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日说快不快,说慢也很慢,葚儿度日如年般战战兢兢地过了三日,生怕自己做的哪点不到位,会被下人看出来禀报给楼钊熠。
好在楼钊熠似乎不在京城,已经好些天没有他的消息了,葚儿便是莫名松了口气。
她心里非常忐忑,根本不清楚皇上找她的目的如何,但是无论如何,她都会去面见,她在这三日里想通了很多事情,光凭自己的力量是无法从这里出去的,更遑论还要带着梓姝和梓炀两个孩子,她跑不了多远,便是会被楼钊熠追上来。
他是亲王,地位仅次于皇权,要想不让自己以后的日子生活在暗无天日里,唯有借助皇权来压制他,唯有皇上在这个时候能给予她帮助。
是以,这个时候,不管皇上对于她是出于什么目的,什么心思,她都必须要赌一把,必须前往。
她坐在榻上无意识地搓着手,手心里渗出汗水,她似没感觉般直直端坐着,只等着时辰一到,那个小侍卫便是过来接应她。
时间流水般划过,屋子里一片漆黑,就在这时候,她听到后面窗户那里传来一声轻微的响动,转头去看,就见一个矮个子的男人往屋里扔了一包东西。
她走过去捡起来一看,发现是一包侍卫服,就见那个侍卫又扔进来一个纸团,上面写着让她换上侍卫服,跟着他走的话。
葚儿不在做他想,多想无用,只得咬咬牙,回身换了那衣服,翻过窗户跟在那个侍卫的身后走了。
别院里虽然巡逻的侍卫少了很多,但在深夜还是会有一两队侍卫交叉着巡逻,一来是保护葚儿的安全,二来是看着她。
那侍卫轻车熟路,带着葚儿经常抄没人经过的小路走,让葚儿不得不起疑,这个人是被圣上收买了,不然没法解释现在的情况。
到了后门上,避开一队巡逻的侍卫后,那人带着她走到一处矮门前,悄声道:“从这里出去,就是后山小路,速度快些,换班的巡逻队马上要过来了。”
葚儿不敢耽误,赶紧打开门弯身钻了出去,那侍卫也是紧跟着钻出来,复又回身将门关好。
一路疾走,直到看见山下停留着一辆马车,马车旁站着庞怀忠时,葚儿慌里慌张的一颗心才算是落回肚子里。
上马车之前,她颇为担忧地看了一眼别院的方向,梓姝和梓炀还在那里,她没有办法一次将他们两个一起带出来,若是楼钊熠发现她人不见了,他们两个也不知道会不会出事。
可是转念一想,葚儿觉得梓姝梓炀再怎么说也是他的骨肉,他即便冷血到一定程度,也不会真到那种虎毒食子的地步,最多就是因着发现她不见,而发火。
马车等她上车后,便是悄无声息地动起来,一路往皇宫的方向走。
那带着她出来的小侍卫,在她上了马车后便是消失在夜色里,不见了,只有庞怀忠一个人赶着马车。
深夜进入皇城,直走到偏门,便是被一队禁军持刀拦下,葚儿坐在车里惊慌地不敢出声,直到庞怀忠的声音响起,他们才得以安然通过。
她从来没来过皇城,更别说见上一见了,眼下虽然按耐不住心思想要看上一看外面的风景,但是天黑,加上她心里一直是惴惴不安,便是没那个心思。
正阳宫的范围不让停留马车,必须步行,葚儿便是下了马车一路跟着庞怀忠,低着头走着。
脚下是平坦的青砖大道,一直通往正阳殿,两边全是明亮的宫灯,还有宫娥往来穿梭,她穿着侍卫服,跟在庞怀忠身后,大气都不敢出,眼不错地疾走着,耳朵里全是往来太监和宫娥跟庞怀忠请安问候的声音。
葚儿还以为进了正阳殿就能见到皇上,却不料皇上根本没出现过。
她被一个老太监引领着,来到一处偏殿,那老太监跟她尖着嗓子道:“圣上已经歇下了,你明日再等候传唤吧。”
他说着,眼神意味不明地瞟了她一眼,从怀里拿出一个金黄色的匣子来,朝她道:“拿来吧……”
直到现在,葚儿整个人都是慌张惊恐地,以前只在画本子上听过的人和事,今日自己是第一次接触了,她人就好像处在云里雾里一般,有点发懵。
那老太监见她愣愣地,又是加重语气咳了几嗓子,提醒她,“圣上的九龙戒,你这民妇,倒是不给?嫌命长了!”
