多吧?”白一腾冷笑。
真尼玛的狡猾!
她以为白一腾就是一个只知道拿枪耍棍大大咧咧的军人,再说了,他不是公安局长吗?怎么还懂经商?
眼前的他,精明高深的超乎她的想像。
见她脸色难看,白一腾不急也不恼,那脸色那眼神仿佛真的只是在跟一个合做方谈交易,仿佛他们根本就不认识。
黄芳现在没有心思去猜想他怎么变得如此多功能的出神入化,单就这合同利润的裁决方面她一时不敢自做主张,顿了顿才道,“请先让我问一问公司老板的意见。”
白一腾抬手示意她随便,黄芳转身,犹豫着拿起电话,在他讳莫如深的眼神中转身走进内室。
几分钟后,走出来,“这样,我们只能让步到减少10%,希望白先生可以考虑……”
“剩下的百分之十若是能被你留下,你也能在老板手里拿到一笔不小的犒赏金。”白一腾忽然意味深长的说了这么一句。
黄芳顿时抬眼惊愕的瞪他,白鳍豚怎么知道老板在电话里跟她说的内容?
老板刚刚说,如果白一腾必须要让jp退到这一步的话,他可以退,但是最好还是尽量少减少一些,到时候所余出来的那一部分可以按百分之一的数字分给她,那就相当于如果她还能留下百分之十的话,她瞬间就能进帐几十万。
可是白一腾这只比狐狸还狡诈的混蛋,他居然猜到了?!
一看见她眼中的怒火,白一腾便笑了,“废话不多说,减少20%,合同我现在就签,如果黄经理还要考虑一下或者咨询什么人的话,那我们改天再谈。”
说罢,转身便走。
“等一下!”黄芳骤然开口。
白一腾脚步顿住,回眸不冷不热的瞟了她一眼。
“15,行不行?”黄芳还是不甘心。
白一腾理都没理她,抬脚……
“好,就减少20%。”黄芳咬了咬牙,心疼自己那即将入帐的犒赏分红,在心里把白鳍豚这厮骂了千百遍,才盯着合同上的数字。
他连这数字在第几页第几行都知道,看来刚刚虽然一目十行却真的已经将这合同仔细看完了。
真狡猾!她恨的牙痒痒,抬眼瞪他,他却冷笑着一边等着她的秘书拿出电脑删改合同,一边双臂环胸,冷峻的目光却看都不再看她一眼。
黄芳白白瞪了他半天,他却仿佛没看见,转身走到几个夏氏工作人员那边与他们说说笑笑,然后貌似在跟秦邵璿打电话,那一副得逞的狐狸样简直简直……
黄芳压抑着心头被他成功挑起的怒火,恶狠狠瞪着他的侧脸,有一种想要将之大卸八块的冲动!
管你丫的玩什么把戏!
等老娘把这合同签完了,我就辞职走人!叫你丫的和秦邵璿联合起来耍我!
可是,她真的已经丑到让他连看都懒得看一眼的地步了?
黄芳不经意抬起手,摸了摸自己依然柔滑的脸,愤恨的瞪着那个完全不把她放在眼里的男人。
该死的!白鳍豚你最好永远都不认识我!
助理他们几个的动作很快,没一会儿就将合同重新弄好,将电脑送过来让夏氏的人检查了一遍。
直到夏氏的人看过电脑上的合同后,对白一腾说了一声没问题,他才瞥了一眼电脑,点了一下头,示意可以拿出去打印。
夏氏的工作人员没说什么,他们乖乖的拿着u盘出去打印,但心里却觉得有些不可思议。
依照秦总的脾气,一些合作合同必须要他亲自过眼,并且还要经过几度审查至少要经过半个月的审查期才会签署合约,居然会让白局长全权代劳,就这样几句话之间把合同签成了!
不由的,余下的几个夏氏工作人员皆用着一脸异样的目光看着那个面色冷淡其貌不扬的女人。
包括jp公司的那几位助手及秘书,亦觉得不可思议。
包厢内也不像平日里那般在签过合同之后的热闹,反而有点僵滞的冷感。
众人看看似笑非笑的与助手说笑的白一腾,再又看看安静的一言不发脸上没什么表情的黄芳。
就在等合同打印的空档,黄芳站在原地走也不是坐也不是,最终随意翻看手中那份作废了的合同。
忽然,她的手机响了,将略显僵滞的空间终于带动了些音乐的美妙气氛,她怔了怔,拿出手机看了一眼,见是帮她照看孩子的房东的电话,犹豫了一下转身走到内室的门前,背对着身后的众人,将手机放到耳边,悄声开口,“喂?”
“妈妈……”黄小敏脆生生的稚嫩童音在她手机里传了过来。
那声音大的连站在她四周的人都听得见,黄芳当即浑身一僵,连忙将电话的音量调小了一些,压低声音拧眉,“小敏,你干吗?”
“妈妈!你什么时候回家呀?阿婆晚上给小敏包饺子吃!妈妈你要不要吃?!”
黄芳被儿子这句话搞的心里瞬间无比温暖,却在察觉到身后一道冷然的视线时,顿时神色一紧,转头看了一眼身后,果然,白一腾正面无表情的淡看着她……不,或者说,他是在看她手里的电话。
刚刚小敏在电话里传来的声音那么大,虽然他们站的很远,但毕竟是在一个包厢里,他会不会……听见了……
黄芳当即面色发白,快步走进内室,靠在墙边咬了咬牙,对着电话里那边不断发出疑问的小家伙急急道,“小敏,妈妈过一会儿就回家,你乖乖吃饭!该睡觉的时候就睡觉,不许吵阿婆,听到没?”
“唔……妈妈你好凶哦?妈妈你心情不好吗?”
“我……”黄芳刚一开口,身边内室小门忽然走进来一道身影,她当即呼吸一滞,转头瞪向正站在门口看着她的白一腾。
她嘴唇动了动,直接挂断电话,匆匆将手机藏到身后。
白一腾看着她的表情,像是能将她直接穿透一般,冷漠,锐利,又有几分莫测。
他究竟有没有听见这通电话是小敏打来的?他会不会因为她这通电话而想起孩子……然后……抢她的儿子……
黄芳白着脸,硬生生的让自己镇定,再怎么害怕失去儿子,但在这个男人面前也不能表现的太过,于是深呼一口气,冷冷回视他,“白先生有事?”
“合同已经打好了,还签么?”他像是若有所思,在听见她的话后,眼中的某些情绪消失不见,只是淡淡看着她,用着公事公办的口吻。
黄芳点点头,侧过身与他擦肩而过,走回包厢的主室,接过助理递过来的笔和夏氏工作人员递过来的两分合约,重新翻看了两下,见确实只有那20%的部分改动,其他地方都没有被做手脚,这才在甲方署名处签了字,又盖了章。
然后转身,将那两份已经签好的合同递到白以康眼前,“白先生,请。”
白一腾没有接,单手插在裤袋里,靠在门边,深邃的黑眸仿佛是在看她,又仿佛透过她在看着什么地方,见他不接,黄芳悄然蹙起秀眉,将那两份合约在他眼前又高举了几分,“白先生?”
