谈星云又等了很久,本想走开的时候,突然听到容承绎所在的那间房门敞开的病房内,传来玻璃杯摔碎在地上的声音。谈星云蓦然从长椅上弹起来,几乎没有任何迟疑便疾步朝容承绎住的那件病房走去。
闵芸和容宸宇被那群黑衣保镖簇拥着守在门外,见谈星云眉目冰冷气势汹汹走过去,闵芸皱起描得精致的眉头,尖细着嗓音喊道:“你是谁啊?这里不是你能来的地方,赶紧给我走开。”
“让开!”谈星云蹙眉看向站在门中央不肯挪动脚步的闵芸和容宸宇,渗着冰的声音格外冷冽,那像是要吃人的视线仿佛下一刻就要将他们生剥活吞。
“你这丫头胆子可不小。”闵芸诧异得瞪大了眼睛,化着浓妆的脸因为气愤而看起来有些扭曲,她似乎没有想到谈星云居然会用这种口气和她说话,一向被高高捧着的闵芸哪里受得了这个气,当即就让保镖给谈星云一点教训。
谈星云冷眼看着向她逐渐靠拢的保镖们,那从容淡定的样子根本没有把他们放在眼里。
谈星云本不想在容承绎的病房门前打架斗殴,但是转念一想,容承绎的这三个亲人根本不是什么善茬,之所以来医院看容承绎也是为了他们那些自私的目的。既然如此,那还不如给他们一个下马威,让他们明白容承绎身边也是有人保护的。
况且病房门大敞开着,想必外面的动静容承绎也听得一清二楚,他没有出声阻止就那应该就是默认这件事情由谈星云自己解决,那她也不必客气了。
刚这么想着,一个看起来凶神恶煞的保镖已经一拳打向谈星云的脸,这些保镖经历过许多打打杀杀,各色各样的人都碰到过,包括看起来弱不禁风其实杀起人和变态杀人魔一样的年轻女人。他们丝毫不敢轻敌,所以挥向谈星云的拳头可以说是用尽了全力。
谈星云眼神一凛,身体往右一偏灵活地躲过了那个人的拳头,随之一脚揣向他的双腿中央——这是对付人高马大的男人时,最有效直接的办法。
保镖惨叫一声,五官都扭到一起了,双手捂着中间差点跪到地上,他身后的其他保镖相互使了个眼色,一同冲向谈星云。即使谈星云力气再大武力再强,也不可能同时应付五六个壮汉,她只能一边躲避一边找准弱点下手。
相比较那些壮汉的高大威猛而言,谈星云的瘦弱在此时给了她十足的优势,她能够灵巧地避开许多攻击并穿梭在几人之中。眼看着胜负渐渐揭晓,谈星云抓住一人的肩膀,足尖一点借着力身体凌空而起,右腿猛烈朝上抬起,再落下时已经狠狠打在那人头顶,那人双腿一软直接瘫在地上。
“可恶……”一个脸部被谈星云用脚踢得鼻青脸肿的保镖靠坐在墙边,哆嗦着手摸向上衣的内侧口袋,当他的手再出来时,赫然握着一把黑亮的手枪。
容盛源吩咐过保镖们除非是在必要的时候,否则不能开枪,曾经有过许多丑闻的容家好不容易通过公益事业逐渐把名声洗白,像容盛源这么好面子的人铁定要维持和善的假面目,不到威胁到性命的时候坚决不会让保镖们亮出手枪。
可惜这个保镖明显被现状气昏了头,他无论如何也不敢相信,他们人数众多居然被一个看起来不过二十出头的小女生给打得趴在地上,完全忽略了他们是靠着蛮力打架,而谈星云是以技巧取胜的事实。
谈星云余光中已经看到白炽灯投在手枪上的反光,在那人举起手枪把黑洞洞的枪口对准她时,谈星云没有躲闪,而是一把拉住刚被她打了一拳要害部位的另一个保镖,随即把他的身体往自己面前一挡。
“砰——”的枪响在走廊内格外响亮,简直震耳欲聋,吓得原本被打斗动静引来围观的人们纷纷尖叫着逃开。
而那一枪如意料中打在了挡在谈星云身前的保镖身上,只见他胸前雪白的衬衫立刻被鲜血浸透。难闻而浓郁的血腥味立刻弥漫开来,谈星云很讨厌这个味道,蹙起眉放开拉着前面那人的手,那人立刻浑身僵硬倒在地上。
虽说闵芸心狠手辣,安排杀手时绝不心软,但这还是她第一次这么近距离下目睹如此血腥的画面,立刻吓得尖叫,很快双眼一翻,昏倒在容宸宇怀里。容宸宇也是脸色惨白,抱着闵芸一动也不敢动。
巨大的枪声可以说是惊动了整个医院,但是没有一个人敢过来查看情况,甚至许多人争先恐后往医院外逃离。
