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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九十九章 问世间请问何物(1 / 1)

纪容恪真的变了脸,变得惨白铁青,变得波涛骤起,他死死捏着拳头,望向贺渠的目光犹如暗藏刀锋剑刃,他良久才从牙齿缝隙内挤出四个字,“你真卑鄙。”

贺渠笑着抚了抚自己戴在无名指上的玉戒,“卑鄙吗?和纪董相比还差了许多,我不曾利用女人,也不曾杀人如魔,更没有贪婪到要掠夺和自己不相干的财产,贺氏与你半分钱的关系吗?你借助贺润打到内部,将贺氏在短短几个月内糟蹋得一塌糊涂,愚蠢肤浅的人看到了你带来的收益,可我却看到了你这副慷慨优秀的皮囊之下,对贺氏不堪入目的觊觎。”

纪容恪眯了眯眼睛,“你没有利用女人吗,你所谓的婚姻,不是建立在交易基础上的吗?”

“你看看。”贺渠惋惜而遗憾的摇了摇头,他脸上笑容十分深邃,可却有一丝谁逼迫了他不得不动手的无奈,他回头看了我一眼,对我又爱又恨的目光让我觉得无处躲藏,“我不是你的丈夫吗,有些话你怎么可以对外人讲。说破了的局,就不能将人堵死了。冯锦啊冯锦,如果我输了,你怎么还我。”

他意味深长的话,让我迷茫得失去了方向,我们之间原本就是一场交易,啼笑皆非的婚姻,面目全非的关系。

也许他还注入了一丝丝感情在其中,可随着他的贪欲,他的自私,他不甘示弱的自负,而一起消弭掉了。

我曾有过动摇,有过徘徊。我不忍与贺润争抢,她每每流露出的天真让我仿佛看到了十年前的自己,那时我也好想握住我的东西,我怕被别人抢走,我怎么能变成自己最恶心的人。

我不是没有放弃的念头,放弃掉纪容恪,成全贺润,也放过自己。我以为贺渠就在后面等我,或者在前面拥我入怀,可感情在他眼中一文不值,他和纪容恪不一样,他没有情丝,谁能拨弄得了那根根本不存在的弦。他所做的每一件事走出的每一步棋,终是将这一份心动与萌芽铲除得连根拔起,都来不及等它花开遍地。

我将悲戚的目光从他脸上移开,看向他左手的无名指,那枚玉戒和我无名指上的粉钻是一对,他买来那天我毫无预料,我在给自己梳发时,他忽然压住我手腕为我戴上,嘴里念念有词,说再也不许摘掉,否则是小狗。

看他那么严肃的脸,配上这样幼稚的话,那一刻我承认我有过感动,纪容恪为我买了太多首饰,可从没亲手为我戴过,我渴求一个男人对我像妻子那般疼爱与照顾,是贺渠给了我,不管这份婚姻有着怎样的交易与阴谋,他是真的把我当成妻子,与我分享,给我颜面,让我快乐。而女人一辈子的最大奢望,不就是被戴上戒指掀起头纱的那一刻吗。

有两名高层在漫长的沉默与对峙中发现了端倪,明白贺渠取出的那份证明是使纪容恪哑然败北的关键所在,他们纷纷探身过来看,林辉下意识要挡住,其中一名高层一把扼住他手腕,“林副总,董事会上发生的任何插曲,我们都有权利过问与了解。这样大的决策,我们不清楚内幕怎样选择?万一所托非人,老董事长怪罪下来,你担待得起吗,我是不能。”

林辉反手将他扼住自己的手掰开,由于力气过大,我听到嘎嘣一声脆响,那名高层脸上一白,迅速撤回捂住,他食指有些弯曲,似乎动弹不得,林辉冷笑,“老董事长最信任的下属就是我,我当然敢在他面前担待,如果我都不能,贺氏也没人能说得上话了。”

那名高层虽然被掰扯得巨痛,可仍旧咬牙忍耐着与林辉不甘示弱针锋相对,“可你分明拿着老董事长的信任假公济私暗箱操作,为买通你的光明前途,跟随了想要毁掉贺氏的不法之徒!”

林辉倏然将自己面前的水杯茶盏扫落在地,发出噼啪的声响,那名高层一怔,林辉冷笑说,“贺氏的高层已经糊涂到了公私不分吗,什么都想看,难道出现在董事大会上就是公家持有,可以随意观赏吗?那在场的女秘书,都要扒光给你瞧瞧?”

高层被噎得一愣,他下意识扫了眼贺渠,发现他仍旧与纪容恪眼神交锋,并没有理会这边的混乱,他鼓了鼓胸口不再争辩,林辉指了指我的方向,“贺太太呢,诸位也要参观一下吗?她也是第一次出现在董事大会,按照秦经理的意思,都有可能是意图不轨的人,怎样,秦经理请?”