终于,白一腾淡看了一眼她递过来的合约,看了一眼,随手接过,却没有要签的意思,将合约递到夏氏一位工作人员手里,不等黄芳疑惑的发问,便转头淡淡睨了她一眼,“合同夏氏会签,但不是今晚,一个星期后你派人到夏氏秘书部去取。”
说罢,他点了根烟,缭绕的烟雾自他口中喷拂至她气到发白的脸上。
妈的,白鳍豚又不是夏氏的什么人,他怎么可能会签字,要签也该秦邵璿签呀,刚才怎么就没想到了呢?只怪她签合同心切,忽略了这个问题。
妈的,又被他们耍了一回!
黄芳眉心深拧,忽然,一位男秘书抬起手挡在她面前,将她向后推了推,大有保护的意味,黄芳一愣,白一腾似笑非笑的看了一眼男秘书胸前的胸牌。
“白先生,不如现在坐下来大家喝点酒吃些东西?听说这家酒店的菜色不错。”男秘书中规中矩站在黄芳身前淡笑。
“不必了。”白一腾意味深长的笑看着这位‘英雄救美’的看起来不过二十几岁初出茅庐的年轻小伙子,目光透过他的肩,淡淡的扫向黄芳。
后者感觉到那道视线里的冰冷,却假装没看见一样略略垂下眼眸。
只抽了半根的烟蒂被他随手掐熄,白一腾嘴边悄然浮现一弯莫测的冷笑,转身走出了包厢。
眼见夏氏的工作人员都跟着他走了,男秘书才转身,略有些担忧的看着脸色不太好的黄芳,“黄经理,你还好吗?”
黄芳吐了口气,抬眸淡淡的看了他一眼,“没事。”
说罢,她拎起包,在要离开之时回头看了一眼依然是带着几分担忧神色的男秘书,“安排一个人下星期到夏氏总部取合同,今晚让大家担心了,很抱歉,我儿子还在家里等我,先走了。”
“黄经理……”
“黄经理,要不我送你?”男秘书想了想,快步追了出来。
“不用,我自己开车回去就好。”公司给黄芳配了车,晚上来酒店时她就是开车过来的,男秘书脸色暗了暗,轻声说,“可是黄经理,你今天看起来很不好,我担心……”
“可能是因为心情不好,明天就好了。大家各回各家吧,辛苦了。”黄芳笑了笑,须臾转身头也不回快步走向电梯。
几分钟后,走出这家酒店,呼吸了一口外边的新鲜空气,夜里微凉的空气吹的她心情一瞬间就开朗了许多,抬手解开身上老气横秋的外套,露出里边的紧身小t恤,抬手将盘起来的头发散开,瞬间,麦栗色的大波浪卷发如流泻的瀑布般散落在肩后,随手拨了拨头发,仰头看了一眼星空,走下酒店门前的阶梯。
刚刚在面对白一腾时的那种紧张和慌然仿佛一瞬间便消失殆尽,她抬起眼,眸光静静的看着对面马路上的灯火靡虹,不由的笑了笑。
其实这样也好。
以后难免还会狭路相逢,与其带着过不去的纠葛针锋相对,不如将前尘遗忘,往事随风吧,这样,她反倒感觉一切都轻松了许多。
“黄芳,一切,都过去了。”她望着天,笑弯了眉眼,须臾整顿好心情,神色灿然的走向停车场,打开车门,将外套和包扔进去,须臾坐进车里,启动车子,顺手随意的打开cd机,下一瞬,红色轿车骤然驶向车流。
红色轿车在车流中渐渐消失,停放在路边黑色奔驰的车窗缓缓落下。
白一腾沉默的看着那辆渐行渐远的车,目色冷然。
一个小时后,秦邵璿递给白鳍豚几张调查到的详细记录。
“三年前,黄芳来到广州,生下了一个叫小敏的男孩,也就是说,她给你生了一个儿子。”
白一腾看着那张孩子的照片,喃喃的开口,“孩子怎么这么小,好像比大丫和小丫都小。他是我的儿子吗?”
秦邵璿面色一滞,没有回答他这个混蛋的话题,而是问道,“你知道当年黄芳为什么没有回t市参加我和夏天的婚礼吗?”
白一腾睨着他,没有说话。
答案当然是不知道,因为他当初放话,如果她要他负责的话,就给他打电话,想那个黄芳也是一个争强好胜的主,不仅不会低三下四有求于他,反而带球逃跑,心高气傲的他整整三年半都没有去查有关黄芳的任何消息。
可这次,秦邵璿在与一个广州商谈合约的时候,发现了黄芳的行踪,并得知她有一个三岁多的儿子,这下,白一腾终于按耐不住了……
“也对,你要是知道的话,这几年怎么可能坐得住。”秦邵璿叹笑,“三年半之前,黄芳在这里生下黄小敏,但因为她胎位严重受损,医院极力保住孩子,可她在足月分娩时还是发生了严重的大出血。我问过那家医院的几位医生,他们说黄芳在生下小敏的当天险些断了气,后来听见孩子的哭声才奇迹般活了下来,但是那之后的半年里,前边两个月她一直在生死关几度徘徊,几度因为止不住的大出血而被推进抢救室,整整半年,她在那家医院里和孩子一起度过了整整半年的危险期。”
“虽然黄芳最终和孩子一起坚持下来了,小敏的身体也在她的悉心照料下还有严格听从医院治疗的情况下恢复到与正常孩子一样的健康,孩子身高不足三岁孩童,但是两年之内只要注重营养就没什么问题,现在需要担心的是黄芳……”
白一腾睨着他,没有说话,不用想也知道,刚刚秦邵璿的一番话,足以说明黄芳的身体遭受了极大的损伤……
秦邵璿看了一眼白鳍豚痛苦的表情,“由于那一系列的后遗症,黄芳的身体受到诸多方面的影响,还因为当年一度被抢救,一些医用器材的长时间辐射对她的影响很严重。”
“很严重是有多严重?”久久未曾言语的白一腾拧眉,声音暗哑非常。
“不能过度劳累,特别怕着凉,这就是她一直留在广州的原因,另外,她现在对很多药物都有过敏现象,可见她身体各项机能都处于衰弱状态,虽然长期调养可以恢复过来,但是需要时间。简单的说,就是黄芳现在很脆弱,经不起任何折腾,包括长途跋涉等一切会使人长时间疲乏的活动。”
白一腾不敢置信的看着他。
秦邵璿指了指他手中的诊断书,“不要以为我是为要撮合你们,而在耸人听闻,这些都是医院的证明,黄芳身体各项健康治标,达标的不超过38%,如果我猜的没错,本来前几年她可以好好照顾自己,把身体恢复过来,但是她应该是把所有精力都放在儿子身上,而忽略了自己的健康。”
“老白。”秦邵璿静静的看着白一腾再也无法平静的神色,“我能帮你的也只有这些,接下来该怎么做,那是你的事,感情婚姻,别人都无法帮你做主,但作为你的兄弟,我想说一句,黄芳和小敏都需要你。”
说着,秦邵璿的眸色顿了顿,想了一会儿才继续说,“这三年多来,你也没有正儿八经找过什么女朋友,看得出来你似乎在等什么。现在,你就别死要面子活受罪,向黄芳低头说几句软化,你照样还是老白!我明天就回t市了,你自己看着办。”
夏天的毕业论文已经完成,过两天,她就要回国了,秦邵璿必须回家,养精蓄锐,准备好好犒劳犒劳憋了太久的‘老二’。
两天之后,黄芳从幼儿园接了儿子出来,忽然看见她红色的轿车上倚靠着一个让她看了就心惊胆战的男人。
妈的,他怎么跟踪来了这里?
