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早上醒来时,我浑身酸痛。
医院床睡着特别不舒服,又窄,翻身都难受。
去洗完脸回来,陈梦刚好也醒了。我坐到她床边去,询问她的情况。她说下身还有一点点痛,不过在能忍受的范围之内。
聊了几句我说去给她买早餐,清晨查房的医生和护士就来了。
她们一行三四个人,最前面那一位是住院部的主治医师,她问了一下陈梦的感觉,说都是正常,好好休息就行。
我注意到最后面跟着的小护士就是来给陈梦打针换药的那一个,又想到等会儿李小凡和方婷可能会来医院和我换班,便将小护士拉到一旁,低声拜托她,不要和任何人说陈梦的病因。
小护士人很好,听了我的要求便同意了。
医护人员又去看临床的那个产妇,她们关切地询问了情况,然后一起出了病房。
忙了一早上以后,护士来给陈梦挂上了吊瓶,李小凡和方婷也乘了地铁来医院。她俩一见我顶着一双黑眼圈,立即叫我先回宿舍去休息,晚上再过来。
我确实没有睡好,精神不振四肢无力,也就同意了。
回学校有点远,我搭乘了地铁,迷迷糊糊的在车上睡了一会儿。醒来的时候,刚好下一站就是我们学校了。
虽然已经是冬天的尾声,但见还是有一点萧瑟,吹在脸上像磨砂一样,生疼生疼。
我怏怏地往学校走,庄云飞的电话忽然打了过来。
我扫一眼电话号码,犹豫着要不要接听,可是庄云飞丝毫没有罢休的意思,电话铃声不停响着。
“喂,庄学长。”我最终按了接听键。
可能因为睡眠不好,声音也显得很疲惫。庄云飞一听,立即问:“林勉,生病了么?”
我答:“没有,是我同学生病了,我才从医院回来。”
他说:“在哪个医院?要不要我去看看?”
我立即拒绝他:“不用不用,我都回学校了。你别麻烦。哎,我昨夜睡得不好,想赶紧睡一会儿。庄学长你有事儿么?”
就是怕他有事找我,我才说我要睡觉了。
果然,他一听我很累,直言没事找我,就是问候一下。
挂了电话后,我走了几分钟回到宿舍,门一关,衣服一脱,就爬到床上去睡觉。
我只觉得这一觉睡得特别舒服,不管怎么翻身,都能找到最合适的姿势。好像那床变成了我身体想要的形状,不管我怎么捣腾,都能枕得踏实舒畅。
醒来时,我已经不知道是几点了。
眼睛一睁,我见到一张熟悉的脸在我面前放大。
“简亦繁?你什么时候来的。”每次一见到他,我就跟个初陷爱河的小女孩一样,只想拼命蹭在他怀里撒娇。
简亦繁神清气爽,一身白衣白裤,侧身而躺,长腿蜷缩。
我这才知道这一觉为何如此舒服,原来我一直都睡在简亦繁的怀里,我翻身时,他就跟着我翻身。
看我醒来,他脸上带着温暖的笑意,说:“昨天在医院累坏了吧?”
我点点头,想到他昨天借给我的那些钱,赶紧问:“简亦繁,你朋友那些钱急不急啊?我数一下,你给了我两千块呢,这么多钱我们一时半会儿……也还不了……”
简亦繁伸手挠我的脸,语气轻柔:“不急,不还也行。”
“那不行!”我抢断他,“找人借了钱一定得还啊,不然多辜负人家愿意借钱给你时的信任。”
简亦繁笑,一手搂着我的身体,另一手又有些不老实不起来。
恰好我睡足了好觉,精神饱满,见他想调戏我,我也乐得去配合他。
他说:“可惜了,今天没有观众。”
我傻了一下,愣了半天才反应过来,他说的是上次和我在宿舍独立的洗手间那个时,我其他三个室友就在门外。(这一段不可言说的故事已发在我读者群。)
我去捶他的肩,红着脸眯着眼笑:“莫非你想直播?”
哪知简亦繁略微一颔首,答:“正有此意。或许你会觉得更刺激。”他边说着,手已经开始探进了我的衣服里。
跟着他手上的动作,我嘻嘻笑着靠近他,去亲吻他线形完美的嘴唇。
有一种男人,他长着一张让人一见,就想扑上去亲吻的嘴。
简亦繁就是这样。
他加大了手上的力道,开始慢慢地脱我的衣服。一室缠绵旖旎,这是我与简亦繁,最好的时光。
一个小时以后,我们两个都气喘吁吁大汗淋漓地平躺在了床上。
他调侃我:“小勉,你好像解锁了不少姿势。”
我答:“还不是你教导有方。”
简亦繁听了便笑,声音动人,低沉悦耳。
我趴到他身上,说:“刚才忘了问你,你那个借钱给你的朋友是谁?”
简亦繁垂眸看了我一眼,语气随意:“以后你会知道的。”
就这么躺了一会儿,待身体的余颤渐渐消退之后,我才坐起来开始穿衣服。我看了一眼宿舍外灰青色的天空,问:“现在几点了?”