被喝了一嗓子,她忽地脸红了起来,赶紧从怀里捧出那枚戒指,恭敬地递给那太监。
“好了,咱家回去复命,你就在这里待一晚上吧,明早等着圣上传唤尔。”那老太监将戒指收回匣子里,便是扫着拂尘转身走了。
葚儿怔怔地看着他远去,满脸恍然。
她不敢四处走动,皇宫在她眼里就是最神圣的地方,从小就听大人们说,这里住着世上最美丽,仙女一般的人儿,便是连男子,容貌都是极为姣好的,他们无忧无虑,不知人间疾苦。
她想着想着,脑海里不由自主就浮现楼钊熠的面容来,像是刻在心尖上般,她即便努力忽视,也是挥之不去。
闭了闭眼,她转身推开门进去,见里面帷帐轻垂,暗红色地毯铺满了整个地面,脚踩上去都会陷一个坑出来,整个大殿奢华无比,她走过去用手摸了下那床榻,入手一片光滑柔软,很是舒服。
这样的环境,她即便想睡,也是惴惴不安。
一直迷迷糊糊地到了早晨,她听到三声钟响,便是猛然睁开眼睛坐起来。
她睡得极是不安稳,醒来的时候满眼红血丝,找不到洗脸盆,便是赶紧对着镜子将自己梳妆好,特意挽了一个庄重繁复的头型,然后看着自己身上还穿着侍卫服,心里有些后悔,跑出来的时候匆忙,应该带一套衣服来的。
她出了门,站在台阶上,恭敬地等待皇上的传唤。
可是等了很久,却都没等来太监的高声唱叫。
反而从拐角那里走来一个人,一个她在熟悉不过的男人。
她看着他一步步朝着自己走来,瞪大了眼珠惊慌失措,一步步后退,直到退无可退,后背抵在冰冷的墙壁上,被他困在了手臂之间。
楼钊熠细细瞧着她的头型,面无表情的脸忽然微微笑起来,声音都是柔软的,“我的葚儿今日看起来很不一样。”
“你为什么在这里?”她已经无法正常说话,整颗心都在慌乱地跳动,根本想不明白原本不在京城的楼钊熠,为什么一夜过去,突然就出现在自己面前。
他却没回答,而是目带柔和地笑笑,将头凑近她,两个人距离很近,他温热的呼吸轻轻漫漫地扫过她脸颊,让她浑身都颤栗。
“你没洗脸……”楼钊熠将她脑袋细细转动着看了,忽地低声笑起来,“不过没关系,我不嫌。”
“你到底想怎么样?”葚儿一直被他困在臂弯里,整个人都战战兢兢地。
楼钊熠倏地面无表情,收起了所有怜爱她的神色,冷冷地望着她,冷笑,“你想怎么样?”
“我离开京城三天,你就跑这里来了,葚儿,你让我拿你怎么办……”他抬起一只手,轻轻拂过她脸颊,动作轻柔。
“我不求别的,只要你休了我……”她低声道。
她从来没想过他会同意,却见楼钊熠忽地点头,笑着露出一口白牙,声音轻漫地道:“好啊,这么想离开我,我放你走,不过……”
葚儿心里本来升起了希望,就听他话音一转,还是轻笑地看着她,道:“孩子必须留在我身边……”
有那么一瞬间,她是愣怔的,待心里那口气咽下去后,她猛然推开他,爆发出来,狠命撕扯捶打他,“你去死吧!你怎么不去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