看见那一大一小,白一腾却是一动不动的,犹如一尊雕塑,目光死死的盯着那个女人手里的小家伙。
黄芳一看情形不对,急忙抱起小敏。
见她一副护犊的模样,白一腾依然一动不动站在她车旁,微颤的目光从孩子的眉毛到眼睛到鼻子到嘴巴全都看了个遍,像,简直太像小号版的白鳍豚了。
黄芳抱着小敏,因为那混蛋在她的车旁守株待兔着,所以,直接打的,但现在是幼儿园放学的时间,来来往往的出租车根本就是供不应求。
“妈妈,我们的车在那边。”黄小敏以为自己的妈妈找不到车了,非常懂事的提醒道,只是妈妈的车旁为什么站在一个凶巴巴的叔叔呢?
黄芳暗自咬牙,觉得自己想打出租车的想法太愚蠢,俗话不是说,跑得和尚跑不了庙,既然白一腾能够找来说明他应该什么都知道了。
这么想着,黄芳紧紧抱着孩子走过去,目不斜视盯着自己的车子,就当某人是空气。
沉住气,开锁,将儿子放进车里,并为他系上安全带,就在她转身绕过车头,去开车时,白一腾行动了,打开车门,非常利落的解开安全带,抱起孩子。
“妈妈!妈妈……”黄小敏反应过来后,在白一腾手里挣扎的尖叫,“妈妈……”
“你想干什么?”黄芳惊愕的开口,生怕这个男人会做出什么伤害到她儿子的事情。忙要走过去,却在触及白一腾那几乎要吃人的视线时,脚步不免僵了僵。
“妈妈!救我……呜……这个叔叔是坏人,是坏人……”
“把孩子还给我。”黄芳试探着走上。
白一腾转过头,看着黄芳眼中那满满的无奈,骤然,一只手将手里的小家伙直接圈进怀里,在黄芳惊恐的瞪大双眼的瞬间握住她的手腕便面无表情的走出人群。
“哎!你放开我……”
“妈妈……”
“白一腾!你放开我!”黄芳用力要挣脱他铁钳一般的手,“你放开!”
这边白一腾还没说话,黄小敏却是把眼泪吓了回去,眨了眨眼。
妈妈刚刚叫这个坏叔叔什么?
不、不会吧……
“白一腾!你放开我!你要拽着我去什么地方!放开我!把我儿子放下!把我的儿子还给我!”
“你的儿子?”他终于开口,声音却明显是从牙缝里钻出来的,冰冷的视线落在她惨白的脸上,毫不犹豫的将她一路牵到停车场,拉开车门便她和孩子推进车里,转而坐进驾驶位,迅速将四周车门上了锁。
“妈妈……”黄小敏一进车里,就连忙往黄芳怀里钻,黄芳一边抱住失而复得的儿子,擦着他脸上的眼泪,一边抬起头看着已经将车子开动了的白一腾,“你到底要干什么?!”
车子以疾快的速度驶出停车场,黄芳抬眸看着他的背影,“白一腾!你停车!你给我停车!”
“妈妈……”忽然,黄小敏软软的声音在她怀里响起。
黄芳低下头,关切的看着儿子撅起来的小嘴,抬起手把他的鼻涕和眼泪又重新擦了一遍,心疼的抱着他,“妈妈在呢,宝贝有没有吓到?放心,有妈妈,别怕……”
黄小敏小小的身子缩在黄芳怀里,然后偷偷瞄着前边那个在开车的恶叔叔,“妈妈,他就是白鳍豚吗?”
当黄小敏发出这个疑问的时候,黄芳当即明显感觉到车子一个剧烈颠簸,她忙将女儿抱的更紧了些,小心翼翼的盯着他散发着冷峻的背影,哑声问,“你到底要带我们去什么地方?白一腾我警告你,你不要吓着我女儿!”
这边黄小敏却是从黄芳怀里一点点挣脱出去,伸过小脑袋翘着小嘴看着那个在开车的恶叔叔的侧脸,撅着小屁股,晃了晃,“哎……恶叔叔,你真的叫白鳍豚吗?”
骤然,车子一个剧烈的刹车,黄芳尖叫一声忙要抱住儿子,白一腾却是顺手将差点因为刹车而撞到前边去的黄小敏抱起来,推开门便走了下去。
“白一腾!”黄芳忙跟着他跑下去,这才看见他竟然是带他们两个来了医院,顿时大喊一声,“你站住!”
前面的男人仿佛没听见一样,仅将怀里的小家伙紧搂了一些,走进医院的大门。
“不要……”黄芳忙追了上去,“不能进医院!不能!白一腾不要!”
结果白一腾前脚刚一踏进医院的大门,怀里一直用着好奇的眼神在盯着他看的黄小敏骤然“哇……”的一声嚎哭出声。
白一腾一怔,不解的看着怀里莫名奇妙就哭的天崩地裂的小家伙,黄芳趁着他愣神的片刻冲过去一把从他怀里夺过儿子,抱着哭的小脸通红的儿子转身就跑了出去。
“该死的!黄芳!你给我站住!”白一腾低咒,转身冲出去一把拽住她衣领,“跟我进去!”
“我不要进医院!”linda紧紧抱着怀里已经安静下来的林小淘,转眼死死的瞪着那个男人。
白一腾咬牙切齿的指着她,眼里彻寒,“黄芳,把孩子给我,我要抱他去看医生!”虽然秦邵璿给了他一些关于他们母子的诊断证明,可他还是想要给他们做一系列的检查,不是不相信秦邵璿,他只是想要检查的更彻底。
黄芳却是满脸愤然的挥开他伸过来的手,向后连退数步,紧紧抱着怀里已经不再哭,只是睁着一双泪眼呆呆的看向白一腾的儿子。
“把孩子给我!”
“不给!”
“孩子给我!”他对她怒目而视,上前便要将孩子抱过去。
黄芳却是拼命的抱着儿子,后退,她将孩子抱的死紧死紧,白一腾力气再大也不敢太用力,怕伤着她或者孩子,于是屡次都被她挣脱。
“混蛋!”眼见那女儿抱着孩子跑到路边要拦计程车,他低咒一声冲上前直接将黄芳打横抱起,在路人惊愕的目光下,在黄芳的尖叫声中抱着她和孩子直接往医院走。
“白一腾!你放开我们!”
