康婉如微微红着眼眶点头,靠着她的肩膀,两个人一起说着家常。
说了没多大一会,就见园子远处的石子路上,缓缓走过去几个男人,为首的是楼钊熠,后头跟着万宗明,他身后还领着一群男人,步履匆匆地互相低头交流着,拐了个弯就出去了。
葚儿直直看着那道颀长的身影消失不见,便是笑眯眯转头问康婉如,“知道你相公跟着荣王爷在做什么事情吗?”
康婉如松开她,对上她的眼睛,一脸的朦胧迷茫之色。
她摇头,“不知道,宗明从来不跟我说他在外头的事情,即便我问了,他也是很忌讳的,烦了会不跟我说话。”
那一双乌黑瞳孔里晕染着清透的光芒,小巧的琼鼻微微颤动着,衬得那张脸容就像百合一般灵动纯美。
又听她低低的声音响起,有些委屈,“我怕他不理我,便是从来不问。”
瞧着康婉如的神情,葚儿便是暗自摇头,只怕是康婉如若是知道了,会跟万宗明闹起来吧。
但是她也太依赖万宗明了,他说什么,她就听什么,果真像个小媳妇般什么都随着自个相公,她也不知道这种相处好还是不好,也不知道将来会不会对康婉如不利。
万宗明家大业大,又无后,若是某一天他腻了,弃她而去,那时候,以康婉如这样的性子,她都不敢想,该怎么办。
但是她也不好说什么,这些只能在心里想想,便是安慰她,“你也说了,你相公待你很好,他不会不理你的。”
两个人又说了些有的没的,楼钊熠还是没回来,葚儿便是不等了,让康婉如领着她去了厨房,开始按照记忆做福州的特产,毛线团子。
她自打听了那店小二说的过程后,便是暗自记在了心里,觉得梓炀爱吃,就想着自己给他经常做,而且,工序就那么些,但是方式可以灵活变动啊,她自己做出来的毛线团子,是可以分好几种类型的,到时候,若是梓姝醒了,也可以给她品尝下她这个当娘的手艺。
当即,她便是挽起袖子开始揉面,一旁陪着的康婉如目瞪口呆看着她,只得打打下手。
她是不会做饭的,初初嫁给万宗明的时候,家里的一应事物全都是他在置办,自己只管吃了睡,睡了吃就行。
而且从小到大,娘亲便是将她当个宝一般疼在手心里,家里的活她是一样也没沾过,那葱白玉翠的十根手指都是不沾阳春水般细白柔嫩,伸直了,便是纤纤如葱根。
眼下,瞧着葚儿二话不说,就开始揉面,她当真是见识到她的另外一面了,当即便是又惊又奇,由衷地赞美,“葚儿,我真佩服你,感觉上就没有你不会的。”
葚儿失笑地摇头,“我跟你不一样,我是青州出来的普通人,你是长在京城里的小姐,哪能一样呢。”
听说康婉如出生于京城一个落魄世家,到了她这一代,家底已经快空了,老爹经商不行,又是这么一个女儿,便是一气之下,一口气上不来厥了过去,老爹一死,家里就只剩下她和娘两个人,后来是怎么认识万宗明,又是如何嫁给他的,葚儿不得而知。
她摆了摆手,有些不好意思地脸红起来,“我那算什么小姐世家啊,提不得的……”
葚儿瞧着她笑笑,想起她的家世,也是感到颇为惋惜,当真是应了那句话,家家有本难念的经。
两个人配合着下人一起,在厨房里忙活着,倒也乐呵。
与此同时,远在千里之外的泰州,州的边境处有一座重镇,名唤修远镇,此地长年风沙肆虐,地处荒凉,人口也稀少的可怜,是大齐最北部的一个隘口,出去后便是一望无际的草原。
桑元奇抱着一个骨灰坛子,步履蹒跚地顶着风,走在黄土路上。
长久的行走,让他的脸看起来沟壑纵横,明明岁数不大,瞧着却是老了好几十岁,远远看起来就像一个勾着腰匍匐前进的老头。
他紧紧护住怀里的骨灰坛,一只胳膊护着脑袋,被风吹的抬不起头来,又往前走了几步,翻过一处土包,修远镇的城墙终于出现自视野里,他呵呵傻笑起来,心中一喜,加快了脚步跑过去。
一路上堪堪跑进镇子里,他便是如小狗般深处舌头直喘气,见城门口有个茶棚,上去就一屁股坐下,问老板要了一碗茶水,也不管周围的风沙肆虐,那茶水有多脏,便是端起来一仰脖子,咕咚咕咚尽数灌进了肚。
等喝够了,他便是砸吧着嘴站起来,从怀里摸出一卷画像来,递给那老板,憨憨地问:“你,你见过这个女子,没,没有?”
画像上的女子有一双清澈透明的眼睛,脸容白净稚嫩,嘴角微微上扬,带出些柔和宁静地笑意来,这还是葚儿十四岁的模样。
桑元奇性子痴傻,记不得太多,只把葚儿的容貌深深刻在了脑海里,然后找了个画师将之画下来,一路辗转着寻找她。
这次走到修远镇,他照例问了一问,那老板没有见过这个女子,便是冲他摇头。
他也不恼,只是那语气颇为低落地‘哦’了一声,便是挠着头走出了镇子。
此时的风沙小了些,他茫茫然地站在镇子口,不知道往哪里去,自从灵桥镇出事后,整个桑家,就只剩下他了,想着葚儿还在世,他便是想来找她,可是跑了大半年,都是没有找到她,不禁心里有些失落。
这时候,那茶摊的老板又跟出来,跟他道:“你来的这地方都快出境了,你找的又是个女子,想也知道不可能来这种地方,你往北走,一路北上,去临安城看看,兴许在那里呢。”
对于那老板的话,桑元奇有些呆愣,他身上没钱,一路上靠乞讨和偷东西走到这里,已实属不易,再去那么远的地方,他其实没有多少概念的。
而且,临安城在他印象里,好像是自己母国的京都,他还没有去过,反正自己也是没有目的性,这便过去也是无妨,若是找不到葚儿,就继续去下个地方找,找到了那便是最好不过了。
他思想简单,没有怀疑那老板的话,便是兴高采烈地谢过他,转身重新踏上了旅途。
到下午时候,葚儿便是将毛线团子做了出来,她做的精巧,每一个都不一样,虽然都是圆的,但是里面的蜜汁可是填充着不同的果酱,咬一口下去,便是清香四溢,香甜可口。
楼钊熠和万宗明不知道去了哪里,一下午都没回来,现下太阳快落山了,也是不见踪影。
她便是将毛线团子端出锅,然后唤来康婉如和梓炀,还有一堆下人,一群人围在一起,细细地品尝那团子。
康婉如知道福州有这个特产,也吃过几次,但是从来没吃过葚儿做出来的,当即,她便是不怕烫般,夹起一个吹了吹,就往嘴里送。
但是太烫,她便是忍不住叫起来,“水!水!快给我水,好烫!”
“瞧你,慢点吃,别把舌头烫着了。”葚儿失笑,赶紧给她递了一杯水过去。
等她好不容易将嘴里那个团子咽下去,便是哈喇着舌头用手扇风,道:“谁让你做的这样好吃,葚儿,你闲了一定要教教我啊,我也想做给宗明吃。”
“好啊,他肯定会喜欢的。”
两个人正说着,就听万宗明的声音从背后传来,声音带着温和地笑意,她们转头去看,就见他眉目柔和,正一瞬不瞬地瞧着康婉如。
“那是当然,我家娘子做的什么我都喜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