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为什么,这样一位备受关注的富豪,失去了一个儿子,新闻没有报导出来呢?
或许是看出了我的疑惑,郑值又说:“拜托你,务必将我的遗书亲手交给我父母,不能让任何人知道。”
我点点头,答应了它的请求。第二天下午刚好没有课,我便独自出了门。
滨江花园是一个隐匿于闹市里的高档住宅小区。由于安保特别严格,所以一般人根本进不去。
所幸郑值留了它母亲的电话给我,让我去了后直接打电话。
我在电话里告知郑母,我是受郑值之托,来帮它完成遗愿,但一定要与之独处时,我才会说出来。哪知道郑母大惊失色,好像我在觊觎他家财产一样。最后好说歹说,她终于同意见我一面。
来小区门口接我的是一个五十多岁的大叔。个子不高,长得很壮实。他穿着一身灰青色的衣服裤子,显得很朴素,与这个奢华的小区格格不入。
他在大门口看到我,便站在门内问我:“是林小姐吗?”
我点头,他才拿了门禁卡把门打开。
一路上,他再也没有一句多话,只是沉默地往前走。我在心里想着,这会不会是郑家的司机或者帮工?看起来如此严肃。
大约走了五六分钟,我们才到达目的地。
小区旁边有个秀丽的人工湖,一幢幢高楼临湖而立。而在这些单元楼附近,还有数量不多的矮栋别墅,每栋大约三层楼高,占地面积极大,几乎等同于单元楼地基了。
那位胖大叔带我来到一栋独立的别墅楼前,然后拿出门禁卡去开门。
我看得暗自咋舌,在这个寸土寸金的地段里,拥有一套如此豪华阔气的独栋别墅,简直是我这样的寻常人无法想象的事情。
别墅前有个大花园,里面的花朵开得正艳。花园口停着一辆车,刚好卡在门口,应该是刚到没有多久。
我跟着大叔进去,乍一见别墅里的金碧辉煌,还以为自己来了故宫。
房子很大,整个装修成欧式贵族风格,就连玄关处的鞋架,上面都刻着一个我所知道的奢侈品牌LOGO。
客厅里有几个人正坐在沙发上,一个外貌漂亮穿着白裙的年轻女子正在同一位中年女人说话。
胖大叔对着那位中年女人说:“夫人,林小姐到了。”
这位夫人想必就是郑值的母亲,她看起来保养得很好,皮肤像二十多岁的年轻女子一样光滑细腻,可是黑眼圈与眼袋却无声暴露了她的疲倦与悲伤。
而那位年轻的女孩看到我,疑惑地问:“妈,这是?”
郑母站起来,说:“林小姐,你好。请过来坐。”说完后她又向自己的女儿介绍我:“郑好,这是你弟弟的……同学,想来看看他。”
这位叫郑好的小姐惊讶地问:“媒体知道了?”
郑母摇头,答:“没有。”
我不清楚他们为什么这么忌惮媒体知晓郑值去世的事情,但我也只是想来完成郑值托付给我的事情,所以对于其他,我并无兴趣。
但是郑值交待过我,一定要单独将那封遗书亲手交到它父母手上,不能有其他人在场。而眼下客厅里有郑好小姐和胖大叔在,我并不能说出遗书的事情。
所以,我只是礼貌地走到沙发前坐下,朝这两母女点了点头。胖大叔给我端了一杯茶水过来,便退开了。
郑值不幸遇难,可是它的家人并没有为它手戴黑纱,房子里也没有它的遗像。我环顾了一下这套如宫廷一般的房子,并没有发现半点死过人的迹象。
这让我觉得很奇怪。
郑母又交待那位胖大叔:“金诚,家里来了客人,晚上多做两个菜。”
原来那位胖大叔是郑家的厨师。他脸上依然没有表情,还是淡淡地应了一声。
郑好也跟着说:“对,金叔,还有宜安等会儿也会回来的。”
我仔细观察了一下这位郑小姐的表情,却并没有在她的眼里看到痛失亲人的悲伤,却只是在提到“宜安”两个字时,眼神闪烁,如荧火之光。
我猜,那个“宜安”应该是她的丈夫。
郑夫人叫住郑好,说:“好好,你先上楼去,我和林小姐聊一聊。”这位郑小姐有点不情愿,眼神里满是对我的打量。不过,架不住母亲的威严,她还是站起来,上楼去了。
“林小姐,”郑夫人开口,“不知道你是从何得知,犬子的事情?”