他却是眸色寒若隆冬的冰霜,完全不理会她的挣扎,抱着他们母子要进医院。
“白一腾!”
黄芳怎么挣扎怎么喊都没用,直到他们即将被抱进医院,黄小敏再次极其敏感的骤然嚎哭出声,害怕的将脸钻到白一腾的怀里,他才终于停下脚步,黄芳趁机狠狠推开他,却怎么都没办法将儿子从他怀里拽出来,只能抬眼瞪他,“放开我儿子!你吓到他了!”
怀里的小家伙真的哭的惨兮兮,白一腾虽不情愿,但还是松了手,让黄芳把孩子抱开。
黄芳抱着小家伙又一次向后退了一步,离医院的门远了些,孩子的哭声才渐渐停了,只是抽噎着将脸窝在黄芳怀里不动。
白一腾拧眉,陡然想起秦邵璿说过的那些话,便明白了,孩子很害怕医院。
黄芳见他不再过来抢夺孩子,咬唇,心疼的拍了拍怀里的宝贝,抬手将他小脸上的眼泪擦干净,在他脸上亲了亲,小敏才定下神,却是瘪着嘴,不敢回头看医院门前的红十字牌。
不想理会他,抱着孩子转身就要走,白一腾也没有追过来,仅是站在原地冷声道,“我始终都是他的爸爸!”
黄芳脚步一顿,看着委屈的睁着眼,疑惑的看看她,又转头看看那边的白一腾的小敏。
她深呼吸一口气,原地不动,想了许久,才缓缓转身,面无表情的看着他眼中的冷色,“他刚出生的前半年是在医院的加护育儿房里度过的,虽然出生的时候足月,但是各项功能太虚弱,吸收母乳的养分没有正常孩子那样多,在医院里度过了半年后,他在两岁之前,每隔两天都要去医院打针,屁股上胳膊上腿上还有手上,全是针眼……”
“他一岁多能勉强用清晰的语言和我说话的时候,说的最多的就是‘妈妈,小敏可不可以不去打针了呀?’,可是不行,当初医生将他的命保住的时候就说过,他在两岁之前必须坚持注射那个药,才能渐渐变成健康的宝宝,于是我还是每天都带他去打针,看着他经常被抽血验血,经常在打针的时候怕到哭……一直到他两岁,他的身体终于和正常孩子一样了,只不过比别的孩子长的都小,因为长期注射药物和出生时吸收养分不够的原因。”
“从那时候,他就对医院产生了强烈的恐惧,每一次只要看见红十字的标牌,或者闻见医院刺鼻的药水味,都会一直哭,有一次我的一个同事生病了,我带他去医院,结果他在医院里哭到险些背过气去,我才知道他很害怕医院……”
说着,黄芳抬起眼,看向脸上满是愧疚之色的白一腾,“我的儿子现在很健康,他的一切都跟正常的健康宝宝一样,你不需要抱他去检查。医生说过,三岁才是孩子的最关键时期,慢慢的他就会长大的很快,到了五岁的时候就可以跟其他同龄宝宝差不多大小了。”
“妈妈……你别哭嘛……”黄小敏抬手接住黄芳脸上落下的眼泪,肉呼呼的小手贴在黄芳的脸用力蹭了蹭,“妈妈,你不要哭,小敏没有生病……”在孩子的记忆里,每当他生病的时候,妈妈特别爱哭。
白一腾骤然红了眼,咬紧牙关,远远看着相依为命的母子。
“叔叔,你是白鳍豚吗?”黄小敏只要不哭的时候,都是笑嘻嘻的,他转过红扑扑的脸蛋,满眼期待的眨着圆圆的眼睛看着他。
白一腾走了过来,黄芳想要抱着小敏逃跑,可是,儿子那么期待的眼神,让她迟疑了。
于是就在这个迟疑的空档,白一腾已经站到他们面前,伸手小心翼翼又轻轻的要将黄小敏抱过去,黄芳先是用力抱了一下儿子不想让他抱开,白一腾没有太用力,仅是看了她一眼,黄芳鼻子一酸,松开手,背过身去不想让他看见自己再也忍不住几乎决堤了的眼泪。
将小小的家伙抱进怀里,白一腾低头看了看孩子的脸,他发誓他这一辈子也没这么哭笑不得过,一辈子也没这样艰难的不知道要换上一副什么样的表情来面对自己的儿子。
原来,他老白有儿子了。
终于,眼中的笑意渐渐柔软,或许是因为怀里的小家伙真的太小太轻了,他小心的抱着小家伙,轻声问道,“宝贝,你叫什么名字?”
“我叫黄小敏!”孩子一点也不带怯的咧开小嘴。
“黄小敏?这什么名字?”白一腾骤然转眼看向黄芳。
径直在那儿哭的女人,听见他的话,连忙用力抹了抹眼泪,转头瞪着他,“我自己的儿子我爱起什么名字就起什么名字!你管得着吗?”
白一腾顿时咬了咬牙,却是看在儿子的面子上忍了,又换上一副笑脸看着怀里的小家伙,“乖,跟爸爸回家好不好?”
“唔,你真的是白鳍豚呀?”黄小敏低下头咬着他衬衫的领子,满眼好奇的眨着眼问。
白一腾嘴角抽了抽,“乖,叫一声爸爸听听……”
“噢,爸爸……”
“黄小敏!他让你叫你就叫,你哪那么听话?”黄芳忽然在旁边瞪眼珠。
小敏当即转头看了看自己的妈妈,忽然嘿嘿一笑,转回头来又看了看爸爸,抬起小手在他面前一伸,“爸爸,妈妈说你有很多的军功章哟,给我看看!”
黄芳顿时抬手抚额,臭小子,将她的里子面子全丢光了。因为儿子经常问她,其他小朋友有爸爸,为什么他没有,那时,黄芳就告诉儿子,你有爸爸,你的爸爸是一名军人,在外面抓坏蛋,而且还有军功章。
“军功章是有,但在t市的家里,你跟我回去,才能看到。”
“那好,我们现在就回家。”
“黄小敏!你这个臭小子,也太没出息了吧?几个破军功章就把你收买了?你不要妈妈了?”黄芳又伤心又愤怒的低吼。
“呃……”小敏小朋友缩了缩肩膀,抬手拽住白一腾胸前的衣料,贴在他耳边嘀咕了一句,“爸爸,带妈妈一起回家看军功章好不好?妈妈好可怜的……”
黄小敏这句跟白一腾的悄悄话黄芳自然是没听见,但看着那父子俩人说悄悄话,她这醋坛子一下子就被打翻了,气的头上直冒烟,“黄小敏!你个没出息的小王八蛋!”
