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听了这话,误以为刘天海一直患有梦游疾病,也便恍然大悟。
据说人在梦游的时候,不能去叫醒他,否则可能会刺激到梦游者的大脑,以引起严重的后果。
我不知道这种说法是否科学,但看其他人的表情,似乎也因为这个缘由,而没有去叫醒刘天海。
刘天海痛苦地鸣叫了一阵儿,终于垂下手臂,不动了。
众人皆是眨眼朦胧,见他停止了闹腾,也都纷纷回头继续睡觉。
我抬头看了一眼窗外,惊讶地发现之前还皎洁的月亮,这会儿已完全不见了踪迹。窗外黑漆漆的,路过农村的田野,一片深黑。
我心里一紧,有些惊慌于这奇怪的天象。可是片刻后,我却忽然想起来,之前我拿手机看新闻的时候,无意间看到新闻上说,今天会出现百年难得一遇的月全食。
冬天里出现月全食,几乎是不可能出现的诡异情况。
然而,新闻却依然报导了专家的预测,由此引得网络上议论纷纷。大多网友斥专家为“砖家叫兽”。
现在看来,却真是这么回事。
我知道,月全食之时,如人间中元一样,是极阴寒之时。持续时间大约是半小时,半小时过后,便会恢复如常。
我又挪回视线,回到刚才那个“梦游”的刘天海身上。
然而,我却注意到,他的睡姿极其怪异。他的头深深地耷着,眼镜已经滑落到鼻尖,两手无力地垂下,看起来,就像一个没了生命体征的人,安静地躺在座椅上。
坐在我斜对面的庄云飞也没有睡去,他显得也注意到了刘天海的反常。在庄云飞和刘天海中间隔着一个空位,所以庄云飞才能那么直接清晰地看到刘天海的脸。
而那个空位,属于一去不复返的杜彬。
观察了刘天海几分钟之后,庄云飞也觉得不对劲,于是起身走到刘天海身边去,一边用手摇着他的身体,一边轻轻叫他的名字。
可是,刘天海依然一动不动。
庄云飞愣了一下,然后伸手去探刘天海的鼻息。然而,他的手刚伸过去几秒,就陡然缩了回来,然后大声惊叫:“刘天海,刘天海!”
他的声音很大,很快将其他人也叫醒了。
大家揉了揉眼睛,然后问:“这是怎么了?天海怎么了?”
“天海,醒醒!醒醒!”庄云飞拼命摇晃着刘天海的身体,而后者却依然一动不动。其他人也看出来刘天海的异常,皆惊慌地愣住了。
刘天海死了。
就在他凄楚鸣叫的时候。
然而,我们却都以为他是在梦游,并无一人管他。
更加让我蹊跷的是,我一直没有睡着,但我没有看到任何人靠近过他。如果是鬼魂来掐死了他,那我的锆银戒指为什么丝毫没有反应?
我看了一眼窗外渐明的天,月亮的光辉又慢慢露了出来。
这时我才蓦然惊觉,刘天海死的时候,正是天上月全食、人间阴气最重的时候。
而到了这种时候,锆银戒指在充分释放自身的阳气护我身体,哪里还会去感应到鬼魂呢。之前,在我身体极阴弱、看到若舒的灵魂时,不正是这种情况?
车厢里有几个女人开始尖叫起来。
一个活生生的人,还是准备和他们一起参加同学聚会的人,就这么死在了他们面前,甚至都死因都不明,这让人觉得无比惊悚。
我的心里,有个不好的预感涌了上来。
脑热之际,我冲着庄云飞脱口而出:“庄云飞,去看杜彬!”
大家这才想起来,那个穿短袄的男人杜彬已经去厕所一个多小时了!几个男人纷纷放下刘天海的尸体,然后去厕所找杜彬。
门是锁着的,杜彬进去时肯定是为了防止有人误入,而落上了锁。
石刚和马文军敲了半天门,里面依然半点反应也没有。庄云飞急步跑了过去,大衣的下摆因气流而向后扬起,形成一道独特的弧度。
“把门砸开!”庄云飞厉声道,他的眉心紧紧拧着,满面焦急。
后面的几个男人一齐用力,数着一二三,一同朝那道不锈钢门踹去。然而,那门依然纹丝不动。
庄云飞黑着脸,冲人群后面的女人喊:“洪艳,文紫,你们去给我借锤子来!”