郑夫人手持青花盏,举手投足之间,满是与生俱来的贵气。她说话的声音很平静,眼神里也没有过多的情感流露,仿佛对面坐着的,不过是个是想讹一笔财产的山野小民。
我看着她,真诚地说:“请您节哀。我知道郑值是因为车祸遇难,至于我是怎么知道的,这个我不方便告诉您。”
我准确说出郑值的死因,这让郑夫人微微挑了眉梢。
照这样看来,他们一家人把郑值去世的消息封锁得特别好,似乎除了家里这几人,外界并无人知晓。
有钱人的世界我不是很懂,我听说富豪家死一只猫,都有可能影响其公司的股价。
所以说,对于郑值去世,他家不办丧礼,不申请警局调查,不在家里设置灵堂,我虽无法理解,却也不会觉得少见多怪。
郑夫人喝了口茶,又说:“那么,你在电话里说,是来传达我儿子的临终遗言,请问,他有什么遗言?”
我抬起头,眼角扫过楼梯拐角处那一丁点儿白色裙边,知道是郑好在偷听,于是用眼神示意郑夫人,然后说:“我会在合适的时机告诉您。”
郑夫人明白了我的意思,也转过头去看。就在这时候,房前传来一阵敲门声。
金厨师从后厨走出来,然后打开了门。他恭敬地门外的人喊道:“姑爷,您回来了。”
又有人进来,这谈话看来是无法再继续了。郑夫人也干脆不说话,抬眸看向门外的人。
一个三十岁左右的青年男人牵着一个八九岁的小女孩走了进来。那名男子穿着一件休闲薄外套,下搭一条紧身包臀裤。
这种装扮,于是这样的富贵之家来说,无疑是个另类。
而男子身边的那个小女孩,虽然穿着一条洁白的蓬蓬公主裙,可是脸上的神情非常淡漠,甚至是一点儿表情也没有。
她的一双大眼睛很空洞,即使黑白分明,但丝毫不见流光。
两人走进来,那个男人先向郑夫人打招呼:“妈。”
郑夫人蹙了蹙眉,似乎不满意女婿的装扮,却又因为管不着,所以有些懊恼。
而那个小女孩进来以后,什么也没有说,就坐到一旁的沙发上,却摆弄一个漂亮可爱的洋娃娃。
大家好像都习惯了她的孤僻,也就任由她自己玩耍。郑好从楼梯上走下来,温情地喊:“宜安,你回来了。”
这位姑爷点头,然后主动转身和我打招呼,说:“你好,我是周宜安,郑好的丈夫。小小的爸爸。”
原来这个小女孩叫小小。我看了她一眼,也朝周宜安点头。郑好热烈地扑过来,像个情窦初开的小姑娘一样,和自己的老公细细碎碎地说话。
我坐在沙发上,看着这一家人,只觉得他们个个奇怪另类。
一个富豪家庭的女婿,打扮得流里流气,像极了街头那种纹身叨烟的杀马特混混。可是这个郑小姐却偏偏喜欢得很。
而这个小女孩呢,小小年纪,就孤僻得像全世界只有她一人。而更可怕的是,她玩洋娃娃和一般的小孩子不一样。
一般的小丫头玩娃娃,都是给娃娃梳头穿花裙子什么的,可是这个叫小小的女孩,却将娃娃的两只手和两只脚系到一起,然后将那娃娃捆成一个极扭曲的奇怪形状。
我看得瞠目结舌,可是周围的其他人都像习惯了一样,并没有人管她。
一转头,我看到郑值的鬼魂穿过空气,突然出现在了房间里面。
它静静地站在一边看着自己的母亲,而郑夫人浑然不觉,还在继续喝着手中的茶。
我刚想站起来出去走走,却见到郑值朝我看过来。它对我说:“委屈你了。”
我忽然有些明白它为什么非要我单独将那封信交给郑夫人,或许它的姐姐姐夫都是非常不靠谱的人,如果遗书被他们看到,也许会节外生枝。
金厨师在厨房烧菜,郑好和周宜安旁若无人的卿卿我我,周小小在捆绑洋娃娃的手脚。
而我与郑夫人的谈话明显进行不了,于是就想出去走一走。我向郑夫人打了招呼,便迈开脚往外走。经过周宜安身边的时候,我看到他的眼神肆无忌惮地盯着我的胸部看。
这种眼神让我非常不悦,是那种明显的男人想征服女人的眼神。而郑好背对着我,并没有注意到这一幕。
我也只得假装没有看到,迈开步子便往外走。
在花园闲逛了一下,金厨师来通知我进屋吃饭。
一顿饭吃得索然无味,虽然全部都是我平时难以尝到的山珍海味,可是和这样一群怪异的食客共餐,着实提不起什么胃口。
晚饭以后,天色已经暗下来了。我这才想到回学校可能只有一趟末班车了。
可是,郑值交待我的事情我还没有办妥,这可怎么办呢?
郑夫人似乎看出了我的困惑,她叫住我,说:“林小姐,今天晚上不如在这里歇一晚吧。你有公事找我,咱们明天再谈。”
我听出来,她是故事在女儿女婿面前提“公事”。而我又担心真的回不了学校,于是同意了她的提议。
可是我没有想到,不过是在这栋豪宅里住一晚,会发生后面这么多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