“好不好嘛爸爸,把妈妈一起带上嘛,妈妈真的好可怜的,你别看妈妈这样子看起来像电视里的美伢妈妈一样,其实妈妈晚上趁着小敏睡着的时候总是抱着我哭,有好几次我都被妈妈的眼泪弄醒了,可是妈妈都不知道……”黄小敏小小声的贴在爸爸耳边说着。
白一腾面色波澜不惊,转眸淡看了一眼那确实还是老样子的女人,无言的扯了扯嘴角。
“看什么看?把我儿子给我!”黄芳回瞪他一眼,上前就要把孩子抱走。
白一腾却是一手牢牢搂着小敏,另一手骤然搂在黄芳的肩上,在她惊愕住的同时对她十分勉强的笑笑,“要不是看在我儿子的面子上,真想把你这女人扔在这里随你死活。”
“白一腾!你……”黄芳愤然要推开他,他却已经打开车门又一次将她按了进去,这回没把孩子给她,径直抱着一直搂着他脖子不放的黄小敏坐进驾驶位,也不用锁门,孩子在他这里,他很清楚现在就是赶黄芳都赶不走。
“妈妈,刚刚爸爸有跟小敏说要送我们回家哦……”听见妈妈的咆哮,黄小敏好心的在白一腾怀里伸出小脑袋转头面向妈妈。
“黄小敏!你快到妈妈这里来!这个王八蛋!根本就不是你爸爸!你忘了妈妈说过什么了吗?你爸爸早死了!”
“谁死了?”白一腾转头。
黄芳做势不理他,继续对着儿子做功课,“他是拐卖人口的坏人,要把可爱的黄小敏带走去卖掉!他要把咱们卖掉!宝贝快来妈妈这里来!”
“是妈妈你说他是白鳍豚的!又不是爸爸自己说的!那是妈妈骗了小敏,还是叔叔骗了小敏?”黄小敏有些糊涂了,虽然这样说,但确实听妈妈的话,乖乖的要从白一腾怀里钻出去。
白一腾不悦的将怀里的小家伙按住,“别听她胡说,你妈妈想要独占你……”
“小敏,你听妈妈说,这个叔叔是坏人!他如果真的是你爸爸,又怎么会现在才来找你,其实,很久很久以前,你还在妈妈肚子里的时候,你爸爸就知道有你的存在,他却迟迟不来找你,说明他不是你的爸爸!”
“哎?”黄小敏想想也是哟,抬起头看向黑了脸的白一腾,“爸爸,你为什么现在才来找小敏呢?”
不等白一腾开口解释,黄芳继续耐心的劝道,“小敏,不要相信坏人的话,这世界上只有妈妈最爱你!”
“噢,可是爸爸以后也可以爱小敏呀!”黄小敏眨着大眼睛抬起头看向满意的露出笑脸专心开车的白一腾,“爸爸你以后会和妈妈一起爱小敏吗?”
“他不会!”黄芳抢着回答。
“你还想祸害我儿子到什么时候?”白一腾终于转头,不冷不热的瞥了一眼黄芳那怒冲冲的表情。
黄芳咬牙,伸手就要去抢儿子,白一腾见她来真的,便低咒一声,赫然一个急刹车将车停在路边,黄芳却因为惯性骤然整个身体向前撞去,“啊……”
“哎呀,妈妈……”
本以为自己的脑袋会直接撞到车前的挡风玻璃上,黄芳在心里哀嚎,腰上却是突然一紧,募地,整个人直接仰躺到了白一腾怀里。
睁开眼,对上一双深邃暗沉的比过去愈加沉静的视线,脸色僵了僵,忙挣扎着要坐起身。
“你在找死吗?”她要起身,肩膀却被他牢牢按住,同时听见白一腾在她头顶咆哮。
黄芳抬眼瞪着他,“你要是敢跟我抢儿子,我就死给你看!”
“你!”
黄芳趁机推开他的手,挣扎着坐起身将跳到副驾驶位上的小敏紧紧抱在怀里,然后睁着一双满是戒备的眼看着他。
白一腾冷瞥了她一眼,看的出来孩子对她有多重要,不再说什么,转动方向盘将车重新驶入车流。
“我要回公司!”黄芳紧抱着儿子,换了另外一种坚持。
白一腾没有回应,车子在路上平稳而快速的行驶,当黄芳发现这正是去公司的路时,不再说什么。
儿子依偎在她的怀里很快睡着了,她安静的靠着车窗,不想打破这种难得的平静。
直到车子开到jp分公司楼下,黄芳转身便下了车。
白一腾没有阻拦,她便片刻也不敢停下的快步走到马路对面,因为怕他知道自己的住处,所以她不打算现在就回家,直接抱着小敏走进公司的门,打算晚一点再离开。
一个小时后,天空电闪雷鸣,黄芳趴在办公桌上,看着在沙发上睡的香甜的孩子。
儿子就算是睡着了,粉嘟嘟的小嘴竟还在笑,这是黄芳第一次看见儿子在睡着时的笑。
她闭上眼,却是忽然,外边的雷声一声高过一声,暴雨倾盆,黄芳被那雷声吓的坐起身,转头看向外边显然一时半刻也不会停的暴雨,想了想,又看看同样被雷声吓醒了的儿子,忙快步走过去把有点受惊吓的孩子抱在怀里轻声哄着,一边哄一边注意着外边的雷雨交加。
不行,这雨短时间内不会停,这样干等着也不是办法,她想了想,抱着迷迷糊糊趴在她怀里的小敏下了楼,跟值班室的保安借了一把雨伞,便要抱着孩子出去,却是刚走出公司的门,便赫然看见白一腾的那辆车依旧停在门前。
他竟然没有走?
黄芳错愕的看着那辆车,隔着雨帘,还有那扇车窗,她看不到车里人的表情,只是蹙起秀眉,又看看来来往往的计程车,没有一辆是空车,这种时间,还有这么大的暴雨,要打到一辆空车何其艰难。
小敏现在半睡半醒,要是吹了冷风肯定会感冒,这孩子一打针就哭天抢地,她天不怕地不怕就怕孩子生病,正犹豫着要不要回公司先在公司暂住一夜,可是办公室里没有被子,小敏肯定会睡的不舒服。
正纠结着,那辆停在雨中一直没有动过的车门开了,白一腾走下车,没有打伞,远远的看了她一眼,须臾在黄芳不解的眼神下,缓步走了过来。
黄芳本能的在他靠近时向后退了一步,却见他抬起手,将车钥匙递到她眼前,淡淡说道,“不想要我送,就自己开车带孩子回住的地方。”
她看着他,莫名的,这一次没有太多的抗拒,毕竟孩子的健康才是最重要的,她没法在面对小敏有可能感冒的时候任性,但还是不甚理解的看看那车,又看看他,“那你呢?”