那两个女人领命,赶紧跑出车厢去找乘服员借工具。其余的男人们一同挤在厕所门口,仍然在拼命地踹着门。
那门稍微松动了一点儿。
过了一会儿,洪艳和文紫抱着锤子扳手等小跑着奔了回来。她将借来所有工具递到庄云飞手上去,然后退后了一些。
几个男人一齐用力,踹门的踹门,砸门的砸门,终于,哐当一声,那扇门被撞开了。
跑到前面的石刚率先跑进去,然后惊叫道:“杜彬,杜彬!”
隔着人缝,我看到杜彬直愣愣地躺在地上,双眼睁得老大,一副惊悚的模样。他的嘴张得很大,手指保持着弯曲的姿势,好像想抓住什么一样。
整个人看来,就像是被活活吓死的。
看他那僵硬的表情,我推测他已经死了有一会儿了。可能在我意识到他呆厕所的时候太长时,他就已经遇害。
有几个男人手忙脚乱地把杜彬的尸体抬了出来。庄云飞铺了块布在地上,然后才将杜彬的尸体放了上去。
这些人里,总共只有四个女人。
她们看到杜彬的尸体时,都被吓得尖叫起来,有一个胆小的女人当场就哭了。
杜彬一直保持着那个被吓死的姿势,仿佛生前最后一刻,他看到了什么能将他吓死的东西。
车厢里一处混乱,却因为两头的门都关着,又因为门口挂了“私人车厢”的牌子,并没有一个人靠近。
所有人都睡意全无,皆因为突如其来的离奇死亡吓得惊慌失措。
唯庄云飞最为淡定,他检查了一下杜彬的尸体,说:“你们不要碰他的脸,等会儿警查来了,我们要保持原貌。”
大家都不忍直视尸体,尤其是前不久还生龙活虎的同学。
庄云飞打了个电话,然后叫大家全部坐回自己的位置上去,等着乘警过来。
我们都回到了座位,刘天海依然靠在椅背上,头向下耷着,毫无生命迹象。杜彬的尸体被摆放在头上空地上,没有人帮他合上眼睛。
我吓得直发抖,不知道这起离奇事件,到底是有人为之,还是鬼魂在做怪。
如果是鬼,那我还能请简亦繁来护我安全,而如果是人,那么这个车厢里其他的人,均有生命危险。
这样想来,我更加害怕了。
在乘警来之前,庄云飞忽然低声对我说:“小学妹,对不起,让你受惊了。”
这个男人到了这样的时候,还不忘记绅士地对我说一句抱歉。这样的礼义仁慈,绝不是临场发挥装得来的,而是长久以来累积的气量使然。
我看了他一眼,没有说话。
好在乘警很快就赶过来了。为头的那一个看到庄云飞,客气地打招呼道:“庄总,什么情况?”
庄云飞隐忍着眉间的疲惫,对那位乘警介绍了一下大致情况。
后面跟着两位,迅速地到刘天海和杜彬的遗体前去了解情况。很明显,一个是被掐死,一个是被吓死的。
然而,现场却找不到任何证剧。
众人的口供完全一致,那就是大家都睡下之后,刘天海像发了梦游症一样,突然就这么死去了。
等到他断了气,我们才想到在厕所呆了一个多小时的杜彬,费力砸开门时,却发现他也已经死了。
有一位乘警不停地在拍照取证,还有一位可能懂法医,戴着手套在检查尸体的状态。
那位为头的乘警,在检查了一遍这节车厢之后,才回到庄云飞身边来,说:“庄总,这事儿麻烦了。前面一站要到北阳市,可能我们交将这两具尸体移交给北阳警方,到时候,你们可能要配合调查。”
庄云飞点头,答:“那自然是应该的。我想问,你们这列火车上,之前有没有出现过这样的情况?”
乘警想了想,答:“以前只听到乘客被吓过,但从来没有死过人。”
我有些唐突地加进对话:“以前的乘客是怎么被吓到的?”
那位乘警看到我,以为我是庄云飞身边的熟人,也就没有避讳:“好像去年冬天,有个男乘客被吓到了,他坚持说看到了什么脏东西;前年好像也有,也是说自己被吓到。不过庄总,你知道的,这年头,奇葩乘客多了去了,他们都只是开玩笑,也从没出过人命啊。”
庄云飞点头,不再说话了。
火车再向前行驶了大约二十分钟,西阳市站到了。
我们车厢里的十个活人,两具尸体,被迫下了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