阴蒙蒙的天越发暗沉,像有暴雨骤来的倾向,侧头看了眼外面的乌云密布,郑诗雅深吸一口气,拿出手机拨通一个号码。
“喂,阿琨,现在马上来医院一趟。”
外面的天越来越暗,清脆的手机铃声毫无预兆的响起,欧珩将最后一份资料签上字,拿起手机起身去窗边接电话。
“天气太差,你过来看伤吧。”熟悉淡漠的声音一如既往,欧珩眯着眼看了看外面的天,点点头应了他。
“行,我下班后过去。”
病房的门被推开,一名黄发少年满脸嬉笑的走进来,迈着步子径直走到郑诗雅的床边,旁若无人的沿着凳子坐下。
“诗雅姐,这个时间了找我有什么事啊,况且有事电话联系就行了,怎么还让我来医院跑一趟?”
叫阿琨的黄发少年一脸笑嘻嘻的模样,时而转头打量病房四周,眼底压抑着丝丝贪婪。
郑诗雅并未回答他的问题,直接从床头柜里取出一张照片,放在他面前。
“这个人是医院外科的医生,名叫欧珩,裴心悠的脚踝骨折就是由他负责,或许他能知道裴心悠此刻身在何处,你给我跟紧他,一有消息马上告诉我。”
阿琨收起一脸嬉笑的表情,拿起床边的照片瞧了瞧,眼底飘过一丝精光。
“跟踪啊,诗雅姐你让我做别的事还行,可这么个阴雨天跟踪一个医生,有难度吧?”往往医生的警觉度都很高,而且这次这个,不是个简单差事啊。
郑诗雅面无表情的盯了片刻,扭身从抽屉里拿出一个厚厚的信封,冷冷的拍在他面前。
“这只是报酬的一部分,事情顺利以后,我会将另外的一部分转到你的账户。”
阿琨这才放下为难的表情,拿起信封颠了颠,又取出一沓红钞确认一下,才笑嘻嘻的将信封塞进衣服里。
“诗雅姐你放心,这事就交给我了,正好今天是个阴雨天,跟踪起来绝对顺利,等着我的好消息吧!”说完,没等郑诗雅开口,阿琨已经痞痞的站起身,拿着那张照片离开病房。
郑诗雅盯着她手背上冰冷银细的针管,眸底一抹恨意一闪而过。
墙上的钟表指针刚刚指向六点,欧珩脱下白大褂,拎了一袋消肿止痛的药剂,抓起车钥匙出了门。
一路直行地下车库,刚跳上车,就敏锐的发现了一丝不明的气息。
欧珩静顿片刻,警惕的向车库四周看了看,除了一个保安之外,整个车库寂静一片。
或许是他太敏感了吧,欧珩摇摇头,发动车子。
一路直行,天很快便淅淅沥沥的滴起雨点,路上的车子少之又少,欧珩从模糊的后视镜内,意外的发现一辆黄色的出租车,正不紧不慢的跟在他的身后。
欧珩一顿,不动声色的踩下油门,车子在雨中飞一般的驶去,他再次将视线落在后视镜上,果然又看到了那辆同样加速的出租车。
欧珩眼底闪过一丝冷光,轻哼一声,将车子转了个弯,朝着沈云笙别墅相反的路线驶去。
车子驶到一处僻静的公园,欧珩观察好地形,一脚踩下刹车,解开安全带,跳下车闪进一片隐蔽的竹林。
果然看到那辆出租车停在道路上,片刻间,从车上跳下一个黄毛青年,靠近他的车看了看里面,开始四处寻找。
欧珩拿出从车上带出来的手术刀,待到出租车离开后,暗暗靠近阿琨,一步步绕到他身后,紧接着一个闪身,冰冷的手术刀已经从后面抵上阿琨的脖子。
“说,为什么跟踪我。”刀锋紧紧抵着阿琨的暗自,冷冷的声音从身后传来,阿琨一动也不敢动,额上的冷汗顺着雨水沿脸颊流下。
“我……我只是盯上了你的车,并没有别的动机,有话好好说……”阿琨也还算冷静,在情急中想出一个可供信服的理由。
他很理智,郑诗雅是他的金主,他一部分的生活来源都来自于她,此时此刻,他并不想这么快将郑诗雅招供出去。而且,他死也不能招供出去。
欧珩对他的话将信将疑,把控好手上的力道,侧头看了一眼他今天开出来的车,才发现是沈云笙车库中的一辆限量版。
上次在沈云笙别墅瞧完病后,由于他的车子油量太少,便随便去沈云笙车库开了一辆,现在一想,确实有被盯上的可能。
再看看眼前这个被他禁锢住的青年,破洞的牛仔服,黄头发,夸张耳钉,显然一个小混混的模样。
欧珩冷哼一声,持刀离开他的脖子,快速抬手将他胳膊撇向一边,用力一折,只听骨头咔嚓一声,嘶哑的惨叫声顿时响起。
没趁阿琨缓过疼,欧珩已经再次出手,狠狠将他摔向地面,冷冷的警告在雨中响起。
“回去告诉你的背后指使者,若是再敢跟踪我,下次的后果就不是这么儿戏了。”
解决掉那个欠揍的混混,欧珩浑身已经湿透了,他收起手术刀暗骂一声,跳上车启动了发动机。
阿琨忍着强烈的疼痛从地上爬起来,望了望欧珩离去的方向,跌跌撞撞的向医院跑去。
这次是真的一路畅通了,径直达到沈云笙的别墅,欧珩站在门口,握起拳头开始“咣咣”敲门,强烈抗议自己的不满。
沈云笙去开门时,被门口满身是水一脸怨气的男人惊的不轻,他先接过医药袋,才把一身雨水的欧珩请进去。
“车顶漏水了?”沈云笙想了半天,觉得这条理由是最不夸张的一个,一本正经的问他。
“车顶好着呢,你的消息要漏了!”欧珩白了他一眼,接过他递过来的毛巾将脸上的水擦掉,一边往浴室走,一边使唤沈云笙。
“给我找一身干净衣服,待会出来跟你细说。”
说完“砰”的一声,关闭了浴室门。
裴心悠闻到动静,一蹦一跳的跳到客厅,低头看看满地的水,抬头不解的问沈云笙。
“他怎么了?”