“我一个人走走。”他看了她许久,似乎有很多话想说,却是欲言又止,最后只是不轻不淡的这样说了一句,便将车钥匙放到她举着伞的手里,目光缓慢的从她脸上移开,看了看她怀里半睁着眼睛睡的迷迷糊糊的小敏,扯了扯唇角,转身走进雨里。
“白……”黄芳想要喊他,可这雨声太大,雷声骤响,刚张口便顿了顿,迟疑的看着他在雨中安静的越走越远的背影。
他变了。
变的不再像他。
却又仿佛这才是真正的他……
黄芳紧握着手中的钥匙,低头看着怀里已经醒了,睁开眼,正转头四周寻找老爸身影的儿子,她咬了咬唇,忍住鼻间的酸涩,“小敏,妈妈该怎么办才好……”
“妈妈,爸爸怎么了?”终于,黄小敏看见白一腾在雨中的背影,开心的指了指,“爸爸怎么在淋雨呀?妈妈,快把爸爸叫回来呀!淋雨会生病,要打针……”
黄芳深呼吸一口气,像是做了什么决定,忽然举着伞抱着孩子冲到那辆车边,将孩子放进车里,然后转身坐进驾驶位,启动车子,看着白一腾渐行渐远的背影,一脚狠踩油门朝向他的方向开了过去。
就在即将撞上他的刹那,她放缓了速度,但仍是直向他冲去。
白一腾在察觉到身后有车时,猛地转身,下一瞬,人已直接被车头不小但却伤不到他的力度撞得坐到地上,然后惊愕的抬眸看着眼前的车。
黄芳却是在黄小敏疑惑不解的目光下,从钱包里拿出一叠钱,举着伞推开车门走下车,一步一步走到坐在地上的男人身边,居高临下的看着他。
白一腾拧眉,看着她脸上莫名奇妙的笑。
“先生,不小心撞了你,伤的重不重?这钱足够了吧?”
下一瞬,一叠钱落在他腿上,顷刻便被雨水打湿,他低头,怔怔的看着腿上的钱。
这时,白一腾倏地抬起头看着她脸上的笑,看看她,又看看腿上的钱,再看看她,又看看腿上的钱。
仿佛在时光的隧道里,他们回到了四年前,他开车撞了她,然后扔下一叠钱……
黄芳笑着转身,举着伞便要走回车里,却是骤然,身后一道猛烈的力度袭来,整个身体被纳入一个怀抱,下一瞬,身体被人翻转了过去,手中的伞坠落在地,黄芳惊呼着要去捡那雨伞,白一腾却一把禁锢住她的手腕直接将她按在车上,凶猛霸道的吻瞬间将她席卷。
想到明天就要回t市,夏天有些归心似箭了,昨天,秦邵璿说要来英国接她,可夏天考虑到两大公司的事太多,天籁的法人代表虽然是她,却是秦邵璿在任ceo,家里还有两位小公主也离不开他,她还是决定自己回去。
在回去之前,想到要给每个人带礼物,她就去了当地最大的购物街。
“夏……夏天?!”一道略有些熟悉的声音在不远处响起,夏天一愣,转回头去,只见有两个西装革履的男人双双看着她,夏天眯了眯眼睛,仔细一打量,那不是李韬和胡进吗?他们是她高中时的同学,当年和海飞宇一起称之为三剑客。
几年未见,他们成熟了,也似乎发福了一些,所以,夏天才有些认不出来了。
没想到在异国他乡,还会遇到故人,夏天勾了勾唇,那边两个男人已经风风火火穿过街道跑过来一脸见鬼似的上上下下看着她。
“天呐!真的是你啊!我还以为认错了,刚刚胡进说不可能是你,可我一眼就认出了!哇塞,你怎么还这么漂亮,身材还这么好,这哪像是生了孩子的女人……”李韬满眼惊艳的看着她,“你怎么会在英国?咦,就你一个人吗?你的老公呢?”
“我在这里念书,已经毕业了,明天就要回去。”夏天微笑地解释道。
“哦,原来是这样!说明你过的很幸福,不然,老公不会让你出来念书。”胡进插言道。
夏天笑了笑,表示默认,说句内心话,嫁给了秦邵璿,她也觉得很幸福。
“咱们找个地方聊天吧。”李韬转头看看附近。
夏天看了看时间,“等回到t市,我们再聚吧。”明天早上的飞机,她今天要做的事很多。
李韬有些失望,但人家是个大忙人,自己总不能强求吧。
“对了,你们有海飞宇的消息吗?”转身时,她忽然问道,自从三年前海家出事后,她中断了和海飞宇的所有联系,问过秦邵璿,他总是摇头。
李韬跟胡进对视了一眼,转头看着夏天,“海飞宇已经结婚了!”
“是吗?那就好!”夏天的脸上顿时浮现一丝笑容。
“我们也是听其他同学说的,因为他和我们中断了一切的联系。”胡进一脸唏嘘。
海飞宇不和她联系,也不和李韬、胡进联系,他的心里究竟装着怎样的痛?!他是不是要将他们都忘了?可有些事有些人不是想忘就忘的了的。
夏天默然!
也默默祈祷,海同学,不管你身在何方,一定要幸福!必须幸福!
李韬和胡进有些不舍的将电话号码留给了夏天,然后挥手告别。
刚一转过身,便瞥见路对面停放着一辆商务车,她看了两眼,没看清里边的人,也多加在意,转身走向斑马线。
在路过那辆车时,她总感觉似乎有人在看她,不禁停下脚步,转头向后扫了一眼,见依然只有那辆车,便凝眸看去,那商务车的驾驶位上坐着一个陌生男人,但没有看她,车后边的座位她看不清楚,又睨了那车里的司机一眼,顿了顿,转身犹疑的走开。
或许是刚刚念到旧友,想到旧友,她的思想多疑了。
她在附近的店面转转,分别给妈妈和王叔叔买了礼物,又给星星,还给在北京读中戏的夏威夷买了礼物,可是走了没有几百米,她猛地停下脚步回头看向路边,那辆商务车不近不远的就停在她身后几米开外的地方,司机看着她,明显是在跟着她。
夏天拧眉,走过去抬手敲了敲车窗,那司机转头看了她一眼,便回头看向车后边座位上的人,似乎在请示什么。
正当夏天感到孤疑时,那辆商务车后边的车窗缓缓降下,露出一张她曾经熟悉的脸,使得夏天整个人僵在当场。
车里的人朝她微微一笑,夏天回过神,猛地转身就要走。
“夏天!”
夏天不理会,甚至顾不上再买礼物,索性站在路边伸手要拦计程车。
“夏天,我是从美国过来的,我们聊一聊好不好?”
