梓姝安静地躺在榻上,全身没有伤口,可就是闭着眼睛。
她的嘴唇有些苍白,脸颊有不正常的红晕,乍眼看去就好像得了热病一般昏迷不醒。
葚儿轻轻摇着她,“梓姝,你怎么了,你别吓娘亲啊……”
她喃喃地说着,眼里的泪水像断线的珠子一般吧嗒吧嗒落下来,砸在了梓姝的手背上。
“她到底怎么了?!”见梓姝没听到一般,葚儿便是转头厉声喝问刘嬷嬷。
她才出去一天的光景,孩子就出了这样的事情,又是在玲珑坊出事的这个节骨眼上,她觉得她整个人都快支持不住了,感觉所有精气神都要崩塌。
刘嬷嬷也是抹着眼泪,她身旁站着梓炀,正眨巴大眼睛抬起头看看刘嬷嬷,又转头看看葚儿,走前一步搂着她的脖子,也是哽咽了,“娘,妹妹怎么了?”
“梓炀乖,妹妹没事,只是睡着了,过会儿能醒来,别担心。”她回搂住梓炀的小身板,想起梓炀说的男子汉的话来,闭上眼睛忍住眼泪,苦苦地笑了笑。
刘嬷嬷心里也不是滋味,这两个孩子就跟她的亲孙子一样,自己是看着他们从襁褓里一点点长大的,如今梓姝出了事,她只恨不得自己替她受了,便是上前一步,跟葚儿禀明情况。
当时她正在洗衣服,梓炀在旁边吵嚷着要帮忙,屋里只有梓姝一个人在玩耍着,两个人正笑闹着挺开心,就猛地身后的屋子里传来一声梓姝的叫喊声,刘嬷嬷一惊,等她跑进去看时,梓姝已经闭着眼睛躺在了地上。
把她抱起来放榻上安顿好,她先是在梓姝身上各处看了看,见没有任何伤口,额头也不烫,只是那眼睛却闭的严丝合缝,脸蛋还很是苍白,她吓住了,赶忙就跑去找葚儿。
听她说完,葚儿也是皱了眉,回头看了看梓姝的模样,感觉也不是热病,沉吟了一下,便是吩咐刘嬷嬷先去请个大夫过来给梓姝看看。
刘嬷嬷忙不迭地应声去了,她便是站起来,谁知一个没站稳,又跌了回去,把一边的梓炀惊骇得差点哭出来。
“梓炀别怕,娘在这呢……”她赶忙安抚住梓炀,便是摸了一下后腰的位置,那里被人群踩得最狠,现下只怕是一片淤青了。
她趁着刘嬷嬷喊大夫过来的空当儿,赶紧将自己收拾了下,换衣服的时候,匆忙中扫了眼身上,见身体各处都是脚印,很多地方已经被踩伤了,只要大幅度摆动胳膊腿,便是疼得要死。
她忍着疼穿好衣服,刘嬷嬷便是领着大夫急匆匆进得门来。
两个大人赶忙将大夫让到榻边,让他给看看梓姝的病情。
大夫掀开她的眼皮瞧了半响,又抬起她的四肢动了动,最后,他索性坐到了榻边盯着梓姝在看,边看边摇头,脸上的神色有些凝重。
一旁瞧得葚儿见不得他这副样子,这就好像她的梓姝快不行了一般,忍不住走前一步死死揪住那大夫的袖子,抖着嗓音问他:“她到底得了什么病?”
那老大夫转头瞪了她一眼,很是生气,“你的孩子怎么了,你自己不照看好让她出了事,火发我身上做什么!你这当娘的就是这么当得?”他是个热心肠,最见不得小孩子一病不起,便是怒道:“这孩子怕是之前受了不小的刺激和惊吓,瞬间导致气息不畅,直接昏迷不醒了。”
梓姝今年一过,才会满三岁,还是一个小幼童,葚儿很难想象谁会闲没事来吓她的孩子。
“怎么样才能让她好起来?”