那个开枪的保镖意识到了自己杀了人,立马扔下枪逃之夭夭了。
谈星云浑身带着凛冽的杀气,神色阴郁迈步走近病房。病房内只有容承绎和他的父亲容盛源两人,比起外面恐怖血腥的场景,病房里倒显得一派祥和,只是容盛源的脸色格外苍白难看。
穿着蓝白竖纹病号服的容承绎坐在沙发上,修长笔直的双腿交叠,手中还端着一杯早已凉透的咖啡,垂下的睫毛遮住了他眸中涌动的情绪,只见他轻缓地笑着说:“要是外面的消息传出去,你苦心经营的良好名声可就不保了哦。”
容盛源身体僵硬地站在茶几前,阴霾的双眼目不转睛盯着容承绎,就像是要把他的脸上盯出一个洞来才肯罢休一样,而他脚边是摔成无数碎片的玻璃杯。
“承绎,我可以给你最后一次机会改变主意。”半晌容盛源才徐徐开口,只是那和蔼的声音和他那乌云密布的脸格格不入,如果不是谈星云就在后面看着,还差点以为说话的是另外一个和善的中年男人,“董事会前几日已经开会商量取消你手上的几个项目了,如果不是我帮你撑着你现在恐怕就是一个光杆司令,你现在养好身体为第一要务,公司里的事务在你手上拖得越久,只会被董事会那几个人判死刑。”
说到这里,容盛源明显顿了顿,并仔细观察了一下容承绎的反应,见他视线低垂没有表现出明显的抗拒后,才继续用理所应当的口吻说道:“暂时将你的事务讲给宸宇打理才是万全之策,我们都是一家人,可不能让肥水流到外人田里,那些家伙正在想方设法剥削你的权利。”
“哦?”容承绎挑了挑眉,摸着下巴做出一副很苦恼的样子,“可是宸宇的能力实在让我不敢恭维。”
“我已经跟你说过多少次了,你表面上是把项目全部转交给宸宇,实际上是由我来替你安排打理,这样你我父子二人都不会因为权力过大而成为众矢之的。”容盛源看似耐心地说,其实他表情上全透露着不耐烦的情绪,只是没有表现在声音上而已。
只不过容承绎早就猜到了容盛源的来意,也清楚他迫不及待想让自己签下那份项目转让书的迫切心情,之所以打太极不过是想试探下容盛源为了利益究竟能忍受到哪一步而已。
“谈小姐。”容承绎突然出声,“能请你帮我看看这份合同吗?”
谈星云一愣,没想到容承绎竟会提出这种要求,按理说这些比较隐秘的文件资料是不能被她看到的,况且还在容承绎知道她真实身份的前提下。思虑片刻,谈星云面无表情走过去,正好看到容承绎面前的茶几上放着一份文件。
“你可以让你助手来看。”容盛源很不高兴地建议,显然信不过这个从未在容承绎身边见过的陌生女人。
“无碍,我相信她。”容承绎淡道。
谈星云拿起文件用最快的速度把内容扫视了一遍,这份合同写得非常巧妙,表面上是在为容承绎着想做打算,实则把容承绎的决定权限制得死死的,说到底还是个霸王条约。合同中明里暗里写明了把容承绎在容氏的所有工作事务全部转移到他弟弟容宸宇手中,并且那些项目无论成功或是失败都归于容宸宇名下。
在合同最后,还特意将容承绎要转移给容宸宇的项目列了出来,一共有四个项目,全是谈星云以前在电视或网络上看到过介绍的大型项目,因其新颖的内容和快速的运作模式而受到许多年轻人的追捧,可以说是非常挣钱的项目。
容承绎作为容氏集团继承人,不可能手中只有这么四个项目,而最大的可能就是狡诈的容盛源把最好的项目全部列出来,转交给容宸宇,而那些运作得不怎么样的项目则留给容承绎。
真是一个好父亲,为了自己和另一个儿子的利益把亲生儿子往绝路上逼。
谈星云拿着合同的手指收拢,平整的白纸被捏出几道痕迹,她余光中打量着容盛源那张和容承绎七八分相似的面容,心中如被寒风吹过一般,她实在想不通为何容盛源的心能够狠到这个地步。
用了几秒平缓情绪,谈星云吸了口气,尽量用平静的声音把合约内容简短的概括出来,并着重说了一下其中的霸道条约,惹得容盛源那愤怒的眼神一个劲儿瞪向她,不过淡定的谈星云视若无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