“我和你没什么好聊的。”夏天头也不回就要坐进计程车。
“夏天,你放心,我已经是死过一次的人了,我不会再伤害你也不会再伤害你的孩子,三年了,没有人陪我说话,没有人陪我聊天,你别走好不好……”
那声音近乎企求,夏天脚步一顿,计程车司机见她犹犹豫豫没有坐进车里,直接在里边关上车门扬长而去。
夏天站在路边,那辆商务车便缓缓驶到她面前,后边的车门渐渐敞开,“夏天,上车吧,我们找一个地方坐一坐。”
“不必了!”夏天不动。
“陪我聊聊天,好吗?我有好多话想和你说,我知道你在这里,所以,就来了。”车里的人眼睛微微泛红,“夏天……”
“周思琪,我不认为我们有什么可聊的。”夏天抬眼,淡淡看着车里的女人,她依然那么漂亮,那么优雅,只是脸色苍白了许多。
“你没有,可是我有,我有话对你说,我们就去对面的那家咖啡厅,好不好?”周思琪小心翼翼征求她的意见。
夏天一直都猜到周思琪没有死,再说,秦邵璿也不可能杀人。
她承认在刚刚那一刻看见她时很震惊,震惊之余便想起曾经的一切,只想离她远远的。
可是,她终究还是走进了咖啡厅。
周思琪下车时,是被司机扶着下的车,司机在车后边拿出一辆轮椅扶着她坐在上边,才推着她进咖啡厅。
夏天一直跟在后边,想到她刚刚坐在车里时看不出来什么,现在才知道,她的腿竟然不能走路,想必是从五楼摔下来的结果。
周思琪让服务员安排了一个较安静的地方,转头看向夏天,“想喝什么?”
“我不渴。”夏天答道,坐到沙发上,目光淡淡的扫了一眼周思琪的脸,并不盯着她的腿看。
“你还是这样。”周思琪忽然一笑,“其实你很想问我的腿是怎么回事,但又不敢一直看,也不敢开口问,是怕伤到我吧?”
她笑着,将盖在腿上的小毛毯移开,又将裙子揭起来。
夏天垂眸看去,却看见一条假肢,脸色刹那苍白了些许,但抿唇不语。
“你好像知道了一些。”周思琪失笑,“也是,邵璿那么爱你,他肯定会告诉你一些。”
夏天顿了顿,有些头疼的抓了抓头发,转开头去不愿理她。
“我知道,秦邵璿把我关在五楼,他并不想真的要我的命,他只是想要给我一个教训,可我宁愿他杀死我,或者把我送进监狱,因为这种生不如死的滋味真的很痛苦,很难受。”
“当我知道海东平是t市的黑老大,而我的父亲居然和他搅和在一起时,我就绝望了,特别是秦邵璿居然用一个替身来糊弄我……我只有一死了之。”
“我没有落在地面,而是摔在酒店外一棵树上,但这条腿还是因为剧烈的撞击而断了,我那时全身疼到麻木,不知道在树上挂了多久,直到支撑不住从树上掉下来,有人在下边用气垫接住了我。”
“后来那些救我的人告诉我,是有人打电话过来叫他们把我救出去,我想打电话的人一定是秦邵璿的人,可是我这条腿终究还是断了。”
周思琪笑的有些苦涩,“他的惩罚太可怕,就算没要我的命也几乎夺去了我的半条命,前两年,他派人将我押送到美国的一处精神病院,说是精神病院,其实就是一个魔鬼的牢笼,那间医院的宗旨是拯救人类灵魂,而他对我的惩罚就是灵魂和精神上的一切折磨,让我生不如死,让我不得不跪下去承认自己的错误,让我生不如死,却求死不能……”
“夏天,你这辈子也没法想像我这两年在那个魔鬼的牢笼里是怎么度过的。”
“你见过秦邵璿的残忍吗?他可以让你痛不欲生却让你一滴血也没有流,他残忍无情的就像魔鬼撒旦那样可怕。”
“可是夏天,我斗不过他,就只能选择这样安静的,像个幽灵飘荡在异国他乡……”
周思琪忽然苍白着脸淡淡一笑,看着夏天的眼睛,“我现在才知道,我二十八年的人生根本就是一个错误,一个彻彻底底的错误,我曾经那么迷恋,那么不顾一切而爱上的男人根本就是魔鬼,真的,他根本就是一个魔鬼……”
夏天拧眉,“你想告诉我什么?”想要告诉我秦邵璿是一个魔鬼,让我离开他吗?可在我眼里,他就是一个天使!
“没什么,我只是想要告诉你,秦邵璿的好只有你一个人能拥有,而我,那样拼尽一切的争取,甚至把我的父亲也出卖连累了,当然,那也是他罪有应得,最后,我得到的就是这样的苦果。”
“然后呢?”夏天又看了一眼她的腿,虽然她已将裙子放了下来,盖住了那条假肢,但她却仿佛能触摸到那条假肢一般,感觉得到那冰凉冰凉的触感。
“我只是想……和你说一声对不起,不管你接受还是不接受。”周思琪脸上绽开一丝轻浅的微笑。
“周思琪,说吧,你这么大费周章找我,到底有何目的?”夏天募地笑了。
周思琪顿了顿,咬唇看着她,在夏天眼里看见自己悲悯的色彩,缓缓垂下头去,闭上眼轻叹,“我想回国,想回家,但没有秦邵璿的命令,我根本回不去,我知道,他只听你的话,所以我想请你帮我说句话……”
“我可能要让你失望了!”夏天站起身,转身便要走出去。
“夏天,我现在没有家人,没有朋友,没有一个可以说上话的人,帮帮我,我只想回家……”
“这是你和他之间的恩怨,我不想掺和!有什么事,你直接找他!”夏天大步走出咖啡厅,头也不回,只怕停留一步她就会心软。
t市机场,夏天拖着行李箱出来,根本不用张望,她家老公鹤立鸡群站在那里。
她挥挥手,转而又觉得自己怎么如此不自信?秦邵璿那般引人瞩目,她也不差啊,没看见那些男人纷纷向她投来惊艳的目光吗?
夏天非常得意的想着,便已经走到他面前,秦邵璿接过她的箱子,拥抱了她一下,在她耳边轻喃,“欢迎回家,老婆。”
“老公,我想你!”一双明眸笑成弯弯的弧线,抱着他的腰蹭了一下,熟悉而好闻的气息扑面而来。
“要不,咱们开房去!”某人的眼眸里是渐乱的迷离。
“流氓!”夏天娇嗔地伸手掐了他一把,更多的,却是心荡神驰了。
秦邵璿呵呵一笑,拥着她走出机场,走向他的车。
“毕业于埃克斯特金融系的博士生老婆,感觉如何?”他边走边问。
夏天打开车门,上车后,歪头想了一下,“感觉飘飘然!”
“要不接着飘……”三个月前,他去美国出差还去英国看过她,两人在一起耳鬓厮磨缠缠绵绵了两天,现在只不过三个月没见,秦邵璿似乎热情似火,无论说话,还是眼神,都带了强烈的色彩。
“切!”夏天白了他一眼,真是说着说着,他就想歪了,不过,她也有些期待……
“真想在车上就将你吃了!”说着,秦邵璿在她唇上狠狠亲了一下,才开车,可是在一个等红灯的路口,他的手忍不住伸过来,落在她的腿上……
夏天满面红晕挥开他的爪子,娇声呢哝,“小心摄像头把你的流氓行径记录在案。”
“我摸我的老婆,难道有错吗?”他还振振有词了。
夏天抿唇微笑着,这一路上,用打情骂俏来形容两人一点儿也不为过。
秦邵璿以为回到家,就可以肆无忌惮开吃了,哪知,一进门,看见白鳍豚带着黄芳和他们的儿子在秦家,脸都绿了,他几乎想要掀屋顶了!