那名高层依旧不语,他端坐在那里,派头非常足,却不再咄咄逼人,林辉重新挪动椅子坐下,他理了理自己西装衣摆,“很明显贺董与纪董交涉的是他们私人事情,只是刚好僵在这里,如果他们有打算和诸位分享,用不着你狗急跳墙,如果没有,他们是贺氏最高地位权利者,你们还想以下犯上吗?投票已经进行了议论,莫律师提到了,稍后会给诸位议论研讨的时间,你们再怎样急,董事长职位也落不到你们头上。”

在他们为此争执不休时,贺渠已经失去了等待的耐心,他急于要一个结果,而终止这在他眼中无比滑稽的闹剧,贺氏是贺家的企业,贺归祠是他父亲,子承父业无可厚非,贺归祠名下的股份,原本就该由他一人全权持有,他肯分出百分之十五给纪容恪,尚且是看在他的人脉与地位上,贺渠不愿树立如此强大的敌人,他在贺氏助自己一臂之力也是件好事,但他没想到纪容恪如此野心膨胀,他要全部,要把贺渠踢出去,要一人称霸占有贺氏这个庞大的集团,一勺羹都不肯分。

权势钱财与息事宁人面前,人的贪欲都被激化到最大程度,贺渠宁可选择前者,与纪容恪彻底为敌,也不愿选择后者,将万贯家财拱手让人。

因为他太清楚,他没有回头路,贺归祠一旦交出股份,贺氏从此便姓纪,纪容恪又掌握了贺家那样多的黑底,他一旦斩草除根,贺家一门倾覆,无权无钱,连打点门路的东西都没有,贺渠娶我原本就是一个赌注,他在向我求婚那一刻起就做了宁为玉碎不为瓦全的决定,纪容恪进,他则以我为筹码逆水行舟,他倒是要赌一把,纪容恪要孩子和女人,还是要本就不属于他的贺氏。纪容恪如果退,他则进,而我就不再是他的筹码,而是他的妻子,他会将所有的阴谋都埋藏起来,自此永不提及。

这意味着,在他心里,我从来都不重要,可以作为他压制对手的筹码,这和那些利用我想要残害我对付纪容恪的恶人有什么不同。

我忍不住冷笑出来,我笑了很久,笑到眼泪鼻涕横飞,笑到眼前越来越模糊,笑到大片眼泪滚落下来,浸透了我在贺渠眼中愈加苍白的面庞。

我用极其沙哑的声音说,“你是我丈夫吗。你是贺渠吗?你是那个为我挡子弹,为我挡刀,为我不惜与家人反叛,为我失掉尊严和原则,为我戴上戒指,为我设计婚纱,亲口对我说要照顾我与孩子的贺渠吗?”

贺渠在我咄咄逼人的追问中,陷入无声与困顿的沉默,他微蹙的眉团,夹起一丝细碎的皱纹,似乎在想他到底还是不是,又为什么变得不是了。

贺渠助理见我们已经开始谈论私事,而且十分隐晦,他立刻上前鞠躬对所有高层说,“会议暂停,半小时后继续,大家期间自便。”

他说完这句话后,所有人都面面相觑,仿佛有些不太清楚发生了什么,怎么忽然势头直转而下。董事大会从来没有半途终止的,至少在贺氏没有过类似情况,高层在一阵唏嘘与惊诧中,纷纷起身离席,从后门离开会议室,当再次安静下来,只剩下我们三个人后,我所有悄无声息滚落的眼泪变得汹涌澎湃,我极力克制不让自己哭出来,可还是身不由己。

他深深呼出一口气,他没有任何波澜起伏的脸上溢出一丝对我憎恨的表情,“我从来没有变,我还是贺渠,如果你认为我变了,只是因为你从来不了解我,你把你所有想要探究男人你的心都用在了不该用的男人身上,你把你所有对待爱情的期待,对待未来的向往,也都赌注在不该赌注的男人身上,我在你的认知里,从来不是一个你想要托付终生的丈夫,更不是一个与你共同结合经营婚姻的伴侣,而是一条可悲的退路,一个盾牌,一个避风港,一个孩子生下来上户口的寄托,有爸爸的借口。你依旧没有放弃等待他的念头,如果纪容恪抛弃了贺润,朝你伸出手,你会好不犹豫冲过去,根本不理会你还是我妻子的身份。你是我最开始认识的冯锦吗?你已经变得面目全非,被这份悲剧的爱情腐蚀得残破不堪,你来质问我,埋怨我,那我又该去找谁发泄我的愤恨。”

贺渠的每句话都像是一把刀子,狠狠插在我心上,还不肯罢休,又狠狠的扎进去,更加深入的扎进去,扎到最底端,让我喘不过气来。

我知道我狠毒,我残忍,我与纪容恪最般配的地方,无非都是丧心病狂到不惜踩着那么多尸骨爬到高处,他为了权势,我为了爱他。

我为了这份执着的爱,固执暗伤从没想过坑害我的贺渠,我染了血,摧毁了我给自己积的德,我变得狰狞,越来越多次出现迫害别人的念头,可这个世界本就是弱肉强食,我以为我没错,但当贺渠赤裸裸毫不留情指责我的凶狠与残忍,我忽然间失语,我竟不敢回头看,这一路走来,我变了多少,我唇角的笑容,几时不再纯粹。

我按住桌角后退了好几步,何一池与贺渠的助理就站在门外,与我隔着一扇玻璃,他见我要身体剧烈摇晃起来,以为我要摔倒,立刻推开门将我托住,贺渠在这时忽然伸出手指向坐在椅子上默不作声垂眸的纪容恪,“你和他藕断丝连牵扯不断,你以为那晚你在他房间发生了什么我不知道吗?冯锦,我给了你多少机会,我贺渠这辈子是否对哪个女人这样宽纵过,只要你坦白,只要你真心跟随我,我哪怕自己死也不会动你一根毫发,可你怎样一次次戳我的心窝,让我对你最初的感情湮没得一丝不剩。我是你丈夫,你给我戴绿帽,我因为舍不得而对此视而不见,你对我满口谎言,引诱我堵死自己后路,你所做的一切都为了帮助纪容恪,那我呢?这些都是我的东西,我又该找谁?”

贺渠吼完这些后,他倏然凶狠得将桌上所有触手可得的东西都扫落在地,他不断喘息伏在桌面,双目猩红盯着眼前一株枯黄的盆栽,“我是被你下了毒,才会时至今日都没有后悔认识你。可现在,我不再为你留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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