“没怎么,可能是车顶漏水了。”沈云笙微微耸肩,去换衣间给欧珩找衣服去了。
“什么?跟踪失败了?”高级豪华的病房内,郑诗雅脸色阴沉的看着刚闯进来的阿琨,一双眼睛里快要冒出火。
“那个欧珩实力太强,他竟然随身携带手术刀,幸好我说自己是看上了他的车,不然今天断的就不是手臂了。”阿琨的胳膊早被打了石膏,此刻正无力的靠着纱布挂在脖子上,可一身衣服仍然是**的。
“你是蠢货吗?这么有利的天气都能露出破绽,我要你有什么用!”郑诗雅气得就是举起床头的一捧花砸过去。
该死,错过这次机会,天知道裴心悠那个贱人现在在哪里躲着藏着!
阿琨一手打开花束,尖锐的花刺还是擦过他的胳膊,留下几道长长的血迹。
尖锐的刺痛感蔓延整条胳膊,阿琨一时恼羞成怒,冲着郑诗雅大叫。
“我这次没供出你已经够仁慈了,那个欧珩不是什么省油的灯,他让我转告你,如果还有下次,他会亲自来了结你!”阿琨一双瞪大的眼睛里布满血红,郑诗雅被他吓的一怔,脑海里全是他刚才的话。
了结她……了结……
有人要杀她?
杀人……有人要向她一样杀人……
郑诗雅精神恍惚,呆了片刻,突然开始疯狂的摇头。
“不,不要,我不要杀人,我不要杀人……我不是故意的,我杀了一个男人……”郑诗雅眼底突然满是惊恐,她猛地一下起身跳下床,床边的输液架被她撞翻在地,挂着点滴的瓶子“砰”的一声碎裂成渣,细细的银针被扯出手背,整个病房一片狼藉。
阿琨看到她这么激烈的反应,心底一慌,扔下那张欧珩的照片,慌忙转身逃出病房。
郑诗雅低头看着满地的鲜血,脑海中一幅幅血腥的画面接踵而来。
“不要……不要……我不想杀人……他被我害死了……啊啊啊……”郑诗雅双目通红,头痛欲裂,她用力的按住脑袋,崩溃的尖叫开。
郑如兰提着保温桶推开门,一眼便看到了满地狼藉,她心下一沉,急忙走进去,看到病房一个昏暗的角落里,蜷缩的一个身影。
郑如兰放下保温桶,踩着满地的碎玻璃和血迹,跑到郑诗雅身边。
“诗雅,诗雅你怎么了?”她不可置信的看着自己的女儿蜷缩在角落,两只脚粘满了玻璃渣,鲜红的血液将地板染红一大块,顺直的长发凌乱如麻。
“我杀人了……我把那个男人害死了……我把他害死了……”郑诗雅缩着身子瑟瑟发抖,颤抖的声音里尽是可怕的词语。
仿佛眼前就是那个男人一般,他长牙咧嘴,想要带走郑诗雅,边伸出一双血迹斑斓的手。
郑如兰诧异不已,忙将郑诗雅搂进怀中,温柔的声音在她耳边慢慢响起。
“诗雅不怕,有妈在,你没错,你什么都没有做,你没有杀人,没有害死什么人,记住了吗,你是裵家的大小姐,你是妈的掌上明珠。”
郑如兰紧紧的抱住她,一句又一句的安抚她,尽量将自己的声音放的温柔。
“诗雅乖,听妈的话,好好睡一觉,有妈陪你,妈给你熬了你最喜欢的鲫鱼汤,醒来就可以喝了,乖,妈陪你睡。”郑如兰一边轻声安抚她的情绪,一边轻轻拍着她的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