简亦繁答:“下午五点。”
啊?我一惊,我睡了一整天?我慌张地穿好衣服,说:“我还要去医院换班呢,陈梦还躺在病房里,我晚上得去照顾她。”
简亦繁开玩笑地说:“小勉,我也需要你照顾。”
“你哪里需要我照顾了?”我反问。
其实我的意思是,他并没有发生伤痛,不需要我照顾,而不是在问他,是他的“哪里”需要我照顾。
可是简亦繁却咬文嚼字,耷着眼,朝自己身上某个地方一指,答:“这里。”
我脸一热:“……”
待我收拾齐整之后,简亦繁从我床上跳下来,玉树临风地站在我身边,说:“小勉,那晚上我就不陪你了。”
我那会儿还不知道是冥王安排了巨多的工作交给简亦繁,好让他减少来人间的时间。只以为是简亦繁确实要走了,于是也没有挽留。
他走了以后,我又匆忙地去学校外的地铁站赶车。过了半小时,我匆忙地出现在病房门口。
李小凡陈梦和方婷三个人正在聊天,病房里除了她们再无别人。
我进去以后,好奇地问:“哎旁边那个孕妇呢?”
方婷说:“她今天中午说肚子疼,医生给检查说是开了宫口要生了,所以已经转到待产室去了。”
我点点头,又去问陈梦感觉怎么样。她脸色还有些白,但是从眼睛里可以看出精神好了许多。
我们四个人占着一间单独的病房,还挺自在的,不知不觉地聊着,天就黑了。
这是陈梦住院的第二天,也是星期天。我交待方婷和李小凡回去记得请假,并让她们早些回去休息,别错过最后一班地铁。
又聊了一阵,李小凡和方婷离开了。
病房里只剩下陈梦和我两个人。陈梦拿了个手机看微博新闻,我也翘起双腿躺在另一张床上玩手机,时不时地说上一两句话。
按照医生的说法,打完明天的几瓶药水,再检查一下囊肿及附带经络是否完全清除,就可以出院了。
也就是说我只需要再在医院呆一个晚上,就不用再睡这铁一样硬的床。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等我躺着玩手机玩到脖子酸痛时,才发现夜又慢慢深了。
我有些内急,于是起身出去上厕所。医院住院部的厕所都统一位于楼层的尽头,我从病房出来时,立即觉察到了不对劲的地方。
锆银戒指已经亮起来,走廊里的阴气比之前更盛。
数秒后,我看到一只女鬼嗖地在我面前跑过。它边跑连朝每个病房里面看,而后又迅速地跑出来,从走廊上好几个人的身体中穿过。
我认出来,它是昨天我夜闯太平间时,对我说“这个不是”的那只女鬼。
它怎么跑到这里来了呢?莫非……还在寻找它的尸体?
这只女鬼看起来很新鲜,估计是死了不久。而昨夜那个戴帽子的男人说,有一些尸体根本找不到家属,我猜测一定是被他或者医院卖掉了。
时至此时,我一直以为那些找不到主的尸体是卖给了医学院。
我听说过,在很多的大学的医学专业,简直是一尸难求。尸体标本太难得,得有人愿意捐献遗体作为研究对象。而近年来签署捐遗的人越来越少,很多医科学院都只能用模型当作研究参照。
但我觉得不解的是,既然是卖给医学院,为什么要这么偷偷摸摸呢?还非得在半夜进行交易,这里面难道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
正想着,那只女鬼忽然又往回冲了过来。
它停在我的面前,一双惊魂的眼睛直勾勾地盯着我,像在确认我是不是能看到它。
我站着没有动,它却先上前一步,说:“我昨天是不是见过你?你是不是看得见我?”
自从我能看到鬼魂,就变成了一个爱多简闲事的阴阳传话人。所以鬼魂主动找上我时,我不会视而不见。
见我与它四目相对,它像找到了救星一样,跑过来拉我的手臂,可是它的手却像空气一样,从我身边里穿过去了。
它说:“你能不能帮帮我?我的身体找不到了。”
我把它带到另一头无人的走廊,问:“为什么会不见?”
它答:“我也不清楚,我昏迷了很久,醒来时有一个黑衣人和一个白衣人要抓我,我就逃走了。回来之后,却发现自己的身体不见了!”
我想到昨天晚上这些鬼魂跟着戴帽子的男人进了太平间后,又像触电一般仓皇逃出,于是问它:“你的尸体不在太平间么?”
它答:“我不知道,但我不敢进去,他太厉害了。”
它说的这个“他”,我立即就猜是戴帽子的守尸人。正犹豫着要不要帮女鬼找尸体,它又说:“我们的身体都不见了,大部分都是女人。”
我一听说丢的尸体大多是女人,立即热血上涌,说:“为什么?”
女鬼并不清楚原因,它们甚至因为刚死不久,都没有什么在法力,也无法去很远的地方。每日只能趁阴气重时出来寻找,而等“厉害”的守尸人来了,它们就得逃走。
这事有点儿蹊跷。
我鬼使神差地答应它,会帮它找到它的身体。
女鬼并无害人之意,只是急于找到自己,然后还魂回去。看它的样子,好像还不知道自己是已经死了。
我去上了厕所,站在连接两栋楼的空中天桥这边,沉思片刻,迈开了脚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