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前,骠骑将军陈桃源失手打死李贵妃的兄长李保利,被刑部押入大牢候审,一时间在大瑞皇朝掀起千层巨浪。
话说这事的起因,李贵妃之兄仗李保利仗着国舅之名,惯欺男霸女,某日看上陈家的一个清秀丫环,便起了色心想绑回家做第十八房小妾,孰料清秀丫环宁死不从,尽一头撞死在李国舅府门前的石狮子上,一时脑浆迸裂,小命呜呼!
知晓事情的百姓们只能叹:红颜薄命!
李贵妃得知兄长做的混帐事后,给陈家丫环的父母送去了银子,想安排一下,毕竟出了人命。
岂料彼时,镇守边关已有六年的陈家人骠骑将军陈桃湖奉旨回京述职,听闻此事后,*然大怒,便去刑部,不意间碰到李国舅也在刑部之内,正意图将陈家丫环的父母治个敲诈勒索之罪,当时便是怒从心头起,将李国舅饱以一顿老拳。
第二天清早,陈桃源正预备去早朝,刑部的人便已上门,拿着皇帝的圣旨将她押入大牢,罪名是殴李国舅致死。
百姓们也是不胜唏嘘:李国舅这厮死的好,却连累了陈将军!
陈家满门忠烈,马革裹尸,边疆埋骨,自大祖皇帝开国以来,一个堂堂的大家族如今只有陈桃源以一女子身份顶起陈家的门楣,她十二岁便跟随父亲兄长上战场,十四岁时父兄全部战死,她单骑冲入敌军,取敌军主帅季莫深父子的项上人头,迫使敌军退兵,从此声名大噪,皇帝陛下破例封她以女子身份担当将军。
陈桃源被押入大牢后,陈家已有百多年的府邸便贴了封条,家仆尽数遣散,已是空空如矣,陈旧的府邸矗立于寒冷的冬天里。
刑部大牢幽深阴暗,墙壁上的火把忽明忽暗地照着两三人宽的过道,静寂的深夜里清晰地听到犯人的受刑后的哀嚎声,鼻间到处能闻到一股阴冷的霉败味道,一间间的牢房如同栅栏般,将犯人隔开,每间牢房的的外墙上仅仅开了个约莫手掌般大小的窗子,隐约看到有一丝光线投进来。
时值换班时刻,从大牢门外进来一胖一瘦两名狱卒,身上穿着统一发放的狱卒服,接替了两个已经迫不及待想回家的狱卒的工作。
“八哥,值夜班可真是个累活。”胖狱卒没有遮拦地打个大大的呵欠,一副没有精神的模样。
瘦狱卒有着一张平乏的脸,最小号的狱卒服穿在他身上还是显得有些宽松,比胖狱卒矮了半个头,喝了口热茶,又剥了几个花生,才站起来巡夜。
“你坐着吧,里面我去看看,外面你看着点,不要出什么乱子。”
胖狱卒安分地坐着,边剥着花生,边拿眼瞅瞅牢房的犯人,只要是不惹事,他就可以安生点。
瘦狱卒整整身上的衣服,右手按着配剑,大摇大摆地从两三人宽的过道走过去。
“八爷,小人可没骗您吧?”见他过去,一间牢房里的犯人连忙连跑带奔地到牢房前,紧紧攀住牢房门,一身狼狈的他,满脸的污秽,已经看不出本来面目,一双绿豆大的眼睛闪着绿色的光。
瘦狱卒停下脚步,微眯起双眼,“混帐东西,你要不说,老子还差点忘了,”他上前一步揪住犯人已然打结成一块的头发,“老子挖地三尺也没有看到什么东西,你敢晃点老子?”
犯人感到一阵揪心的疼,头发仿佛要被揪离头皮似的,听着他的话,绿豆的眼睛里是慌乱,也是惶恐:“不可能的,八爷,小人确实是埋在自家后院的,不可能会不在的!”
“八爷,您有没有弄仔细,就在小人家的后院的梨树下的。”他仓惶地又对上狱卒,“不可能会没在,当年是小人跟浑家一起埋下的。”
瘦狱卒冷冷地笑,放开一手头发,掸掸手,“你呢,给本爷听着,你家房子空空如矣,连个人都没有,还浑家,早不知道跑哪了!”