她流着泪,内腑都感觉在绞痛,她的梓姝,曾经那么活泼的梓姝,就这样安静地躺在了这里,便是平日里磕磕巴巴地唤她娘亲,这样甜软软的童声,也是听不到了。
老大夫皱起眉沉思很长时间,也是不确定地摇头,“老朽以前也经历过这种病情,跟你孩子的情况差不多,只是这种病无药可医,属于心病,得需要你劳心劳力的多多照看,而且你的孩子岁数太小,这种难度会加大,你只有在她身边不停地说话,她若是能听进去,说不定就能醒来,若是……”
后面的话,他没说下去,但是葚儿和刘嬷嬷却听懂了,若是听不进去,便是就这样一辈子躺在这里了。
刘嬷嬷送走了那老大夫,回来时便看到葚儿正紧紧抱着梓姝大哭。
她舔了舔干涩的嘴唇,也是难过愧疚不已,若不是自己,梓姝这孩子也不会出事。
葚儿哭了半天,便是将梓姝轻轻放到榻上让她躺平,摸着她的小脑袋面无表情地看了很长时间。
然后将梓炀叫到身边,柔声道:“梓炀是不是个男子汉?”
梓炀小小的年纪,虽然看不懂大人们在做什么,却能感受到异样的气氛,他看到娘亲在伤心,嬷嬷在流泪,妹妹还睡着了,幼小的心灵里,他也感觉有一股自己不明白的火再烧着,让他跟着莫名其妙地难受。
看着娘亲慈祥和蔼地面容,他重重一点头,挺起小胸脯,道:“嗯!梓炀是男子汉,会保护娘亲嬷嬷还有妹妹!”
“我的梓炀长大了。”葚儿抱了抱他,道:“你看,妹妹睡着了,一时半刻醒不来,她需要你保护,你是哥哥,会不会寸步不离地保护她?跟她说话,让她快快醒来?”
“会!梓炀是哥哥,一定会保护好妹妹的,娘亲放心!”他昂着脑袋,圆乎乎的小脸绷着,乌黑的瞳仁里闪烁着极为认真的光芒,瞧得葚儿又是一阵心酸。
“好,梓炀是个乖孩子。”她将眼泪逼回去,捏捏他的脸蛋。
这个时候,她不能倒,还有她的梓姝需要她去照顾,她若是倒下了,她的两个孩子便是没人照看了。
她抬起头看了一眼刘嬷嬷,便是说道:“刘姐,快别哭了。”
刘嬷嬷一听,眼泪便是流的更凶,跑到她跟前跪下,表情愧对,哽咽着道:“主子,都怪我不好,你托付着让我照看梓姝,我却没有照看好。”
她只要一看到梓姝躺在那里,有可能永远醒不过来,便是感觉整个人都撕扯般难受,她看着他们长大,自己膝下无子,早已便是将两个孩子当成自己的看待,如今看着葚儿这模样,只恨不得以死谢罪。
葚儿将她扶起来,眼底闪过浓烈的恨意,道:“怪不得你,有人想要害我的孩子,你是挡也挡不住的。”
“什么?”刘嬷嬷怔住,惊诧了半天,忽地将这些串联起来,抹了把泪惊呼出声,“我也想到了!我去找你的时候,玲珑坊就出事了,紧接着家里就跟着出事,这不得不让人多想。”
葚儿在听到她说梓姝出事的情况时,便是想到了这一层,她一个平头老百姓,除了认识楼钊熠这样的人物,在京城没有仇家,谁会心肠歹毒到对一个小孩子下手,她暂时想不通这些事情是怎么回事,但是她很明白,梓姝被自己连累了。
刘嬷嬷见她沉默不语,便是看了她一眼,犹豫着该不该把自己出去的所见所闻说与她听。
眼下就像是多事之秋,事情一波接着一波,压得葚儿喘不过来气,她实在不想告诉她外面发生的事情。
她还在犹豫要不要说的时候,葚儿的声音就传过来,“你想说什么?”
她踌躇了一瞬,便是低声道:“我去请大夫的时候,路过玲珑坊,那里被查封了,里面的人全都被官府带上了脚镣手镣,扭送去了府衙,官兵还一路高喊,说玲珑坊制造有毒布料售卖,证据确凿,所有有罪人等一律坐牢,听后发落……”
“你说什么!”葚儿一听,便是白着脸站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