看着那两个三年多没见面的女人抱在一起,又是笑又是跳,又是摸眼泪的,秦邵璿阴沉着脸拉着白鳍豚走到一边,恨恨磨牙,“我说,白鳍豚,你懂不懂人情世故,今天是我老婆回家的日子,你们来干什么?”
白一腾摊摊手,“邵璿,没办法,黄芳非要来看夏天,所以……”妻命难违啊!妻命难违啊!
某人有些后悔帮白鳍豚找到老婆儿子了。
“来日方长,您老就再忍忍……”白一腾摸摸鼻子,心里几乎笑喷了,秦邵璿心里在想什么,他能不知道,都是男人嘛,感同身受,感同身受,这几天,三年没有碰过女人的他自然是吃饱了喝足了……
今晚的秦家简直是热闹非凡,漂亮的不得了的大丫小丫先是一左一右黏糊着她们的妈妈,后来和黄小敏熟悉了,三个孩子又开开心心,嘻嘻哈哈打成一片。
某人就像一只灰太狼似的,等自家的两个小公主玩累了,他便诱哄着她们洗澡澡睡觉觉,可这两个小宝宝根本不体谅她们的老爸,非要和妈妈一起睡。
“睡,和妈妈一起睡。”某人心里虽然叫苦连天,但表面上还是非常好说话,嘿嘿,只不过,等你们睡着了,他可就要把你们抱回到各自的小床了。
“白鳍豚,你看你的儿子都打哈欠了!”秦邵璿恨不得一脚将赖在他家还不走的白一腾踹出去。
黄芳抿唇笑了笑,明明是很正常的笑,可是看在夏天眼里却有着别样的意味。
白一腾见儿子打了一个呵欠,就心疼的将小家伙拥进怀里,耳濡目染着黄芳的样子,有一下没一下的轻拍着小可爱的腰际,哄他入睡。
这招儿还算管用,没几分钟后小家伙便像只考拉一样,紧紧勾搂着他的颈脖,黏黏的偎依着他,甜甜进入梦乡。
他们一家再不走,就说不过去了。
秦邵璿在楼上照顾两个心肝宝贝,夏天负责把白鳍豚一家送到门口。
“快进去吧,你家男人都迫不及待了。”黄芳上车时,朝她挤眉溜眼。
被黄芳一语道破,夏天羞得小脸红霞轻染,却也振振有词,“就算如此,也很正常……”
黄芳噗嗤一下,笑出声,挥了挥手,“别太累了,明天还要出去弄烧烤派对。”为了庆祝夏天的学成归来,也为了庆祝黄芳和小敏的回家,大家商议去公园聚会,当然少不了另外一对——丰泽年和小张。
“知道!”夏天见那车已经远去,才关上门,上楼。
刚走到二楼的楼梯口,一个高大的黑影扑过来,秦邵璿一个猛勾手,她便跌进他的怀里。
她刚想开口,却冷不防自己的唇被他给火辣辣的堵住了,她越挣扎,他就把她的身子扣得死紧,让她无法喘息。
“唔……”这里可是走廊,老爷子和罗叔都还没睡,他这也太猴急了,夏天极力挣扎,可苦于她的后脑被他的大掌压住,她的小舌被他的火舌缠绕,她无法摆脱他的箝制。
“我想要你……特别想!快疯了……”他低喘着,爱恋这股美好的感觉,唇滑向她的雪颈,轻轻挑弄,落下无数个细吻。
“邵璿……别……别在这里……回房……回房间……”虽说被他炙热的吻,吻得七荤八素,可夏天还是有所顾忌的语无伦次着。
感受到了臭丫头紧绷的身体,秦邵璿一个公主抱,转身走进卧室,关门落锁。
就算是天大的事,也不能打扰他和老婆的……
“先洗澡,一身的汗!”她挂在他脖子上,柔声道。
“等下一起……”他的吻又压了下来,并熟练地解开了她的内衣,炙热的手,握住专属他的34d。
多年默契,轻轻易易便让她娇喘不已,身体更是虚软无力地往下坠。
他顺势,便将她压在了床上……
越来越灼热的呼吸喷在她皮肤上,坚实的双臂带着欲求将她越抱越紧,健硕的身体,和她柔软的娇躯紧密想贴,他那斗志昂扬的某处更是磨蹭着她的柔软,有些疼,更多的,却是心荡神驰了……
美好缱绻的一夜,终于拉开帷幕……
某人一夜餍足之后,第二天精神抖擞,神清气爽带着妻女去参加兄弟们的聚会,男人们负责在碳炉上烧烤各种美食,女人们在一旁聊着天,三个小东西则在草坪上追逐、玩闹着,时不时传来欢快的笑声。
三个女人看着一边忙碌的爱人和草坪中嬉戏的孩子,只觉得幸福的滋味就像蘸了蜜一般甜美。
“夏天,黄芳,你看他们玩得多高兴啊,真是可爱呢!”小张指着不远处草坪上的三个小精灵,会心而羡慕的说道。
“是啊,他们现在是最无忧无虑的了,真是让人羡慕!”夏天的目光柔柔的落在三个孩子身上,轻轻感叹着。
“夏天,你和黄芳才值得羡慕呢,有这么乖巧、可爱的孩子,还有那么体贴的老公,多幸福啊!”小张美丽的大眼睛闪动着熠熠的光辉,在阳光下显得越发清灵。
“哟,张清羡慕我们做什么?要我说,你和泽年才是最好的呢,要多甜蜜有多甜蜜,再说了,喜欢小宝贝可以自己生一个嘛,这还不容易?”黄芳看着张清坏坏的打趣说道。
“哎呀,黄芳,你说什么呢?人家和泽年现在只是男女朋友,怎么可以有小宝宝?”小张羞的一张小脸已经绯红,连雪白的颈脖也泛起了粉。
“那有什么关系,你看我和夏天,都是生米煮成熟饭……”黄芳一点儿也不害羞,反而还骄傲的很。
“嗯?谁生米煮成熟饭了?”正笑闹间,三个男人端着几盘烤好的食物向这边走来,丰泽年的声音亦闲闲的传来,现在的他还是无法想起以前的事情,不过这样也挺好的,有了一个和自己心心相印的女朋友。
“说你和张清已经生米煮成熟饭了!”夏天挑挑眉,故意打趣道。
“那又怎样?”小张娇羞着跳起来,跑到丰泽年的身边,使劲拽着他,仰起头,大声宣布,“反正我们下个月就要结婚了。”
哇……
一瞬间,惊喜,尖叫,祝福声响成一片……
受此感染,黄芳拽起白一腾的手臂,笑弯了双眼,“白鳍豚,我也要结婚!”
“好。”
……
不需再多浓重的誓言与甜言蜜语。
只要说一句我们结婚吧,足矣。
茫茫天地,不知所止,日月循环,周而复始。
我爱你,足矣。
——(本文到此结束,新文正在准备出炉中,那是一个三十二岁的继子与一个二十六继母欲海沉沦的爱情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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