犯人跌坐在地上,一双绿豆眼早没了光芒,死寂一片,不用说也知道是自己家的女人卷了钱跑了。“婆娘、婆娘、你、你好狠的心哪。。。。。。”
他喃喃念着,颓然的瘫在铺着稻草的地面。
瘦狱卒继续往前走,一些哀叫的犯人也噤声了,静静地躲在角落里,大气也没敢出重的。
他还是大摇大摆的模样,对血淋淋的白天刚受过刑的犯人也是视尔不见,一直往前走。
最后面的几间牢房跟前面的不同,不是栅栏模样的,而是有砖砌成的墙,一扇严实的铁栅门,仅供一个人侧身进出,一般关着是重犯,或者是身份高贵的人犯,譬如骠骑将军陈桃源。
陈桃源的府邸封了,人也入了大牢,但皇帝陛下还没下圣旨将她的将军职给撤了,所以刑部就将她关在特别待遇的牢房里,享受一些比较好的福利,譬如不刑讯逼供。
瘦狱卒像往常一样,轻轻敲了下铁门,引起这位骠骑将军的注意,结果是跟往常一样,这位陈桃源还是没有先理他。
他一撇嘴,也不气,“陈将军,这么早就睡了呀,清王爷可又是让小人给您送东西来了。”
清王爷是皇帝陛下的最小的儿子,身受皇帝陛下的宠爱,据说是这位陈将军自小定下的未婚夫,听说是皇帝亲赐的姻缘,不知道是什么原因,一直没有成亲。
躺在简陋还算是整洁的床上,陈桃源知道来人是谁,牢房里的胡八,人称“八爷”,是刑大牢里的一把手,听见他话的内容,转身朝里躺着,“把东西全送回去吧,告诉他,我陈某人不需要。”
瘦狱卒是叫胡八,在家排行第八,名字便取了“八”,在刑部大牢里也有六年了。
他摸着手里的玉佩,火光照着这块玉,晶莹剔透,是块上等玉,当然,这是人家清王爷手中拿出来的玉,应该是上等玉。“清王爷说了,让小的把这块玉给您。”
陈桃源还是没有什么反应,也不转身,只是回了句:“把东西送回去,他的好意我心领了。”
胡八有些爱不释手的摸着手中的玉,觉得真是可惜,清王爷的一片心意好象没有人欣赏呀,可惜了如玉般的清王爷,一片痴心无人问。
“可惜呀,清王爷给了小的五十两银子让小的来送玉,如今陈将军若是不肯收下玉,小的五十两恐怕是没的挣了。”
他一副可惜的模样,为少了五十两而心疼。
陈桃源从床上起来,举手将头上玉簪子拿下,一头如瀑的黑发顺势披散,英气的陈将军多了些柔和之态,“这个东西给你的,烦请把他的东西送回去,转告他,陈某人承受不起。”
胡八也不推托,就将东西接了过来,说了声告退,便朝外走。
陈桃源坐在床沿,排算着自己入牢的天数,想来也过得挺快的,也有十日了,也不见提审,一直在牢里,每天有个烦人的家伙请人送东西来,她一敛神,深深地叹口气,不去想太多,惟一的念头是不能让陈家的基业毁在自己手里,可。。。。。。
她要妥协吗?
战场杀敌,从没有犹豫的她为了可能需要的妥协而踌躇不前。
胡八回到外面,胖狱卒已经有些困意,看到他回来,连忙拍拍自己的肉乎乎的脸,试图清醒些。
“八哥,你总算出来了,我等得困死了,以后我可不要晚上值班。”
胡八一个爆栗子弹在胖狱卒的脑袋上,“啪”的一声清脆,“多说多错,少说少错,懂吗?”
落坐在小桌子前,他拿热酒给自己倒满杯,眯眼喝着酒,一副知足的样子,“对酒当歌,此话不错,胖五,给哥唱个小曲,解解闷。”
胖狱卒的外号是胖五,一直这样叫的,所以认识他的人都不记得他叫啥名字了。
他一点也不以为意,扯扯口子,到真的是唱起小曲来,与他的身形不同的是噪音很软,唱得人酸软了骨头。
胡八边听着,边喝着酒,边剥着花生,人生如此也是惬意的。
值了一夜班,终于等到人来换班,胡八和胖五走出了大牢,迎着清晨的朝阳,不约而同地升升懒腰。
“八爷早!”
“八爷早!”
牢房外的守卫都冲他打招呼,胡八也是点点头,摸了摸了袖子里的一块玉和一支玉簪子,笑得有点自得,“胖五,你先吃早点,我有点事。”
胖五很干脆地走开,也没问他要去干什么事。
胡八又升升懒腰,又摸了摸了自己的脸,熬夜容易上火,得喝着凉茶被祛祛火,转身朝刑部大牢的反方向走去。
一座高大的府邸,看上去很威严又很富贵,大大地写着“清王府”。